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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騎士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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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年級期中考試都出成績這天下午, 附中圖書館的休息區,人都比以往少了很多。

藍煙考了一個非常中庸的成績。

附中每年在高一年級設兩個菁英班, 共一百人, 簡單直接就是進校時的前一百名。

但經過半學期高中的學習, 成績肯定會重新洗牌。

有平行班、實驗班的好學生沖進前一百,自然也有不少菁英班的學生會落到後面去。

在這所一本硬達線率在95%左右的高中, 更多學生在乎的是能不能上C9名校,能不能上優質985、211。

以近幾年的錄取情況來看, 附中前一百五十名,基本都是能錄進C9的。

所以前一百五十名, 在學生和家長心中, 都是個非常重要的指標。

藍煙也和靳騫討論過這個問題。

他們都認可,運氣這個東西的確是客觀存在的,但就是……不一定能落在你身上。

而且, 要是每次考試都進不了前一百五十名, 躺著指望最後一次高考發揮超常, 那也太癡人說夢了。

藍煙因此郁郁。

第一次摸底考試,她成功跌出了兩百名開外。這次呢, 成績雖然有了一點起色,可還是在一百八九十名晃蕩。

越往前闖越難,死活進不了那道“安全線”。

靳騫斜靠在座位上, 眉一橫:“……藍煙,我問你個事。”

“嗯?”

“你中考是不是發揮超常了?”

藍煙默了默,頭也不擡地幽怨道:“……我能說不是嗎。”

所謂的超常發揮, 就是中考時,藍煙湊巧每一門都在理想狀態,沒出現什麽失誤,把該拿的分數都拿到了。

這放在大型考試裏,已經算是標準的超常發揮了。

“不對呀,”藍煙越想越不理解:“你是怎麽知道的?”

“猜的。”

靳騫彎了彎唇:“中考理科普遍難度不大,所以文科好的人更容易發揮的好。我初中的時候,有時候也考不過簡餘餘……”

他頓了頓,硬生生把“蘇舟菲”三個字略過去,加了個“她們”。

藍煙從化學試卷上擡起眼,望著他。

這個靳騫,你說他不解風情,是真不解,但他有他的好。

靳騫雖然不說,但很會在意她細枝末節情緒。

這個年紀的少年少女,多少都會有點小小的虛榮。認為被人喜歡和追求,是件值得開心的事。

而且不乏有故意拿出來炫耀的,“xxx追了我多久”、“我都告訴他我有男/女朋友了,他就是不聽”之類的話,藍煙沒少聽到。

還好,靳騫不是這樣的人,她也不是。

靳騫從那之後,避免了一切在藍煙面前提到蘇舟菲的情況。

真有問題要討論,他也主動去找王行雲,把王行雲搞的都有點莫名其妙。

有次還欲言又止,跑來對藍煙說:“你放心啊,藍煙。我也喜歡女的,對靳騫可沒有半點意思。”

算了。看在他態度不錯的份上,就不追究了。

藍煙低頭,用膠帶撕掉一處寫錯的化學方程式,慢聲說:“我以前的確從來沒想過要進菁英班。”

“最多就是去實驗班,混個中上游。出分班結果那天,我在家都難過死了。”

她語氣裏有顯而易見的委屈,聽的靳騫皺著眉笑了:“……菁英班怎麽了?不是有競爭才有動力嗎?”

“那是你!”

藍煙軟軟瞪他一眼:“你是虐別人,我是被虐。”

圖書館休息區放的是甜品店裏那種小圓桌,每張桌子配一對鵝黃色的軟面帆布沙發。

圓桌面積很小,兩個人攤開書本作業一放,就幾乎沒了地方。

藍煙和靳騫面對面坐著,靠的極近。

彼此臉上的一點表情都看的清晰。

藍煙不理他,繼續小心翼翼撕著膠帶,生怕粘破了那張試卷紙。

因為正規考試統一使用機讀卡,附中老師規定學生,平時作業就要養成習慣,不允許用修正帶和修正液。

寫錯了的東西,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用膠帶粘掉。

但粘膠帶也是門學問,不少性子急躁的男生的作業,要不是寫錯杠掉的一大塊黑色墨團,要不就千瘡百孔。

完美主義者藍煙絕對不能忍受。

還好,對面這個人,作業卷面漂亮的簡直不像話。

靳騫算是打破了,她對“尖子生一般字寫的都一般”、“長得帥的男生字都醜”等一堆刻板印象。

他字跡清雋好看,而且做題塗改少,正確率還高。

卷面上都是清爽的對勾,沒有觸目驚心的一個個紅色“×”,看著都覺得治愈。

難怪各科老師都那麽喜歡他。

藍煙想想,心裏居然還有點酸酸甜甜的嫉妒,粘膠帶的動作難免大了點。

“藍煙。”

