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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心存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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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奉落地伸手,推得羅雪撞開,手中劍起,刷地削斷了一人手指。見左手又有四五個人跑來,急切中兩劍將那幫主逼退一步,一劍結果了另一名幫眾。持劍的幫主大駭,虛晃兩劍轉身便逃,卻突地渾身一麻,口中吐出口鮮血,便即人事不醒,撲倒地上。丁奉刷地抽出從背後貫穿他心肺的一劍,那劍身上鮮血直滴,五個奔來的漢子趕到,見到這等慘狀只感心中作嘔,連連後退,張大了眼盯著那劍驚怖極了。

丁奉看羅雪無恙地爬起身來,心中稍安,拿眼掃視僅剩下的六十餘名漢子道:“誰再敢出劍,我一口氣將你們全殺了!”餘者莫不心寒,不約而同地縮退一步。他們百十餘人片刻間隔給丁奉殺了二三十人,傷了四十餘人,聽喝哪能敢再動。丁奉見自己又惹上了這麽多條人命,心中憤恨,哼的聲扔掉手中血劍,大踢步走到鞋攤前,伸腳踏在那頸中中了他一劍命斃的大漢的屍身,右手一伸,把劍拔出,插入鞘中。

見放衣物的包裹在攤上,塞了幾雙鞋進去,背在背上。又扔了雙地下,伸腳穿了。走到羅雪身邊,左手托她腰道:“我們走。”羅雪眼望地下伏著的一個個人,一堆堆屍身,心中說不出害怕,震驚。丁奉按劍四覷,在他身前的漢子一個個地移步開去,讓出一條通道。丁奉心中怦怦直跳,緊挽著羅雪走了二步,五步,八步,九步,又邁了一步,終於走出了這些人的包圍。大大松了口氣,邁步疾行。

丁奉領著羅雪到了個大池塘邊,天色已是黑了,捧了兩口水喝,倒在草地上直喘粗氣。殺出重圍,心中甚感歡慰。羅雪一直坐著不語,一動不動。丁奉微感奇怪,坐起身來道:“你怎麽了,不舒服?”羅雪象沒聽見。

丁奉更感奇怪道:“怎麽了,說給我聽聽。”話音丁柔了些。羅雪給他推不過,說道:“我爺爺說過,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你相不相信?”丁奉微微一楞,心想:“誰說的,我極是喜歡你,卻不能捅有你。”搖了搖頭。羅雪似忍了一忍,幽幽道:“你殺了好多人——”

丁奉大是一怔,倒不是怕遭到報應,而是羅雪一言,使他猛地想起前事:那日羅雪為了逃卻追殺,僅殺了萬刀會中兩人,自己惱怒之下,揮劍抵住她咽喉,質問“兩人是好殺的莫?”何等大義凜然。而今日自己為了護羅雪脫身,不惜揮手殺了二三十人,相比之下,出手之狠辣,令人發指。自己是大變樣了!然而事情相隔,僅十多天,自己的良心哪去了?心裏止不住喃喃道:“我變了!我變了!”因變得太快,心裏猛地生起股強烈的不安感。

丁奉舉起雙手端祥,感到滿是血汙,料得血債須得血償,不日自己將慘死在他人刀劍之下,眼睛昂視,看著羅雪,想到往後自己不能伴隨她左右,她身邊將會另有一人,頓然心中深深失落,妒忌,傷感,悲哀,無以言表,憤憤說道:“我是罪不可恕,我不怕!只要你毫發無損,就是殺再多的人,我也心甘情願!”

羅雪一怔,她說那兩句話一直沒側頭看著他,這時側頭看著,心裏感動,眼中流出淚來,低聲說道:“不要再為我殺人了,我就是死,也不願你受這種報應。”愛惜地將頭靠在他右肩。丁奉伸左手撫她長發,心中略是平靜了些,說道:“我不信,沒事的。”羅雪幽幽道:“但願沒那回事。我爺爺跟我媽媽都是信的。”丁奉聽她說得天真,略來了些興致,問道:“你呢,你信是不信?”

羅雪道:“我?——”收起淚眼,仰起頭,便要略是調皮地側著他肩邊,不料腦袋一沒靠住滑了落下,丁奉疾伸手托住,羅雪便絲毫不掙,躺在他懷裏。丁奉看她胸脯起伏,便要將她推得坐起,但一想:“你再也沒我少時間能躺在我懷裏了,你既喜歡,讓你躺好了。”托住她腰,略拉了下,讓她躺得更舒適。羅雪說出個我字,仿佛一個字這才吐完,連著道:“我也是不信。”

丁奉知她說謊,仍輕撫她秀發,說道:“你武功要是高了些,我也就少擔心些。這麽著吧,我將我今天使出的劍法盡數傳你,你看怎樣?”羅雪微怔,但是道:“我不想學武功。”丁奉大吃一驚,心道:“為什麽,難道我一經傳給你武功,就要讓你離我去這件事,給你知道了?不可能!”羅雪靜靜道:“你帶著我逃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何必硬要學武功。”

丁奉心動地看她,心道:“這可以嗎?”一搖頭,“不行!”萬刀會,百劍山莊跟江西湖北兩省黑道中人,都非一般。自己逃到丁家堡,勢必連累丁家堡;逃到天涯海角,勢必給追殺到天涯海角。想起羅雪:“你不過殺了萬刀會兩個小小卒子,我傳你青雲劍法,足可以自保,萬刀會也不會為了兩個小小卒子,派人去跟你興師動眾,我是說什麽也是危在旦夕,你卻可以安然無恙。”心中一定,抱著她腰的手略是一緊,道:“我要是定要你學呢?”羅雪看不見他臉色,給他持強一抱,還只道是跟自己意存丁存,半是羞怯半是柔順地道:“你要我學,我自然學。”跟著笑靨如花,道:“只是我學不來,可不要罵我。”

