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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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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時候,剛才集合時候外面那大片的嘈雜已經停息下來了。門簾響動,維拉那粗壯的身軀已經出現在帳篷的門口:“光明殿下,隊伍已經集結完畢了,做好了戰鬥準備!”

“匡當”一聲,羅傑手中的杯子一下子跌在地上,摔個粉碎。

按照紫川秀的意見,半獸人的隊伍全部從宿營地裏撤了出來,裏面只留下少數的兵力來迷惑敵人,而團隊的主力將埋伏在營地四周的林子裏,特別是在營地西側的道路——那裏是紫川秀預計的敵人進攻方向,半獸人將保存最完好的四個大隊埋伏在那裏,準備一舉將魔族的主力擊潰。至於攻擊的時機,維拉主張等敵人的主力一到,趁他們立足未穩馬上發起沖擊,而布森則主張說,敵人剛到時候銳氣正盛,不如等敵人進入營地後發現上當了,那時他們肯定會慌張的,這才是進攻的好時機。兩人起了點小小的爭議,最後還是布森說服了維拉,將攻擊的時間押後了。

“光明王殿下”一言不發,眼睛在面具下面骨碌骨碌打著轉,沒有人知道這位神秘莫測的客人在想著什麽,大家望向他的目光裏全是敬畏。

埋伏的隊伍伏在林子裏的草叢中,不知為什麽,除了羅傑和白川外,幾乎所有人都對紫川秀的預言深信不疑。半獸人士兵懶洋洋地四散各處,或坐或臥,有的已經發出了輕輕的鼾聲,有人用沈重的低音哼起了小調:“我出生的故鄉,我再也見不到……瑪麗啊瑪麗,美麗又善良的姑娘……”

羅傑和白川縮在一個角落裏盡量不引起別人註意,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想到這群血氣方剛的半獸人大兵守了一夜發現上當之後的憤怒,兩人發冷似的打著顫。

紫川秀輕笑一聲,他忽然發現,從背後看去,半獸人那粗壯的、毛茸茸的身軀,看起來跟一頭站起來的熊非常地相像。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唏唏簌簌的草叢聲響起,一個大步跑來的半獸人斥候兵出現在草叢外面,他徑直跑到團隊長維拉的身邊報告:“他們來了!”聲量並不高,卻像一道掠過天際的閃電似的,瞬間傳遍所有人的耳朵。士兵們都緊張起來,一個個趕緊伏低身子趴下,睡著的士兵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清醒了過來,兩只碧綠得發亮的眼睛在草叢中眨巴眨巴著。

“他們來了!”羅傑和白川驚訝得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一下子站了起來。後面一個很高的半獸人兵壓低了聲量,但卻很兇地對他們嚷道:“幹什麽?幹什麽!蹲下隱蔽,快!快,該死的,你會暴露我們的!”

兩人又伏了下來,趴在軟綿綿的草叢中,尖利而柔軟的草尖隔著衣服刺了進來,渾身發癢。

羅傑恍如在夢游似的,傻傻地對白川說:“他們來了?”

“他們來了……”白川不明所以地把話重覆了一遍,忽然問:“誰來了?”

“嗤!”伏在旁邊的一個半獸人士兵笑出聲來了:“當然是魔族來了!”他俏皮地說:“難不成,妳以為是——老媽媽來了嗎?”

“魔族真的來了!”兩人心中震撼,這怎麽可能?紫川秀竟然有了未蔔先知的本領?或者只是完全的湊巧罷了?他怎麽能這麽有把握,簡直就是指揮著魔族行動似的?

大概四百米外道路的轉彎處,出現了第一個魔族輕騎兵。黑暗中,看得並不是很清楚,完全聽不到馬蹄聲響,只看到他模糊的身影在越來越接近,可以看清楚了,他並不高大,戴著尖頂的頭盔,披一件深色的不知什麽質地的大披風,裹住了身上的盔甲,應該是害怕盔甲的金屬反光會讓人察覺吧,腰間掛著一把沒有出鞘的馬刀,身子伏低在馬背上,一搖一晃的。

