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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青衣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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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青衣如故

萋萋樹影,灰色墻壁,枯木落葉與黑鳥啼鳴無不透出一種令人骨髓發冷的氣息,烏雲遮蔽了整個天空,那裏透著一彎血紅色的眼睛,仿佛大地上的一切都在它的視線之中。

風,呼嘯整個山林,夾雜著野獸的嘶吼與逃躥的混亂,

“快跑!”

他可以很清楚地辨認出,那是父親的聲音。

父親……長什麽樣子?他忘記了,想去靠近,去看清……

“快跑!”

父親費盡力氣大喊著。

風暴,閃電,雷霆……

黑暗的旋風阻住了他的視線,也阻擋了他回去的路,他看不清父親的相貌,只隱隱看到一條巨蟒正纏在父親身上……

“快跑!”

“父親!”高蟬大聲叫道。

“怎麽了?做噩夢了?”

耳邊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一只冰涼蒼白的手伸了過來,輕撫在他被冷汗浸濕的額頭上。

“哥哥,我夢到父親了。”高蟬望定面前之人,怔怔說道。

額頭上的長指一僵,那人收回了手,淡淡回道:“哦,夢到父親什麽了?”

高蟬打了一個寒噤,道:“我記不清楚,只是聽到父親一直叫我快跑,快跑!”

水汜和聞言微微一笑,將被子向上扶起,蓋過高蟬肩鎖,道:“許是父親覺得你的輕功還不夠好,讓你多加努力才是。”

“嗯。”高蟬接過被子,眉頭舒開,忽而道:“對了,你的傷怎麽樣了?”

“呵呵,西河都要被你打幹了,我的傷能不好麽?”熹微透過窗紗打在他蒼白清淡的面上,長長的眼簾垂下,遮住他那在晨光下略顯不安的烏眸。他從前便害怕陽光,如今連晨光也讓他如此畏懼。

“哥哥,我們去走步吧!”

不待水汜和回答,高蟬便迅速掀開被子,起身穿好衣物,轉身打了一個響亮的手勢,道:“走!”

水汜和望著窗外晨起艷陽,輕咬薄唇,點頭“嗯”了一聲。

“這裏是北門,我們由此向前過東門,南門,西門,往覆三圈,不得停歇,如何?”二人來到稷下宮後的一處大門口,高蟬歡快道。他平日練習輕功,或繞城長奔,或浮躍於林。水汜和不會武功,又遭陰脈禁術反噬,身體每況日下,陰陽已有離絕之勢,高蟬曾在醫書上看及“動則生陽”,便早有想法帶他強身健體,只因水汜和一直在閉關,未得機會。

水汜和望著前方數千步才至盡頭的城墻,皺起淡頭,咬牙道:“一圈吧。”

雖有輕減,但對他來說似乎也是個不輕松的任務,高蟬點頭叫了聲“好”,便小步小步輕跑起來。

水汜和也邁開腿,跟著高蟬的步子慢跑起來,他幽衣裹身,很是不便,便打開領結,向前一擲。高蟬接過幽衣,披在自己身上,這件披風輕靈地很,卻也邪門地很,披在身上便如身處玄冰之中寒冷,他快跑幾步,風把披風下角吹得高高揚起,就這麽迎著朝陽,仿佛飛鳥舒展翅膀一般。

跑出約百步,回過頭來,見水汜和已遠遠落在後面,也不回頭,只是腳下放慢了許多。這披風如此,整日披在他身上,身子可不得越來越差,待找個機會,將這披風要了來,隨處擱置就罷了。高蟬這般想著。他從來都不喜歡陰脈咒術,倒不是因那是眾人所鄙的禁咒,只因這門法術實在太過陰邪,不僅對身體的損傷極大,對心神也有駭人的影響,他曾多次見水汜和入夜就如中了夢靨一般,不得安眠,這樣邪門的法術,不練也罷!

不過,若不是這陰脈咒術,也許汜水城也就沒有今日,他心中明白,若想要水汜和放棄這門咒術,他需要變得更強大,汜水城也必須壯大到無人敢欺的地步!

他腳下邁得極慢,不一會便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喘息聲,高蟬側過頭來,見水汜和頭身前傾,搖搖欲墜,開口問道:“沒事吧?要不休息一下。”

“不用。”艱難地吐出兩字,水汜和不緊不慢地邁著步子,喘息道:“我給你講個笑話吧。從前……有……有一個殺手……,嗯!他很冷……很冷……很冷……後來……後來他冷死了。”。

高蟬聞言一笑,這個笑話他聽了許多年,好像是他唯一會說的笑話。

“還有力氣說話!”高蟬步子稍稍加快些,水汜和也如步如趨跟上。

二人這般奔走,朝陽把二人的身影拉得老長。

“我跑不動了。”水汜和叫喊一聲,停了下來,在路邊蹲下,大口大口地喘息。

“不能馬上停下!起來慢走一會兒。”高蟬停下叫道。

“容我……緩緩……”

