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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王秀才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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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眼無珠”薛瞎丐混跡江湖二十餘載,刀頭舔血的日子能過這樣久,乃因身負一大神功,俗稱“逃功”。其輕功之強,至今為止沒被仇家追上過,如果追上,江湖中也就沒了“有眼無珠”這麽一號角色。

只不過今天這一劫他能不能逃過要看運氣,實在是飛霞山中的豪雄太多了,螞蟻都能咬死大象,況且是高手雲集。

他一邊狂逃,一邊把陰險的賊丫頭恨了個賊死,又恨自己一朝被蠅咬居然嚇破膽,竟然玩什麽試探,以至於陰溝裏翻船被一介毛丫坑了個慘!若早早殺上小篷船,或許已經將半死不活的杜妖女的腦袋割下。

然而他悔錯了,小篷船中的杜鵑並沒有像他以為的那樣身受重傷,人家是在打坐運功。

杜鵑並非第一次弄到雪蓮丹,但她不知道正確的使用方法,向來吞落肚了事。眾所周知雪蓮丹吃下只有好處,不像等閑解毒~藥不對癥的話會毒死人。

這回極品雪蓮丹到手,娘倆也是照老例一破為二吞下肚。別說,極品雪蓮丹的效果比尋常雪蓮丹強多了,就這麽用也顯奇效:先前五毒壓船毒氣炸裂,挑花僅僅沒主動吸毒,丁點事沒有;杜鵑施展大連環功不得不吸對方的功力,也沒什麽大事。但她沒功夫等雪蓮丹慢慢化毒,於是運功將沾上的毒逼出,順帶借靈丹提升功力。

薛瞎丐沒往船上闖是揀了條命。先前挑花攔道,固然是怕小養母受幹擾走火入魔,但杜鵑何許人物,這種情形下沒可能一舉入定,醒著一半神呢,若薛瞎子找死,她一定會好心地成全,一招打發他上黃泉路!特麽這會不是以前,殺戒什麽她早已破了,況且和五毒幫交手弄出若大動靜,當然要宰人震懾群雄以求脫身,誰闖船都是個死。

一個小周天運功完畢,杜鵑睜開眼,餘毒已全部逼出,精神頭足的能去打牛。

既然功力不降反升,她決定繼續扮豬吃老虎。具體地說,是吃小貪虎——哄騙財迷心竅的養女趕緊走人。

於是她一付嬌喘喘的虛弱樣爬出小艙,顫危危上了岸,抖著手打出一粒火雷珠,小篷船立即騰起火焰。

挑花詫異:“燒它做什麽?”——此船是租的,燒了要賠!

她們為了修煉將來要在飛霞山區久呆,不宜與北江水幫扯破臉,可不敢賴賬。昨晚她將替趙雨帶路的水幫弟子一並宰了,也是為免與水幫交惡。江湖上很多事只要不露到面上,大家得過且過。她用腳指頭打賭,水幫絕對不會樂意張揚此事,特麽這是出賣租用水幫漁船的租客!不管是不是因內部爭鬥、某些豬油蒙了心的主兒幹下的勾當,都會嚴重影響水幫的聲譽。既然大家都有心含混了事,她們燒了船最好老實賠償,而船艙裏的擺設可不便宜,怕是天價。

杜鵑斜了她一眼:“沾上了五毒,留著毒船害無辜啊?”

挑花撇嘴:“絕對不會有無辜百姓膽敢在飛霞山搶無主船,只會滅了幾個對頭。”

杜鵑翻白眼:“就算是武林人跑來,高手一瞧就知道船裏沒人,死的只會是本領低微還一點眼力都沒有的小蝦米,積點陰德罷。”想起薛瞎子,不覺失笑:“你個小鬼頭了得,薛瞎子這下夠受……不好!”她急轉身欲往山上奔,想起自己正扮弱,又硬生生收住腳步,仿佛連和熙的山風吹拂都受不住,打了個寒噤。

挑花一個不察被蒙,忙扶住她:“娘想幹嘛?”

杜鵑苦笑:“咱們本欲嫁禍薛瞎子,但那個老匹夫一準發現了青雲劍是被清風撿走的,觀主有麻煩了。”

挑花不以為然,滿山豪雄,真為青雲劍來的有幾個?好吧,看熱鬧不嫌事大,或許有吃飽撐的難受的角色討要青雲劍一觀,外帶一幫江湖屑小三不五時上門盜劍,誰讓無崖子不傷生?換成巖老太,看誰敢竄去七星伴月找死!

一直以來挑花頂煩無崖子,跟後世學校的教導主任似的,居然以挽救她這個失足兒童為己任。特麽分明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一個出家人,對她的小養母色迷迷,都不瞧瞧他那張醜臉配不配!再說了,她自認大有底線,從來沒宰過不曾招惹她的人,所作所為當屬自衛反擊。至於做賊,世間巧取豪奪之輩多了去,她應該算劫富濟貧(濟她自己的貧)、除暴安良,還這個世界以清靜,何等偉大光榮正確!