靳騫伸手按住她的紙卷,低聲制止:“你別這麽粘。把紙粘通了,等會你又喊要重寫。”

“要寫也我自己寫,”藍煙無辜地眨了眨眼:“……我願意!”

藍煙這人吧,按藍喬的話說——誒,藍喬一般也不太敢說她。

在女神這個詞還沒爛大街的年代,就有不少人背地裏,這麽稱呼藍煙。

不單是因為她美,彈琴時會發光那些原因,而是對不熟的人,她都是清清淡淡、帶著疏離的溫柔。

的確讓少年們生出一種天心明月般的距離感。

但自己妹妹到底是個什麽德性,藍喬心裏明鏡似的。

藍煙從小被寵著長大,性子邪起來,讓人恨的心癢癢。

偏偏她又很會適可而止,鬧一陣子就收起爪子,溫婉嬌俏地靠到身邊,讓你瞬間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現在多了個靳騫,也要中這招。

“好好,你願意。”

靳騫拎了下她的試卷,她不肯讓,倒把他氣笑了:“……藍煙大小姐,我幫你粘,行了吧。”

“粘壞了呢?”

靳騫把透明膠帶和試卷都搶了過來,飛快淡淡掃她一眼:“怎麽可能。”

他一低頭正要動作,就發現……

藍煙的透明膠帶上,還拖著個圓溜溜的小紙球,應該是她用粘掉的錯字紙滾成的。

靳騫看看紙球,又看看她,似笑非笑:“wooo,這是什麽愛好。”

“關、關你什麽事。”

藍煙被他那個極其玩味的“wooo",說的臉一紅:“……還我。”

圖書館公眾場所,她和靳騫這樣已經夠惹眼了。藍煙是不可能做出來,和他當眾搶一卷透明膠帶的事的。

“算了,隨你吧。”

她靠回沙發裏,偏過臉不管他:“你喜歡就拿去咯。”

沒想到過了三秒,靳騫粘好錯字,真的把膠帶加紙球,原封不動還給了她。

什麽情況。

她裝作不經意地轉回臉,卻發現……靳騫的臉上悄無聲息,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他垂下眼,視線定在她的化學試卷上說:“配平你數字乘太大了,沒必要。左邊乘3,右邊乘四就可以了。”

“生出氣體要加氣體符號,別忘了……”

藍煙噢了聲。手上捏著那卷膠帶,不明所以。

直到她一不小心瞄到,自己無聊時滾成的小廢紙球。

一堆亂序的公式、寫錯的字、拼錯的英語單詞裏,還夾雜著一個清晰的名字。

白紙黑字,仿佛還帶著淡淡油墨氣味。

靳騫。

上課預備鈴響起,發著呆等老師來。他坐在身後,藍煙看不見他的臉。

就不由自主會在紙上書裏一筆一劃,寫著他的姓名。

到底怎麽樣才能把這個姓名,寫的和人一樣好。

來來回回,又怕被別人看見,只好用膠帶粘掉。

只是沒想到,這個秘密,會忽然被名字的主人窺知到。

藍煙舔了舔唇,喉嚨也發幹,訥訥到一句話說不出。

兩人之間一時安靜到,能聽到圖書館門口“嘀嘀”的刷卡聲。

“……我是說。”

靳騫輕咳了聲,試圖把這句話說的平靜:“如果你中考是超常發揮,往後滑一點也在正常區間內,沒有你想的那麽誇張。”

“……嗯。”

“那你快寫吧,晚上不是要看電影嗎。”

