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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逃亡犯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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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挑花:七少,才撐一天木排咋這樣呢?快起來練功,沒聽說過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七少:爺是蟲子,起這麽早,上趕著送命啊?

挑花:你個懶蟲幾時練功?夜裏?不怕性型轉陰?

七少:不會,本懶蟲躺在太陽下呼嚕。



當鏢隊在晨光中起程時,三個逃亡犯已經坐在大大的木排上,愉快地用腳板拍打九龍溪急湍清澈的流水。

他們逃跑時沒騎馬,那個動靜大,幹脆禦輕功一通狂奔。順利奔到九龍溪後,轉眼找到杜鵑大力吹噓過的木排。

話說這片山區靠近江南西路,送木料入贛是常規掙錢手段。抵目的地後,將木排一拆便是上好木料,賣了木料,山民們徒步返回。

在山裏走,三人自是偽裝成山裏人,按個頭高矮扮成三兄弟。

老大紮著灰不溜丟的山民布包頭,紮眼發色一掩了之。異於黃種人的臉部麻煩些,沾上亂糟糟的絡腮胡,配兩道粗黑的八字眉,一對眼半瞇好似沒睡醒,眼角掛著老大眼屎,這德性任誰也不會細打量。不就一只傻大個?笨頭笨腦話都講不利落(沒法利落,小七筒子頭回貴腳踩賤地,聽都聽不明白,靠杜鵑用傳音入密翻譯)。

杜鵑也講不準當地話,但大山中十裏不同音,口音夾雜也就不引人懷疑。

她易容成尖嘴猴腮的二流子,油嘴滑舌超不討喜。仗銅板開道,她攜“大哥小弟”登上最大、人最多的木排。需知劫匪永遠存在,木排招不來梟賊,卻可能遭遇屑小,人多勢眾安全些,誰讓賈小七貌似有恐血癥。

挑花的易容最省事,是山民人家常見的皮猴子,一張臉臟的看不出本來面目,衣衫破的賽過丐幫弟子。但丫自我感覺良好,一邊用腳拍打溪水,一邊扯著嗓子高唱:“紅米飯、南瓜湯,頓頓吃的精打光……”

小衰崽的歌聲如嚎喪,詞沒人能聽懂——她用的是21世紀普通話。

撐木排的山民們大感刺耳,後悔不該貪那幾文銅板:三個小子一看就不是正經人,說是去江南西路走親戚,背簍裏連山貨都沒有。這是打譜空手登親戚家的門?但凡講點禮數也不能這麽沒皮沒臊,往山上采些野果蘑菇能費多大點事?

山民中有位長者,年輕時曾在大戶人家幫過工,估摸三兄弟是去有錢的親戚家混飯吃。這會被挑花吵的心煩,忍不住出聲:“大好後生崽,只要肯勤力做事,哪塊都能安身立命。若只圖吃喝玩耍,有好差事也做不久。你們三個後生,坐啥子木排?穿山過去自己走,左不過幾天路。即上了木排,那就勤快幫手做事,我等不稀罕賺順路錢。你們啊,這等不拿錢當錢,爹娘顧得了你們一世?但有伸腿西去時,你們啊,做叫化子有份。”

挑花啞了,她只是一時開心嚎了幾句,都怪入戲太深,易容成衰崽歌聲也難聽,這下真的衰了,錢都沒用了!

羽欣心情也瞬間變差,他發現人生真的無常,依稀前一刻還在感覺良好地教訓契弟,眨眼成了受教訓的!

惟杜鵑心態良好,示意兩只麻溜聽命——山裏古風淳厚,長者教訓不懂事的小後生,即便素不相識,兩耳光打上臉,人人都會說打得好!

當然啦,暴露自己是游俠兒,那就不會遭遇這類憋屈事,只會被山民們劃歸山匪“敬而遠之”。她倒是不在意客串山匪強坐木排,問題是有匪就有俠,撞上仗義行俠的好漢,免不了夾纏一番。萬一有人認出她,平添麻煩。

木排最需要幫手的是撐筏子,傻大個自是幹這活。

杜鵑的個頭在山裏屬高,“大小子”自然同樣得撐木排。

嚎喪的小衰崽也不能閑著,刷鍋洗碗淘米剝毛豆!

