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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8號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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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 聖母瑪利亞醫院白車呼嘯而至, 又生被擡上車, 蜷縮在擔架上止不住顫抖,腹中絞痛難耐,下意識護住腹部,極怕已經生根發芽的小樹苗受傷害。

恍惚間碰到系在手腕的香囊, 又生驟然想起賀喜叮囑她的話,隨即緊抓不放, 視它作最後的救命稻草。

葉令康接到家仆電話時, 正在筲其灣和趙工商定下季度生產額,菲傭英文夾雜生澀白話,慌慌張張講不清,葉令康怠懶聽廢話, 來不及召司機,銀色捷豹絕塵而去, 直奔聖母瑪利亞醫院。

結果仍是虛驚一場, 醫生講無事, 換言之,醫療技術有限, 暫時檢查不出問題。

葉令康看眼已經熟睡的又生, 幾欲問候對方老母。

“可我太太痛到暈厥。”他兩手掐腰,在醫生面前踱步不止,不用照鏡子也知此時多兇神惡煞。

有葉令康作比,戴金絲框架鏡的醫生稍顯瘦弱, 後退一步道,“建議辦理住院,方便隨時觀察。”

醫生尚且無法,葉令康更加莫可奈何,唯有去辦理住院。

又生意識再回籠時,窗外漆黑一片,四周鴉默雀靜,房內只留有兩盞昏黃壁燈。

半個肩膀已麻木,她稍微翻轉身體,驚醒守在床邊的人。

“醒了?感覺怎樣?去喊醫生?”抽太多煙,葉令康聲音有些沙啞。

又生兩手捂在肚上,只關心一點,“仔仔有無事?”

“無事,你和仔仔都無事。”葉令康手隔著被,覆在她手上。

又生頓時松口氣,隨即喃喃道,“下午哪裏也沒去,只是睡覺,突然就腹痛難忍,像是...像是...”

她一時難形容,直撓頭,“肚裏有團火,還有冰,又冷又熱。”

“中邪?”葉令康脫了鞋上床,和她擠靠在床頭。

又生遲疑,想不出近來去過哪些可疑地方。

本埠人慣來信奉鬼神,每逢年初一,必然蜂擁至大小寺廟,爭上頭炷香,關二爺、風水師,家中必備座上客。

葉令康受西方教育更多,不太信鬼神之說,也僅是一提,並未放在心上,畢竟吃土豆牛肉面包長大,顯然更信奉科學。

住院幾日,又生拒絕港媒一切采訪,大概她是婦科最正常的病人,吃喝睡與尋常無異,再沒有出現腹痛暈厥現象。

大概醫生覺得她再住下去浪費醫療資源,查房時委婉向她提出院。

又生並無意見,日日在醫院,她快急死,她的戲份一拖再拖,林導沒催促已經算仁義。

葉令康不讚同,要她住,最好住滿六個月直接在醫院生產。

又生哭笑不得,“醫生都講沒事,再不出去,我會發黴的,再講...想吃阿婆做的飯菜。”

其實全然借口,她住院這段時日,探客絡繹不絕,陳鳳儀和四姨太好似商量好,日日煲湯送來,又生小臉吃圓一圈。

她糾纏不休,葉令康莫可奈何,僅有一點要求,“暫時不準接戲。”

又生不疊點頭,不接戲她另有打算。

葉令康將她送去富康花園,比起尚未熟稔的葉家,顯然在娘家更好養病。

四姨太意見多多,“媽咪是外人?你來住,媽咪動手為你烤蛋糕。”又生生辰將至。

“媽咪,阿爺尚未出院,家中事多,不想你太操勞,等葉令康批我出門,去看你和爹哋。”

話雖這樣講,四姨太仍感失落,大有和陳阿婆爭風吃醋之感。

平心而論,又生和阿婆弟弟住一起最自在,講話行事不必拘束,只是近來陳鳳儀忙碌,無暇顧及她。

“隔壁小鳳嬸喊我去撈屍。”

適逢女王誕辰,港地大放三天,偷渡客蜂擁至皇後大道辦理身份證,爭取獲得合法居留權。

新聞臺日日播報偷渡近況,深圳河大批屍體浮上岸,港府號召市民前往深圳河撈屍,為市容建設出份力。

“阿婆,看著就陰氣重,不要去。”又生反對。

蘇又存誇張挫手臂,“亂世多冤魂,阿婆,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

陳鳳儀丟來偌大白眼,“膽小如鼠,我去撈屍,算是功德一件,好歹讓他們有處安身之所,孤魂野鬼蕩在外,好可憐的。”

“再講,阿喜贈我護身符,有什麽好怕。”

聽陳鳳儀這樣講,又生驟然想起賀喜叮囑她戴好的平安符,她晃晃手腕,“我也有。”

哪知隨她晃動,一陣灰撲簌簌從香囊飄下,洋洋灑灑,盡數落在又生腿上。

蘇又存正好看見,捏捏她香囊,好笑道,“家姐,你裝面粉掛手上?”

