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冒名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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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邑地處徐州，是一個瀕臨大海的小國，國主繼承了唐堯時期樂正後夔的名號。
這日，續邑迎來了兩位特殊的來訪者，他們身穿青衣布袍，胸前繡著盤龍紋飾，正是積石山界盟的標志。
後夔設宴款待他們，完事後回去對妻子玄狐憂心忡忡的說道：“沒想到封兒會被界盟看上，積石山遠在雍梁邊境，萬裏迢迢，封兒此去真不知是吉是兇啊？”
玄狐想了半天，說道：“他們並未當真見過封兒，對嗎？”
後夔道：“這個倒是，賢妻的意思……”
玄狐道：“要不，咱們找個人代替他去吧？”
後夔驚道：“這個恐怕不行吧？界盟乃是大禹所創，地位尊崇，萬一此舉被人知道，可是大大不妙。”
玄狐嬌聲道：“大王，你只要發下命令，誰敢隨便亂說？再說現在國都已經被後羿占據，夏後氏死的死逃的逃，天下混亂不堪，就算有人知道又能怎麽樣？”
玄狐是天下聞名的美女，一頭長發又黑又亮，據說離近了能照出人的影子，額頭正中天生有一點粉紅印記，更為她平添嬌媚，十二歲嫁給後夔，生下兒子伯封已有七八年，可是她的容顏似乎從沒變老過，說起話來櫻唇微動，嬌態媚人。
後夔自從娶了她之後，對她寵愛到無以覆加，一直是言聽計從，此刻緩緩點頭，道：“賢妻說的也對，只是，咱們找誰去合適呢？”
玄狐抿嘴一笑，道：“我想到一個人。”
***
桃仁坐在自家門口的石臺上，聽著周圍鄉鄰們熱烈討論。
“看到那倆青衣人了嗎？他們就是界盟的。”
“界盟是什麽？在哪？”
“積石山，一個秘密的所在。”
“是不是很遠？”
“當然遠，神仙住的地方，能不遠嗎？”
“胡說八道！世上根本沒有神仙，那裏就是個邊荒之地。”
“你怎麽知道？”
“國主門口的護衛老任說的，他們選上了伯封，很快就要帶他走了。”
“真的？選了封豕這個禍害？”
“太好了！希望他走的越遠越好，我們終於不再受這個害人精的虐待了。”
“餵！小聲點，別讓人聽見。”
“哎！老巫回來了。”
“老巫，國主召你去做什麽？”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緩緩走來，神情頹喪，唉聲嘆氣。
桃仁見到他立即跑了過去，叫道：“老巫爺爺！”
老巫緊緊摟住他，老眼竟留下淚來。
一個抱孩子的婦女問道：“老巫叔，怎麽了？”
老巫擦把臉，道：“主母說，要讓桃仁去界盟。”
旁人紛紛道：“為什麽是小桃仁，不是封豕嗎？”
“這到底怎麽回事？”
“我聽人說，小孩子被抓到那邊是去做奴隸幹重活的，而且，而且去了多半回不來。”
“唉！這孩子真是命苦啊！”
鄰居家的祁老奶奶拄著拐杖上前，拉住桃仁的手不放，道：“可憐的孩子！好不容易長這麽大，又要遠走。”
老巫道：“你們都別亂說，我知道桃仁，他將來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人物。撿到他的前一天晚上，我做過一個夢，夢見神仙抱著一個嬰兒來找我。我記得清清楚楚，第二天月圓之夜，正好國主大婚，那個神仙真的來了，他穿著五彩鳳凰羽衣，從月亮上飛來，閃亮的眼睛如同星星一樣耀眼，巨大的翅膀遮蔽了半個天空，他對我說話，我跟著他走到海邊，果然就見到了小桃仁，我永遠記得那時候的情景……”老巫的眼中又是熱淚盈眶，他擦著臉哽咽說道：“這孩子將來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人物，一定會再回來的。”他雙手按住桃仁肩膀，雙眼凝視著他，仿佛已看到了他的未來。
這些事情老巫經常在閑談時提起，眾人早已聽得厭煩，若在平時，必會引起好一陣哄笑，可在此時此刻，大家卻只是靜靜的聽著，心中都不是滋味。
忽有一個嫵媚聲音說道：“老巫，你又在亂說了。”
眾人轉頭見是主母玄狐來了，紛紛行禮，退開幾步。
老巫道：“主母，這些都是真的，我並沒有胡說啊。”
玄狐道：“好了好了，快去準備一下，別讓界盟的兩位高士等急了。”
老巫顫聲道：“今，今天就走？”
玄狐指了指城門，道：“是啊，沒見人家還在等著嗎？”
那兩名青衣男子正站在續邑國門口向這邊凝望。
老巫嘆口氣，急忙拉著桃仁進屋。
桃仁撲到他的懷裏大哭起來，道：“老巫爺爺，我不想走，我不想走，嗚嗚……”
