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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尋福園的水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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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已經開始西墜,半小時後黃昏就會降臨,如果我們的車子不加快速度的話,恐怕就得趕一段夜路了。

我正想提醒蕭可冷這一點,她忽然換了一種困惑之極的語氣,擡手向正前方的山峰叢疊之處指著:“風先生,我有資料表明,從去年聖誕節開始,關寶鈴已經有六次進入楓割寺,謁見兩位高僧。她所求教的,便是用日本正宗佛法破除‘黑巫術’的途徑。而且,她每次過來,都會在楓割寺過夜,等到淩晨一點鐘,在‘通靈之井’邊祈禱……”

明星們的粉絲會對自己崇拜的對象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大到最近拍什麽片、接什麽廣告,小到在哪裏吃飯、在哪裏購物、在哪裏拍拖。蕭可冷所說,對關寶鈴在楓割寺的一切行為,事無巨細全部了解得一清二楚,是標準的“關式粉絲”作風。

我不得不佩服蕭可冷的聯想能力,一步一步分開看,她說得不無道理。大亨中招、紅顏知己出手相助、‘通靈之井’是日本人最神聖最靈驗的占蔔地……關寶鈴最近的新片拍攝地,就是在日本的東京郊區,開車到這裏來,非常順暢。

“就算她這麽做,又能證明什麽?我們是商人,不是私家偵探或者三流小報記者,對不對?”我對蕭可冷的狗仔隊行為,並不以為然。

她又沈默了,不過明顯地加大了油門,車子速度提升起來。

在我眼裏,娛樂圈的新聞都沒有什麽可信性,就像節慶日綻放在天空裏的禮花,乍看上去花團錦簇、燦爛無比,但燃燒過後,只是一堆冰冷的殘渣,沒有任何值得懷念的意義。大亨跟關寶鈴有關系也好、沒關系也好,對於我們這些外人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於我有切身牽扯的,應該是尋找大哥楊天與探望“植物人”藤迦。

此時,藤迦已經被日本安防部長官渡邊俊雄接回了日本,而且就在楓割寺裏。她的昏迷,已經成了我最大的心病。

“《碧落黃泉經》裏到底記載著什麽?通過這套經書,能不能得到一些搜尋大哥的有效線索?只要藤迦醒來,一切跟經書有關的困惑就全部解開了——如果誠如死去的谷野神芝所說,經書集合了所有地球上的神秘之地、揭示了所有未知的巨大秘密,豈不又是一本超越《諸世紀》的價值無可估量的‘寶書’?”

想起老虎在沙漠盜經的那一段往事,我會經常惱怒到要抓狂的地步,如果經書還在,我至少能請一部分文字專家來解解看,不必像現在這樣依賴藤迦的蘇醒了。

他把經書弄走了有什麽用,只是在討好唐心?如果唐心真的通過這套經書得到了一統江湖、禍亂天下的秘密,則老虎就是全社會的罪人,永遠不得寬恕。

接下來,我會再度拜訪楓割寺,盡一切努力讓藤迦的意外有個圓滿的結局。既然可以在金字塔古井裏救她上來,相信自己一定能再度喚醒她。

車子在夕陽落山前,抵達了度假村的核心別墅,一座依山而建的兩層白色花崗巖別墅。

那是一座由突起的兩層主樓和兩翼平均鋪散開去的平房組成的建築群,像一只剛剛要展翼飛翔的白色信天翁。建築群的背景,便是滿山蕭條的灌木落葉和光禿禿裸露的青色巖石。

再向遠處看,建築群的正北山頂,一座乳白色的七層尖塔挺拔而立,直刺暮色四合的天空。

“風先生,那就是北海道地區最著名的‘亡靈之塔’,日本人都知道,它是幕府時代的高僧們用來‘鎮海眼’的法寶。連旅游雜志上都堂而皇之地這樣印著,以塔下的‘海底神墓’來招攬游客。”

蕭可冷嫻熟地駕駛著車子,穿過厚重的黑色電動鐵門,進入了同樣是白色花崗巖砌成的圍墻,一直開到主樓門口停下。

這個占地廣闊的莊園寂靜之極,剛剛駛過的這條只有雙車道的水泥路兩邊,是挺拔高聳的白樺樹,樹下的草坪上,滿是半枯的落葉。當我下了車子回望時,覺得莊園裏有過於荒涼的感覺,而且所有的建築物都沈浸在黑暗中,沒有絲毫生氣。

