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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再起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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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正春倆神色大變。他倆先前關切黃金,競一時忘了以普通刀剖黃金,哪裏剖得開這一道理,此刻一經提起,丁正豐當即自桌上拿起塊元寶,元寶應大力鷹爪手而軟,現出鐵質的暗淡顏色。他這一驚非同小可。丁正春急伸手,便將元寶雜質捏得從指縫迸出。萬盛山莊競膽敢以鐵質外面裹金充當重禮,兩兄弟雙眼對望,臉上驚怒之至。春夫人自打聘禮送來,好不歡喜地撫摸了再撫摸,她愛子遠在楊州幾年未歸,佳媳突地送上門來,如何不喜?忍不住地將元寶拿起放下,雖說略覺好似輕了些,但滿心歡喜下,絲毫沒有註意。

片刻婢女從大廳過來,廳裏的情況如何,一直是這婢女告知的。婢女報道:“夫人大喜,耶律小姐的兩個丫環突地給少爺帶來了三招武功,老爺們看了,都轉怒為喜呢!眼下還在過招。”

春夫人大喜道:“好好,秋兒創出三招武功,她也創出三招武功,這叫男當女對,情投意合,這姑娘是個有情有意的人。”當下心花怒放,賞出二兩銀子。其實丁正秋年已廿二,她做慈母的早就想給他找個姑娘——不管這個姑娘是不是才貌雙絕的耶律小姐還是其她,心裏都是一樣的歡喜。

這一高興來著,把二兩銀子帶落到了地上,那婢女在地上一把抓起,謝賞道:“夫人這銀子還真重呢!”春夫人不禁失笑,心想這丫頭沒見識,要是她捧過那盒子裏裝的金元寶,還不知怎麽叫重呢?想到這裏,忽地心裏一凜,這才想起剛才金元寶的重量似乎太輕了些,她作媳婦的時候是摸過金元寶的,二兩銀子還這麽重呢。

春夫人好奇心起,拿出兩個元寶碰了碰,不能辨出,又拿刀來輕輕地砍了一刀,不見痕跡,她心頭略實,把疑心放起,認定是真金了。但片刻還是放心不下,思議片刻,把金元寶橫放一只在桌上,用力砍上一刀。這一刀直劈下去,競驚心地將元寶劈成了兩半。兩半的實心之處給看得清清楚楚,只表面層薄金,再就是劣等鐵質和鋁塊註成的“鐵金”。

春夫人大驚失色,又劈了兩塊,著婢女去叫丈夫。她本心頭洋溢著歡喜,此刻卻充滿了震驚與悲憤,劈著劈著,愈想愈恨,愈恨萬盛山莊便愈怪丈夫,是以丁正春一掌推來,絲毫不擋不攔。此刻她見二人終於發覺,自己肩骨卻痛得徹骨,不禁心頭又是歡喜,又是怨恨,夾雜著些難言的憤怒,淚水嘩嘩直下。

丁正春扔掉鐵質,咬牙切齒地道:“諸葛風!好大的膽子。七弟,你去一掌把他斃了!”丁正春道:“大哥,不可!”丁正春怒道:“什麽不可?”春夫人抓住他手搖道:“老爺,可千萬不能那樣做呀!”丁正春惡狠狠地道:“是可忍,孰不忍?”長聲咳嗽起來。

丁正豐道:“這事不能怪諸葛風。諸葛風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這樣做,定是耶律楚那老兒。”丁正春更是震怒道:“萬盛山莊?!”要殺一個諸葛風容易,但要刀對萬盛山莊,可萬萬不是敵手,一時間回味過來是萬盛山莊的算計,盛怒下不由大是凝重。但眼中仍噴著火,給他夫人緊握著的手也不自主地作抖。丁正豐恨聲道:“不錯,只怕是萬盛山莊的算計!”