話畢,蘇又存解開香囊一探究竟,裏面哪有平安符,分明是半包灰燼。

又生愕然,她敢肯定之前裝的是平安符,除了洗漱,她極少摘下。

“家姐?”

“我去阿喜家。”

賀喜似乎早有所料,見又生登門並不奇怪,笑瞇瞇問,“阿姐,近來無恙?”

“托你福,有驚無險。”又生把香囊給她,難掩好奇,“我沒動過它。”

“你等等。”賀喜去廚房,不幾時端一碗米醋出來,香囊扔進去,頓時泡沫四起,隱隱有股血腥,夾雜惡臭撲鼻而來。

又生捂鼻,幾欲作嘔,“好惡心。”

“邪魔外道!”賀喜板起小臉低斥,故作老成的模樣有些滑稽。

饒是又生這方面無知,也意識到不對,遲疑道,“有人拿我生辰八字做文章?”

賀喜點頭,“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你自己想和誰有過節。”

又生手心捏汗,腦中閃過莊太初,“是她?”

賀喜不願講,反伸手向她,“阿姐,我為你化災...”講話間,拇食指動動,貪財小模樣。

又生本來有些緊張,被她逗笑,拍兩張大金牛給她,“吶,多講幾句。”

拿人錢財為人消災,賀喜給她指路,“問問你媽咪,家中是不是有位馴馬師辭職。”

......

她們口中這位馴馬師,在快活谷馬場謀得一份新工作,並在尖東租下民居,與莊太初同住。

莊太初起初討厭他的鴛鴦眼,討厭他個子矮小,無法帶給她安全感。盡管他上交家用,仍看他不慣,但離開他似乎無處可去。她以為是阿力離不開她,時間長了,才意識到是她在依賴阿力。

她恨自己無用,又惱阿力癡傻,明明被她欺負,還是心甘情願。

“你找的人有用?”莊太初不免疑惑,“她仍然相安無事。”

阿力也不能保證,河對岸過來的偷渡客,他助那人進市區獲合法居留權,那人答應為他下咒。

“他講會有用。”阿力看她,遲疑,“你不放心,我去找他問問。”

莊太初頓生無力感,只覺她像只跳梁小醜,再怎樣,仍舊改變不了她不是四小姐的事實,她搖頭,“算了,她如何,以後與我無關。”

阿力握緊她手,低低道,“我有工作,我負責家用,我給你買靚衫,供你住大屋...”

莊太初皺眉看他,“說這些做什麽。”

他面紅耳赤,吞吞吐吐,“你...你給我生個孩子可好?”

莊太初微愕,隨即揮枕頭砸他,“想太多,滾出去做你春秋大夢!”

......

“阿姐,知道誰背後害你,你待如何?”賀喜指間飛快,兩張大金牛被她折成三角。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又生揉揉太陽穴,“死三八小心眼,今日我報仇,明日她尋仇,好累的。”

又生嘆氣,“算了,看在阿婆面上,放她一馬。”

賀喜笑,被折成三角的兩張大金牛推還給她,“贈你和葉生,聽講你們公證結婚,祝你們琴瑟和鳴,鴛鴦與共。”

“平安符?多謝。”又生不客氣收下,隨即道,“她整我,我無動於衷,好沒面的,有什麽方法以牙還牙?”

賀喜不語,朝她伸出一只肉呼呼小手,五指不停晃。

又生翻遍全身,鬥零都給了她,不疊催促,“快講快講。”

......

老婆住娘家,葉令康不再回石頭莊園,下班直接來尖東,才進門就聞到一股夾雜血腥的惡臭。

一碗不明物體正擺在東南方窗臺,旁邊是香爐,又生燃香鄭重三拜,口中念念有聲。

“真是中邪?”葉令康扯開啵呔,皺眉看她。

“不懂少亂講。” 又生插上香燭,叮囑,“不許亂碰。”

葉令康沒興趣靠近,去廚房盛涼茶,視線在屋裏掃一圈,“阿婆存仔不在?”

“去新界撈屍。”

見他眉頭皺更緊,又生把陳鳳儀那套說法擡出,“任由他們腐爛影響市容,去撈起送殯儀館火化算功德一件。”

葉令康挑眉,不可置否,他拉她過來,大掌覆在她肚子上摩挲,“有沒有再肚子痛?”

又生搖頭,意有所指道,“安心,我不會再痛,會有人代我痛。”

作者有話要說: 輸了液好很多,謝謝妹紙們關心,唉,以身試法,妹紙們不要熬夜,感冒一定及時吃藥,青年人容易在感冒後患上病毒性心肌炎,還有吃胖點是好事,肉呼呼才好看,才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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