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總是過的很慢，漫長的時間，漫長的路，天也是漫長的，長的只剩火一樣的日頭，連帶著人的心也漫長了，漫長的總是等待。工作永遠也做不完，就像女人話頭。武真也跟著等待起來，等待看到一個背影，一縷目光，一記重重的關門聲。

事物也總在漫長中改變，讓人感覺不到，就像魚感覺不到水，像風感覺不到空氣。武真每天都在空氣中在穿梭著，小屋，公司，學習班。於清揚還是不定期的來接她，從年輕的大學老師身邊把她帶走，然後坐在車裏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聽一些合乎情景的音樂。

“你的課快上完了吧？”幽暗的光線傳出男人帶磁的聲音，很好聽。

“快了。”武真自顧的撫弄著自己頭發。

“明天還上嗎？”

“不上了，快要考試了。”

“還有多長時間考試？”

“下個星期六。”

“終於上完了，快考試了緊張嗎？”他問著。

“有點，怕考不過，要不還得去上課？”她繼續答著。

“要是上的話是不是還是那個老師教？”

“有可能吧，不過他講的挺好的。”

於清揚用手指不斷的搓著下巴，就像胡須在生長的過程中會有點刺痛。

“考不過也沒關系，那個證不要也罷。”

“那個證很重要，到哪都用得著。”

“你想上哪去啊？這個公司放不下你是吧？你哪都不許去，在這好好給我呆著。”於清揚有點惱了。

武真轉過頭去不再理他，稍許他拉拉她衣服下擺。

“我們明天晚上一起吃飯吧，你不是明天沒課嗎？然後去看場電影好不好？”他乞求道。

“不去，我要在家看書。”

“我都要求這麽多次了，去一次好不好。”於清揚有點低聲下氣。

“就不去。”現在換她生氣了。

武真第一次在於清揚面前鬧脾氣，連她自己都沒想到。

每二天上班，武真穿上了那件寶石藍的裙子，一朵白玉蘭穿梭在人群中。

李主管去開例會了，開完會回來說：“楊助理家裏有事臨時請假，我們會計部要抽調一個人去於總辦公室，誰去啊？”

大家面面相覷，都不說話。接下來李主管又說。

“即然你們都不主動，那我就做主了啊，武真，你去吧！楊助理家裏的事辦完了，你再回來，你把手頭工作移交給小王，就過去吧！”說完轉身進到隔間她的辦公室去了。

“李主管，你還沒有問我的意見呢？”武真想。和王晶晶簡單的交接一下，離開會計部去了於清揚的辦公室。

她敲了敲了門。“進來。”於清揚的聲音。看到推門而入的武真。

“你怎麽來了。有事嗎？”他盯著武真好像很驚訝，眼中有一束光。

“李主管叫我來的。”

“她怎麽叫你來了，會計部沒別人了嗎？即然來了就來了吧！”

“我幹什麽？”

“也沒什麽重要的工作，就是接接電話，收收文件。那個就是你辦公桌？”桌子很新，有一臺電腦，一些常用辦公用品和一部電話。

“平時楊助理不是坐在外面的嗎？”辦公室外面有一間隔斷，專為助理而設的。

“那個是楊助理的，他的電腦有一些私人的東西，所以你暫時用這臺。”

武真坐下來，有淡淡的油漆的味道。先登錄上ＱＱ，工作群沒什麽動靜。偷偷發個說說。“挪了一個新窩”。

一分鐘不到梁曉莉的留言就到了，“你要搬家了嗎？我怎麽辦？是不是搬去你們家包工頭那？”“死丫頭回去再跟你算賬”武真想。

轉頭瞥了於清揚一眼，他好像沒註意到她。渾渾沈沈一上午，也沒有說幾句話，就像另一個不存在，快到吃中飯休息的時候，於清揚突然說。

“我出去了，中午和趙副總一起吃飯，下午就不過來了，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你走了我怎麽辦？這一點事都沒有，要不我回去吧！”武真說。

“萬一有電話進來怎麽辦？你可以看看書啊，不是要考試了嗎？”

“我不想在這，無聊死了。”武真喃喃的說。

於清揚走到她身邊彎下腰對著她的臉：“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武真想到趙中林堅決的說：“我才不去。”兩眼對視著。

“不去就好好在這呆著，聽話。”說完轉身出門了，留下重重的關門聲震的武真楞了幾秒鐘，這句話怎麽有點別扭。

下午有幾通電話進來，一聽於清揚不在就掛掉了。武真看過一會書，走到於清揚的辦公桌前撫摸著，這上面有他的痕跡，坐在軟軟的老板椅上，上面有他的味道。武真感受著這個滿是他氣息的地方，沈醉著。原來他離她這樣近了。

手機響了，是於清揚的。

“是我，下班你先不要回去，等我一下。”他這樣說著。

“好。”武真的心被蜇了一下。

等大家都陸陸續續走光了，於清揚回來了打開辦公室的門，武真還在，坐在那像妻子等著回家的丈夫。

“你回來了。”武真眼角帶著笑，她叫的不是於總。他心裏樂開了花。

“嗯。等著急了嗎？”

