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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揚州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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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揚州初雪

天山與長白山皆是清凈散修的門派,就算小有過節,也不致挑起禍端。高蟬輾轉了兩個月,先是去紫陽真人的紫金觀探查了一番,見紫陽真人並無異動,又到昆侖山打聽了一下。原來那昆侖子法號鴻牙子,是昆侖前掌門的嫡傳弟子,因私戀女子被逐出昆侖。前掌門臨終遺命,若他能親手殺了那女子,便可重回昆侖接任掌門。他竟真的將那女子殺死了!

鴻牙子做了昆侖掌門之後,又萬般後悔,將那女子的屍身存放在昆侖天池的冰窖裏。四處尋找救治之法。

難怪,他如此覬覦還陽禁咒!高蟬在昆侖待了大半月,才起身回程。

四處游蕩了幾日,不覺又來到揚州城。想到上次多虧了月伶出手相救,理應登門致謝,只是空手前去,未免有失禮數。那瓊樓奢華無比,她又是高高在上的望月閣主人,錦衣玉食,金銀珠寶,定是什麽都不缺的。

對了!姻緣,月伶對那二皇子劉承璟可是癡心一片。可那劉承璟不領情,也不能把他綁來啊,更何況,承璟身邊還有個深不可測的衛絕。

呃……,想到那個衛絕,高蟬不禁抖擻了一下,那人的實力非常可怕,只怕不在金戈之下,高蟬可不想再跟他打交道。

高蟬行至城中,街上往來倒是不多。天空卻飄落幾片雪花,現在是寒冬臘月,下雪倒不足為奇,高蟬自西北苦寒之地而來,倒也見得多了,只是揚州這地方,清明靈秀,如水如墨,如詩如畫,下起雪來可比那西北美多了。

“哎呀,小姐,下個月就是花燈會了,您幹嘛非得現在去月老廟啊?”高蟬回過神來,見一個白裘少女正與自己擦肩而過,一個矮胖的丫鬟緊緊地跟著。

那白裘少女也不回頭,說道:“姻緣豈能多等一刻,我好不容易才溜出來,你要是不想去我自己去。”

那丫鬟哼唧了幾聲,腳下的步子可沒停下,緊跟在少女身後。

月老廟,高蟬暗喜,若是去月老廟求個找到合適的禮物了!

“姑娘請留步!”

那少女轉過身來,見高蟬正緩步靠近,突然扯開嗓門,大聲尖叫起來。

“姑娘別慌,我沒有惡意!”高蟬只道是姑娘怕生,忙退後兩步。

“小姐,你怎麽了?”那丫鬟捂著耳朵大聲叫道。聽起來,這嗓門比那姑娘還大,立刻把那小姐的聲音蓋了下去,這對主仆卻是有趣,高蟬抹了一把冷汗。

那少女止了叫聲,兩頰暗生紅暈,盈盈笑道:“小女子見過公子。”

高蟬見她面露羞怯,心中也明白了些許,不過卻沒作多想,問道:“姑娘,在下只是想問那月老廟怎麽走。”

那少女聞言卻是大喜,道:“公子也去求姻緣?”

高蟬道:“非也,在下是去為一朋友求姻緣。”

“城西行上三裏便是。”卻是那丫鬟插嘴道。

“要你多嘴!”少女回身輕打了那丫鬟幾下,再轉過身來,哪還見高蟬的身影?心裏一驚,爾後便滿是失落。

那丫鬟見狀,哪能不知小姐的心事,開口賠笑道:“小姐,那俊公子不是要去月老廟嗎?我們快趕過去就是。”

那少女聞言轉悲為喜,道了聲“快走!”便邁開大步,那丫鬟矮胖,走起路來倒覺著費勁兒,忙小跑跟上。

高蟬向來來去如風,不受約束,方才又不想多做糾纏,只是這麽一走,卻也覺得無禮,雪下得愈發急了,那姑娘行至月老廟,定也成了雪人。見有一家傘店,便走近店去,買把傘送她,就當是報她點撥禮物之情。那姑娘清純可愛,又一襲白裘,高蟬挑了把白紙絹傘,付了錢,出了店門,卻見那姑娘正匆匆趕來。

高蟬撐開絹傘,那姑娘大步流星,卻是沒看見高蟬,倒是那丫鬟眼疾,大叫道:“小姐,回來!回來!”