從他後面,影影綽綽的出現了好些模糊的身影,三三兩兩的魔族輕騎兵從黑暗中現身,匯成一隊。這顯然只是一個偵察的前哨隊伍,他們的註意力全部集中在前面林子中亮著篝火的半獸人營地,對路邊黑黝黝的林子沒有任何興趣,就這樣從埋伏的半獸人身邊奔了過去。

偵察的前哨過去以後,大概過了六七分鐘,從前哨部隊出現的那個方位,大隊的騎兵人馬跟著出現了。魔族輕騎兵偷偷摸摸地接近,刀子叼在嘴上,挎著長長的刺槍,一隊過完又來了一隊,長長地看不到頭,足足走了十幾分鐘才走完。這就是魔族騎兵的主力了,令維拉吃驚的是,面前這隊騎兵前進的時候,竟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馬蹄已經用軟布包了起來。

整個隊伍簡直就像沒有實體的幽靈在前進,只有戰馬在搖顛馬嚼,發出輕微的鐵質的聲響。

半獸人團隊長維拉在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如果不是那個神秘的蒙面人提醒,在熟睡中遭到敵人優勢兵力突襲,今晚自己的隊伍非全軍覆沒不可。

魔族騎兵的前鋒在距離營地大概三百米的一塊開闊地上停止了前進,後面的部隊跟著最前面的騎兵看齊,面對著半獸人營地的方向紮下了陣。這時候,半獸人大營處留守的部隊也發現了魔族軍的到來,有人驚恐地嚷著什麽,聲音在寂靜的深夜遠遠地傳開了。營地的光亮處,影影綽綽的無數人影在來回奔跑著,叫嚷著,像是驚慌失措地在準備防禦,於是魔族更加相信半獸人一方對自己的到來是完全沒有準備的。

指揮官尖銳的嗓門刺破夜空:“塞穆黑林!(吾皇萬歲!)”

魔族騎兵高呼:“塞穆黑林!”巨大的聲浪將黝黑的林子震得簌簌作響,無數被驚醒的夜鳥從林中“呀呀”怪叫著撲哧撲哧飛上天去。

魔族騎兵催刺戰馬,躍馬揚鞭,大批人馬排成了密集的散兵線開始沖擊,千千萬萬的裹了布的馬蹄敲打著地面,匯成一片沈悶巨響,就如同地震前從地下發出的轟鳴。馬匹速度之快,像在地面上飛行一樣,他們要以這可怕的沖擊力量,將半獸人的大營一下子踹平。三百米的短暫沖刺距離對於他們而言,不過一閃而過,騎兵的前鋒一下子殺進了樹林中,有人在空中晃動著馬刀,興奮地叫嚷:“瓦格拉!瓦格拉!(殺!殺!)”

突然,沖在前面的十幾個騎兵同時“哎喲”一聲怪叫,連人帶馬跌倒,重重地栽到地面上。

有人在慘叫:“小心!有絆馬繩!”在說的同時,“撲通”“撲通”又有十幾騎倒地,折斷了前腿的戰馬在悲哀地長嘶,騎手被跌得頭破血流,昏頭昏腦的站不起來。更糟糕的是,後續的騎兵已經剎不住自己的勢頭了,他們大群大群、勢若雷霆地沖殺進林子中,結果一個個被絆馬繩絆倒、被地上自己的同伴給絆倒、被草叢中的溝溝坎坎絆倒、長長的槍桿“砰”的一下絆在樹林的樹幹上,將人從馬上拉下來、被樹木的橫枝所打倒……林子中的一切自然條件都在和他們作對,魔族方面一片人仰馬翻。

大片受傷的魔族士兵躺在地上一邊“哎喲哎喲”地呻吟著,一邊痛苦爬行著,結果他們後續的同伴就毫不容情地——事實上也無法留情,速度太快了,林子中又很暗——縱馬從他們身上踩過。被同伴馬蹄踐踏的士兵們發出了一片淒慘的痛苦叫聲,聽著讓人心寒。接二連三的,還是有不少騎兵倒地,半獸人的絆馬繩防禦布置得十分縱深而密集,從林子的邊上一直到宿營地這整整的五百米距離都布置滿了,讓魔族是防不勝防,騎兵們叫苦不疊。

