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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知音 人生最痛,莫過於知音好友,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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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先生悶悶不樂地回了原位,燕五姑娘亦覺無趣,待圍觀的人散了,眾人又玩了幾輪,燕五姑娘便道:“這個沒意思了,換個玩法吧。”

“換什麽呢?”大家問,十三個人,平時那些個小游戲倒玩兒不起來了。

“爹說!爹說!”燕十少爺擠在燕子恒懷裏,吵著讓他爹出主意。

燕子恒溫溫一笑:“一年到頭難得有這麽個日子家裏人都能聚在一處玩樂,不若就考考大家彼此之間相互的了解吧,倒也有助於更增進情感。”

不愧是當老師的啊,玩兒個游戲都這麽有教育意義。

大家無條件讚成,靜下來聽他說游戲規則。“先抽簽,兩兩分作一組,相對而坐,各備紙筆,大家依次出題,取愛好、習慣、性格等提問,每人寫下兩個答案,上面的答案寫的是自己,下面的答案寫的是對方,如若每組兩人的答案皆能對上,便算贏,對不上的便算輸,輸了的要簪菊在發,誰沒對上對方的答案誰便簪,兩個答案都沒對上,一組兩人全都要簪,至最後自然是誰簪的最少誰勝出,誰簪的最多誰認負,輸了的便罰……”

說著看了眼懷裏的兒子,因這游戲燕十少爺玩不了,為了補償他,便道:“若輸者為男,罰給小十做蜈蚣風箏,若輸者為女,便做個菊花枕吧。”

“好啊好啊!”燕十少爺跳起來拍手,“四哥你快點輸!給我做十丈長的蜈蚣風箏!”

燕四少爺:(=_=)……

眾人覺得這游戲很有意思,倒都有些躍躍欲試,只是何先生卻也無法參與,畢竟她同燕家其他人並不相熟,況且這個游戲本就是家庭游戲,她插在中間算個什麽?於是原本怏怏的心情愈發不好了,一個人坐到旁邊沒滋沒味兒地喝著茶。

少了燕十少爺和何先生,人數就又差了一個,於是燕三太太補位,脫了鞋過來盤坐到毯子上,也是覺得有趣,張羅著趕緊抽簽。

下人拿來了四五個簽筒交給燕子恒,不知他要選用哪一種,燕子恒臉貼著簽子挨個兒看了一遍,選了其中的花簽,笑著和眾人道:“便用這個吧,這裏面共六種花,每種花有兩個簽,大家只管選自己喜歡的花抽了,最後抽到同一種花的兩人便為一組。”

眾人都道好,燕子恒就先從中抽了一支,而後往下傳,待大家全部抽完,齊齊亮出手中簽子,見燕大少爺與燕三太太皆抽的牡丹,燕二姑娘與燕六姑娘抽的梅花,燕三少爺與燕八姑娘抽的茶花,燕四少爺和燕五姑娘抽的桃花,燕子恒與燕九少爺抽的蘭花,燕子恪與燕七抽的竹。

“那麽,我來出第一道題,”燕子恒微笑,“請寫下為何會選擇此種花簽。”

眾人聞題便低頭寫答案,燕子恒這回倒不用把臉貼紙上,提了筆瞎著眼睛照樣能將字寫得俊逸秀雅。

一時寫得,一組一組地挨個兒亮題紙,先是燕大少爺和燕三太太的,見燕大少爺的答案是:

自己——因喜歡牡丹花開富麗。

三嬸——原因同上。

再看燕三太太的答案是:

自己——國色天香,富貴芬芳。

驚潮——國色天香,富貴芬芳。

答案相近,算得一致,兩個人通過此題,互相撫掌慶祝。

接著是燕二姑娘和燕六姑娘、燕三少爺與燕八姑娘,也只燕八姑娘答錯了燕三少爺的想法,被插了朵菊花在頭上,說來這題並不算難,愛花的人對花的情懷本就大抵相同。

再之後便是燕四少爺和燕五姑娘的答案,兩個人挑的都是桃花簽,見燕五姑娘的答案是:

自己——我喜它嬌甜精巧,艷而不俗,花開繁密,賞心悅目;

四哥——料四哥亦如是作想。

燕四少爺的是:

自己——我並不喜歡桃花,但是因為我喜歡的花已經被挑走了,所以只好隨便選了一個。

五妹——桃花這麽艷俗,正好配五妹的氣質。

燕五姑娘起身過去捶得燕四少爺滿場跑,氣得叫道:“你才艷俗!桃花怎麽俗了?!我怎麽俗了?!爹!娘!你們看燕四!”