人道“學壞容易學好難”,挑花操著手享受了幾天,居然認為今天飽受虐待。

撐排的兩只同樣覺得受罪,莫看羽欣在大海上劃過漿,那會心情好,眾水手且劃且歌,群策群力渾身是勁。這會是個人都賞他白眼,動輒受責,好似訓龜孫!

其實人家不是故意斥罵這對“兄弟”,事緣山溪地形覆雜,撐木排大有技巧,他和杜鵑是新手,手忙腳亂的,可不就招罵。

如是一日,三位逃亡犯再度逃亡,於月隱星稀時棄木排登岸。

藏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賈小七哀嚎:“他奶奶的,想不到撐一天木排,兩只手都撐酸!二弟三弟,咱們是不是武林高手?”

不光是武林高手,還是修真的呢!挑花咳嗽一聲,訓曰:“這就叫隔行如隔山。大哥莫以為世上會有一通百通的好事,改天繡花,不光手酸,眼珠子也發酸。”

某大哥慘叫一聲,杜鵑撲哧失笑,斥衰崽:“少嚇唬人,七少爺便是真繡花,也會比你那雞爪爬的針腳好。”

挑花的女紅不至於似她說的那麽糟,但作為宋女就不及格了,虛十一的姑娘,日常居家針線活都得會,還要著手繡自己嫁妝的漫長工作。

丫心情一家夥直落谷底,厭厭道:“我怎麽比得上七少爺?被虐了整一日,小的好似被郁病了累垮了。馬拉個巴子,這鬼地頭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沒法呆!大哥人高馬大,能不能背你三弟入贛?”

某大哥立馬向“三弟”學習,往地下一躺,連呼吸都停止,狀似已經累死。

杜鵑笑罵:“怎麽一個二個都這德性?果然累了歇一天。這塊已經是禾口,過去就是江南西路,一進琴江,抱段木頭都能漂。”

挑花驀地坐直身:“這就是禾口盆地?早白堊紀,類三角蚌棲息的地方!”

“說啥子?”杜鵑納悶,“這兒有怪東西?”

挑花未答,向東方望去。天邊透出了朦朧的晨光,不是霞光,是陰天沈沈的灰白。她雙手撫摸著腳下土地,感嘆連連:“紫紅土壤含著礫英,講述消失的故事!”

這童音是那麽滄桑,那麽淒清,羽欣聽得都有些窒息。

忽地丫雙手伸向天空,邊跑邊狂呼:“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杜鵑一楞,心道莫非禾口是花兒的老家?胡家盼子,便給花兒起“胡漢三”的大號。

她從來沒問過挑花的身世,一個街頭偷兒,能好到哪去?那些阻心事忘了最好。若是忘不了,挑花想說時自然會告訴她,何必問?這會她想問卻不敢問,心一抽一抽,猜測挑花是想尋找家鄉小村,探望可能還活著的家人。若找到父母兄弟,會留下嗎?

糾結地跟在挑花後頭,她只覺得鼻子發酸,她已經習慣了有挑花陪伴在身邊,驀然失去,如何是好?

羽欣沒想這許多,他的註意力被“胡漢三”抓住,覺得耳熟,是誰呢?

某丫做出解答,一邊亂跑,一邊扯著喉嚨高唱:“老子的隊伍才開張,總共只有七八個人,三四條槍……”

於是賈小七想起了某次穿21世紀,文彬恰在卡拉OK玩,一個挺著啤酒肚的禿頭中年人正持話筒嚎這首歌,據說是20世紀六七十年代的什麽樣~版戲。喳,挑花在後世到底呆了多久?按這邊時間算,去春丫消失僅一個多月。但兩邊的時間軸不同,據文彬說挑花自己也不記得了,那可正經搞不清。

想起文彬,他再次憶起六月那會頭次照面,當時文彬年十八,和某武校簽約沒多久,即這邊過了年餘,21世紀過了兩年多;而從六月到現在不足三個月,文彬已二十一歲。

他不由心格噔一下:文彬多次提及穿回21世紀的事情,當時星歧靈說“送你回到穿來宋代的那一刻”。以此類比,會不會是蒙天大仙在時空器上做了手腳,要他目睹文彬老去、爾後大徹大悟?草泥馬!休想,文彬修真靈光著,現今又有晶石,兄弟定能相伴!

