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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水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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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詭異的想法盤旋在腦子裏,讓我突然覺得滿地陽光也變得黯淡起來。

關寶鈴的輕功那麽高明,以至於我進入“通靈之井”的院子時,她已經從月洞門穿了出去,奔向“亡靈之塔”的天井。

僧侶們的嘈雜呼叫聲越來越響,我聽到他們嘴裏吐出最多的就是日文的“神之潮汐”這個詞匯——“是塔下又開始湧出水來了?”這一刻,我渾身的汗毛全部驚駭得倒豎起來,腳下加緊,將輕功發揮到極限,腦子裏一直都在回想著進入玻璃盒子那一次的詭譎遭遇。

“神之潮汐”出現的時候,似乎就是那個神秘空間入口打開之時,如果關寶鈴盲目地進入塔裏,弄不好又是一次神秘的失蹤。

轉過月洞門,眼前已經人頭攢動,很多衣衫不整的僧人擠在一起,指指劃劃地向前張望。四周的墻頭上,也騎著不少僧人,大家的目光焦點一致對準了寶塔。地面上的確又出現了不斷翻湧的清水,只是並沒有洶湧地漫到天井的四邊,而只是圍繞著寶塔基座直徑五米左右的一圈地面,最深的地方大約有半米。

沒有人敢越過月洞門再向前走,大家都清楚那些水最後將淹沒整個天井,而且將會有怪異的事情發生。

蕭可冷跟小來已經混雜在人群裏,我根本找不到他們,只看見關寶鈴正踉蹌著向前跑,但卻沒有發揮輕功,否則此刻早就進入塔裏了。

我楞了一下:“她的輕功呢?難道在這天井裏不能施展?”

她那麽急著進入塔裏禱告,應該分秒必爭才對,絕不會故意浪費時間。除了莫名其妙的水之外,寶塔本身並沒有什麽異樣,在陽光下的投影斜著向北,落在幾條長廊頂上的爬山虎枯藤裏。

水、消失、異度空間、玻璃盒子、水底建築——這一連串的詞匯在我腦子裏跳躍著,並且關寶鈴在寺門前的怪異表現,像一柄怪刀狠狠地刺中了我,讓我的思想有些混亂,所以需要用不斷的深呼吸來控制自己的情緒,遲滯了足有半分鐘,才做出沖過去的決定。

我的手在前面一個僧人的肩頭一按,一躍而起,接連越過了六個人的頭頂,落在天井裏,隨即發力向前猛追。

地面很幹燥,或者這一次的“神之潮汐”並沒用從前那麽大的水勢,至少不像兵見僧被燒死的那次一樣。

“風先生,小心,快回來——”小來跟蕭可冷同時在我身後大叫著。

周圍僧人的叫嚷聲一下子安靜下來,他們大概都是親眼目睹過有人被突然出現的火焰燒死的情景,所以對“神之潮汐”充滿了畏懼。

我不能停,因為關寶鈴就在前面,或許每踉蹌著向前一步,就會接近那神秘空間更近一尺。

終於,我攔住了她,從寺門前到這裏,距離雖近、時間也短暫,但我在心理上的激烈變化卻是一波接著一波。

“關小姐,不能過去。”我極力抑制著自己的緊張。那些不知來自何處的清水就在我身後一米之外,隨時都會漫過來。

關寶鈴喘息急促,長發披散,跑得非常辛苦,但按照常理來說,憑她在寺門前擺脫我的那種輕功,應該毫不費力地幾秒鐘便能躍進塔裏。

“我必須去……你也看到了,寶塔是最靈驗的,它一定與某種神秘的力量相關聯。所以,祈求它,心意能直達上天,然後在‘通靈之井’裏得到啟迪。風,求你,讓我過去,那些水隨時都會消失,上天的神諭也會隨之消失,求求你……”

她的聲音焦灼而無奈,我卻絲毫不敢大意,寺門前的一幕讓我起了足夠的戒心。

“關小姐,如果你執意要去,只怕又是上次失蹤的翻版,讓我們怎麽向大亨交代?而且我不可能愚蠢到明知會出事,還放你過去的地步,所以,無論你說什麽,我都不可能讓開。”

