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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隨意 心隨意動,意由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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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燕七又去抱春居的外書房及後花園的瞧月亭轉了一圈,依舊沒撈著人就回來了,次日一早去了書院,燕七就把自己被挑中參加綜武社的事向武玥和陸藕老實交待了,武玥當即高興得跳起來,一掌拍在燕七肩上,歡欣地道:“太好了!咱倆可以作伴了!我十二叔也讓我加入綜武社了!我是‘車’或‘士’的替補哦!”

“嗳呀,綜武社要不要能彈琴的啊?”陸藕開著玩笑道,“你們倆這下能在一起了,剩下我個孤鬼兒沒人作伴了。”

“你可以負責到時候給我們加油。”武玥哈哈笑道。

三人這廂正說著,就見前桌原本正和別人聊著閑天的那女生轉回頭來,壓低著聲音道:“餵,你們聽說了沒有,那個上巳節在畫舫上出事的霽月書院的女孩子,今兒一早被發喪了。”

“……”燕七三人對視了一眼,面色都有些沈。

“說了是什麽原因了嗎?”武玥問那女生。

“暴病猝死,”那女生也嘆了一聲,“實則人人都清楚是怎麽回事,可也沒辦法,出了這樣的事,就是讓她青燈古佛出家去,她怕是都無顏茍活了……”

武玥沈默了下來,看了看燕七,燕七臉上是一成不變的毫無表情,於是細想了想,覺得也是,有些事情真的是難以說清孰是孰非,你同情的那個人,未必就有多善良,而害了他人的那一個,也許這一生都在做好事。同情心說來其實很廉價,可用得再多,又於事情本身有什麽用處呢?惟只願這世上的人能多一些寬容,少一些戾氣,天高海闊,總有能翺翔之地。

下午的手工課,燕七依然在學習鋸木頭,崔晞在旁邊一手拿刀一手拿木頭地隨意削著什麽,邊削邊道:“那我也去和這先生說,讓他舉薦我去綜武社做個工兵,怎麽樣?”

“快別鬧了,比起來人仰馬翻的,再把你磕著碰著。”燕七道。

“醫藥社的高越人先生給了我強身健體的方子,我吃了這麽些天,覺得確實管用,”崔晞笑著道,“再說不是有替補麽,我去做個替補就行了。”

“好吧,你高興就好。”燕七道。

“喏,送你。”崔晞把手裏剛做好的東西遞給燕七,是把造型非常漂亮的彈弓,小巧又精致,“可以放在荷包裏。”

“手柄內部還是空的?”燕七接過來仔細查看。

“對,這裏我掏空了,加了個蓋子,裏面可以放彈丸。”崔晞道。

“棒。”燕七誇他。

崔晞笑起來,道:“等我回去讓他們把石子磨圓了,拿來給你當彈丸用。”

“好啊,下回出去玩,我用它給你打兔子吃。”燕七道。

“我想起咱們前年去郊游時吃的撥霞供了。”崔晞笑道。

撥霞供就是涮兔肉鍋,燕七那次一個人吃了就得有二斤肉。

“餓了。”燕七最近為了減肥頓頓吃不夠十二分飽。

“我荷包裏有蘭花酥,先墊墊。”崔晞便解自個兒腰上的荷包。

“怎麽還揣著點心來上課啊?”燕七就問。

“怕你餓啊。”崔晞道。

騎射社的社團活動上,武長戈也沒有針對即將到來的與松鶴和霽月書院聯隊的友誼賽進行什麽特殊的訓練安排,仍只是讓眾人照平時一樣訓練,對此聶珍覺得很不踏實,和其他幾位新生暗中一商量,一致推舉燕七做為代表去找武長戈問一下。

然後燕七就去了:“先生,與霽月書院的比賽都比些什麽東西呢?”

武長戈:“射箭。”

燕七:“射什麽呢?”

武長戈:“箭。”

燕七:“……”

晚上吃過飯洗過澡,依舊去抱春居的外書房和後花園的瞧月亭轉了一下,照例無功而返,回屋把作業寫完,吹燈睡覺。

於是就到了星期五的下午。

這一天是除綜武比賽及像騎射大賽這種淘汰制比賽項目之外的,所有聯賽制項目的開賽日,從今日起,每個星期五下午的後兩節課時都將成為如火如荼的比賽時段,武玥參加的武藝社也在今日下午開賽,以及元昶參加的蹴鞠社、燕四少爺參加的馬球社等等,都在同一時間、不同的場地上展開了角逐。

