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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機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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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差了可以讀完小學+初中的年紀。

一個還在玩泥巴, 另一個開始準備高考。

錢老師了然,笑起來:“青梅配大竹馬?”

秦既明說:“是這樣。”

林月盈小小聲:“青梅老馬。”

秦既明捏了一把她的肩,輕輕咳一聲。

林月盈不繼續講了。

椅子來了, 秦既明從容地坐下。錢老師為喬木安做介紹,後者有些怯怯的膽小, 規規矩矩地叫一聲“秦學長”。

秦既明吃西式早餐、必不可少的是牛肉和牛奶, 另外點了份和林月盈一樣的蔬菜沙拉。

林月盈想, 明明有其他選擇, 幹嘛選擇和她一模一樣的;不是要保持兄妹距離嗎?幹嘛又要跑到美國來找她。

她才不信他的出差借口。

哪裏有這麽多的巧合, 剛好在同一個城市, 又剛好時間點吻合。

秦既明自若地和老師講, 自己這次來,是受人邀約, 來看某智能制造公司的自研機器人。

——不是那種智能家居小機器人,也不是用來做運輸、送餐等等固定指令的服務業機器人。

而是外殼和動作接近於科幻片中所展示的、能夠依照指令靈活運動、做出各種覆雜動作的機器人。

有靈活的軀體和接近於人類認知的四肢。

錢老師對該機器人的興趣度不算太高, 她目前主攻的還是人工智能和算法方向——短期內,現有的算力尚不能達到能令機器產生意識的水準, 市面上廣泛的智能產品, 至今停留在基於統計的大模型階段, 尚不足以產生“自主意識”和“思考邏輯”,產出的互動也多是收集海量大數據後給出的拼接產物, 而同樣是實用派的錢老師更親睞那些有著簡潔軀體、多功能的模塊機器人。

林月盈聽秦既明這麽講, 她自己倒是瘋狂心動,心動到連菜都要吃得慢吞吞,一片葉子恨不得咀嚼二十下。

她自小就愛看科幻類的電影, 書籍也是, 家中書房裏有一個端正的玻璃書架, 裏面裝著《科幻世界》自1979年創刊以來到現在的所有刊物。

秦既明和她當時為了收集齊這些,花了不少心思和財力在上面。

秦既明終於將話繞到正題上,他詢問錢老師有無興趣一塊兒前往。

林月盈仍舊垂著眼睛,思維倒是瘋狂地運轉,不停思考。

錢老師問:“在哪兒啊?”

秦既明說了地址,又補充:“也不算太遠,不過晚上要住在那邊,他們準備好了餐廳和酒店。”

林月盈還在磨磨蹭蹭地吃。

錢老師點了點頭,她說:“我們今天下午需要去大學訪問。”

秦既明頷首,笑吟吟:“所以我想來問問老師,今天下午的行程的確不能取消嗎?”

錢老師頓了一下,順著他的視線去看在和一個沾了沙拉醬、滑滑聖女果做鬥爭的林月盈,頓時了然。

錢老師叫她:“月盈。”

林月盈的銀叉子順著聖女果光滑的軀體滑落,直直戳在瓷餐盤上。

她坐正身體,嚴肅聽教的姿態:“老師。”

錢老師溫和地問:“我記得你之前說過,對這樣具備靈活四肢和運動能力的機器人很感興趣。”

林月盈不能對著老師說謊,應一聲,說是的。

她非常感興趣。

哪怕她目前知識水平並不足以讓她去看出些什麽東西,但對高尖科技的向往是不能說謊的。

“這也是個機會,”錢老師說,“既明帶你去看的,絕不是尋常展覽館上能看到的那些機器。我放你兩天假,如果你想去,我支持你。”

林月盈怎能好意思再講自己不去,她眼裏的渴望都快溢出來了。錢老師也已經如此善解人意地表示她可以隨意決定……

她還是答應了。

對前沿科技及未正式公開新機器人的渴望,足以讓林月盈暫且放下和秦既明的恩怨糾葛。

秦既明讓林月盈上去收拾她的行李箱,今晚不在這裏住了,東西都要帶走。

林月盈的手臂還在癢,她忍不住撓了兩下,秦既明註意到她動作,低頭看,瞧見她手臂上的紅痕。

“即使自娛自樂也這麽投入,”秦既明說,“不愧是我的優秀妹妹。”

林月盈說:“你也一樣,不愧是我的健壯哥哥。”

秦既明:“嗯?”

“這是過敏啦,過敏,”林月盈將自己的胳膊舉給他看,抱怨,“我感覺這家酒店的被子有點不幹凈,但前臺告訴我,想要過敏性賠償必須要醫生寫的證明……”

“過敏?”秦既明皺眉,他沒有碰林月盈,只俯身,仔細看她手臂上的痕跡,果斷,“時間還早,我們先去醫院。”

林月盈:“啊?”

公立醫院的預約不知要到猴年馬月,秦既明打電話給當地的朋友,咨詢到一家可靠的私立私人醫院,果斷帶了林月盈去做檢查。

檢查結果很快出來,根據醫生推斷,極大可能來源自那沒有得到充分消毒、烘幹的被子。

不是什麽嚴重的問題,也不用口服抗敏藥,過敏反應不是很嚴重,醫生建議她不要用過熱的水洗澡——溫度過高會令她的反應加重,晚上洗過澡後在紅腫處塗上藥膏即可。

以及,禁止抓撓。

講到這點時,這個女醫生請秦既明離開,嚴肅地告訴林月盈:“這兩日盡量避免x生活。”

林月盈緊張:“為什麽?因為x生活會加速過敏嗎?”