這丫鬟嗓門一喊,便是隔條街也聽得見,那少女正心急追趕,聞言頓了下來,以為是丫鬟走不動了,轉過身來正欲開口訓斥,卻和高蟬對上了眼,心中的火氣頓時全消。楞在原地,忘了開口。

高蟬上前道:“姑娘,雪下得急了,這把傘送你。”說著把撐起的傘打在那姑娘頭上。

那姑娘看向高蟬,並未伸手接傘,支吾道:“傘……只有一把,給了我……你怎麽辦?”

高蟬回道:“我會輕功,行三裏路用不著多久。”

那姑娘聞言,神色滿是欣喜,忽而爽笑道:“公子年少俊才,想不到還身懷絕技,小女子敬佩不已。”

高蟬性子直爽,又常在江湖走動,這般稱呼聽著實在別扭,說道:“在下高蟬,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那少女還未答話,丫鬟卻開口道:“你這小賊,怎的如此無禮?姑娘家的名字也是能隨便問的嗎?”

那少女似沒聽到丫鬟的話一般,支吾著:“我……。”忽地眉目一凝,低下頭輕聲說道:“我叫白棠”

白棠,那少女低頭間,高蟬註意到她頭上發簪端處便是一朵五瓣白色海棠花,做工甚是精巧。海棠花花姿瀟灑,嬌艷大方,倒是和她的氣質頗有幾分相似。

“餵!再不走,天就要黑了!”那丫鬟大吼一聲,將二人拉回神來。

白棠低眉一笑,她膚色白膩,明眸皓齒,當真如一朵皎潔的海棠綻放,高蟬一時失神,忙別過頭去。這冬日白天短的很,又下了雪,此時雖還未至申時,天卻灰蒙蒙的,高蟬說道:“白姑娘,若今日去月老廟,回來時天色必定晚了,姑娘家人難免擔心,不如姑娘先回府,改日再去吧。”

白棠反問道:“公子如何打算?”

高蟬道:“以在下的輕功,區區三裏,費不了多少功夫。”

白棠道:“公子既有功夫,可否帶小棠一起前去?”

“這……”以高蟬的武功,即便身負一人,行三裏地也非難事,何況對方只是一個身量纖纖的小姑娘,只是二人初次見面,又男女有別,故猶豫起來。

白棠繼而說道:“公子若有為難,小棠自行便可,這揚州太平的很,料想也不會遇到宵小之徒。大不了回去晚了被娘親責罵幾句便是。”

她這幾句話輕描淡寫,卻似有嗔意,見高蟬點了頭,白棠將傘一折,塞進丫鬟懷裏,倏地又奪過來,抱在自己懷中,對高蟬一笑道:“好了!”

高蟬雙手抓住她的雙臂,順勢一躍,便攜著白棠飛身而去。那丫鬟叫了兩聲,望著二人翩翩的背影,滿是羨慕,自語道:“我什麽時候也能飛起來啊。”

白棠雙臂被高蟬牢牢抓住,初時驚慌,但飛出數十丈後,只覺身子輕飄飄地如禦風而行,腳下全不著力,格格笑聲不絕。

高蟬擔心風大吹了她,速度已放慢了許多,饒是如此,三裏地沒多久也就到了,遠遠見一紅色廟院,高蟬虛踏幾步,卻是落在廟門前。

白棠整了整衣服,心中暗道:他一路只用雙臂縛我,自是吃力,卻也是君子,似他這般俊才又儒雅,當真少見。

“今日來得不巧,已經關門了。”高蟬說道。

白棠望著兩扇高大朱門緊鎖,格格笑道:“門鎖了有什麽打緊,這兩丈圍墻難得住我,還難得住你麽?”

高蟬行至圍墻旁,白棠也跟了上來,二人相視一笑,又以原先的樣子縱身飛入院墻。

白棠剛一落地,便掙開高蟬,小跑到院中央的連理樹旁,那兩棵樹的枝幹上掛滿了紅色彩帶,上面寫著有情人的名字。白棠念了幾個名字,喃喃說道:“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這些人,都是幸福的。”倏爾轉身問道:“高公子,你說的為你那朋友求姻緣,是你的戀人嗎?”

