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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飛刀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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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大俠道:當時我雖在亂中,仍是吃了一楞,二百萬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目。難怪他們下這手段。跟我助拳的斷魂刀客和碭,鬼斧碧楊,劉陽漁勾丁青,金筆錢遼,胖尊者無三洞,本個個也替我氣憤填鷹的,待聽得這說,也有了些通融的味道。只是我心中好生琢磨不下,硬來嘛,一上手殺得他一二人,八九不會敗,但我兩個徒弟便會首先死於非命。南宮野將這秘密說出,得不到銀票便要公然殺人。真無可奈何。但若就此放了他們,這事傳到江湖中,還只道中原府連個南宮世家都收拾不了,以後怎麽混?沈呤不決。

羅鐵樹自責道:“都怪我老糊塗了,當年我雪兒出走江湖我隨手拿了柄劍給她,待她去後,方知是這柄劍,哎,大俠大量,就請寬恕老兒之過,把劍交出來吧。”向一邊樹後呼道:“雪兒,快出來拜見中原大俠。”我哼得一聲,但見一個少女落漠寡歡地從樹後走出,果然是羅雪。羅雪這一回去,丟了寶劍,必然受到眾人重責,或者又早就到此,無緣見到丁奉,終至逼得今日局勢出現。羅雪緩緩近前,拜倒地上道:“羅雪拜見中原大俠,求中原大俠成全。”說完把柄劍舉起,並不擡頭。

丁奉曾為這女子給我帶來好大禍患,今日之事也因她而起,我心中好不生怒,突地一動,計上心來。我嗯地一聲,道:“你起來。”羅雪站起。我從她手中取過劍,抽出觀看。劍映冷月,凜凜生寒,果然是柄好劍。羅家,南宮世家人見我神色松動,連那羅雪亦是微喜。候她站起身,人人都只道我必然派人去叫丁奉,卻突地我手中劍一動,劍擱在了羅雪咽喉。我一把抓過她,將劍橫著,冷向驚住了的羅鐵樹道:“好大的膽子,競敢太歲爺頭上動土。”給我助拳的五人見我得勢大喜,跳擋在我身前左右。

南宮野卻早有防備,將手一拍,說道:“你且看看。”聽到風響,我回過頭看,只見三個黑衣蒙面人,分別用劍挾持著我夫人,二個孩子走出。霎那之間,我幾給氣得暈了。但絲毫不敢動,我那夫人在被窩中——哼哼,三個蒙面人想來是他四川的好手了,看來不僅止他三人,外面伏著的定然還有。沈一萬行走江湖從來只有算計別人,今日卻給別人算計,心中的怒火殺氣,那是有生以來都沒有過的。我等待著,只要有機會,便要將他們全殺了。今日殺不完,來日必帶人到他重慶去殺,殺完他們方洩我心中之恨。

只聽羅鐵樹那老匹夫道:“大俠要了那銀票,只會惹火燒身,老朽坦言,還是賜給我們的好。為了這銀票,我羅家跟萬刀會百十年來水火不溶,喜得有南宮世家出頭,方能抵敵得住。大俠跟萬刀會也是有隙,自然不想給他個理由,好使他前來生事。”他說出這番話,那是算定我不敢上重慶覆仇了,我愈想愈怒,寒聲道:“要是那劍裏沒有銀票呢,豈不是要由我沈某償還?”南宮野哼聲道:“今日之事,再要拖拖拉拉,便將他們全殺了。”持劍逼住我夫人孩子徒弟的五人齊聲應和。

我格住羅雪咽喉的劍一緊,寒聲道:“誰敢動我徒弟妻兒一根毫毛,立刻將她頭割了。”以我武功,一劍要割斷羅雪頭自非難事,但見羅鐵樹老臉一怔,似有不忍。南宮野卻絲毫不顧,冷聲道:“那我就先割一個頭給你看——運通!”那個叫運通的家夥是持劍抵住我徒弟的老者。這老東西應聲道:“是。”將劍沿脖子左邊一伸,便要按手拉割,忽地一人大聲叫道:“慢!”這老家夥一劍便沒割出。我心中微是一寬,來的人是丁奉。他宿處在離這裏的略遠處,想是聽到打鬥,早已伏在旁的。

他眼望羅雪,自左斜屋角處走來。一見到他,南宮世家並羅家好幾人齊叫:“就是他。”人人眼睛,也都盯著他左手握著的一柄劍。這柄劍毫無出奇之處,實看不出跟其它青鋼劍有何區別,更難相信劍身中會有張二百萬兩的銀票。望見他來,在我劍下羅雪的咽喉亦微是一抖。

丁奉看見這場面,冷聲道:“你們要劍可以,先放人!”南宮野見他走到身前,冷哼一聲,閃身淩厲抓出,要奪他手中劍。我右手持劍,發刀不出。但見丁奉倏退一步,抽劍半截攔切。南宮野連抓七爪,七爪都險些切在劍鋒上。丁奉將劍抽得全出,南宮野空手不敢抵當,閃身退開,仍落在先前站立處。