在挑花看來,無崖子存在的惟一價值就是替她們看看晶石等次,且他有沒有這本事還兩說,何況她們已經決定去找趙東成,趙大蝦身為星歧靈之後絕對熟悉晶石,那牛鼻子道士還能派什麽用場?莫非她們口渴的時候去藏霞觀討口水喝?

當下丫一臉不滿道:“關咱們何事?他整天閑著,有點麻煩正好解悶兒。”

杜鵑臉一沈:“女兒家的怎可如此沒情義!”

挑花一楞,小養母從沒為“相好”之流給過她臉色,這是怎麽了?

丫眨眨眼,鬼鬼祟祟地問:“莫非那位無崖子道長,特別令娘關心?”

杜鵑尷尬不已,為免無崖子被她的仇家盯上,她向來宣稱無崖子是她的裙下臣之一,結果以貌取人的挑花左右看觀主不順眼。欲提點一二,死丫頭年紀小,若哪天說走口或神色上帶出來,惟一的親長便成她的死穴。這倒也罷了,無崖子並非沒有自保能力的,但準會被煩到無法在藏霞觀呆下去,讓她何以自處?

無奈何,她運功將臉逼出紅暈,吶吶道:“道長他……這個,救過娘的命。”

挑花一拍胸膛,慨然道:“受人點點之恩,定當泉水相報!娘身子骨虛,且尋個地頭先歇著,孩兒去知會他。”

該童鞋乃語言天才,會多少種語言她自個都搞不清,當然都是粗通,包括母語。她倒是想在母語上下些功夫,混成有學問的,故此常向賈七少請教。此刻冒出荒唐詞語,自然是七少爺坑蒙有功。杜鵑對此再清楚不過,忍不住撲哧一樂。挑花覺得她的笑聲有些怪異,想問,又覺得還是幹正事要緊,便直奔藏霞觀而去。

你問杜鵑“身子骨虛”,她怎麽如此放心地扭頭就跑了?

喳,丫的感應力比杜鵑強許多,已確證方圓數裏一個人影都沒有,連小動物都沒影。方才杜鵑用火雷珠燒毒船,毒氣無可避免地散開,林中爬蟲都慌不疊逃命。

至於人,不懼毒的倒也不是只有一個薛瞎丐,但這會全追該瞎去了。他們和杜鵑又沒生死大仇,有什麽必要跟詭異莫測的迷魂妖女搏命?不如去捉薛瞎子,逼出青雲劍,即使自己用不了,想買的金主大把。

世上不缺聰明人,挑花一路行去,喜見眾雄爭相捉拿薛瞎子,一隊隊人馬呼喝嘯叫,比搜尋她的小養母來勁多了。

這事吧,緣於杜鵑“失劍”早已傳開,而砍美人頭領賞銀,一來懷疑青雲派是否有這筆銀子的多了去;二來修羅刀趙雨昨晚發布的懸賞,是刀指藏霞觀、七星伴月,可沒提捉妖女或宰妖女。如果真能將妖女活捉了送給他,或許有望領賞。問題是杜妖女哪有這麽好相與,自家死了白死,一個不小心傷到妖女,包不定連趙雨在內的“裙下臣”們全炸毛,手起刀落要了他們的小命。

對此挑花心裏多少有數,但仍將隱身術加身,以免撞上被她坑了的苦主雪山派。

至藏霞觀洞門前,但見此地無人靜悄悄,看樣子宿客都出門去追薛瞎丐了。

於是丫閃到一棵鳳尾竹後,收了隱身術,再踢著石子兒大搖大擺往洞門走。

守門小道童打了個哈欠,帶理不理地瞟了她一眼。

丫大為不快,鼓眼問:“你師父回來了嗎?”

小道童出家沒多久,不認識該丫,且自得了瓊姑一錠賞銀後再沒有過進項,看到來者是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娃兒,整一個提不起勁,懶洋洋應道;“誰曉得,小道只管守門。”

挑花氣不打一處來,兩眼珠一轉,似大人般拍了拍小道童的肩膀:“說的太對了,閑事管它做什麽?又不給工錢。”說著話便從小道童身邊擦過朝裏走。

小道童也不過問,兩手一伸又打了一個大哈欠,然後磨磨蹭蹭在青石凳上坐下,然後將手伸向衣兜。自得了一錠銀子,他時不時要摸上一摸才覺得踏實,有那麽股小人發財活受罪的味道。誰知這回一摸,竟沒摸到!當下心一驚,懷疑自己放在另一個兜裏了。

但幾個兜來回摸也摸不著,最後還是在起先的那個兜裏發現破了條大口子。哎呀!沈甸甸白晃晃的銀子掉哪塊去了?!