高蟬道:“不是,我和她也只見過一面,她於我有救命之恩,我不知如何報答。得知她癡戀意中人卻不可得,因此來此為她求姻緣,也算是報恩了。”

白棠莞爾一笑,道:“原來如此,天下難得有情人,願他們終成眷屬。”她閉上雙眼,雙手合十,虔誠地向大樹行了一禮。

高蟬笑道:“你不是急著來為自己求姻緣嗎?怎麽現在倒不急了?”

白棠背過身,向月老堂中踱去,道:“我這麽急,月老豈會不知,他定是忙著給我找紅線呢。”

“月老我可忙著呢,哪有時間理你這小丫頭。”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從堂中出來,哈哈笑道。

白棠被這老頭嚇了一跳,她只道大門緊閉,廟裏沒人呢。高蟬忙上前道:“晚輩冒昧打擾,還望老先生莫怪。”

那老者笑道:“無妨無妨,來我這裏的都是癡男怨女,年輕人溫文有禮,小姑娘天真可愛,當真是一對璧人!不錯,不錯。”那老者連連讚道,白棠臉蛋兒卻是紅了,似喜似嗔道:“老頭兒你說什麽呢!我與這位公子不過是初次見面,如何是一對璧人了?”

那老者看著白棠嬌羞的樣子,又是一陣大笑。繼而說道:“老頭兒我在這廟裏待了幾十年了,是不是有緣人,老頭兒我一看便知。”

他這麽一說,白棠臉更紅了,也不再說話,跑進廟堂裏去了。高蟬見她如此,只覺得好笑,但想到此行目的,開口問道:“老先生,可有什麽特別的物事祈禱姻緣之用?”

老者道:“你剛才說的我都聽到了,你若是幫我辦件事,我便送你一件,保證你既到了心意,也不會失了面子。”

高蟬一揖道:“老先生請吩咐。”

那老者卻收了笑容,長嘆了一口氣,道:“城東有一孟姓婆娘,賣些熱湯茶水,你可知道?”

高蟬脫口道:“孟婆湯?”

那老者只道高蟬知道,又說道:“婆娘犟得很,給鋪子起了這個名字,生意清淡得很,你得空多去坐坐,湯賣完了,她便能早些歇息。”

高蟬見他眼神中真情流露,問道:“她是老先生的……?”

老者點了點頭。白棠這時卻從廟堂裏走了出來,這院子不大,又甚是寂靜,她自是什麽都聽見了,說道:“你們兩口子一個牽紅線,一個賣孟婆湯,卻是什麽道理?”

那老者神色一灰,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不提也罷。”

高蟬自是明白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老兩口的事,他們外人是萬萬不懂的,當下言道:“老前輩放心,晚輩在揚州的這段日子裏,定常去照顧生意。”

老者聞言笑了笑,道:“好,好,好,跟我來罷!”他連道了三個好,甚是激動,轉身進廟堂去了。高蟬二人也跟了進去。

廟堂正中間是一個高大的月老像,那老者行至殿側,從桌上拿起兩枚東西,轉身遞給高蟬。那是兩塊玉玦,玉玦鑲有金邊,金邊上卻雕琢一龍一鳳,龍鳳花紋栩栩如生,兩塊玉片合作一圓,卻是龍鳳呈祥的圖案,龍紋玉片上有一道牙扣,能將兩枚玉片緊緊扣在一起。

那老者說道:“以金鑲玉,合而為圓,此物名為金玉良緣。”

高蟬忙道:“這麽貴重的東西,可如何使得?”

老者嘿嘿一笑,道:“假的!假的!我一個老頭,哪來這麽多金玉。”

高蟬聞言一楞,白棠卻大叫起來:“好哇,你堂堂月老,弄虛作假,也不怕壞了別人姻緣。”

老者笑道:“小丫頭日後來求姻緣時,我定給你做個真的!”

白棠也不在意,高蟬接道:“老先生,晚輩這位朋友身份尊貴,還請先生賜一對真品,晚輩願以高價購之。”

老者也不答話,向內堂走去,高蟬緩步跟隨其後。白棠見二人離開,也不跟上前去,徑自把玩桌案上的物事。

雪下得緊了,地上融了一些,又有更多覆上,揚州地處南國,很少見這麽大的雪。白棠立於門口,望著院中圍裹著白雪和紅綢的連理樹,南方的樹,即便冬天也生機蒼翠,翠白相映,真是美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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