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息笑道：“在遙遠的西方有座靈山，是神巫們居住的場所，他們掌管著昆侖天柱，那裏是目前人間唯一能與天神通話的地方了。”

眾小孩聽說真能到天上去，頓時興奮地歡叫起來。

斂鋒道：“不過要想上天可沒那麽簡單。靈山距離中原有好幾萬裏地，路途中要經過無數險關，常年燃燒的火山，鵝毛不起的弱水，還有霧霭茫茫的迷津。就算你費勁千辛萬苦到了目的地，功力達不到通天級別也是徒然，昆侖天柱裏面有好幾層陣法，第一層的罡風陣就會把你徹底吹成粉末，連骨頭都剩不下。”

眾人聽後發出噓聲，顯得有些失望，巨人傲骨忽然問道：“師父，通天，怎麽，達到？”

斂鋒笑道：“目前看來，咱們這群人之中就屬你離天最近了，是不是覺得很有希望啊？”說的大家都笑了起來，傲骨吼吼兩聲，在天神黎的石像邊上盡力伸手，只摸到巨像的大腿位置。

斂鋒繼續道：“咱們練功的主要目的就是通過修煉內息打通脈絡，最終把體內真氣引導出來。真氣程度大體分為七個階段，從低到高分別是聚氣，充盈，光溢，虛化，聖臨，神照，最後一個就叫通天，這是凡人修煉所能達到的最高級別，咱們界盟從成立至今，達到通天級的人物也沒有幾個。人是萬物靈長，生來自有一口真氣，只是普通人不經過修煉，心中充滿欲望雜念，氣息都散處在四肢百骸。大部分人在少年時期就會把先天帶來的真氣消耗大半，成年之後體能逐年下降，通過食物補充的養分根本抵不上日常消耗，最終精元耗盡直至老死。咱們修道之人所要做的，就是通過後天不斷修行，歷經身心兩方面重重關口，克制欲望，永葆本真，最終能夠脫胎羽化，圓滿完成此生輪回。”

斂鋒掃視一圈，見眾小孩雖然不是很懂，但都在聚精會神的聽，於是略微一頓，繼續道：“你們現在馬上要開始進入的，就是聚氣階段，一生的修行基礎都在此時打下，所以大家一定要重視。這一階段我們練習靈山聚氣功的初級功決，清除雜念，靜養內心，同時兼修武術，配合各種拳法和器械打熬出強健體魄。根據每個人的資質和勤奮程度不同，一般兩到三年就能感覺到真氣湧動，再刻苦修煉三五年後就自然而然進入充盈階段，到那時身體對真氣的感覺會更加明顯，真氣凝聚也會越來越快，然後學習法術，逐步提高對真氣的掌控。體內真氣一旦充盈，就會慢慢改變外在氣質，到達極點後，不需運功，真氣將自發化成有形光芒散處在身體周圍，這就進入了光溢階段。從充盈階段後期開始，同時修習的師兄弟之間，功力差距將開始變得明顯，有的人通過練習法術能夠迅速跨越達到光溢階段，有些人則可能一輩子限制在充盈階段，無法突破。光溢之後就是虛化，聖臨，神照，一直到通天，這幾個階段的修煉重點已不再是武功和法術，而是轉向心靈深處，這個怎麽說呢，嗯，總之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說了你們現在也不懂，等練到那個境界自然會明白，這就要看大家的造化了。”

有人問道：“師父，那咱們界盟裏面誰的功力最高啊？”

斂鋒想了想道：“按說應該是盟主。”

那小孩道：“盟主？剛才好像沒見他？”

斂鋒雙手一攤，做了個無奈姿勢，道：“盟主一般是不會現身的。其實不光是你，就連我們平時也很難見到，我來咱們界盟已經快二十年了，也只是遠遠見過幾次，連樣子都沒看清楚。”

虞息指著西邊道：“看到沒有，盟主就住在那座水晶塔裏，瀾長老負責照料，除她之外，界盟裏能經常覲見的就只有天麻和天奇兩位長老了。”

斂鋒道：“這兩位長老可是厲害人物，聽說天麻大長老不久前剛剛進入神照期，天奇長老的功力應該略低一點，不過差不太多。”

有人問道：“那師父你現在是什麽級別呢？”