眾人俱都笑倒,好容易兩人坐回原位,一人頭上插了朵菊,這才往下看燕子恒和燕九少爺的,兩個人都選了蘭,見燕子恒寫的是:

自己——清遠,閑雅,淡逸。

小九——同我。

燕九少爺則寫:

自己——雅,清,淡。

三叔——同上。

答案是幾組裏最相近的,自是不必簪花,最後是燕子恪和燕七的,兩個人都選了竹,燕子恪的答案是:

自己——花易敗而竹常青。

小七——同吾。

燕七的答案是:

自己——花會謝,而竹四季皆翠。

大伯——和我一樣。

兩個答案就像同一句話的書面版與白話版,毫無差異。

第二輪到了燕三太太出題,便笑道:“我的題可要難些了,大家要細細思量了再落筆喲!喏,我的問題是——若你的面前一堆金銀、一堆珠寶和一堆最上等料子的絲綢,這三者的價值相等,你會選擇哪一樣?”

這題也算有些意思,眾人低頭寫下答案,哪組先寫完了哪組便一齊亮題紙,見最先寫完的是燕四少爺和燕五姑娘,燕五姑娘的是:

自己——絲綢,因為人靠衣裝!

四哥——金銀,他根本不懂欣賞珠寶和絲綢!

燕四少爺的是:

自己——金銀,銀子最實在。

五妹——絲綢,不讓她穿好看衣服她會死!

……兩人難得相互答對一次,然而燕四少爺還是沒能逃脫燕五姑娘一頓粉拳。

再看其他人的答案,燕三太太寫的是珠寶,燕大少爺寫的是絲綢,燕二姑娘也是絲綢,燕三少爺是金銀……燕子恒寫的是絲綢,因為絲綢的顏色最多——難道不是因為你認人全靠認顏色分辨嗎?!燕九少爺也是絲綢,因為用途廣泛。

燕子恪和燕七皆寫的是珠寶,“我喜歡亮晶晶的東西。”燕七在答案後頭寫了解釋。

“愛其晶亮璀璨。”燕子恪則寫道。

第二輪過後又有幾位頭上簪了菊,接著便往下依次出題作答,隨著眾人的問題越來越劍走偏鋒,漸漸地連燕子恒和燕小九的頭上也簪上了花兒,而燕四少爺和燕五姑娘的頭上已經沒法兒看了,紅黃綠紫五顏六色亂七八糟,已經沒了地方能再插東西,直氣得燕五姑娘眼圈都快紅了。

燕大太太在旁邊看著不忍,便建議燕五姑娘同燕六姑娘換一換,這麽一換其他人也有想圖新鮮的,也跟著換了搭檔,唯燕子恒燕九少爺和燕子恪燕七這兩組維持了原狀。

游戲繼續,眾人的問題愈發跳脫,比如有問“若家中走水,除人外你只能救出一樣東西,你會救什麽?”這類問題的,答案有說銀票的,有說地契的,有說自己的馬的,有說收藏的孤本書冊的,有說最喜歡的舞裙的等等等等,只燕子恪和燕七的答案是“無”,再看後頭寫的原因,竟也是一樣:家人都安全了就行,其它的東西無所謂。

又譬如有問“若能擇一處終老,願埋骨何處?”的,答案亦是五花八門,有說梅樹下的,有說竹林裏的,有說明山秀水間的,有說千年古剎內的,還有說埋在馬廄裏的……

而燕七和燕子恪的答案又刷新了眾人的三觀,燕七說:“最好能燒成灰兒,找個狂風天,站到最高的山頭,手一揚,灑向人間都是情。”

——特麽這是要讓全天下人都在風裏吃你骨灰嗎?!一言不合就死了報覆社會啊?!

燕子恪更神經:“用細紗裝了骨灰,縛於鷹足,使鷹高飛,至灰由紗孔瀉盡止。”

——鷹跟你有仇嗎?!我們不生產骨灰,我們只是骨灰的搬運工嗎?!腦洞不要太大!

再還有問極家常問題的,譬如最喜什麽顏色、酸甜苦辣鹹中最喜哪種口味、最喜哪種天氣哪個季節、最喜什麽花兒、最喜什麽樹、最喜哪支琴曲、最喜哪種景色,隨著問題越來越多,大家頭上的花兒也越來越多,而令人驚訝的是,燕三少爺迄今為止頭上竟是一朵花兒也未被簪上,這期間他至少已換過三回組員!

燕子恪歪頭看了自己這個三兒子一陣,而比起燕三少爺來,他和燕七才最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這兩人非但猜測對方的答案驚人的準確,便是連自己的答案都與對方分外一致!比如都喜歡紫色,比如都喜歡甜食,比如都喜歡秋天,比如都喜歡大海,比如都認為人生中最幸運的事,就是能有那麽一位值得自己不顧一切的知音。

游戲結束時,場上共有三人頭上未被簪菊,眾人一廂驚嘆著一廂喚來各自的下人幫著從頭上往下摘花,沒人註意到燕大太太略顯難看的臉色和某些人若有所思的目光。

玩了這一陣子,時便已近午,燕家的下人們早已經在避風處搭起了簡易小竈,在外頭用飯做不了覆雜的吃食,索性帶了片好的肉和菜上來燒鍋子吃,結果也不知哪個手笨的下人失手弄斷了捆蟹的繩兒,十幾只蒲扇大的螃蟹揮著鉗子滿場橫行,直唬得丫頭們連聲驚叫四下躲閃,幾個少爺倒在旁邊大笑著看熱鬧,好容易一只只抓回來,趕緊忙活著清洗上屜。