他沒能得手,微是詫異。丁奉緩緩收劍,說道:“你們要劍,就得規矩些。中原府下,豈容人如此放肆。還不快放了我師娘跟孩子!”——這孽障,總算還知些規矩,料得他們不會全放人,便要他們先放了我妻兒。而我在這片刻間,突地心中一動:劍秋地到來,無疑使我得了個強援,只待他們放了我妻兒,拚著兩個徒弟不要,一舉殺光他們大有勝算。良機突現,我雙眼發光,但南宮野卻並不賣他帳,哈哈說道:“哪有這般容易,你不先交出劍,便殺了他們!”我的妻兒在他們手中一緊下連話也說不出來,只拿驚懼的眼睛看著我。那個時候,我也急了,生恐他將劍一交出,他們便要殺人——自知鬥我不過,先下手為強,倘若我妻兒當真給們殺了,我雖能殺了他們,這一生也必痛苦無限。

——中原大俠說到這裏停下來,酒氣上湧,似恢覆了他往日氣喘擔心的神色。“看來他大存僥幸。”丁正豐心想,“秋兒這孩子,當時定沒給嚇住。他也狡猾得緊,以前他寬厚,質樸,現在是大變樣了。哎——”中原大俠待得一會,這才接著說下去。

中原大俠道:只見丁奉神色一凜,冷聲道:“南宮世家好不卑鄙,須知這劍是人送給我的,不是我搶來的,我願意交出,也只對羅雪說話,你要持強,縱然將這裏人全殺了,自信能奪得到這柄劍?你奪不到劍,南宮世家自你而下,未免個個都得慘死在刀劍之下!”他說得真好,大合我脾胃。但見南宮野仍是沈吟。以他身手打敗劍秋自是能,便他剛才一試,劍秋劍術精湛,揚名江湖的飛刀,逃功還沒出手,確無逮得他住的把握。臉一寒,終於向三個黑衣蒙面人道:“放人。”

我大是一喜,看我妻兒奔過來,給碧楊,丁青護住,更是喜上加喜,喜不自勝。惡氣將出,為防萬一,我向丁奉一伸手道:“把劍給我。”丁奉毫不猶豫地把劍遞在我手裏。我一拿劍在手,心中更喜,這二百萬兩銀子落入我手中,抵兩個徒兒的性命已是足夠。我忍得一忍胸中激揚起來的喜氣,右手劍一伸,便要將羅雪殺了,然後再在他們必然出現的驚呆了的場面中說出兩句響亮的話,大開殺戒。重金在手,人人自是為我拚命。哼,這孽障,我一時高興,忘了他眼睛全盯在羅雪頸中的劍上。我手中劍一動,立時給他伸掌拍在我右臂,將劍蕩了開去。他驚聲道:“師傅!”想必極是震驚和心痛。丁正豐心道:“原來你為了奪銀而殺人,秋兒救得很對呀。”

中原大俠道:“我當時大怒,松了手中劍,伸手一掌,將他推開。便要一掌將羅雪擊斃,豈知南宮野那老鬼突施暗算,幾枚透骨釘射到。我收掌接住,甩手一擲,正中他腰間。我一擲得手,殺氣更摯,舉手再拍——哼,丁奉那小子,突地急叫道:‘不要!’發一物射中在我右手腕上。我一痛下渾身微抖,給他從我手中搶過羅雪,退身避開。我左手中有著銀票的青鋼劍連鞘勒著羅雪咽喉,劍也給他急亂中搶了過去。我右手傷,左手空,悖地大怒,朝他後背便是一記劈空掌。這一掌下了毒手。丁奉好在剛吸了口氣,內勁護身,中掌身子一沈,連邁兩步,只受了重傷。我見傷了他,這才怒看右腕,是枚透骨釘。南宮野那老兒班門弄斧,一把釘射我同時,也暗算了他。他接住透骨釘,急中剛好朝我一射,這才能傷了我,救了羅雪去。”

中原大俠說到這裏微微喘息,仿佛當日一幕又重現眼前,仍是那般的惱怒。丁正豐卻大是松了口氣,暗道:“原來這樣才射了你一釘,那也沒做得太出格,但終究是軾師,大是不該。”起先抱著對丁奉大逆不道的揣測所生的大氣,卻是消得幹幹凈凈了。因道:“中原大俠,那孽障如此大膽,當真是大逆不道。小弟聽到這裏,惟有代他向大俠你深表欠疚。”

中原大俠搖搖頭,喝得口酒道:“後來我想這事並不能全怪他,他對那女子情深義重,並無過錯。但他射我一釘,哎,如今說那事,只能說是筆難分是非的胡塗帳。我後來沒殺他,便是因此之故。”丁正豐心中一驚:“你後來又有機會殺他,沒有動手,那是怎麽回事?”心中感激他不殺丁奉之恩,端碗不語。

中原大俠道:“當時人人都驚得呆了,羅雪,我夫人,眾人固然驚得呆了,連我也有些發呆。徒弟敢出手傷及師傅,那是武林中頭等大忌,罕有少有的事。眼下事出我門,更在我請來的五位朋友,各仇敵面前丟臉,這臉面可丟得大了。我臉色發紫,左手取了柄飛刀在手,便要將他殺了。但給我夫人一擔,射之不出。我怎甘忍得這口氣,怒聲道:“好你這個孽障,養你千日,反地為患。我沈一萬算是瞎了眼,收錯了你。你這畜牲,今日且不殺你,就當著這許多人的面,今日,我跟你恩斷義絕,自今而後你是你,我是我,我不再是你師傅,你不再是我徒弟!”怒不打一處來,連喝那些人“快把人放了,都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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