水汜和擡起頭,望向高蟬,他擋在太陽前面,整個身形都散發著淡淡的金光。他伸出手去,想要說“拉我一把。”卻覺得肩背有如針紮一般,雙腿也不住地顫抖,腦袋昏昏沈沈的~

“哥哥!”高蟬蹲下身來叫道。

陽光……~

水汜和眼前金光一閃,便昏了過去。

水汜和醒來,也不知是什麽時辰,他泡在一個大浴桶裏,郁熱的水氣蒸騰繚繞,將這塊不大的房間充斥得像仙境一般。這水是城西汜水河中所取,他五行獨水,在水中可恢覆元氣。昨日高蟬打了滿滿三大缸來,打完便累地趴下,一覺睡到今日早上。

“吱~”

房門打開,高蟬又提了一桶熱水進來,見水汜和已經醒了,大汗淋漓的臉上展開一個笑容,開口問道:“感覺怎麽樣了?”

“無礙,你先出去吧,我要更衣了。”

“好。”高蟬放下水桶,轉身出去關上了門。

水汜和取過掛在屏風上的幹凈衣服,穿拾完畢,卻如何也找不見幽衣披風,打開門,也不見高蟬的影子。

“蘇嬸,大人不食葷腥不食辛辣,還要提醒大人子時之前必須入睡,否則會陰元渙散!”稷下宮中,爾雅的聲音傳出老遠。

“是,姑娘,我記下了!”一個婦人答道。

“衛疆,你最是穩重!日後就由你護在大人身側,大人不會武功,萬不可讓他獨自外出。”

“這……姑娘,在下武功低微,恐難當此重任。”

“無妨,城中弟子多年少頑劣,你是最合適的人選。”爾雅回道,她本想著讓秦望川作侍,只是念及他上次出手傷楊溢之故,且秦夫人孤寡婦人,不忍拆散他們母子。

“衛疆領命!”

“爾雅,我哪有那麽嬌氣,還要人侍候!”水汜和走進殿中,和聲說道。

“見過大人。”衛疆和蘇嬸對來者一拘禮道。

“大人有所不知,如今城中已不同往時,稷下宮中也有四個侍者,負責打掃、采辦、衣食、起居。日後但有所需,只消找各負責人即可。”爾雅回道。

“你辦事向來穩妥,我很放心。”水汜和又對衛疆和蘇嬸道:“既如此,就有勞兩位了。”

二人分回了禮,水汜和又問道:“蟬兒去哪了?”

爾雅哈哈一笑,回道:“大人不知道,蟬兒可長大了!給大人帶了個溫柔可人的弟媳婦回來,現在多半是陪著她呢。”

“是麽。”水汜和輕聲道:“蟬兒長大了……”

“這冬日裏,怎地也不生個火盆,這麽大的屋裏子,有點冷。”水汜和自語道。

爾雅一楞,隨即叫過殿角立著一人,吩咐他去準備火盆。

水汜和輕步穿過三人,行至門口,道:“你叫衛疆是麽?陪我去趟竹林罷。”

二人一前一後行至竹林,這林中水霧煙瘴彌漫,水汜和放慢步子,邊走邊說這行陣之法,待至竹林盡頭,見一小木屋,水汜和轉身問道:“你可記住了?”

“大人恕罪,衛疆只記了個大概。”男子惶恐道。昨日爾雅雖讓眾人避在林中,卻不曾見到此處還有一間木屋。

“無妨,多走幾次就活絡了。”

水汜和踏進木屋,木屋內格局簡單,略顯清涼,多年未入住家築上已積了些灰塵,衛疆忙擦了張椅子放好。

水汜和行至櫃旁,也不顧那積灰,徒手打開櫃門,從中取出一個尺二錦盒,坐回衛疆為他準備的木椅上。

打開錦盒,映入眼簾的是一件折疊完好的青花紋絡長衣,許是年歲久了,衣面已有些磨損,不過折洗幹凈,尚還整潔。水汜和將長衣取出,放置懷中,又從盒內取出數件小把事,雖都是些孩童玩具,但造型做工,非是工匠所為。水汜和把玩著這些,面上浮出一抹笑意。

“大人,是不舍蟬少爺?”衛疆低下頭,小心打量著水汜和,問道。

“你如何知道?”水汜和望向衛疆。

衛疆松了口氣,道:“世人聞兒女結親,欣喜之餘無不傷懷不舍,大人如此疼愛蟬少爺,自然是希望蟬少爺能多陪大人些時日。”

水汜和聞言唇角微起,側過臉來,從箱底拿出一本黃紙訂合的薄書,道:“你很聰明,這本書上的一些功夫,也許適合你。”

衛疆大喜,接過薄書,連聲道謝。水汜和也不理他,將那些物事放回原處,又把木箱放回櫃中,環視了一圈,才起身回城。

“你明日過來打掃一遍,不可帶外人進入。”

“你手中那本雖只是些粗淺功夫,卻可助你打牢內基,箱子裏還有一本秘籍,是蟬兒和琳兒的功法,不過以你的功底和資質還不得參透。”

一路上,水汜和慢行慢語道,衛疆一一應下。只是說到那本秘籍時,見水汜和竟毫無隱瞞,不禁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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