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遠義回來京都，除了與王碩見了一面，去了趟華太制藥外，他還打了一通電話。

那通電話打給了一個女子，王遠義以為她比她父親更通達一些，就交給她一條線索，線索是一個莫名的地址，他並沒多做解釋，只讓她帶上肖飛去一趟，便會知曉。

馮媛掛斷了電話，看著那條地址信息，目光逐漸清明起來，她微擡起頭，窗外，幾只燕子正往北邊遷移，“燕兒回，本就是一種好兆頭吧”，她的唇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不遠處，實驗室裏的科研項目，正有條不紊的進行，肖飛手裏的活也正要緊，卻不得不停下來，因為馮媛很快找到了他。

南邊已然春暖花開，極北地帶的長白山附近，一座小城鎮裏寒意依舊，兩位老人如往昔一般晨起，簡單收拾房間，將一輛小推車檢修一番，放上了當日最新的報紙刊物，一起外出遞送。

這是他們力所能及的營生，卻不是生存的根本，幾年前，一位男子找到他們，改變了他們的生活，也僅算是一種慰藉。

老人的工作只在晨起之時，日過正午以後，他們回到家，婆婆開始烹飪做飯，公公則坐回了臥房，公公會在飯前翻看一本老相冊，婆婆會在端飯之時，先將相冊收起來，他們每日皆是如此，全沒料想到一行人即將前來，再次改變他們的生活。

馮媛與肖飛一前一後，走出長白山機場，外面風有些大，他們將衣服裹得更嚴實了些，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目的地。

車子在高低不平的柏油路上穿行，這裏人流並不多，司機開車的速度便極快，他們繞過一片老舊的民宅，終停在最後一棟單元樓前，而再往遠走，便只有黑壓壓一片，連綿不絕的山脈了。

望著片通向遼遠的山路，肖飛惘然的擡起頭，俊秀的眉眼微微舒展開，淡淡道，“為何要來這個”。

來前他也問過馮媛，馮媛笑而不語，如今他又問，馮媛還是無可告知，因為她實在也不明白王遠義的用意。

“別問我，這是王伯的意思哦，他讓我帶你來散散心”，馮媛微微一笑，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氣，這是她第一次深入北方，這座寧靜遼遠的小城鎮，給她的最初感覺很好。

“王遠義？”，肖飛目光一凝，突然想起了那個女人，急轉過身，“他在哪裏，楊…母親一直在找他？”。

很久了，肖飛始終叫不出母親兩字，一如，楊心萍也從未真正的承認過。

“叫不順口就不要叫了嘛”，馮媛忽略了他的問題，將口袋的字條掏出來，對著樓牌號核對信息，“沒錯，就是這棟樓”。

確認無誤後，馮媛先行走進了樓道，肖飛緩步跟在後面。

老式居民樓，共五層高，馮媛他們要去的是四層，剛到二層，肖飛微一擡手，便擋住了她的路，“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馮媛微微楞了一下，沒料到他如此堅決，盈盈輕笑一聲，索性也不走了，“你對楊伯母可真上心哪，只可惜，我怎麽都看不出你與她有半點相似，倒是”，馮媛放緩了語速，微妙說道，“你倒是和陳家那老頭有點相似，掘的和頭毛驢一樣”。

聽她玩笑，肖飛卻沒笑，右手掌心微微攥起，除了馮媛以外，敢這樣與他玩笑的人，實在很少，兩人原地站立，對恃了片刻，終是肖飛敗下了陣，他繞開馮媛，徑直走上了四層。

馮媛滿意的呡了下嘴角，也隨他走了上去，他們在中間的房門前停住，按下了門鈴。

來之前，馮媛做出了設想，王遠義讓他過來，必定是見什麽人，在這個時間節點迎接她的，或者是與陳家有關的人士，亦或幾位消息靈通的行業內線，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王遠義本人。

她的這些設想，在那道房門打開後，一一破滅了，繼而是一陣深刻的惘然，因為站到他們面前的，只有兩位老者，而且是一臉驚訝的老者。

老婆婆最先看到了肖飛，雙腿明顯僵直下去，好似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事物，她沙啞著喚來了老公公，豈料，那位老人見到肖飛後，反應更加強烈，握著心中微微顫抖道，“曉兒？曉兒回來了”。

“曉兒？”，馮媛微一挑眉，第一反應是老人認錯人了，剛想辯駁，老婆婆已將肖飛拉進了屋子。

很顯然，肖飛很不適應他們的態度，面露尷尬之色，卻無法拒絕老人的熱情，淡淡道，“我叫肖飛”。

老人對視了一眼，眼眸微微潮濕起來，“你怎麽可能叫肖飛哪，你分明是我們的曉兒，黎曉啊”，老公公急的微有咳嗽，指著裏屋的桌臺說道，“我每天會翻看你小時候的照片，怎會認錯嘛，可惜你不滿周歲就找不到了，這眉眼卻沒變化”。

“黎曉？”，聽到這個名字，馮媛和肖飛同時站了起來，面色一片肅然，全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尤其是馮媛。

從SH回京都之前，馮**待給張順一個任務，便是讓他去查一個人，實際上是一個小孩，一個失蹤了多年的孩童，正是黎喆與陳若儀的孩子。

探究總會有所收獲，至少，張順很快傳回了一些訊息，訊息很模糊，只有兩條線索。

其一就是那孩子單名一個曉字，黎曉，取的便是一種破曉重生之意，是黎喆夫婦生前的美好祈願。

其二便是，孩子失蹤幾個月後，家裏一位保姆也消失了，曾有人懷疑孩子是被保姆抱走的，卻終於不了了之。

那麽，馮媛眼前兩位老人，突然稱呼肖飛為黎曉，難道他們正是當年黎家大院裏的人？

馮媛還在猜測，那位老公公已從臥房折返回來，將那本相冊顫抖著遞給了肖飛，眼眸中一道熱淚已滾落在地上，“看看吧，這裏面都是你的照片，錯不了的，錯不了的”。

他拿出來的是一張古舊的合照，照片方方正正，黑白色調，裏面有六個人團座在一起，這兩位老人都在照片裏，然後便是黎喆與一位溫婉女子，中間被抱著的小孩最搶眼，大眼睛，高鼻梁，眉目之間清俊可愛，眼眸清澈明亮，分明就是肖飛無疑。

抱著她的是一個保姆裝扮的女人，肖飛看到那個女人，面色一沈，恍然間松開了手，照片飄然落在地上。

照片掉到地上了，一句話仍舊響徹在肖飛耳旁，同樣也敲擊著馮媛的心，老婆婆說道，“你就是黎曉，我們的孫兒，這便是你的父母，我兒黎喆與陳若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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