丁正春心下更冷。但感目光無處投射,猛然轉過身,怒對著妻子的淚眼。春夫人見他神色郁怒,甚是驚慌。丁正春心中卻飛起了刀劍,刀劍旋飛愈快,帶著他滿腔的恨。但這刀劍愈飛愈快,仍是不敢砍落下來。心道:“倘若當真砍落下來,不僅自己妻子,仍至全堡人,自己的生命,都將與刀劍同亡!”他手抖得厲害,喃喃道:“好啊,好,終於算計到我們頭上了!”

春夫人顫然道:“老爺,你說萬盛山莊終於向我們下手了?”丁正春點頭,哼得一聲,不再看他夫人,冷冷道:“他萬盛山莊雖強,我丁家堡也是不弱,他不來便罷,好歹也要拚個魚死網破!”

丁正豐凜聲道:“大哥說的是,我們丁家堡,也是我們的先人冒死拚出來的,縱然拚得敗了,全堡無存,但只要大義當頭,又有何不可!”丁正春咳嗽道:“你說的很是,死則死矣,有何懼哉?”眼中怒氣漸消,轉而大有悲意,又甚從容。春夫人痛心疾首,呼道:“老爺——”緊緊抓住丁正春手臂。丁正春輕拭她臉上淚痕嘆息一聲,將她輕攬,二夫妻靠得緊緊的。

丁正豐道:“只是小弟算來,似乎還未到拚命的時候。倘若這事只專作為個借口,似乎並不湊效,且計算草原的諸葛風——他萬盛山莊這麽個重要的人物以身犯險,大可不必。在這一節上,諸葛風又怎會想不通?”

丁正春夫婦心裏一跳,詫眼望著丁正豐道:“是呀。”丁正豐道:“更何況這般雪天趕來,所為何事?”丁正春一凜道:“顯然不是為了這事。”他說的這事,既指替他萬盛山莊訂親又以假元寶作為借口這兩件事。三人這刻都是一般的心思,點了點頭。丁正豐起先盛怒,全沒現在料事得細刻。丁正春便這刻眼中泛出光彩,緩緩將夫人推開,兩人口中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丁正豐沈聲道:“還有,那兩個姑娘跳出來拆招時,諸葛風臉上神色古怪——”丁正春大叫道:“對,七弟說的對,當時這老小子又驚又怒,顯是全不知情。可——可——”他歡喜起來,呼吸急促,咳嗽下“可為什麽呢?”幾字說不出來。春夫人本自悲傷,這刻全堡人既無性命之憂,倒把金元寶小事放在一邊,滿眼淚花笑道:“七弟----你------”

忽略合上的門被人推開,狂風吹進,將走進來的兩人身上的厚雪吹落,露出兩個容色俏麗的佩劍少女,全不認識。春夫人奇異。丁正豐道:“兩位姑娘!”小蘭小燕見那奴俾急報,情知有事,緊隨而來,跟在外偷聽。兩人靜靜地望著三人,突齊“刷”地跪倒地上。小蘭道:“堡主,夫人安康!奴婢倆小蘭小燕,給我家小姐請罪來了。”

春夫人哦的聲,就要上前去扶,卻被丈夫一只手搭上她肩,便不能前。丁正春哼得一聲道:“兩位姑娘前來請罪?萬盛山莊的人何罪之有?你家小姐更是金枝玉葉,只待哪天我丁家全堡人束手縛腳,向她請罪才是呀——可不敢當!”小蘭道:“請堡主息怒,諸葛先生設這毒計,小姐全不知——不,小姐知道,才令奴婢前來謝罪。”

丁正春勃然大怒,他左手被夫人抓住,右手兀自顫抖,爪中凝勁,便待隨時抓下。他起先見二人武功,雖知身手不弱,不過內勁不行,終是花架子,但此刻跟蹤而來,偷聽良久,都沒發現,方知二女不可小視;自己說出那話,也不過一時之氣。至而小蘭競說,諸葛先生對他丁家堡確有毒計,她小姐知道並不阻攔,驚心之下哪得不怒?春夫人臉上也現出怒色。