蕭可冷與小來越眾而出,向這邊趕過來,他們惦記著我,才不理會僧人們的莫名恐懼。巨大空曠的天井裏,人會顯得特別渺小,就像古羅馬鬥獸場裏的奴隸一樣,接受著看客們的悠閑漠視。每個人都會對外族的信仰嗤之以鼻,只相信本族的真神,所以我們才能對日本人恐懼的事漠然視之。

突然之間,我的腳踝、小腿被涼意包圍,低頭一看,水已經直漫過來,瞬間便到達了我跟關寶鈴的膝蓋位置。這是冷水,不是溫泉,所以從腳掌到膝蓋,瞬間浸泡在刺骨的冷水裏,寒意直沖到腰間。

在僧人們的驚叫聲裏,蕭可冷和小來急速後退,一秒鐘都不到的時間裏,水便像從前那樣沒到了天井的邊緣,把所有人向外逼出去。

“你怎麽樣?”我抓住關寶鈴的腕子,一扯一帶,把她抱在臂彎裏。

她掙紮了一下,水流已經急速升高到了我的胸口,即使用力將她舉高,也已經有大半個身子浸在水裏了。我立刻使出“千斤墜”的下盤站樁功,緩緩移動腳步向月洞門方向前進。

“風,讓我去,否則你我都會後悔一輩子,我會恨你……一直恨你……”她的頭發泡在水裏,像是一大叢詭異的水草。水那麽冷,我覺得自己從胸口以下,已經全部凍僵了,只能全力發功,護住心脈,用內力逼迫血液流淌。從沒試過浸泡在冷水裏的感覺,原來沒結冰的水,也會冷到這種寒意徹骨的地步。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她閉著眼睛,喃喃地覆誦著這四句經文,忽然睫毛一顫,兩顆晶瑩的淚從眼窩裏滑落出來。這是“金剛經”上的句子,中國僧人經常用以破除詭異幻像、清除內心恐懼雜念。

她的眼淚,瞬間刺痛了我的心,忍不住顫抖著問:“你真的要過去?”

“是,真的要過去,風,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請放下我,讓我實現自己的願望。”她睜開眼,眼神幽深冷清,不食人間煙火一般。

以她的身高,靠近不了塔身,便會被水淹沒。我嘆了一聲,再次追問:“如果這一次還會發生怪事,咱們葬身海底,你怕不怕?後悔不後悔?”

關寶鈴淒淒慘慘地一笑:“不怕,不後悔。”

或許是她太相信“亡靈之塔”的神力了,所以寧願冒著再次失蹤的危險,也要做最後一搏。我艱難地轉身,陡然腳下發力,身子飛躍出水,向前縱出三步,腳尖在水面上連點兩下,再次落下時,已經飛進塔裏。

寶塔的一層積水超過半米,我把關寶鈴放下來,跟我一起站在水裏。水面反射著明晃晃的陽光,動蕩不停,無數光影在屋頂跳躍著,像是某種頑皮的精靈。

“謝謝。”關寶鈴無力地笑著,站穩身子,面向西南方向。

我警覺地環顧四周,通向二樓的階梯被淹沒了三級,腳下的地面非常平整,也一切正常,並沒有被什麽玻璃地面所代替。

“給我五分鐘時間,很快就可以了。”她閉上雙眼,雙掌合什,微微向前垂著頭,開始了虔誠的祈禱。

光影沒有片刻的平靜,當我擡頭看著屋頂的時候,覺得每一片白花花的光斑後面,似乎都藏著一個隱密的洞口,可以瞬間開啟,將人彈射到遙不可知的神秘世界裏去。腳下依舊冰冷,濕透的褲子緊緊捆在身上,並且越收越緊。

水至清,視線可以不受任何阻礙地望到光滑的地面、筆直纖細的石縫——“水到底來自哪裏?會不會是冥想堂下的巨大穹窿或者跟玻璃盒子有關的某個水域?關鍵問題,所有的水都是淡水,這對於孤零零探入大海的木碗舟山地區來說,是非常不可思議的。”