老巫慈愛的摸著他的頭發，道：“好孩子，爺爺也不想讓你走啊！”他一邊安慰桃仁，一邊找個包袱，包上幾件他平時穿的衣服，又放進去兩塊面餅。回頭摸著他脖子上掛的桃仁形飾物，囑咐道：“這東西在我第一次見你時就有，千萬別弄丟了，說不定是你親生父母留下的，以後用來相認。”
桃仁點點頭，兩人對視半晌，老巫拍拍他的肩膀，還想說些什麽，忽聽外面衛兵催道：“行了，別這麽婆婆媽媽，時候到了。”
玄狐走進屋裏，拉住桃仁的手，帶著他往城門口走去。
桃仁邊走邊哭，眼淚鼻涕流了一臉，玄狐掏出一塊繡著小白花的淺色手絹，蹲下來給他擦了擦臉，又放在他手裏，悄聲湊到他耳邊說道：“原諒我，小桃仁，你知道咱們國主只有伯封一個孩子，將來他是要繼承名位的，而你正好是個孤兒，所以只好讓你替他去了。過會那倆人萬一問起來，你就說自己名叫伯封，桃仁只是你的小名，好嗎？男子漢說話算話，不許耍賴哦。”說著握住桃仁的手和他拉鉤，又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
桃仁攥著手絹，滿臉通紅，聞著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氣，低下頭不知該說什麽。
玄狐咯咯笑道：“才這點年紀就這個樣子，長大後一定是個多情種子。”
鄉親們緩緩跟著，揮手向他告別，祁老奶奶領著她的孫女小萍蹣跚走上前來，小萍手裏攥著一個煮雞蛋，塞進桃仁包袱裏。
幾個兒時的小夥伴紛紛高喊：“桃仁，一定要保重啊。”“再見了小仁。”“照顧好自己啊。”
兩個界盟的青衣人走過來拉著桃仁往城外走，他一步一回頭，淚水模糊了雙眼，忽然發覺對這個小村莊是如此的眷戀，如此的難以割舍。
這裏有嚴肅的國主，好看的主母，親切的鄉鄰，一起玩大的小夥伴，還有從小把他撫養成人的老巫爺爺。
現在就要離別了，大家的面容都在漸漸模糊。
走出半裏地，一名青衣人看了看他，說道：“路上的人都說你是個搗蛋鬼，沒想到還挺得人心的嘛。”
另一人道：“別瞎扯，沒看見人家現在心情不好嗎？”
前一人哼道：“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有什麽好哭的！”
桃仁聽後猛然轉頭，不再往回看，抹了把臉上淚水，現出倔強神情，挺直稚嫩的腰板，然後邁開大步往前走去。
大道彎彎，通向不可測知的未來。
老巫一直看著桃仁的背影消失在茫茫黃塵之中，臉上老淚縱橫，多少年來靜如止水的內心此刻如沸水般滾燙。
他快步走回屋中，在塵封的竹箱裏翻了半天，最終找出一塊龜甲，趕忙清洗幹凈，點燃一根新柴，雙手捧著龜甲向天跪倒，默默禱祝一翻，然後把龜甲移到木柴上灼燒片刻，哢哢哢，上面裂開三道細紋，老巫凝視半晌，臉上半憂半喜，喃喃道：“天帝神明，請保佑這個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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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續邑迎來了兩位特殊的來訪者，他們身穿青衣布袍，胸前繡著盤龍紋飾，正是積石山界盟的標志。
後夔設宴款待他們，完事後回去對妻子玄狐憂心忡忡的說道：“沒想到封兒會被界盟看上，積石山遠在雍梁邊境，萬裏迢迢，封兒此去真不知是吉是兇啊？”
玄狐想了半天，說道：“他們並未當真見過封兒，對嗎？”
後夔道：“這個倒是，賢妻的意思……”
玄狐道：“要不，咱們找個人代替他去吧？”
後夔驚道：“這個恐怕不行吧？界盟乃是大禹所創，地位尊崇，萬一此舉被人知道，可是大大不妙。”
玄狐嬌聲道：“大王，你只要發下命令，誰敢隨便亂說？再說現在國都已經被後羿占據，夏後氏死的死逃的逃，天下混亂不堪，就算有人知道又能怎麽樣？”
玄狐是天下聞名的美女，一頭長發又黑又亮，據說離近了能照出人的影子，額頭正中天生有一點粉紅印記，更為她平添嬌媚，十二歲嫁給後夔，生下兒子伯封已有七八年，可是她的容顏似乎從沒變老過，說起話來櫻唇微動，嬌態媚人。
後夔自從娶了她之後，對她寵愛到無以覆加，一直是言聽計從，此刻緩緩點頭，道：“賢妻說的也對，只是，咱們找誰去合適呢？”
玄狐抿嘴一笑，道：“我想到一個人。”
***
桃仁坐在自家門口的石臺上，聽著周圍鄉鄰們熱烈討論。
“看到那倆青衣人了嗎？他們就是界盟的。”
“界盟是什麽？在哪？”
“積石山，一個秘密的所在。”
“是不是很遠？”
“當然遠，神仙住的地方，能不遠嗎？”