丁正豐沈聲道:“二位姑娘請起身說話。”二女並不起身。小蘭道:“只要堡主、夫人息怒,體諒我家小姐的一片苦衷,做婢子的跪跪並不打緊。”丁正春不怒反笑道:“她也有苦衷?”小蘭頭垂得更低道:“實有苦衷。”竟甚誠懇。

丁正豐料得二女無甚惡意,道:“好,你家小姐提親的事,——是真是假?”二女驀地擡起頭來,但一見得三人關切至極的神色,又把頭低下。小蘭道:“小姐當真,老爺當假。”丁正豐道:“怎地當真,怎地當假?這話是何說?”

小蘭擡起眼來,眼中閃著堅毅之色,道:“我說出來,不管這事成不CD不可再說出去。我若是不知道我們小姐的心意,這話也就萬萬不能出口。”丁正豐三人哪知她說的成與不成是指什麽,但見說得沈緩,想是極其隱秘的事,他們對她現在是敵是友還不能作出定論,一時也就不答。小蘭吸了口氣,道:“這事要說得透徹,得從頭說起。”

小蘭道:“我家小姐耶律紅,從小聰明伶俐,十歲那年,有位高人見她很有悟性,硬說得老爺收她為徒,帶到附近深山學藝。八年後小姐藝成歸來,人出落得名花模樣的,氣度脫俗,老爺太太八年沒見到過小姐,相見之下大喜過望-----”

春夫人道:“你這娃娃,一上手就說謊。既在附近深山,又怎會八年不見?”小蘭道:“那師傅待她極嚴,說是要替她洗盡人世的一切脆弱和奢華,燕兒和我都是聽到過的,不過我們仍是不懂。”燕兒道:“蘭姐說是。”春夫人眼望丈夫,似是想說,“不盡人情。”丁正春不屑道:“這有什麽奇怪的,秋兒不也是已有四年了?”

小蘭睜大了眼道:“丁大公子不在堡中,在揚州原是為了學藝?”春夫人道:“總算運氣好,拜在中原大俠沈一萬門下。你就接著說下去吧。”小蘭大是一喜道:“啊!是。”接著道:“老爺太太高興下,就想跟她說個婆家,一來小姐婚齡已到,二來——據小姐說是:草原爭霸,萬盛山莊要一統草原,把小姐當做一顆棋子。”丁正豐三人都啊地驚呼,他三人都知萬盛山莊確有一統草原之心,只那是猜,現下這話初次從它莊中一個丫環口裏不意吐出——猜想一經變成證實,自是驚心。

小蘭道:“但是小姐不從。過得半年,老爺和太太又不時來說,小姐就是不答應。這天我正端碗湯給小姐,路過老爺書房,只聽得諸葛先生正勸老爺說:“萬馬堂和龍家寨的幾位哥兒武功不錯,何不去請了來?”我當時也不知說的什麽,但第二天午時,幾眾人馬威風凜凜地紛紛到得莊上,老爺吩咐熱情招待——”春夫人道:“哦,是來相親的了。”

小蘭道:“正是,據草原有諺:叫做一虎二豹雙蛇一---------”說到這裏收住。丁正豐道:“一象。不錯,我丁家堡是排在最後面,姑娘言語坦誠,不必顧忌。直說下去。”

小蘭臉紅道:“也不知是誰胡謅的,奴婢還是盡自己所知道的說下去。那萬馬堂和龍家寨,就是這說的兩豹。諸葛先生用意明確,倘若小姐和這仍意一家成就親事,萬盛山莊這一虎都——都能一統草原。”丁正豐哼聲道:“只怕未必。萬盛山莊之所以不能一統草原,就是敵不過兩豹聯手。哼,這諸葛老兒也真會打如意算盤,不過這兩家是親家,不會讓他如願以償;就算如願以償,也必不會讓他動白劍門、李家堡或本堡仍何一處。這種關系:唇亡齒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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