挑花全沒註意尾隨她的兩只,整一個沈浸在“念天地之悠悠”的滄桑感中。

丫在禾口真有過爹媽,是養父母,這會離出世早著,某個小山村是否已存在也天曉得,周邊地理環境陌生的嚇人。

短短不足千年,大自然的改變不會如此大,問題出在後世的“改變自然”:山民夢想奔小康,大官小官要做政績,五通口號(路通電通,電話電視網絡皆通)喊的震天響,無村不通公路,到處開發房地產,還有景點,隨便一個小山包都有“輝煌歷史”。

大好掙錢時代,青壯年基本出外打工做買賣,山村只剩老弱病殘和孩子,孩子們有個大號叫“留守兒童”。丫會幸運地成為“留守兒童”之一,是那對老夫妻想給年將三十、殘了條腿的小兒子弄個媳婦。她頂不順,沒幾天就開溜,跑景點賣花、當導游。

一個毛丫頭怎麽能當導游?當然可以,山裏管束沒那麽嚴,小導游大把。因為成年導游收費高些,小導游便宜。反正小導游普通話土話皆溜,對當地的路也熟悉,要求不高的游客便會找小導游。

某丫天生不適合多愁善感,奔了沒一會看到條小溪,立馬覺得口幹,趴溪邊捧水牛飲,爾後扭頭問:“娘,這塊離琴江還有多遠?”

即問琴江,那就是沒想著回家!杜鵑暗喜,走過去替丫擦臉上水珠,一把聲音溫柔似水:“快了,不使輕功晃著去,天擦黑也能到。餓了麽?娘給你做吃的。”

羽欣一聽立即癱倒,以示沒力氣打獵。

杜鵑心情正靚,帶點戲謔笑盈盈道:“咱們今天換口味,‘大哥’說過幾回要改吃齋。”

羽欣確實對肉食毫無渴望,特麽啃了好幾天獵物,早吃膩了,需知在野外只能或烤或煮,烹調手段有限。素食嘛,只要不單啃野果他就能接受,還想起了藏霞觀的美味素齋,沒出息地差點流口水,趕緊蹦起砍樹枝。

不一時火點著,兩女弄來的素食卻其貌不揚,地裏挖出來洗都沒洗,就這麽泥呼呼的或烤或煨。

羽欣遲疑地問:“這是什麽?”

挑花斜眼相看:“再別說你幹過地裏活,紅薯都認不出!”

杜鵑搖頭,笑對羽欣道:“休聽她胡扯,是好吃的地莖,沒名兒。”

其實挑花沒胡扯,是丫歷史學的不好,這會紅薯還沒有廣而種植。

史載紅薯由海運引入華夏,因其對土質等要求不高、生長期短,極大地緩解了災年糧食危機。然華夏地廣,原就有野生紅薯,只是沒被發掘出巨大價值,尚未列入百姓食譜。

賈七少沒有當植物學家的志向,去年困地宮中,各種可食性莖根見多了,誰也沒想著給它們命名。這會他想的是更加高深的問題,繞山繞水感嘆人生苦短歲月悠悠。

挑花神氣地賣弄從後世盜版的傑作:“一點愛情一點仇恨,還有互道早安;一點失望一點夢想,還有互道晚安。長城啊,真TM長;人生啊,真TM短……”

羽欣談人生是為了繞到“時間”上,探討“時間”是個神馬東東,看話題扯往天邊,微嘆一聲,改用正經語調:“尤記得去年在地宮時,文彬說起多維時空、三維時空,我琢磨了許久BLaBLa……”

挑花刮目相看,自從揮別地宮,她再沒提起時空問題,連穿越後世都不提,文彬回的地頭以“家鄉”代替。之所以如此,一來這些東東超出了宋人知識結構,沒人能聽懂,賈小七還指她滿嘴謊言,她面上不顯,心裏頗受打擊。二來她有點擔心影響歷史會被反噬,這在後世科幻文中有提及,純為取樂的網文都流行嘲笑自以為是的穿越分子。

今天羽欣先提起這事,她想好像也沒有遮掩的必要,都是修真的,識輕重,再則反噬雲雲屬猜想,自己註意些就行了。

杜鵑眼望兩只談的熱乎,有些茫然有些惆悵。倒不是因他們談論她聽不明白的話題,早在兒時背藥典那會,她就悟出世上沒全才,她就是武學天分高,做不了藥師。

她悵然是思及挑花的親事,女孩兒長到十一二該盤算了。雖說她自己打定主意不嫁,卻盼養女圓滿,什麽樣的男子適合挑花呢?賈七少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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