魔族的指揮官這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驚人的錯誤,在黑暗的密林中使用騎兵密集沖鋒,那簡直是叫自殺軍隊。軍官們呼叫:“下馬!快,下馬!步行前進!”騎兵們將韁繩勒得死緊,戰馬一個勁的嘶鳴,蹄子猛烈地踢打著地面,揚起了一片塵土。他們紛紛下馬,拔出了馬刀,端著長槍向林子中央光亮的半獸人宿營地沖殺而去。營中留守的半獸人軍隊已經和他們交上手了,接著左右兩邊的伏兵也和魔族遭遇上了,戰鬥全線在黑黝黝的林子中展開了。

看著剛才驚心動魄的那一幕,維拉緊張得呼吸都喘不過來了。這時候旁邊有人捅捅他的胳膊,他猛地轉頭,看到了那張發光的青銅面具,他吞了口口水:“光明殿下……”聲音壓得很低。

“該出擊了。”面具下面傳來模糊不清的幾個詞。

維拉立即醒悟,現在出擊,可以斷掉魔族主力的退路,將他們逼進樹林裏面打纏鬥戰,如果讓他們好整以暇地退了出來,在開闊地上交手,以半獸人的步兵對魔族的騎兵是很吃虧的。

他立即向身邊的軍官下令:“叫大家做好準備!”士兵們一個傳一個低聲地將命令傳了下去。沒等命令傳遞下去,那個銅面人幾次不耐煩地用手亂捅維拉,催促他快一點。

維拉猛地從草叢中站起了身子:“弟兄們,為了聖廟,為了遠東!沖啊!”

“為了遠東!”半獸人士兵雷霆般地怒吼:“呼——卓——拉——”一下子,剛才還空無一人的草叢中冒出了無數的半獸人士兵,他們平端著刺槍,大跨步地跑步前進,湧到了魔族兵們發起攻擊的開闊地上,那裏放置著騎兵們的戰馬。守衛戰馬的一小群魔族兵看到後路出現了大隊的半獸人,拔腿就跑,半獸人士兵沒有理會那群無主的戰馬,直撲進了樹林中,猛攻魔族軍的後路。措手不及的魔族後衛部隊被殺得步步後退,魔族軍在驚呼:“我們上當了!”

同時,四面埋伏的其他部隊也紛紛開始發動,從四面八方朝中間的魔族軍隊開始了猛攻。

魔族軍恐懼地叫嚷起來了:“我們被包圍了!”魔族被打懵了,敵人一股又一股地從四面八方不斷出現,他們到底有多少兵力?

半獸人布森領著一支精銳的隊伍,不顧一切地死命直往魔族隊列的中間切入,魔族隊伍亂成一團,到處都是一片亂哄哄的,人聲鼎沸,廝殺刺耳,黑黝黝的森林中,目不見人。在這樣的混亂狀態中,魔族方面的指揮官沒辦法掌握情況,沒能及時對那支切入自己隊伍中的敢死隊展開反沖鋒。那支精銳的敢死隊在魔族軍的隊列裏橫沖直撞,把魔族本來就混亂的隊伍搞得一團糟,士兵看不到自己的長官,長官也找不到自己的部下,在漆黑的密林中,雙方混戰成一團。魔族兵看不到同伴,也看不到長官,不知道敵人在哪裏,不知道他們有多少,四面八方都是他們的殺聲,到處都是他們的人影,他們人多得仿佛把整個林子都給塞得密密實實。慘叫聲就在身邊近在咫尺地響起,又有一個同伴完蛋了,半獸人已經殺到了身邊!偷襲者反而被偷襲,從充滿信心的巔峰一下子跌到谷底,承受不住這個巨大的反差,魔族兵心膽俱寒,戰意全失。

比起魔族方面的混亂驚恐,半獸人方面卻是養精蓄銳,早有準備,兩軍的氣勢截然不同。

維拉集中了兵力,對著混亂的魔族左翼猛打猛殺,將他們徹底包抄,然後撲上前去,用鋼刀砍殺,用長矛捅戳,將他們一一驅散。面對氣勢如虹沖殺而來的半獸人軍隊,這部份魔族首先動搖了,他們眼見落入了伏擊,今晚取勝已經無望了,死亡的恐懼壓迫著他們,嚇得發瘋的魔族兵丟下了武器,撞斷了灌木,連滾帶爬地往林子外的開闊地跑。跑不掉的就只有往地上一躺,往同伴的屍體上抹了點血塗自己臉上,一動不動地扮死屍。還有的眼看已經被包圍了,只得舉起了手,把武器舉過頭頂,嘴巴裏嚷嚷著:“我投降!我投降!”大咧咧的半獸人步兵拿起了他的武器,一腳就把他踹倒,魔族兵毫不反抗地順勢跪倒地上……