不知道此刻爬到塔頂,會不會再次發生某種奇遇?我沒心情做嘗試,這樣的研究課題,還是留給那些日本科學家們來做好了,不過我該提前警告他們帶上足夠的壓縮食品才對。

蕭可冷跟小來同時上了圍墻,不再大叫,只是默默地關註著這邊的動靜。我是站在關寶鈴側後方的,雖然是在極度惡劣的環境裏,卻一直渾身關節緊繃,一旦有情況發生,我會隨時攬住她的腰,沖出塔外。

科學客觀地說,異度空間的瞬間轉換,是人力所無法抗拒的。即使我挾著關寶鈴移動的速度可以達到手槍子彈出膛後的初始速度,每秒鐘幾百米甚至上千米,比起那種神奇變化發生間隔,反應仍然是太遲鈍了。比如我上次從塔頂沖下來,根本就是在毫無察覺中進入了玻璃盒子,既然無法察覺,又怎麽可能產生逃逸的動作。

很多時候,人只能盡力去做,所以才會有中國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句聰明絕頂的話。

五分鐘很快便過去了,值得慶幸的是,塔裏既沒有發生異變,更沒有什麽空間轉換,水勢好像還退下去了一些。

“風,帶我去‘通靈之井’。”關寶鈴睜開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臉色好看了許多。只是她渾身的衣服濕透了,這麽冷的天,只怕會著涼。我們幾乎同時向樓梯掃了一眼,同時打了個寒噤,又同時迅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你在想什麽?”她的嘴唇也跟著顫抖了一下,抱著胳膊,結冰的長發隨著肩頭的擺動閃著古怪的亮光。

我笑了笑:“我在想,是否天井地面上湧出水來的時候,也即是那個玻璃盒子開始上浮抑或下潛的前兆?總之,可以肯定兩者之間是存在某種奇怪聯系的——可惜我們有正事在身,沒時間到塔頂去看看。”

關寶鈴強裝笑臉:“對,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葉先生的身體比什麽都重要,可以走了嗎?”

我沒有多說什麽,畢竟自己也想看看祈禱的結果,到底什麽方法能破解“黑巫術”的詛咒。既然寶塔裏的祈禱這麽靈驗,我豈不是也可以潛心禱告,請上天告訴我解除關寶鈴身中的獠牙魔的詛咒?

“風先生,請快點出來,裏面危險——”蕭可冷終於忍不住了,提聚內力大聲叫起來,借著水面的反射,聲音直穿入塔裏,形成巨大的回聲,震得我的耳朵嗡嗡作響。

四周的僧人只是漠然的看客,對於我跟關寶鈴的生死並不重視,只有蕭可冷、小來才會焦慮不安,處處為我們著想。

我第二次抱起關寶鈴,躍出塔門,仍舊施展“登萍渡水”的輕功,腳尖在水面上輕飄飄地點了十幾次,急速奔出這個天井。

關寶鈴的身體又輕又柔軟,如同一只渴睡的小貓,靜靜地仰臥在我臂彎裏。

即使在心急火燎的狂奔之中,我還是感覺到了濕透的衣服下面,她有著極其勻停的骨肉,滑膩的肌膚軟得像緞子或者更像古人常說的“凝脂”。

白樂天當年形容楊貴妃時,曾用了“溫泉水滑洗凝脂”的句子,腳下不是溫泉,但我能夠想到,世上真正的美女,都會擁有這種完美的肌膚,而不是像美國女孩子那樣,皮膚粗糙、毛孔巨大並且骨架突兀,毫無美感。

“那麽,代號‘銀色蒲公英’的瑞茜卡呢?她是標準的女孩子……”

剛才向“亡靈之塔”這邊奔過來,我腦子裏就曾浮起過瑞茜卡的影子。或許她早就葬身海底、分身魚腹了,無論之前她有多少赫赫有名的戰功,都會隨著這次消失而化做五角大樓資料庫裏的一疊黑白檔案。

不管她來北海道是抱著什麽樣的目的,不管後續追殺而來的間諜奧斯卡和“龐貝”將采取何種手段搜索她,我想瑞茜卡的一生都該蓋棺論定了。

“你分心了,想到什麽?”關寶鈴被陽光刺得閉上了眼,睫毛不停地顫動著。

我再次提氣加快奔跑速度,不想讓她猜透心事。

“我想到了失蹤的瑞茜卡,你呢?”她苦笑著長嘆。

為了避免被好事的僧人們打擾,我離開水面後,直接越過圍墻,連月洞門也懶得走。我想自己身上的水肯定已經結冰了,雙腿一屈一伸的時候,衣服變得硬梆梆的,並且發出“哢哢”的薄冰碎裂聲。