藍煙這次不敢造次了,乖乖低下頭,去做她的化學試卷。

##

引誘靳騫這種尖子生翹了晚自習,就為陪她看一場電影,藍煙說心裏沒有一點成績感,那肯定是騙人的。

而且,在翹課這件事上,靳騫非常……無師自通。

自從藍煙和他說想看電影起,他就默默規劃好了所有。

今晚期中考完,評講了一天試卷,作業很少。

他讓藍煙前一周就提前請好了假,自己則是昨天下午去,正好分開,也不會惹老班懷疑。

萬事俱備。

學校斜對面就有家電影院,電影六點十分開場,因為天氣漸冷,每天下晚自習,藍煙家裏有車來接。

看完正好還能趕在晚自習結束前回班。

附中許多學生深谙晚自習偷偷溜出去,玩一圈再回家的套路,也不缺人傳授經驗。

因此,藍煙真被靳騫帶著,成功翹課看了《2012》。

從影廳出來,藍煙還覺得天旋地轉:“這個主角也太慘了,車開到哪,哪兒天崩地裂。”

靳騫嗯了聲,表情有點淡。

藍煙以為他是因為好學生包袱在,總歸覺得翹課不好,所以情緒低落。

藍煙咬著唇,歉然一笑:“……靳騫,以後我保證,不鼓動你翹課了。”

靳騫搖了搖頭,問她:“你覺得開心嗎?”

開心嗎,那當然。

這部災難片看完雖然除了震撼,別的好像也沒有,但要的就是從學校裏偷偷跑出來,和他一起的感覺。

甜蜜又新奇。

就像數學課上的睡眠質量總是格外好。

行道樹旁,一盞盞明燈次第亮著。

藍煙側過臉望著他,剛喝過飲料的嘴唇上,閃著粉嫩清透的光。

她笑眼彎彎:“開心呀。不上晚自習出來玩,當然開心。”

“那不就行了。”

靳騫神色一柔:“開心就好。”

因為都有“正當”理由,雖然還在晚自習時間,藍煙和靳騫也輕松進了校園。

難的是,怎麽回班。

靳騫也敲不定,巡查值班老師會不會在班裏。而且不管怎麽樣,兩個不同理由請假的人,湊巧一起回班也太假了。

“你先進班,我等下回去。”

靳騫在回廊上停步,對藍煙說。

“那你待會兒怎麽回去?”

靳騫低頭笑了笑:“……翻窗戶,小房間。”

附中的教室,每間都配有一個小的“雜物間”。洗手的水池、飲水機,以及學生們雨天的傘、大件東西都放在那。

而九班的教室在一樓,窗外就是籃球場。

小房間因為寬闊,窗戶尤其好翻。

經常有男生偷跑去打籃球回來,因為怕在走廊上被級部主任撞見,直接就從窗戶翻進教室。

藍煙只好丟下他先進班了。

和老班不同,同班同學哪是這麽好蒙的。晚自習前一點名,發現藍煙和靳騫都不在,一猜就是這兩人出去私會了。

“喲,藍煙回來啦。”

和著一陣低低的竊笑:“不應該啊,靳騫呢?”

“安靜——”

今天臺上值班的班委是談舒雅,重重咳了聲:“寫自己的作業。”

藍煙坐下,沒兩分鐘就借口洗手,鉆進小房間了。

她一推門進去,靳騫正巧從窗口翻了進來,動作輕盈矯健地像只小黑貓。

“……有灰。”

藍煙一指窗臺上的浮灰,示意他去沖掉手臂沾上的。

靳騫對她點點頭:“好。”

“那我先出去啦——”

等等。

藍煙正要轉身推門出去,忽然發現她放在儲物櫃上的那把古箏,不見了。

她記得很清楚,下午音樂課用完,她是暫時把琴放在這兒的。

“怎麽了?”

“我的古箏——誒怎麽在那?”

發現那把古箏被橫到墻角去了,藍煙本能地便覺得不好。

古箏上仍蒙著一層絲綢琴套,藍煙把它掀開後,結果發現——

右邊琴弦脆生生斷了四根。

她自己不是沒彈斷過弦,琴弦也不貴,再換新的就是。

但這齊齊斷開的方式,一看就不是因為男生打鬧碰撞之類的,而是被……剪斷的。

藍煙臉色一白。

誰這麽和她過不去。

除了小學時,她放一把傘在教室後面,被人踩斷過傘骨以外,就再也沒遭遇過這樣的事了。

“我……”

她心裏難過的不行,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是被人剪斷的?”

“……嗯。”

“你別管,先回去上自習。”

靳騫眼裏浮起冰雪色,不由分說,嗓音更淡:“我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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