從很近的方向,在樹木叢生的陡坡方向,傳來一陣又一陣震耳欲聾的殺聲,還有大片大片的慘叫聲、連續不斷的金屬鏗鏘碰撞聲。空地上無人理會的戰馬被戰場上傳來的巨大聲響驚得焦躁不安,不斷地發出一聲聲長嘶,鼻孔裏呼哧呼哧地噴著氣,卻因為被馬繩拴住了不能逃走。距離戰場大概五百米的草叢中,當起義的半獸人與魔族的軍隊正在進行著殊死搏鬥的時候,幾個人類趴在那看得目不轉睛,小聲議論著:“好像是半獸人占了上風?”

“他們正在進攻呢!開始肉搏戰了!”

“維拉是個笨蛋,他不應該包得那麽緊,該給魔族一條逃生的路——你看你看,左邊的那裏故意放開一個缺口了!魔族開始鉆樹林逃跑了!”

“嗯,他們開始完蛋了,要崩潰了……”

這時候一群逃跑的魔族兵光著腦袋、渾身血汙、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從草叢前面的道路上跑過,連戰馬也來不及取,就這樣赤著腳跑過去。草叢中的議論聲音一下子停止了下來,等這夥潰敗的魔族兵跑得遠了,又重新響了起來:“這是一場大勝仗啊!”

“大人,你是怎麽知道魔族今晚一定會來的?”

“我猜的……哎哎,白川,妳不要那麽粗魯嘛,我說我說——我真的只是猜的,不騙你們……哎呀,救命!”

紫川秀無奈地苦笑,他有件事情一直沒跟白川和羅傑他們說,經歷過雲省的那次生死搏鬥和莫名其妙的長時間昏睡以後,他發現自己的武功開始恢覆了。損傷的丹田和經脈裏,又開始出現真氣流轉了,受損的經脈正在一點點地覆原,而且恢覆的速度相當地驚人。自己的武藝正在一點點地恢覆,他驚訝,按照這樣的速度,要不了兩年,自己的武功不但能完全恢覆舊觀,或者還有很大的長進呢!至於為什麽會這樣,連他自己也不明白原因。

而且,他發現自己身體的變化不只武功的恢覆那麽簡單,自己的感覺越發地靈敏了,剛才一路過來,他感覺後背上像是有根針刺著似的,鼻子裏仿佛聞到了低階魔族身上那股特有的腥臊味和馬汗的味道,不用回頭他就知道了,是魔族騎兵在暗中跟蹤著自己。靈光一閃,他忽然也知道了,魔族將會在今晚發動夜襲。

自己究竟是怎麽知道的……紫川秀痛苦地撓撓頭,或許是某種直覺或者靈機一動吧?夜間偷襲作戰是魔族的特長,今天白天他們沒能將半獸人的隊伍打垮,如果自己是魔族的指揮官的話,晚上肯定會過來的。如果要過來,半獸人營地的三面都是密林,只有西面有一塊開闊地,利於騎兵運動,那他們肯定會從這裏殺進來——不過這些都是事後才想到的理由,就像小學生抄來了正確的答案再去編造幾步運算過程一樣。當時那個念頭來得那麽突然,就像閃電劃過長空,毫無來由:“今晚魔族會來,而且他們會從樹林西面過來。”雖然沒有任何根據支持,自己卻對它確信無疑,就像確信一加一等於二一樣。

事到如今,看著眾人吃驚得目瞪口呆的表情,紫川秀也無法改口了,他只能擺出一副胸有成竹、自信十足的架勢,反正沒有人看得到他面具下的驚惶表情。如果到時候預測失誤的話,自己這個“光明王殿下”可真沒臉見人了,唯一的出路就是夾著尾巴連夜逃走了,剩下的這副爛攤子交給布森去收拾好了。