正門上方懸掛著一塊黑底銀字的匾額,寫著“尋福園”這三個漢隸大字。

“手術刀先生曾特意吩咐過,尋福園這邊,除了例行的清潔打掃外,不允許有任何外人在此地逗留。蘇倫姐通知我,風先生到了,就跟手術刀先生親自過來一樣,一切都歸風先生處理。”

蕭可冷推開了白色的正門,帶頭走進寬大的客廳,並且隨手開了客廳頂上的巨大水晶吊燈。有了燈光之後,我心裏的陰霾驅散了不少,這才發現肚子已經開始咕咕亂叫了。

客廳裏的陳設很簡單,右手邊是個巨大的黑色壁爐,打掃得幹幹凈凈,一點灰燼都沒有。正面則是擺成方陣的白色牛皮沙發,極其寬大敦厚,將一個白色的四方橡木茶幾圍繞在中間。至於右邊,除了通向二樓的木制樓梯,再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品。

正面墻上,懸掛著一幅長方形的潑墨山水畫,幾乎占滿了整面墻壁,但卻沒有落款題字,看不出是什麽年代什麽人的作品。

“是不是太簡陋了?”蕭可冷笑了。自從見到關寶鈴的奔馳車之後,她的情緒一下子壓抑下來,到現在才開始慢慢恢覆。

的確,這所大房子裏的陳設簡陋之極,連最基本的電視機和音響設備都沒有,有點像佛門中人的清修之地,提前把聲色犬馬的誘惑都給摒除在外了。

蕭可冷撥了個號碼,安排人送晚餐過來。

我真的好餓了,肚子裏咕嚕咕嚕的叫聲,引得她不住地偷笑。

手術刀的遺囑裏,特意提到尋福園別墅,並且懷疑這座別墅裏藏著某種秘密。

本來滿懷希望而來的我,看到打掃得如此幹凈的環境,基本上已經洩氣一半。如果這房子有什麽特殊秘密的話,在日覆一日的清掃整理中,就算有一萬個秘密,也早被人徹底發現、公諸於眾了。

環顧空蕩蕩的客廳,我頹然地感覺要想發掘到什麽,弄不好得掘地三尺才行,或者將整座別墅拆解開來——但是,尋找大哥楊天,是我北海道尋福園之行的最重要目標,即使蘇倫不在身邊,自己一個人孤軍奮戰,也得鍥而不舍地將線索找出來。

我沿著樓梯走上二樓,與一樓的青石板地面不同,從樓梯到二樓,全部鋪設了極為昂貴的正宗楓樹木地板,深棕色,光可鑒人。

二樓共有三個房間,中間的是具有落地觀景窗的大客廳,窗子側面,擺著一只巨大的青銅武士雕像。雕像腰懸長劍,雙手橫在胸前,捧著一只半米多高的座鐘,泛著青色光輝的鐘擺正在不緊不慢地搖蕩著。

左側是臥室,右側是個排滿了直達房頂的書架的書房。

所有的房間有個共同之處,便是都異常幹凈,可以想像,在蕭可冷的細心關照下,每天都會有工人進來小心打掃,不留一絲一毫纖塵。

從大窗望出去,能一直看到莊園門外的街道,黑沈沈的暮色,已經籠罩了視線裏的一切,只有在極遙遠的地方才偶爾會看到明滅閃爍的燈火。這種冷僻的環境,再加上是人跡罕至的冬天,顯得無比陰暗淒涼。

客廳裏傳來日本壽司、鮭魚刺身、龍蝦紫菜湯的混合香氣,我急促下樓,看到兩個白衣白帽的日本女孩子,正在向茶幾上擺放著碗碟。旁邊一個黑漆食盒裏,層層疊疊擺放著足有七八碟色香味俱佳的日本菜。

在開始大吃大嚼之前,我問了蕭可冷這麽一個問題:“書房裏的書,你看過嗎?或者說,那些書裏,有沒有夾著什麽重要的紙條、便箋之類的?”