武藝社的第一場比賽是客場,舉隊奔赴對手所在的書院,所以陸藕就跑來給燕七要參加的友誼賽助威加油,崔晞自是早早就來了,在觀眾席位上找了個能縱覽全局的好角度,在他對面,場地另一邊的觀眾席上,燕九少爺同他的兩個小弟也都找好了位置。

“小七!小七!加油啊小七!”那胖小弟雀躍著沖著在場邊做準備活動的燕七招手,惹來騎射社眾成員一陣笑。

“那是你兄弟麽?”聶珍故意問燕七。

“旁邊那個是。”燕七雙目無神地道。

“穿竹青袍子的那個?”聶珍看清了燕九少爺的面容,不由一陣驚訝,“怎麽可能,他那麽瘦。”

你妹。

由於本次比賽只是騎射社新生之間的友誼賽,更由於與此同時進行的都是其他社團的正式聯賽,因此學生們大多都去圍觀其他賽事了,在靶場觀眾席上給騎射社的同志們加油的人寥寥無幾。

騎射社的老隊員們也得到場,坐在隊員席上給自己的小師弟小師妹們助威,隨著松鶴和霽月書院聯隊隊員們的到來,這場友誼賽簡簡單單地拉開了帷幕。

鑒於低年級生在騎馬方面受限,本次比賽沒有騎射內容的較量,只有長短距靜靶和固變向動靶四項,外加一項挑戰賽。

“程白霓也來了!”站到靶道前時聶珍還在觀察對方的隊員席。

“當然了,都是騎射社的,自然都要來,咱們這邊不也是嗎。”另一個女隊員道。

“你們看謝師姐。”又一個女隊員壓低聲音指著己方的隊員席。

眾人依言悄悄向著謝霏的方向望過去,見她筆直地坐在那裏,一雙漂亮的眸子正冷冷地盯著對面霽月書院隊員席上的程白霓,程白霓卻根本不往這廂望。

“對頭相見,分外眼紅啊。”聶珍哼笑了一聲,“既然在大賽上我們的師姐們輸給了霽月,不如這一次就由我們來給她們報仇好了!”

另三個齊齊道了聲好,燕七的好字慢了半拍,被聶珍瞟了一眼,似笑非笑地和她道:“這次可看你的嘍,你的箭術這麽好,我們全都指望你了。”

這是給燕七施壓呢,好像輸了的話就全怪她似的。

“好。”燕七點頭,一點也沒謙虛推辭。

“哼。”聶珍冷冷瞥了她一眼,第一個拿著弓站到了靶道線前。

女子部先比,短距靜靶,八十步距,三十斤弓。

聶珍發揮出色,十箭共射出了九十二環。接著是另三個隊員,燕七壓後,以一個漂亮的一百環結束了本項比試。

“小七!太厲害了!小七!你是神箭手!”觀眾席上燕九少爺那位胖小弟在瘋狂吶喊。

燕七:“……”

第一項短距靜靶,女子部錦繡書院以五環的優勢領先,男子部亦領先於松鶴書院。

第二項是長距靜靶,難度增加以後,眾人的發揮開始出現了起伏,九十環以上的靶數變得難得起來,聶珍射出了八十七環,燕七一百環。

“嘖,這小胖丫頭厲害啊!”錦繡書院隊員席上,高年級的隊員們開始議論起來。

“看到了嗎,這胖丫頭手很穩,每一箭的動作都跟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分毫不差!”

“手穩是一方面,這丫頭心也很靜,在她前面出場的那個最後一箭失誤只射了個四環,若換了旁人,心態多少都會受其影響,可你們看這個胖丫頭,起手第一箭就是十環,可見心緒沒有絲毫起伏呢!”

“有潛力!這胖丫頭很有潛力!咱們看她移動靶射的怎麽樣!”

雙方隊員席上的目光開始有意識地集中在了場中燕七的身上,第三項固向動靶,規則照舊,射擊固定於滑動著的滑輪上的靶子,靠環數決勝負。

聶珍七十九環,另三名隊員分別為五十四環、六十環、四十八環,燕七一百環。

“謔!又是滿環!”這下子雙方隊員席都開始躁動了。

“真厲害啊這小胖子!才十二三歲吧?這個年紀就能射出這樣的成績來,記得也只有謝霏做到過吧?”

“錦繡的那個小胖丫頭是誰?以前怎沒見過?今年新入學的麽?”

“嗬,又一個未來勁敵啊!白霓,你可得好好觀察她,說不得明年你們就能在場上遇見!”

場上的聶珍也很驚訝,盯著燕七看了半天:“你不是蒙出來的吧?”

