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仁與斂鋒等一行四人，循著血跡和氣息追逐皮母一直往北。

路途中桃仁詳細稟報了離開界盟後發生的事情，從碧靈聖嬰現身追他，之後救了沖天，誤入羽化堂見到天奇長老，在山洞中白狐化人，以及在有仍國結識少康，並護送他來到有虞國。

斂鋒道：“我說之前見你時感覺氣象不同，原來天奇長老把璇璣練氣決教給了你。嘿，你倒是運氣好，聽說羽化堂外面有禁制，你進去了竟能安然無恙走出來。”

虞息笑道：“豐谷長老一直說桃仁有福氣，不然怎麽會有如此奇遇。”

桃仁詢問界盟中師兄弟們的情況，虞息道：“大家都好，紅果整天念叨你。”

桃仁聽到紅果，臉上一紅，心頭溫暖。

他們邊說邊走，數日後來到有鬲氏附近，此時雖已開春，但北方依然寒冷，朔風侵人。

他們在路邊找了個農家小店停留，要了點熱湯。

正坐著吃喝，忽見闖進來一個虬髯大漢，身高體壯，面皮焦黃，頭大的像個葫蘆，全身上下披著重鎧，一來就大聲吆喝，讓店家上酒上肉。

桃仁聽他坐下時發出嘩啦聲響，覺得奇怪，轉頭看去，見他左手上拴著四五根小臂粗細的鐵鏈，一直耷拉到桌子底下伸出門外。

桃仁透過門簾窺視，只見外面還有四五人，全被鐵鏈束縛，蹲在地下，神情萎靡，臉色灰敗，就像剛從墳墓裏爬出來一樣。

桃核從桌子底下拉拉桃仁衣袖，悄聲道：“這人氣息有些古怪，身上沒有生氣，似乎不是人類。”

斂鋒擡頭使眼色，道：“他不是人，別朝他看。”

虞息問道：“那他拴著的是些什麽人？咱們要不要出手搭救？”

斂鋒指了指大漢腰間，那裏有塊黑色骷髏頭令牌，說道：“別多管閑事，那幾個是枉死城中的冤鬼，恐怕是趕去投胎的。”

他的聲音極小，卻還是被大漢聽到，轉頭打量著他，道：“這位小哥似乎懂的不少，過來一起喝杯如何？”他大口嚼肉，咋咋有聲，連骨頭都不吐。

斂鋒拱手道：“多謝大人盛情，不過陰陽路不同，咱們還是各吃各的吧。”

大漢笑道：“說的也對，說的也對。”忽然看見桃仁，驚道：“是你，你怎麽也在這裏？”

桃仁道：“你認識我？”

大漢道：“怎麽不認識，你不就是那個神木族小子，我認得你脖子上的東西，神樹之精。”

桃核悄聲道：“他似乎就是之前咱們在山洞遇到的那個黃臉鬼。”

大漢道：“不錯不錯，不過我不叫黃臉鬼，我是冥界五使之一的黃面使者。之前咱們那是誤會，我和大哥都是迫不得已，我倆被椒的鬼符所制，不但變了形貌性情，還得聽從他的號令，現在總算恢覆過來了。我們五個負責為帝君和各地鬼王傳遞信息，或者押送死靈魂魄回到地府，看到沒有，”他擡手指著門外，道：“這五個人就是剛剛死於刀兵，我要送他們去北邊。”

斂鋒道：“這條路好像不是通往豐都吧？”

黃臉鬼道：“不錯不錯，不是到豐都。有人發布敕勒令，要我們把附近生魂都帶到北邊的萬靈深淵之中。”

斂鋒道：“萬靈深淵？為什麽？你們難道不是直接接受帝君命令？”

黃臉鬼道：“這個不假，不過我們鬼使在冥界官職卑微，帝君的命令都要一層層傳達下來，有時候是口傳，有時候是寫成文書，這種文書就是敕勒令了。”

斂鋒尋思道：“是不是要經過游魂迷津？”