斂鋒道：“我？我才在虛化期，還差得好遠呢！”

虞息道：“你們師父可是咱們界盟成立以來，頭一個在三十歲前就練到虛化期的，厲害吧？”話語中滿是自豪。

“哇！”眾小孩齊聲讚嘆，臉上露出羨慕神情。

斂鋒笑笑，擡頭看看天色，夕陽在山，燒紅了半天晚霞，說道：“好了，離天黑還有段時間，你們稍微休息一會，活動活動身體，過會咱們一塊來學幾招大禹王傳下來的開山掌法。”

虞息道：“別跑遠了，就在這個大練功場內。”

眾小孩大聲叫好，拉幫結夥跑開，四處觀望，對著遠方的高山瀑布指指點點，有幾個男孩圍著石像轉圈似乎在商量著往上爬，小女孩們則圍在一起嘰嘰咯咯說笑話。

虞息道：“你看他們資質如何？”

斂鋒道：“要說天賦資質，有誰能趕得上你的大舜聖胤？”

虞息道：“又來了，我說的是這些孩子們。”

斂鋒道：“總體來說很不錯了，應該算是比較好的一批。”

虞息道：“你覺得誰最好呢？”

斂鋒道：“考我的眼力呢？”

虞息笑著點頭道：“就是這個意思。”

斂鋒指了指紅果道：“如果我猜的不錯，這個紅果應該是有特殊稟賦的。我第一眼見到她，就仿佛看到一團火焰，好像隨時都會爆發而出，把周圍一切燒得精光。”

虞息道：“我聽搖落他們說，紅果的家族是祝融氏之後，她母親生她時因難產而死，因此父親很不喜歡她。她天生怪異，只要生氣或者悲傷，情緒不穩定時，身上就會放出火焰，經常在村子裏引發火災。咱們的人到那裏時，哦，去那邊的好像有扈彭師兄吧？

斂鋒想了想道：“對，扈彭和易徠。”

虞息接著道：“紅果的父親找到他們，主動要求讓他們帶走紅果，周圍的鄉鄰們還擺酒慶祝呢，有意思！與其他地方千方百計阻撓的情形可是大大不同。”

斂鋒道：“類似的情況以前也不是沒有。咱們慢慢引導她，你平時對她生活上也要多加註意。”

虞息點頭道：“等過上幾年，得要火姥姥親自來訓練她才行。”

幾個男孩疊羅漢往石像上爬，頂上那個剛站到石像腳背，卻不小心滑了下來，引起周圍一陣大笑，他鼓氣又要上去，虞息看見忙喊道：“不要爬了，褻瀆天神可是要遭受懲罰的。”

斂鋒道：“看到他們就想起自己小時候，這石像我好像也爬過，呵，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虞息道：“是啊，當初我們那一批只有七個人，比他們少多了。”

斂鋒道：“絕大多數地方的人聽到界盟前去招募，唯恐避之不及，害怕自己的孩子被選上，既要離別親人，又要吃苦受罪，更何況還有性命危險。”他頓了一下，傷感道：“我們那批本有十幾個，現在還活著的只有八個了，哦不對，是七個，只剩下七個了，唉！”他猛然擺擺手，道：“今天是新人集合的大好日子，怎麽忽然說起這個來了。”

虞息道：“說來也怪，我從早晨起來心裏就突突直跳，好像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一樣。”

正說著忽聽紅門裏的警鐘當當響了起來，這是界盟弟子集合的訊號。

不多時就看到姬搖落與數人結伴匆匆奔來，虞息連忙上前問道：“搖落，發生什麽事了？”

姬搖落滿臉悲傷，哭道：“天麻大長老，死了。”

***

界盟練功場內，兩三百名弟子肅然而立，面色凝重，誰也不說話，齊齊望向大殿右側的議事大廳，五名長老正在裏面舉行緊急會議。

天奇長老道：“帝臺的事情我大概就知道這些，詳細情況還要等松明老弟醒來再問。”

其他人問道：“松明怎麽樣？”

天奇長老道：“性命無礙，只是受傷較重，暫時昏迷。也算他運氣好，半路上遇到了千巖他們，要不然還不一定能撐得回來呢。”他頓了頓，繼續道：“這事你們怎麽看？說出來大家斟酌斟酌。”