我的公文包裏,仍舊隨身攜帶著大哥留下的那個筆記本。另外,電子記事簿裏,拷貝著各國專家對《諸世紀》的解構、推論、驗證、研討——可以說是囊括了所有的關於那本預言神書的已知資料。

既然大哥曾在尋福園住過,我希望那個書房裏會留下什麽。

蕭可冷坐在我對面,並沒有要陪我進餐的意思,飛快地苦笑著回答我:“書共有九千四百多本,日文版、俄文版、中文版各占三分之一。大部分書,連最外面的塑膠封條都沒剪掉,從封面到內頁,嶄新嶄新的,可知從來就沒被人翻看過。去年春天,手術刀先生到這裏度假時,曾雇了十個工人,挨頁翻書,希望找到些什麽,可惜……”

手術刀的追蹤本身,肯定在我之上,我想到的事,他早想到並且做過了,這一點並不奇怪。

我剛剛翻看了其中一本,是美國國家地質學院關於白令海峽探秘的學術著作,全書都是密密麻麻的數據和圖表,枯燥乏味之極……

兩個女孩子在壁爐裏生起了火,又把一張鋪著黑絲絨墊子的安樂椅擡到壁爐旁邊,再沏好了一壺正宗的中國茉莉花茶,放在壁爐頂上。

蕭可冷偷偷地打了個哈欠,聲音也顯得略微有些倦怠:“手術刀先生每次過來,都是安子和信子侍奉。晚餐之後,他會在這裏坐著看書,直到夜深後才去二樓休息,不知道風先生會不會也有這樣的習慣?”

看書就不必了,如果能蜷縮在溫暖的爐火邊舒舒服服地喝杯茶,倒是最愜意的享受呢……

蕭可冷帶著安子和信子離開後,寬大的客廳裏便只剩下我自己,她們只是在例行從前手術刀定下的規矩,全部去尋福園東面二百米之外的另一座度假別墅休息,隨時等候召喚。

夜很靜,遙遠的地方隱約傳來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

從地圖上看,木碗舟山像是北海道孤零零伸向大海的一只牛角,進入這片區域後,無論站在哪個角落裏,都能感受到海風、海浪、海水腥味的存在。

壁爐裏的木柴劈劈啪啪地燃燒著,散發出白樺樹的清新木香。杯子裏的茶葉舒展著,那是正宗的中國西湖茉莉……我蜷縮在安樂椅上,用一條厚厚的毛毯將腰部以下全部蓋住,一陣倦意湧上來,開始昏昏欲睡。

從開羅飛往北海道的長途旅行,一路勞頓,真的已經無比困倦了。不過在臨睡之前,我還想整理一下自己到達尋福園之前的思路——

“這個莊園裏到底埋藏著什麽秘密呢?大哥在環繞楓割寺的位置建造這麽多別墅,不可能是單單為了商業盈利吧?按照手術刀的說法,在他起意建造別墅之前,銀行戶口上的存款數額,已經接近天文數字。”

我擡起頭,看著那盞玲瓏剔透的水晶吊燈,無數透明的珠鏈從燈座上垂落下來,像是夏日屋檐上滴落的水珠,清心悅目之至。

既然手術刀已經翻遍了書房,那裏當然不會再能隱藏下什麽了。“夾壁墻?地下秘室?草坪下面深埋著什麽……”在真相大白之前,一切猜測都有可能。

驟然間,我聽到清晰之極的海浪聲,仿佛就響在耳邊——不,不是單純的海浪聲,而是水底氣泡的“咕咚、咕咚、咕咚”的怪聲。更確切說,這時我聽到的,好像是在一個安靜的游泳池裏,有人在水底故意不斷地弄出氣泡翻滾到水面上所發出的聲音。

我一下子摒住呼吸,豎起耳朵聽著:“確實是水泡聲!千真萬確……”聽到那聲音響了三十幾次,我再也坐不住了,騰的跳了起來,向地面上四處張望,生怕會有莫名其妙的地下水湧出來。

北海道地區地下溫泉非常之多,並且水位很高,幾乎在任意地方下挖十米開外,就能得到熱氣氤氳的泉水。不過,蕭可冷並沒有說過尋福園裏有泉眼存在,聽水泡發出的聲音,就在這大廳裏。

大廳裏的地面非常空曠,一眼就能看清楚所有狀況。青石板地面很幹燥,根本不可能有水流、水泡冒出來。我不死心地費力地挪開了沙發和茶幾,再把茶幾下的地毯揭起來——沒有什麽異常發現。

沙發好重,又加上心情恐慌著急,所以我的後背上早出了滿滿的冷汗。

一場虛驚之後,我重新回到安樂椅上,皺著眉安慰自己:“是幻覺吧?可能是海浪聲聽多了的幻覺!”