“先生盯著你呢,老實些。”燕七說。

聶珍:“……”

前三項賽下來,女子部分錦繡書院以七環的優勢領先霽月書院。

第四項變向動靶,照例是射兔子,規定時間內,哪方射到的兔子最多,哪方獲勝。

擲銅板決定出場順序,女子部霽月書院先射。

一炷香過去,霽月書院新生們共射中了五十三只兔子,和她們的學姐們相比實在是相差甚遠,不過很正常,這些孩子們入學才不過一個多月,還指望她們能射得多好呢?這個成績已經很逆天啦。

接下來是錦繡書院女子新生上場,還沒站到位置上去呢,就聽得場邊那位胖小弟又開始了單人啦啦隊助威:“小七!加油!小七!加油!射兔子!使勁射!射它一百只!射啊!”

眾人一片哄笑,燕七面無表情地搭箭上弓,箭頭一轉,瞄準了那胖小弟,直嚇得他倏地雙手捂了嘴,兩只小眼睛瞪得溜圓。

再瞎叫射你臉上啊。燕七轉回箭向,同四名隊友排排站到規定落腳點上,一百只兔子被放進了圍欄裏,計時香點上,眾人目光齊齊投過來,裁判一聲令下:“開始!”

嗖嗖嗖嗖嗖!五箭齊出,夾著風聲疾射入陣,驚起群兔亂奔,一時間白光交錯,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雙方隊員席都在關註著場中那個一站開箭步小肚腩就腆出來的小肉墩子,見她不緊不慢地開弓搭箭,隨搭隨射,似乎連瞄準的過程都沒有,每一箭的動作都分毫不差,仿佛這動作已經被她演練過了千萬遍,那麽的信手拈來,那麽的收發隨心。

與謝霏的流暢和程白霓的舒展不同,這小胖子的動作特別的隨意,這似乎有些矛盾,射箭講求的是姿勢標準嚴苛,一板一眼不容輕浮,而你若細看這小胖子的動作,雖然雙臂雙手穩如泰山,角度力道絲毫不差,可不知怎麽看上去就是顯得射得很隨意,仔細一想,問題原來就出在“瞄準”這個環節,她在射靜靶和定向移動靶時因為目標基本固定,差不多保持一個固定的射箭姿勢就可以,所以看上去她和別人一樣的認真嚴謹,而現在,她的動作忽然變得如此隨意,竟似乎是直接省略了“瞄準”這個環節,有種“我想往哪兒射就往哪兒射幹嘛非要瞄準啊”的任性感。

可她真是未經瞄準隨便亂射的嗎?眾人隨著她放出的箭看過去,一箭一箭,箭箭中標。

——餵!難道這貨並不是沒有瞄準而是眼到手到在瞬間瞄準的過程中手就已經跟著找到了最佳角度而根本無需再做任何調整?!

不可能吧!這貨是妖精嗎?!

雙方隊員席一片驚噫,連謝霏都有些凝眉了。

在眾人目光灼灼的關註下,場上錦繡書院的五名新生射著射著就都停下了箭。

怎麽回事?眾人驚訝又納悶兒,香還沒燒完呢!怎麽就停了!比賽還沒結束啊!你們集體犯癔癥了嗎?!

“那個……”聶珍看向場邊也在發楞的裁判,“兔子都射完了,時間還沒到,要怎麽算?”

“嘩——”雙方隊員席都驚訝地站起了身,什麽?她們說什麽?“兔子全射完了”?!一百只兔子,一炷香不到居然全射完了?!開玩笑吧?!

裁判自始至終都是盯著比賽過程的,當然知道這絕不是玩笑,因而招手將雙方的教頭都叫到場上來詢問,意思是兔子全都射完了,可香還沒燒完,這種情況很罕見,看你們雙方打算怎麽算這個成績了,是就按錦繡書院一百只兔子來算呢,還是重新讓錦繡書院賽一場,多放點兒兔子看一個真實的上限數量呢?

武長戈表示就按一百只算,這已經是超了霽月書院很多的成績了,最終勝負已經沒有了懸念,何必再賽一回多此一舉呢。

於是裁判就按錦繡書院一百只兔子公布了成績,這樣大的差距令雙方隊員席上的家夥們都驚訝萬分。

“怎麽做到的?”有人疑惑,“她們可都是新入學的孩子!”

“我想知道那小胖子的成績,她一個人射中了幾只兔子?”

個人成績當然也會專門統計出來,於是大家如願以償地知道了燕七在本輪比賽中的成績:一個人獨中六十四只兔子,平均不到四秒射中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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