火姥姥性情暴躁，立即道：“還斟酌什麽！咱們一起前往昆侖帝臺，除掉碧靈聖嬰，為天麻報仇。”

金王子嘖嘖兩聲，嘆氣道：“唉！天麻大長老，還有十二名弟子，真是……”邊說邊氣得跺腳，四只腳跺得地面嗒嗒直響。

火姥姥沖他吼道：“現在還唉聲嘆氣有什麽用？趕快行動要緊！”

豐谷長老道：“老火，稍安勿躁！咱們就算現在立即出發，趕到昆侖山也得十來天，而天麻大長老被害是在一個多月之前，現在那個碧靈聖嬰肯定早就不知跑哪裏去了。不過依我看來，他多半要來中原。”豐谷長老深沈謹慎，不茍言笑，在界盟中素來擔當軍師角色，大家都對他的意見十分重視。

火姥姥道：“那你說該怎麽辦？”

豐谷長老道：“相柳被大禹擊敗後，雖然在帝臺下封印了一百多年，但畢竟是太古妖獸，體內積聚的真氣難以估量，它所到之處必會引起極大的真氣波動。既然碧靈聖嬰此時已完全掌控相柳，並準備帶著它入侵中原，那咱們現在最好以靜制動，等他現身後立即全力圍捕，相柳剛剛覆出，魂魄不全，應該還不難對付。”

火姥姥道：“萬一他藏起來了呢，咱們這個大仇豈不是報不了了？”

天奇長老道：“我看不可能，此人費盡心思釋放相柳，必定有極大圖謀，絕無半途而廢之理。咱們這段時間都警覺一點，多派弟子到各地巡視，我估計近期內還會有大事發生。”

其他人都無異議，只有瀾長老一直沒有說話。

天奇長老問道：“瀾長老，盟主那邊有什麽指示嗎？”

瀾長老道：“盟主只說妖獸覆出，中原浩劫，要咱們齊心協力，共渡難關。”

金王子道：“那後羿的事情咱們還管不管了？”

火姥姥道：“太康失道，天怒人怨，這才引得後羿起兵，把夏後氏驅逐出王城，這又能怨誰？”

金王子道：“話雖如此，不過聽說後羿不善治國，統治了這些年，比太康也好不到哪去，派他的義子寒浞到處征伐，陸續擊敗了斟尋氏，斟灌氏等好多部族，哦，還有夏後相。”

火姥姥道：“難道大禹的子孫後繼無人了？”

豐谷長老接口道：“不，夏後相被殺之時，他的妃子後緡正好懷孕，幸運的從墻洞逃走，到了她的娘家有仍國。如今早已生下孩子，名叫少康，算起來也有十幾歲了，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是咱們那邊的弟子秘密調查傳來的消息。”

金王子道：“後羿整日沈湎於酒色畋獵之中，完全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所有的政務都交給了義子寒浞處理。”

天奇長老道：“那就好，如果再出大事，咱們恐怕也已無暇顧及了，現在還是集中精力先對付相柳吧。”

金王子道：“我只是擔心大禹龍脈。”

豐谷長老道：“你的意思是說，相柳覆活可能和中原的亂局有關？”

金王子道：“我只是猜測而已。”

天奇長老道：“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我看，金王子，西域那邊你比較熟，還是由你往靈山去一趟，問問神巫們對這件事的看法，必要時讓他們派人過來相助。”

金王子道：“我也正想這麽說，另外我還打算順路去帝臺那邊探查一下。”

火姥姥道：“你一人獨行，可得多加小心。”

豐谷長老道：“有事隨時鴻雁傳書。”

金王子道：“大夥不用過分緊張，如果情況不妙，我拔腿就跑，怕什麽？”

火姥姥道：“別忘了相柳有九個頭，你就算腿多，也未必逃得了。”

天奇長老道：“總之，謹慎一些還是有必要的。”

金王子點頭道：“知道了，諸位放心。”

火姥姥黯然道：“金王子這一去，家裏長老就只剩下咱們四個，越來越冷清了。”

天奇長老道：“你們最近有誰聽到過木壽星的消息？”

眾人搖頭，豐谷長老道：“他這幾年一直都在東海附近，調查神木族上任族長被害的事件。”

天奇長老點頭道：“好了，弟子們都在外面等著，咱們也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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