“沒有，有什麽事情嗎？”她問。

“我們一起去吃飯吧？”他還想著這件事情。

武真想到昨天她還生著於清揚的氣，什麽時候氣順了呢？“你怎麽還想著這個。”

“當然，去吧。你想吃什麽。”

“隨便你吧，你帶我去哪我就去哪。”大有你赴湯蹈火我也生死相隨的意思。

上了車，武真問：“小張呢？”

“他下班了？”哪有約會帶著司機的。“先回趟家，拿一件東西。”

車駛進一片小區停下來。於清揚下車見武真沒有動就說：“下來。”

“我在這等你吧！”

“下來。”於清揚把她拉了下來。

上了樓，走進於清揚的家，空蕩蕩的，該有的都有了，為什麽還是空空的那。

“你家真涼快。”

“開著空調那。”

“開一天，不費電嗎？”

“室內溫度降下來之後自動休眠。”

“真高級。”她想，她的小屋只有一個破風扇。

於清揚從裏面出來，手裏拿著一個盒子，是一臺筆記本電腦。

“這是上次公司采購多要了一臺，我拿回來想在家用，一直也沒用上，現在你拿去用吧。”

“這怎麽行。我不要。”武真拒絕了。

“為什麽不要，放著也是放著。”

“這個太貴了吧。”對於武真來說可不是貴嗎？

“算借的行嗎？公司借的。”

“那我弄壞了怎麽辦？”

“弄壞了自己花錢修。”

於清揚從冰箱裏拿出兩瓶水。“喝嗎？我這沒有熱水。也沒有涼白開。”

武真想到梁曉莉那次用她的杯子給他倒水的事，後來她的杯子梁曉莉到底沒有給她燙，後來也忘記了，她喝了他的口水了嗎？

“你家沒有燒水的壺嗎？”

“好像有。”他打開廚櫃的門，從裏面拿出一只燒水壺來。

“燒一點就好了，你不會一直喝冰水吧!這樣對胃不好。”她說著洗洗水壺就燒上了水，一切都那麽自然。

於清揚忙著找水杯，一個一個的櫃子門亂開著。“還有茶葉呢，這還有咖啡，你喝什麽？”

“茶吧。什麽茶我看看。”

水開了，放上茶倒進水，沒有繁瑣的程序。武真盯著透明的玻璃水杯，水慢慢變色，茶漸漸下沈，葉片緩緩舒展開來，像正在開的花。

“看什麽呢？”

“茶葉啊！你看。”眼睛裏閃著光，含著水。

放下剛泡的咖啡，於清揚也彎下腰，他透過玻璃杯看武真的眼睛，眼白也變成淺綠色。武真覺察到了，擡起頭，轉過身，臉變成了桃紅色。

“坐下吧。”兩人對坐在餐桌上，咖啡和茶冒著熱氣。“你嘗嘗這個咖啡。”

武真端起，吹吹抿了一口。“好苦，不怎麽好喝，不過還挺香的，我還是喝這個茶吧。”

於清揚格格的笑著，“咖啡不苦還叫咖啡嗎。”說著隨手端起武真喝過的那杯喝了一口，“很香。”

“那個我喝過了。”

“喝過怎麽了，又不是沒喝過，你的茶涼了。”他不介意。

武真抱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清香撲鼻，“還是茶好。”臉被熱茶熏的更紅了，過了一會氣氛像化不開的一江春水。

“我們走吧。”武真催促著。

他們去了一家西餐廳，武真很拘束，她一個農村的姑娘，極少見過這些，幹巴巴的坐著，只有水溜溜眼珠回來轉動著，都說燈下出美人，美人到了燈下那就是一顆發光的星。

牛排配紅酒，武真直挺挺的坐著，於清揚把切好的牛排放在武真的面前，端起酒杯說：

“喝一點吧。”

看著像血一樣的液體，武真遲疑了一下便端了起來，說不出的滋味，悠揚的音樂輕輕的響著，一塊牛排放進嘴裏猶如嚼蠟，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武真像裹在一層布裏。出了餐廳的門渾身舒展開來，像遇到開水的茶葉。

“這裏面好悶。”

“我還以為你會喜歡，那我們以後不來了。”於清揚看了看時間。“吃飽了嗎？”

“飽了。”就算吃不飽也不能說吧！

出來約會怎麽能不看場電影呢？之前跟梁曉莉去看的時候武真印象最深的就是抵在一起的一雙一雙的頭，武真坐在黑暗裏，手裏抱著爆米花，眼角流著感動的淚，這才是她想象中的愛情，只有為愛的人付出生命才能完整的詮釋愛情，生死關頭兩手相交才是愛情最偉大的時刻，武真盯著屏幕，心擰在了一起。

她也一樣，為了找到愛，她可以什麽都不要。於清揚伸出手擦了擦她的臉，今晚的武真很動容，眼淚不停的流著。

“別哭了，這都是假的，編劇編出來的。”

“不，是真的，我相信一定是真的。”武真瞪著雙眼，像發努的小獸。“愛怎麽可能是假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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