當然是“掉到”挑花的口袋裏去了,賊丫頭在藏霞觀幹下不少好事,人見人頭疼,想收拾之,丫鬼靈精怪!屢戰屢吃虧後,一個個不得不擠出笑臉迎逢。某道童有眼不識泰山,居然敢慢待,他不倒黴誰倒黴?

某賊丫對藏霞觀別提多熟,進來後直奔觀主的靜室。

無崖子這會恰在觀中,剛回來的,芒鞋上還沾著外頭的泥土。

他是不堪三山五岳的英雄老向他打聽小鵑兒的消息跑出去采藥的,這一跑略遠了些,後接到主事的二弟子明月飛鴿傳書,得知某老友擔心他的安危特地來探,並杜姑娘可能或許說不定真的跑到飛霞山送死來了,於是打道回觀,爾後途遇老友。兩人不走正門越墻入觀,故此守門小道童不知情,倒也算不得騙了某賊丫。

此刻無崖子正在客廳擺棋,坐另一邊的老友赫然是藥門高僧,就是救過青雲派葛衣女弟子們小命的那位。棋盤上擺的是一個珍瓏,乃清風請張伯元、王福生解過的殘局。

下棋不能不飲茶,邊上小炭爐剛升著,水壺裏的山泉還是涼的。

大和尚口幹了,特不講究地飲生水,提起水壺註滿大茶杯,咕咚咚灌了通,爾後抹著嘴問:“道兄,你從哪裏得了棋癡擺的珍瓏?是那些豪傑帶進山的?貧僧可不敢說能解,不過貧僧有個猜測,權且試試。”說著拈了粒白子落盤上。

無崖子未答前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皺眉道:“這可叫貧道好想!若不是僧兄擱的子,貧道要說是臭棋。”

他想了好一會,想不出所以然,只得順勢應了一子。

這一子應下,立馬大占便宜。誰知和尚竟是不理不睬,另在去位七八路擺上一子。

無崖子搖頭,解珍瓏豈可這樣天女散花?迅速又應一子。

兩人一前一後,不一會兒,黑棋便在邊角上活了一塊。

無崖子面露得色,原本白棋若步步抗爭,黑棋很難在此處成活。“圍棋爭邊角”的道理但凡會擺棋的人都明白,不知大和尚犯了哪門子邪。

然而看和尚的神色,卻像是蠻有把握的樣子。棋繼續下,漸漸地,無崖子慢了下來,好一會方落一子。

終於無崖子不再拈棋子,幹巴巴道:“平手。”

這時水壺中的水開了,他轉身泡茶,一邊語帶不甘道:“再試一次如何?”

和尚慢慢將棋擾亂:“貧僧棋藝有限,但貧僧想,這局白棋應有勝望。”

無崖子似有所悟,替和尚斟上茶後又擺珍瓏,卻不催和尚下,自己細細思索。

半晌,他悶聲道:“這像是一局勸人的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可對?”

和尚的棋藝略高過該道,點著雙下巴笑瞇眼,雙手合什:“阿彌陀佛!只是外間那些英雄豪傑絕不肯信的,又如何能勸醒?”

無崖子苦笑,低下頭默默泡茶。爾後一僧一道相對慢飲,皆一言不發,那份默契一看便是相交多年才會有的。就不知一個在蜀中一個在粵省,哪來的機會長相處。

良久,無崖子忽地長嘆一聲,像是要抒出心中煩悶,又像說給什麽人聽:“僧兄,人有時想只做自己的事,只行自己的路,不去過問旁人的事,也難以行得通!就說貧道吧,早已不問俗事,偏偏就有一個熟識的小秀才,在這觀裏頭生生被人綁了去,你說這叫貧道是過問呢,還是不過問?”

“誰生生綁了那膽小鬼?姓王的秀才明明還在你牛鼻子的觀中嘛!”

大廳梁上鉆出一顆圓腦袋,梳男娃髻,卻又插了老大一朵山花,不倫不類。

無崖子一笑:“小施主已經來到貧道的觀中,怎麽不下來飲一杯茶?”

挑花眼珠亂轉,呲牙道:“你又沒有好果子,我才不飲你的淡茶。”

“貧道是窮,山果卻有幾樣,還請小施主笑納。”無崖子扭頭向門外喚道:“清風,有客來了,上佳果。”

作者有話要說: 無崖子道長大名遠揚,往藏霞觀敬香油錢的信徒無數,杜鵑是其中頂虔誠的一只。

挑花很不屑:“娘啊娘,都說成功的男人背後有個好女人,可這男人若是個牛鼻子,臥糟!他成功的背後是千千萬萬個敗家娘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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