“喔,不是,”女醫生說,“X生活中可能會存在的抓撓行為,會令你的過敏反應更嚴重。”

林月盈:“……喔。”

秦既明站在外面,安靜地等待著妹妹出來。

兩地的時差並沒有阻撓何涵發來的簡訊,她甚至連“我會告訴你父親”這種話都說出口。

秦既明依稀記得,上次父母見面,還是兩年前的中秋節。

那場並不愉快的父母會晤,最終也以何涵單方面諷刺秦自忠、秦自忠被氣到去醫院吸氧而結束。

秦既明沒辦法令母親冷靜。

她只對秦既明反覆地講,她很失望。

失望自己的孩子身上竟然有著和秦自忠同等的“惡劣”基因。

前方多歧路,秦既明想,幸好他還能先去走一走,砍一砍這路兩側的雜枝刺棘。

醫院裏的護理人員幫林月盈塗了一次藥膏,那些早上困擾她的紅痕漸漸地淡下去。為了避免意外,最終他們還是購買了口服的抗過敏藥物,以防萬一。

林月盈不喜歡這個藥膏的味道,它嗅起來像是放了很久的薄荷油,還有無法忽視的酒精味道。

坐在車裏時,秦既明看到林月盈皺著鼻子仔細聞自己的胳膊。那些紅痕上都塗了一層淡淡的、透明的藥膏,清清涼涼地熨帖著皮膚上紅腫的痕跡。

“好難聞,”林月盈低聲抱怨,“聞起來比林風滿還要讓人討厭。”

秦既明忍俊不禁:“我不知道你這句話侮辱的是藥膏,還是你的哥哥。”

“他算什麽哥哥,”林月盈說,“就是一個只會咯咯達下笨蛋的笨公雞。”

秦既明說:“公雞不會下蛋。”

“不要反駁我,我現在脾氣超級不好,”林月盈嫌棄地將胳膊往前伸,嘆氣,“又癢,又難聞……你再惹我,我就咬你。”

秦既明噙著笑,保持沈默。

林月盈不要理他了,她只是單純討厭胳膊上藥膏的味道,這種東西給她一種很不美好的記憶。

恍惚間還是想到秦爺爺剛過世的那段時間,秦自忠聽了秦爺爺的遺囑後,臉色就不好了。

將林月盈送到秦自忠那邊,其實也不是秦自忠心甘情願的。她那時候還沒成年,還需要一個監護人,而秦爺爺就一個兒子,一個孫子,秦既明那時候讀研剛畢業,正是忙碌的時刻,大家都覺得他並不適合作為那個監護人。

從小被爺爺和秦既明寵大的林月盈,也是在那個時候忽然意識到,原來她本質上還是那個被父母推來推去的孤女。

這種認知讓她難過了一段時間,只思考著怎樣才能搬走,才能不住在秦自忠家中。

機會來了。

秦自忠喝多了酒,喃喃叫她清光。他又哭又笑,時而俯在地上磕頭求原諒說自己有苦衷,時而又猙獰地笑說她意志不堅定,難道親哥要她就這麽傻地給真是活該啊。

秦自忠打林月盈的那次就是如此。

他發完瘋,站在那裏叫著清光,求原諒,林月盈被他的姿態嚇到了,拔腿就跑,卻被秦自忠踹了一腳。

就是這一腳,讓林月盈不想回憶那天嗅到的味道。

跌打損傷的清涼油和刺鼻的酒精氣息,都能讓林月盈的腳隱隱作麗嘉痛,好似虛空中又被人踹了一下。

林月盈忍了好久,終於受不了這個藥膏的氣息,一下車就催促著秦既明快快去酒店,快快去辦理入住,她受不了了,要洗澡洗掉自己身上的所有藥膏,她現在就是珍貴的豌豆公主,睡在有著一百顆豌豆的床上。

秦既明無奈地看著她如此著急,含笑搖了搖頭,一手拉一個行李箱,將它們交給迎上來的侍應生。

辦理入住的時候,還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意外。

訂單顯示,對方只給他們訂了一個房間。

不幸的是,今天的酒店已經滿員,沒有多餘的空房間。

“可能是酒店方弄錯了,也可能是他們誤會了我們的關系……”秦既明皺眉,無奈嘆氣,“他們只給我們準備了同一個房間。”

林月盈不甚理解:“誤會我們什麽關系?”

秦既明和她保持著恰當的距離,伸手,指一指她:“情侶關系。”

林月盈哼一聲:“誰和你是情侶關系。”

“也是,”秦既明嘆氣,“他大約不知道,我是婚前守貞的保守派。”

林月盈呆了呆,她說:“你婚前守不守貞,和我有什麽關系?”

秦既明笑著看她:“你怎麽會覺得和你有關系?”

不行。

林月盈感覺可能是自己在英語環境中生活的時間過長了,以至於她竟然開始吵不過秦既明。

輸人不輸陣,氣勢不能丟。

林月盈仍舊嘴硬,昂首挺胸,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嘗試蒙混過關,姿態堅定:“大約是聰明人的精準第六感。”

這話一說出口,林月盈已經開始思考該如何回擊秦既明的下一句辯論。

他會說“是笨蛋小孩的失靈第六感”,還是說“今天聰明人的第六感有些意識過剩”?

林月盈沈著地等。

但秦既明卻笑了一聲。

他說:“聰明人的精準第六感果然很精準。”

林月盈一肚子反駁的話,未能釋放,她愕然昂首看秦既明。

“我婚前守貞,”秦既明說,“的確和你有關系。”

林月盈說:“哥哥和妹妹的關系?”

秦既明搖頭。

他說:“應該是你和我之前都不敢想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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