既是正經兒的重陽日,自少不了迎霜麻辣兔和菊花酒,旁邊竈上便專做麻辣兔,兔肉切了絲用熬得香濃的雞湯煨,入黃酒醬油蔥姜汁胡椒末調味兒,最後再用豆粉收湯。菊花酒則是去歲重陽時采的開得正鮮的菊花並莖葉加了黍米釀成,貯上一整年,這個時候拍開泥封就飲方正正好。

除了菊花酒還有茱萸酒,將茱萸子研了末放進酒裏,再加少許鹽,亦或直接就酒服茱萸子,男人服十八粒,女人服九粒,據說有辟邪增壽之效。

這廂正忙活著重新擺桌鋪席,就有個官員模樣的人帶著幾名家下過來,尋了燕子恪行禮,原是他的刑部下屬,今兒也攜家眷前來登高賞景,瞅見他蛇精上司帶著一家子在這兒,連忙過來拜會,送了四個食盒,皆是重陽花糕,有面粉蒸的夾著棗、栗子和肉的,有米粉夾百果和肉蒸的,有豆末屑米夾著棗豆蒸的,還有米蒸的五色糕,燕子恪也沒客氣就收了,燕大太太連忙讓人備了回禮,同樣是花糕,直接便是九層塔的,上頭還飾了幾頭小鹿,取“食祿糕”的諧音,還專挑了嵌琺瑯的花梨木食盒送了去。

一時鍋子小竈螃蟹等物擺上席來,燕家人便團團圍了,斟了菊花酒,碰過杯,念過祝詞,熱熱鬧鬧地開吃,燕七親手給燕九少爺掰了只螃蟹,一廂擦著手一廂把他的小廝水墨叫過來:“去附近看看崔家人來了沒有,見著了崔家四爺告訴他咱們在這邊兒。”

水墨領命去了,過了大半晌回來覆命說沒見著崔家人,直到燕家人這頓露天酒席磨磨蹭蹭地結束,崔家人也沒露面。

飯後是自由活動時間,不管別人,燕四少爺先就過來叫燕七,上午只顧著玩游戲,也沒打成野味,這會子雖然已吃過飯了,但總不能白帶著弓箭來,便要叫著燕七一起去山腰裏找鳥射,最好是能瞅見大雁,晚上回去還能讓廚房給加個菜。

同家長燕子恪先生打了招呼,兄妹倆背了弓箭從山頭上往下走,這會子滿山都是游人,便是原來有鳥也早都嚇得藏起來了,倆人一路走一路找,不知不覺竟就到了山下。

山下不知為何正人頭攢動,聚了大群的人在那裏交頭接耳,燕四少爺好奇心最重,隨手拉了個路人甲就問大家正聊啥話題呢,路人甲盡職盡責地履行龍套義務,把才剛發生的大新聞講給燕四少爺聽:“出了大事!參州府衙負責押解上京的死刑重犯讓人劫了囚車!好家夥,那一夥子兇神惡煞!大街上就揮刀砍人啊!聽說還劫持了人質,此刻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就在前面那條街上!唬得人們全都躲到了這兒來,好幾個跑得慢了讓人砍得渾身是血!”

“我天,還有這種事?!”燕四少爺瞪圓了眼睛,“兇徒劫了什麽人?”

“聽說是哪個官家的,馬車正在街上好好走著呢,卻無意中擋了兇徒的去路,兇徒索性沖進車裏直接拽了人出來,挾著上馬便跑,連著旁邊好幾個人也都一並被擄了去——估摸著是怕官府背後放箭,捉了人要當擋箭牌呢!唉,怕那幾個人質是兇多吉少嘍……”

“放心,一定會把兇徒抓回來的!”燕四少爺向來樂觀,忽地想到什麽,連忙一拍大腿,“哎喲我的雪月!這麽多人跑過來可別嚇著它!”拉著燕七就往自個兒拴馬的地方去,好在燕家留著下人在那兒看守車馬,倆人過去時雪月正用午餐呢,大肚皮吃得滾瓜溜兒圓,邊嚼豆餅邊還瞥了一眼過來,瞅見它主子都沒帶搭理,燕四少爺反而松了口氣,過去拍拍雪月屁股正要安撫幾句,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哭:“我的兒——”

這聲音耳熟,兄妹倆循聲看過去,卻見是崔夫人,哭喊著從馬車上往下跳,被旁邊的崔淳一和眾丫頭婆子拼命攔扯住,崔淳一正忙著勸:“已經去調兵了!去調兵了!沒事沒事,暄兒和晞兒會安全的,啊,肯定會安全回來的……”

“四哥,”燕七轉頭和燕四少爺道,“你先自個兒玩會兒,我去去就來。”

“七妹,”燕四少爺一拍雪月的背,“上馬,我和你一起去!”

燕七看著燕四少爺眉眼間年輕人特有的自信與熱忱,將頭一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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