經過這番折騰,睡意全沒了,凝視著壁爐裏跳蕩的火苗,自己也感到無比好笑:“怎麽會變得這麽疑神疑鬼了呢?即使手術刀懷疑這別墅裏有什麽古怪,總不至於……”

“咕嚕、咕嚕、咕嚕嚕、咕嚕嚕……”又是水泡聲,千真萬確,如此清晰地傳進我耳朵裏,根本不是什麽幻覺。我的目光死死盯在壁爐裏,聲音來自那裏,隨著火焰的跳動,水泡聲越來越響亮,幾乎連成一片,仿佛有一大片海水就要從壁爐裏翻滾著湧出來一樣。

嘀嗒——一顆冰冷的汗珠跌在我手背上,跟著又是一顆。

嘎吱、嘎吱、嘎吱——是我情不自禁的咬牙聲,一聲緊似一聲地響著,而我擱在安樂椅扶手上的兩臂,肌肉一直都在拼命地抽緊,緊握的拳頭、指骨更是握得“叭叭”作響。

簡直太詭異了,如果真的有洶湧巨浪從壁爐裏湧出來,我——

壁爐的造型簡樸平實,兩米寬、一米半高,是用一種黑色的火山巖砌成,並沒有什麽過分豪華的裝飾,只是在壁爐正上方掛著一只半米高的青銅雕像。

那是一個寬袍大袖的古代中國人的像,外表被工人們擦得錚亮,在燈光下散發著熠熠的寒光。雕像向前伸出的掌心裏托著一個小盒子,有兩包香煙那麽大的體積。

這只是一個普通雕像而已,我知道在很多國家的古董市場上,到處充斥著這種來自中國的銅像,有真正來自地下古墓裏的,當然也不乏精心覆制的贗品。

現在,我需要找到水泡聲的來源,以確定壁爐下面會不會存在暗藏的泉眼。反正我不能在到達別墅的第一晚,就被大水淹沒,那可真夠倒黴的了。

這間大廳裏沒有掛鐘、座鐘,或者一切能顯示時間的東西,當然在這種緊急情況下,我也顧不得去察看時間,即使自己腕上就帶著一塊瑞士雷達表。

我從壁爐裏抽出了大部分燃燒著的木柴,只留下一堆火炭,不顧煙熏火燎,把頭伸進壁爐內部。壁爐的進深大概有一米稍多一些,熱浪逼人,所有能看到的地方,都被煙火薰成了焦黑色。

煙道是在壁爐的正中間,我能清晰聽到煙道盡頭的呼嘯海風聲。

水泡聲還在響著,就來自壁爐的地面。

我咬著牙喟嘆:“天哪!難道這些石板地面下埋著一個翻滾的泉眼嗎?這下好了,上面燒火,下面煮水,完全是能源的綜合利用!”

我縮回頭,脫去外套,一不做二不休,用兩根木柴做掃帚,把壁爐裏所有的火炭扒拉出來。再掀開了架在灰槽上面的沈重的鑄鐵架子,用木柴在仍有火星的灰堆裏撥拉著,弄得灰塵飛揚。

其實,我也明白一點,除非把壁爐全部拆掉挖地三尺,否則是沒法找到那個潛在的泉眼的,但我一想到半夜三更睡熟之後,一旦別墅被大水淹沒,那就狼狽到……所以我寧願不眠不休地守著詭異的壁爐,也不想稀裏糊塗地去睡覺。

最終我也沒找到發出水泡聲的具體位置——忙碌了大概一小時後,氣喘籲籲地坐在沙發上,口渴難當。雖然沒有鏡子,我也知道此刻自己肯定是滿臉煙灰,像個京劇裏的大花臉一樣狼狽了。

我望向手腕上的雷達表,希望還沒到午夜時分,可以打電話給蕭可冷,問問怎麽回事。

這時,我才發現自己的表奇怪地停止了,停在晚上八點二十分的時刻。

我忍不住啼笑皆非地罵了一句粗口,這種型號的瑞士表做工極其精良,號稱可以“無故障運行二百年”,一直都是美國航天航空總署工程師指定的佩戴表型,全鋼、防磁、防水、防熱輻射,全天候日光驅動與自動搖擺上弦系統相融合……