戰場方向的巨大喧囂已經停息,半獸人鎖定了勝局,魔族軍隊吹響了撤軍的號子,但是他們已經失去了有組織的撤退的時機。急於逃生的魔族隊伍在軍官的帶領下突破了一處包圍圈,從那裏灰溜溜地逃了出來,隊伍潰不成軍。來時軍容整齊威風凜凜的魔族騎兵團隊,轉眼之間化成了烏合之眾,他們丟棄了戰馬,亂七八糟地在溜在逃,慌不擇路地鉆林子躲草堆。

有組織的抵抗已經宣告結束,還有些逃不掉的魔族兵,三三五五地分散在各處做困獸之鬥,但更多的卻是舉起了武器投降,畢竟,並不是所有的魔族士兵都具有寧死不屈的精神,既然長官可以丟下自己逃命,那為了活命,投降也並非一件很可恥的事情。

半獸人們欣喜若狂,他們繳獲了大批完好的戰馬,對起義軍而言,這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了。

紫川秀正倚靠著一棵大樹閉目養神,維拉大步走過來,血跡斑斑,神采奕奕,勝利使得他的疲倦一掃而去。布森跟在他的後面,兩個半獸人軍官徑直地走到了紫川秀的面前,布森嗓門很響亮地嚷嚷道:“光明殿下,我們贏了!”

“嗯,我看到了。”紫川秀頭也不擡,心想這個布森不知是怎麽回事,老是說廢話,明明是眾人皆知的事實,他非要出來煞有介事地再說一遍不可。

“大人,下一步我們該怎麽辦呢?”布森“嘿嘿”一笑,盤腿坐下。

維拉猶豫了一下,也跟著坐下。

紫川秀也“嘿嘿”一笑,卻不出聲,他並不是氣量狹窄的人,只是維拉對自己的態度,實在太傷自尊心了。

半獸人雖然耿直,卻並不蠢,兩個軍官都明白了紫川秀的意思了。布森望向維拉,目光帶著催促。維拉扭動下身子,猶豫地開口了:“光明殿下,這次實在多虧了您的提醒,不然,我們的部隊會吃大虧的,我十分感謝。”

紫川秀“嗯”了一聲,聲音像是鼻孔裏面發出來的。

維拉更加局促不安:“光明大人,我為先前的態度,感到十分抱歉,我太無禮了……”他邊說邊習慣地探望著對方的臉色,但是看到的只有那張發光的面具,完全無法知道紫川秀的心理,結果他越說越慌,腦袋低得幾乎磕在了胸口上。

布森在旁邊打圓場:“好啦好啦,維拉,光明殿下不會跟你一般計較的。”

“布森團隊長,我道歉是為我的態度,但並不是為我的看法。”維拉擡起了頭,小聲但是說得很堅決,“光明殿下,我不知道其他的兵變部隊現在狀況如何了,但照我們這邊的情形看,貝特羅的團隊已經垮了,布蘭的團隊已經與我們失去了聯系,兇多吉少了。這樣,我手中的這支部隊很可能就是聖廟所剩的最後一支武裝力量,我不能不慎重行事。布森團隊長,我並不是貪戀權位。我們需要一個統帥,是為了統籌全局,率領全軍,如果長老打算任命布蘭或者死鬼貝特羅——願奧迪大神保佑他的靈魂——或者別的佐伊族人擔任我們的統帥的話,誠然說,作為將才,我不認為自己比他們差到哪裏去,但我會服從長老的命令,毫無怨言,但是說,長老讓我把軍隊交給一個——”他猶豫了一下:“交給一個來歷不明的人類,我實在無法受命。光明殿下,我不是在侮辱您,對您的軍事才華,我非常地敬佩。您預計了魔族的襲擊,指定了作戰計劃,今晚的勝利,您是最大的功臣,但是,在我知道您的真實身份以前,或者說,確認您是值得我們信任的人以前……請原諒,我是不能承認您的指揮官職務的。否則的話,我無法向我的戰士們交代,也無法向家鄉的父老交代。”

開始時候紫川秀還有些惱怒,但越聽越是悚然,最後竟然對眼前的這個半獸人有點肅然起敬了。他開始理解了,維拉並不是眷戀權位,他的抗命,完全是出於公心,出於一種對自己種族高度負責的可敬態度。