“北海道之行,跟‘黑巫術’有關的,只有她。也許我跟她遇到的時間太短暫了,沒來得及細談。我總覺得,我們之間是有著某種聯系的,因為就在她消失以後,我仿佛能時時感受到她的存在,就在某個遙遠的地方。風,真是奇怪,我覺得,她沒有死,而是進入了海底那個巨大的建築物裏……”

我忍不住低頭,仔細凝視著她的臉。

“真的?你為什麽不把她的存在畫出來?”以她的畫畫功力,應該能很直觀地描繪出心裏的想法。上次她做那個怪夢的時候,我就有過這種考慮。

“不,我看不到,只是模糊的感覺。她行走、她坐、她奔跑的時候,我都有感覺——”關寶鈴睜開眼睛,迷惘而困惑地長嘆著,忽然追問了一句:“告訴我,她是什麽人?”

此刻,我們已經進了“通靈之井”的院子,關寶鈴的頭發硬硬地垂在肩後,像是重新做了一個最新潮的“鋼絲拉直”發型。

我依依不舍地放她落地,同時回答她的問題:“她是記者,一個普普通通的美國記者。”

“銀色蒲公英”的真實身份只存在於美國人的絕密檔案裏,沒有告訴關寶鈴的必要,那樣只會增加不必要的危險。

關寶鈴抹了抹額頭上的水漬,看著我的眼睛,忽然露出一絲苦笑:“風,別瞞我,其實我能感覺到她的真實身份,也知道她到北海道來的目標,只是不敢確定——我不是她,為什麽會感覺到她的某些想法?”

我楞了一下,但隨即搖頭笑著:“先做正事要緊,這些話,以後再說。”

井水很平靜,並沒有預想中的波濤翻滾的怪異情景,關寶鈴覺得有些失望,繞著井臺轉了幾圈,迷惑地自言自語:“怎麽?難道這次的祈禱不夠誠心誠意?竟然沒能感動上天?”

水仍舊那麽清,似乎本身存在某種神奇的凈化功能,任何時候來看,都會保持同樣的清澈動人。我曾親眼看見鼠疫的血滴進去,被稀釋掉的程度要比在普通的水裏快兩倍以上。

蕭可冷是第一個跟過來的,後面是如影隨形的小來,兩人手裏的槍都已經打開了保險栓,保持隨時都可以精準發射的狀態。

我迅速迎過去,低聲吩咐:“擋住月洞門,別放一個僧人過來。”

我希望如果真出現神諭的話,只讓我跟關寶鈴看到,千萬別傳揚得滿世界都知道,失去了主動的先機。大亨的朋友遍天下,但敵人的數量也同樣保持著跟朋友一比一的比例。朋友自然希望大亨破除詛咒,重振雄風,那些敵人的意願則是恰恰相反,他們會恨不得大亨一輩子頹廢消沈下去,並且從此一蹶不振。

如果神諭會告訴我們解救大亨的唯一辦法,這將是一件最應該謹慎保密的事情。

蕭可冷警覺地低聲叫著:“風先生,多加小心,千萬別弄出像上次一樣的消失事件來!我沒法跟蘇倫姐交代,拜托了!千萬拜托了!”她臉上的肌肉線條因過度焦灼而古怪地扭曲著,牙齒一刻不停地咬著嘴唇,已經在下唇上留下了一排觸目驚心的血印。

不等我有任何回答,小來也跟著氣喘籲籲地低叫起來:“風先生,有什麽怪事,讓我先上,您千萬別孤身冒險。否則,要我這樣的兄弟還有什麽用?孫龍先生也說過,如果咱們兩個中間,一定要有人先死,就一定是我。就算我茍且偷生回去,他也會親手斃了我!”