丁奉幹笑道:“自是不罵你。”當下教她青雲劍法口訣。羅雪心不在焉,左耳進右耳出,丁奉看天氣燥熱,也不難為她。第二天帶著她繼續逃奔。連奔四五日,終於到了江西跟湖南抵界的江堤上。二人眺望,茫茫的江水,滔滔地流蕩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直連到天邊。遠處隱隱地看得些樹木影,也是極其模糊的,涼風吹拂,心中愜意蕩生,都是說不出的痛快。

羅雪興致沖沖,一把拉住丁奉手道:“來,我們當作是在海灘上跑。”江堤坡陡,是不能下去跑的。丁奉從沒見過沙灘,避難中見得這等開闊之處,也是說不出的興奮,喜滋滋地道:“好。”兩人一路奔跑,時而攜手,時而分開,嘻戲追逐,大喊大叫。羅雪笑得花枝招展,丁奉義氣豐發,面對坦蕩天地,良人相伴,真感人生得意,驀過此時。

奔了半個多時辰,丁奉奇道:“怎的沒見小船?”停下步子。羅雪大口喘氣,餘笑不止道:“管他呢,我倆再來跑。”丁奉輕輕捉住她手腕道:“別鬧,大白天十多裏的江堤不見一只捕魚船,那還不奇怪麽?”一言點醒羅雪,羅雪亦是四望。

丁奉沈呤道:“看來是怕我們逃到他省,不好截殺,收了這裏一帶船只。要讓我們過不了江去。”羅雪渾沒主見道:“那怎麽辦?”她連日來給丁奉帶得專走小道,山嶺,沒遭到一處伏擊,私下裏只道已經逃脫追捕,不想對方雖不見蹤影,卻在此伏了這麽厲害一著。心道:“真是厲害。”丁奉道:“這裏斷不可久留了,我們得劃水過去。”說著低眼四望,略是沈思,快步向堤下走去。

羅雪眼望丁奉,心中惴惴,要游過小河小溪,勉強可以試試,眼下茫茫的大江一眼望不到邊,要自己劃水過去,說什麽也游不過,非給淹死不可。丁奉在他註視裏下得堤,走到顆比他身子略粗的樹前停步,向樹幹打量了兩眼,抽劍在手,平地平著腰身高橫切去一劍。嚓的聲響,樹斷啪的聲傾斜。丁奉劍過,伸左掌在彈起的樹身上一拍,樹嘩地倒地,蓬的聲響。

丁奉動劍削了倒在地上樹幹上的粗枝小節,光溜溜了,這才量準截面的一丈開處,重重一劍砍下,這劍用勢不足,給陷咬在樹幹中。丁奉舍了劍,抱住樹桐向著劍砍去的方向一折,樹“啪啦”聲斷了,丁奉將斷處切平,收劍入鞘,將樹桐扛起在肩上,上得堤來。

羅雪又見他把樹的一端扔進江水裏,樹筒浮出水面半邊,不沈下去。羅雪這才明白過來,奔過去喜聲道:“師哥,你真聰明。”丁奉要她把包裹用雨衣緊緊裹了,囑她背好,在齊腰深的水中伸出手道:“來,抓著我手,一起浮著過去。”羅雪慢慢下水,涼意侵體,江水深闊,心中又是快慰又是害怕,丁奉將樹筒推落水裏,羅雪慌伏在樹上,連樹都給浸了一下。

丁奉看她毛手毛腳,哈哈大笑,他在揚州的日子經常跟師哥師弟到水中游玩,水性精熟。要她伸雙手扶住了樹身,自己持著樹筒一端,豎推著過江。羅雪身子離了地,手緊抓在樹筒當中,橫著身子,手抓得緊緊的,腳浮著些水,不安的雙眼時時看望江面,時時看望丁奉。丁奉在水中使出渾身解數,把樹筒連羅雪推到了江心,將一直豎著的木筒打了橫,讓江水自動將木筒連人拍打到岸邊。

他游到羅雪身子左側,抓住樹筒皮,口中呼呼哧哧地喘著勞累粗氣。羅雪見他近身,忙地向他靠近,江面洶湧的波濤,汩汩的水聲,表層略下有如惡魚般啃觸動著她雙腿的暗流,使羅雪雖在大白天、丁奉身旁,亦感說不出的驚恐和害怕。

丁奉見她嘴唇略烏,眼色發黃,知她害怕,慰聲道:“別怕,有我呢。”羅雪心中給他點破,便直說道:“我怕。”收出左手將他抱住。丁奉右手摟了她腰,問道:“好些了嗎?”羅雪宛如落陷在無邊黑暗中的身子給他一觸,驚懼散去了不少,打了個冷戰說道:“哥,你真好。”

丁奉不言,看橫樹桐帶人緩緩向著江邊打去,只略比他推動時慢得一點,心中欣喜,忽感臉面上一軟,給羅雪吻了一口,丁奉心下大是一震,左手抓著的木桐滑落開去。慌亂中一拍手抓住,驚喝道:“別分心,抓緊樹幹!”右手前送,使羅雪近樹幾尺,松開了抱著她的手。羅雪吃了口水,伸雙手搭住樹皮,看望了他眼,臉色熬白,轉而看著手裏抓扶著的樹皮,人象是沒了感覺,一動不動,仍憑自身隨水一送一落,再不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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