紫川秀想了一下,緩緩地摘下了面具,露出清秀的面容。維拉“啊”的一聲驚呼,他沒想到紫川秀竟然如此年輕。旁邊的白川善解人意,遞過去一塊濕毛巾。紫川秀擦了擦臉,滿意地吐口氣,面具下悶了這麽久,滋味真是難受。

“維拉團隊長,你是對的。我的真實身份,確實是應該讓你知道的。”

旁邊的布森插口說:“光明殿下,您……”

“不要擔心,我相信維拉團隊長是不會洩露的。我叫林河,原來是紫川家族的軍官,後來為了些事情與家族鬧翻了,流亡遠東。在聖廟保衛戰中,我與你們的布丹長老結識,他對我很信任,請我代他領兵作戰。布森可以為我作證的,我說的都是真話。”

維拉一臉的茫然,現在他雖然知道了紫川秀的“姓名”和真實面目,可是自己對“林河”這個名字照舊是一無所知。紫川秀看出了他的為難,笑笑:“我還有另外一個名字,但是現在紫川家族禁止我使用了,所以我剛才沒說,我叫紫川秀。”

“呀!”的一聲驚呼,維拉整個人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紫川秀!殺了平靖侯的那個紫川秀?和斯特林大將軍一同堅守帕伊的那個紫川秀?被紫川家通緝的那個紫川秀?”

白川小聲地嘀咕:“多麽多姿多彩的人生啊!”

羅傑酸溜溜的:“欠我們賭債半年不還的紫川秀。”

紫川秀苦笑地摸摸自己鼻子:“好像都是我吧?不過你可以坐下來嗎?”

維拉慢慢地坐下,臉上帶著不敢相信的表情,敬畏地看著紫川秀,忽然說:“我明白你為什麽不能以真面目見人了,知道你還活著的話,魔族會瘋狂的,他們恨你恨得入骨,怕你又怕得要死。”

“你的許多事,我們都聽說了。內戰期間,你待我們的俘虜很好,周濟我們的難民,大家都說你是我們佐伊族的朋友,難怪長老會信任一個人類。”維拉說著,忽然笑了起來,神情一下子豁然開朗:“既然是你,紫川閣下,沒說的,你與魔族勢不兩立,我是白擔心了。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

“請說。”

“你曾經是紫川家的將軍,現在帶領我們佐伊族的軍隊,但是若有一天,我們佐伊族與紫川家開戰,你會站在哪一邊?”

眾人面色大變,這個問題實在太尖銳了,布森想阻止,猶豫一下卻沒出聲,他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紫川秀若無其事笑笑:“這是不可能的。紫川家與佐伊族都有共同的敵人魔族,是盟友,不可能開戰的。”

維拉追問不休:“我只是說‘如果’!假如開戰了,你怎麽辦?”

紫川秀沈吟下,回答:“我會盡一切努力,不讓這種事情發生。但若真有那麽一天……紫川家是我的出身地,佐伊族於我有救命恩情,我最多只能兩不相幫。”

維拉很幹脆地拍一下巴掌,滿意地說:“這話實在。”紫川秀很理解半獸人的性格,他們豪爽、耿直、熱情,最厭惡的是叛徒與欺詐。若剛才自己回答說幫助佐伊族一方打人類,且不說對方會不會相信,單是說自己身為人類一員卻掉頭打人類,背叛了自己的種族,半獸人是絕對不會欣賞這樣的行徑的,當然,若是說站在人類一邊打半獸人那更是會激怒眾人的。

“紫川閣下,你能保證,除非是碰上與人類的戰爭,你都能忠於我們佐伊族,不會背叛嗎?”

“不能!”紫川秀很幹脆俐落地回答。所有人一楞,紫川秀微笑:“我發誓忠於遠東的解放事業,直到將魔族的軍隊驅出遠東,建立一個所有種族平等的遠東國度!”

半獸人們對視一眼,目光中出現欣喜。維拉站起了身,莊重地以右手按在胸前:“紫川大人——哦,不,光明王殿下!我將聽從您的指揮!在解放遠東的戰爭中,請允許我們,遠東第一團的全體官兵跟隨於您!在您的領導下,我們一定會奮勇作戰,絕不後退!”

紫川秀也站了起來,同樣的以手撫胸:“謝謝!我發誓,絕不會辜負各位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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