黃臉鬼道：“是啊，還要再往北走一段路，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斂鋒皺眉道：“那條路可不好走。”

黃臉鬼得意笑道：“你們生人自然不好走，對我們鬼使來說卻暢通無阻。咦？怎麽，你們要去那邊？”

斂鋒道：“我們在追逐一個妖類，是個野豬精，外面都叫她皮母。”

黃臉鬼驚道：“皮母！是不是打扮成婦人模樣，長得挺妖艷，做事狠毒，還應該還帶著個嬰兒？”

斂鋒道：“對，的確有個嬰兒，我最擔心她會逃入游魂迷津。”

黃臉鬼臉現異樣，道：“這妖婦壞得很，不過我勸你們不要追了。她是我們中部十域鬼王的相好，得罪了她可不得了！”

斂鋒道：“陰陽不搭界，她既然在我們陽間做了惡事，就要接受陽間的懲罰，即使鬼王也不能阻止。”

黃臉鬼揚手連擺，說道：“不得了，不得了！你們要闖禍了！以後可別說見過我。”仰頭喝完最後一口酒，抿抿嘴起身便走，經過桃仁旁邊時，忽然湊到他耳邊輕聲道：“走最左邊那個小黑洞。”

桃仁楞道：“什麽？”

黃臉鬼恍如不聞，帶著五個死鬼飄忽而去，鐵鏈哐啷聲鳴響許久。

桃仁把他的話說給眾人聽，大家都感奇怪，忽見店主喜滋滋的跑進來，手裏捧著一顆鵝卵石大小的珍珠，笑道：“那位大爺真是大方，一出手就給了我這個。”

斂鋒略微一瞧，便道：“這東西不是真的，你到太陽底下仔細看看。”

店主瞟了斂鋒一眼，盯著他腰間佩劍，臉露驚慌，猶豫不決。

虞息笑道：“店家，我們不是壞人，別怕，沒人會搶你的寶貝！”

店主見她容貌秀麗，話音溫柔，這才稍微放心，出門拿著珍珠仰頭觀看，回頭笑道：“這位大哥是在和我開玩笑吧？珍珠亮光閃閃，絕對是真的。”正說著忽覺手裏一輕，珍珠變軟，化作紙箔瞬間成灰，隨風而散。

斂鋒出門笑道：“這是冥錢，你上當了。”

店主驚道：“冥錢？那剛才那人是……”

斂鋒道：“那不是人，是鬼，喏，給你。”把幾人飯錢連同黃臉鬼的酒錢一塊算給店主。

店主楞了半晌，才道謝送客。

桃核道：“這黃臉鬼夠小氣的，他是故意讓咱們給他出錢。”

斂鋒道：“他說了少有用信息，咱們請客也是應該的。皮母此時多半已逃入萬靈窟中，那邊陰氣凝重，地勢覆雜，要是還有同黨就更不好對付了。桃仁，你和桃核就別去了，先到有鬲氏等著吧。”

桃仁急道：“師父，既然有危險，那我就更得去幫你。”

桃核也道：“他脖子上這個東西能夠克制陰氣，很管用的，上次黃臉鬼就是被這個打退的。”

虞息上前從他脖子上摘下飾物，仔細觀察，說道：“以前還真沒怎麽註意，剛才黃臉鬼說這是神樹之精，難不成就是東海神樹的精華？”

桃仁於是訴說了多次夢見白影以及大海中神樹的事情。

斂鋒道：“這傳說由來已久，據說東海神樹與天地共生，內中含有先天木精，能克制一切土氣，冥界鬼卒當然懼怕。黃臉鬼雖不是人，但還算誠實，應該沒說謊。等咱們閑下來，我陪你到東海確認一下，也許能找出你的真正身世呢。”

桃仁道：“既然這東西如此厲害，那師父你帶著吧，這樣就不怕皮母了。”

虞息給他戴回頸上，笑道：“這是你從小就帶著的東西，怎麽能隨便給人？就算是師父也不合適。”

斂鋒道：“說的對。既然你執意要去，那咱們就一起走，一切小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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