我知道,自己面對的不僅僅是蕭可冷與小來,他們身後還有更多關註我的人。

蕭可冷回撤到月洞門之前,向關寶鈴連看了幾眼,無奈地縱聲長嘆,對我的一切責問、不滿、怨艾盡在嘆息之中。

風很冷,我極力運功抵抗嚴寒,但我不清楚這種狀態下,關寶鈴能支持多久。她的狐裘、黑裙、鞋子都被泡透了,或許半小時後所有的衣物會結成冰甲,把她緊緊包裹起來。

“她的神奇武功呢?輕功呢?”

我在偷偷地掂量,是不是需要讓她面臨寒冷的極限,從而再次顯露武功。

僧人們果然沒敢沖進來,他們對於兩個年輕人手裏的槍械還是充滿忌憚的,況且旅游旺季時來塔裏祈禱的人多如牛毛,他們才不會冒死過來看熱鬧。

等了足有二十分鐘,井水仍然沒有變化,關寶鈴的臉色又陰沈下來。她的身上絕對結冰了,長發間閃閃發亮,全都是細碎的冰晶,再這麽下去,非得大病一場不可。

我走近她,低聲商量:“關小姐,我們要不要先去換了衣服再回來?小心受涼。”

關寶鈴毫不猶豫地搖頭:“不,我既然聽到了上天的召喚聲,神諭一定會傳達下來,或許我應該再回塔裏一次——”

剛說到這裏,井水一翻,十幾串白花花的水泡浮上來,發出高低不一的“啵啵”破裂聲。

關寶鈴驚喜地低叫了一聲,一步跨上井臺,雙手用力握成拳頭,仿佛要將全身的力量都貫註到雙眼中去。井臺那麽滑,她腳上穿著纖細的高跟鞋,當然立足不穩,隨時都有滑進水裏的危險。

我跟著向前邁了一步,全神戒備,生怕她失足落水。

肉眼能看到的水泡的出現部位,約在八米到十米的深度,但任何具備物理學常識的人都該知道,正常狀態下,所有的水泡都是從水底產生的。也就是說,假如水中沒有什麽怪事發生,這些水泡就一定是來自“通靈之井”底部,經過了長途翻滾才到達水面的。

一瞬間,我記起了邵黑的“遙感”境界中,我站在海底的兩扇門外時,也曾看到水泡從水下浮上來,然後一直湧向無限高遠的頭頂。

我站立的位置,竟然在完全無意中與大哥曾經站過的地方重合,也就是面對正北而立,很直觀地看到那些水泡組成了一個巨大的隸體“雀”字。水泡無休止地湧上來,這個字越來越清晰,到了最後,就像是有人用銀色的大筆在水面上寫字一樣,每一筆畫的寬度都超過二十厘米。

“一個‘雀’字,對不對?”關寶鈴揪住了我的左臂,神情緊張。

我點點頭,緊接著水泡升起的位置起了變化,“雀”字消失了,接下來水面出現的是一幅飛鳥圖案,那是一只急飛覓食的麻雀,尖嘴向著正北,兩翼鋪張到極點,尾巴指向正南。我禁不住脫口而出:“九宮八卦雀殺陣!”

麻雀的嘴、腦門正中、雙翅根、雙翅尖、雙爪、尾巴這九個位置,在視線裏顯得非常突出,如果把水池表面劃成九宮格,則它的心臟處於九宮正中,頭、翅、爪、尾構成了八卦陣的生、死、驚、傷四道門戶。

“那是什麽意思?風,你知道那代表什麽意思?”關寶鈴不懂奇門無行,當然也就不能從一幅簡單的鳥雀圖案裏分析出暗含的玄機。只是用力抓著我的手臂不放,精神極度緊張。

麻雀圖案消失之後,水面上出現了四行漢隸小字,依次是“九鳥掙命,天下大兇,拆為雀渠,咒怨皆消。”

水泡形成字跡的情況,與國慶日的激光水幕非常相似,如果不是關寶鈴的身子一直在高度緊張地顫抖,我會覺得這是某個人跟我開的超級玩笑。

“以前出現的神諭就是這樣子,就是這四句話!”她一直在搖晃著我的胳膊。

四行字持續了三十秒,總共有幾千個細碎的水泡冒上來,支撐著完成了這二十四個字,情形之詭異,完全可以同大衛科波菲爾的魔術相提並論。幸虧是在艷陽普照的正午,如果換了鬼氣森森的半夜裏,非得把人嚇出毛病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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