如果不是技術達到了瑞士鐘表業的巔峰狀態,雷達公司也不敢拿“二百年”的鐘表使用極限來標榜自己的產品。但現在,它確確實實地停下來了,不多不少,在八點二十分的位置,而秒針則恰好指向了零度起始點。

“不錯!好極了!”我摘下手表,扔在茶幾上,皺著眉瞪著面目全非、一團狼藉的壁爐。

這是抵達北海道的第一夜,壁爐就先給了我個下馬威,不知道以後還會有多少匪夷所思的怪事發生呢!我走向大廳後面的洗手間,準備先把臉洗幹凈再說。

洗手間裏盥洗設備是日本的某個品牌,跟古老的青石地面明顯地不配套。

當我站在洗手池前,凝視墻上鑲著的這面青銅雕花鏡子時,看到的是一個額頭、臉頰、鼻尖、下巴……到處都是煙灰的怪物。只有眼睛依舊炯炯有神,咧嘴一笑時,牙齒也仍然潔白。

我向鏡子裏的人笑了笑,擰開水龍頭,嘩嘩嘩的水聲立刻淹沒了一切,包括耳際裏一直回響著的古怪的水泡聲。

冰冷的水刺激著我的臉,幾分鐘後,臉上的煙灰全部洗掉,頭腦也倏地冷靜下來:“水泡聲怎麽可能清晰穿過壁爐地面上鋪砌的青石板?如果水泡聲清晰到那種程度,豈不是代表青石板下已經汪洋一片?要知道,在泥沙縫裏滲透出來的水泡是不可能發聲的……”

推而廣之,如果壁爐下是懸空的汪洋,這座尋福園別墅豈不等於孤零零地懸在汪洋邊上?

我甩幹了手上的水,從紙桶裏抽了兩張面巾紙,慢慢在臉上擦著。

鏡子裏的我顯得有些無奈的倦怠,我雖然不在乎通宵達旦地熬夜,但接下來的日程安排會比較緊,我希望能在數日之內就進楓割寺去探望藤迦。

如果能從《碧落黃泉經》的梵文裏得到些大哥的消息是最好的了,記得谷野神芝曾說過,經書上記載著地球上很多不為人知的神秘境地。在這個幾乎已經被考古學家和盜墓專家翻爛了的地球表面上,我希望能聽到更多“神秘之地”的訊息。

大哥是全球頂尖的“盜墓之王”,他總能在別人無法企及之處,發現更多神奇秘境,所以,沿“地球秘境”這條線索排查下去,必定能尋找到大哥留下的足跡。

“打起精神來吧!”我向著鏡子揮動著拳頭。

後窗緊閉著,不過從玻璃窗裏能看到山頂那高塔的影子。

今晚是個半陰天,毫無燈光人聲的高塔在視線之內只是一個幽深的剪影,倒是非常符合“亡靈之塔”的意境。

洗手間裏溫度很低,我匆匆退了出來,重新回到客廳裏。

面對狼藉的壁爐,想想明天肯定會面對蕭可冷、安子、信子驚詫莫名的目光,我不禁無聲地苦笑起來。想必,她們會覺得我哪根神經有點問題,好好的沙發、茶幾、地毯、壁爐給翻得亂七八糟的。

我躺在沙發上,把毛毯拉過來蓋住身子,側著臉面對壁爐。

水泡聲已經小了,等到我的眼皮開始打架時,水泡聲已經徹底消失。

“到底怎麽回事呢?是幻覺嗎?不是幻覺吧?那麽清晰的動靜……”我睡了過去,兩手仍舊緊握著拳頭,仿佛只有這個動作才能讓全身鼓足勇氣。

這是一次沒有夢的睡眠,再睜開眼,朝陽霞光已經鋪滿了門窗。

我艱難地扭動著脖子,在沙發上睡一晚的滋味並不好受。當我的目光落在淩亂的木柴上時,嗖的跳了起來,踉蹌著跨到壁爐前面,耳朵緊貼在冰冷的火山巖上。

此時,我根本聽不到任何水泡聲,毫無疑問,一切奇怪的聲音都不覆存在,只有門外白樺樹上不知名的留鳥在婉轉鳴唱著。

我撓著頭站在亂七八糟的木柴中間,希望自己能穩妥地想出一個不被別人嘲笑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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