“胡說八道！世上根本沒有神仙，那裏就是個邊荒之地。”
“你怎麽知道？”
“國主門口的護衛老任說的，他們選上了伯封，很快就要帶他走了。”
“真的？選了封豕這個禍害？”
“太好了！希望他走的越遠越好，我們終於不再受這個害人精的虐待了。”
“餵！小聲點，別讓人聽見。”
“哎！老巫回來了。”
“老巫，國主召你去做什麽？”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緩緩走來，神情頹喪，唉聲嘆氣。
桃仁見到他立即跑了過去，叫道：“老巫爺爺！”
老巫緊緊摟住他，老眼竟留下淚來。
一個抱孩子的婦女問道：“老巫叔，怎麽了？”
老巫擦把臉，道：“主母說，要讓桃仁去界盟。”
旁人紛紛道：“為什麽是小桃仁，不是封豕嗎？”
“這到底怎麽回事？”
“我聽人說，小孩子被抓到那邊是去做奴隸幹重活的，而且，而且去了多半回不來。”
“唉！這孩子真是命苦啊！”
鄰居家的祁老奶奶拄著拐杖上前，拉住桃仁的手不放，道：“可憐的孩子！好不容易長這麽大，又要遠走。”
老巫道：“你們都別亂說，我知道桃仁，他將來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人物。撿到他的前一天晚上，我做過一個夢，夢見神仙抱著一個嬰兒來找我。我記得清清楚楚，第二天月圓之夜，正好國主大婚，那個神仙真的來了，他穿著五彩鳳凰羽衣，從月亮上飛來，閃亮的眼睛如同星星一樣耀眼，巨大的翅膀遮蔽了半個天空，他對我說話，我跟著他走到海邊，果然就見到了小桃仁，我永遠記得那時候的情景……”老巫的眼中又是熱淚盈眶，他擦著臉哽咽說道：“這孩子將來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人物，一定會再回來的。”他雙手按住桃仁肩膀，雙眼凝視著他，仿佛已看到了他的未來。
這些事情老巫經常在閑談時提起，眾人早已聽得厭煩，若在平時，必會引起好一陣哄笑，可在此時此刻，大家卻只是靜靜的聽著，心中都不是滋味。
忽有一個嫵媚聲音說道：“老巫，你又在亂說了。”
眾人轉頭見是主母玄狐來了，紛紛行禮，退開幾步。
老巫道：“主母，這些都是真的，我並沒有胡說啊。”
玄狐道：“好了好了，快去準備一下，別讓界盟的兩位高士等急了。”
老巫顫聲道：“今，今天就走？”
玄狐指了指城門，道：“是啊，沒見人家還在等著嗎？”
那兩名青衣男子正站在續邑國門口向這邊凝望。
老巫嘆口氣，急忙拉著桃仁進屋。
桃仁撲到他的懷裏大哭起來，道：“老巫爺爺，我不想走，我不想走，嗚嗚……”
老巫慈愛的摸著他的頭發，道：“好孩子，爺爺也不想讓你走啊！”他一邊安慰桃仁，一邊找個包袱，包上幾件他平時穿的衣服，又放進去兩塊面餅。回頭摸著他脖子上掛的桃仁形飾物，囑咐道：“這東西在我第一次見你時就有，千萬別弄丟了，說不定是你親生父母留下的，以後用來相認。”
桃仁點點頭，兩人對視半晌，老巫拍拍他的肩膀，還想說些什麽，忽聽外面衛兵催道：“行了，別這麽婆婆媽媽，時候到了。”
玄狐走進屋裏，拉住桃仁的手，帶著他往城門口走去。
桃仁邊走邊哭，眼淚鼻涕流了一臉，玄狐掏出一塊繡著小白花的淺色手絹，蹲下來給他擦了擦臉，又放在他手裏，悄聲湊到他耳邊說道：“原諒我，小桃仁，你知道咱們國主只有伯封一個孩子，將來他是要繼承名位的，而你正好是個孤兒，所以只好讓你替他去了。過會那倆人萬一問起來，你就說自己名叫伯封，桃仁只是你的小名，好嗎？男子漢說話算話，不許耍賴哦。”說著握住桃仁的手和他拉鉤，又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
桃仁攥著手絹，滿臉通紅，聞著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氣，低下頭不知該說什麽。
玄狐咯咯笑道：“才這點年紀就這個樣子，長大後一定是個多情種子。”
鄉親們緩緩跟著，揮手向他告別，祁老奶奶領著她的孫女小萍蹣跚走上前來，小萍手裏攥著一個煮雞蛋，塞進桃仁包袱裏。
幾個兒時的小夥伴紛紛高喊：“桃仁，一定要保重啊。”“再見了小仁。”“照顧好自己啊。”
兩個界盟的青衣人走過來拉著桃仁往城外走，他一步一回頭，淚水模糊了雙眼，忽然發覺對這個小村莊是如此的眷戀，如此的難以割舍。
這裏有嚴肅的國主，好看的主母，親切的鄉鄰，一起玩大的小夥伴，還有從小把他撫養成人的老巫爺爺。
現在就要離別了，大家的面容都在漸漸模糊。
走出半裏地，一名青衣人看了看他，說道：“路上的人都說你是個搗蛋鬼，沒想到還挺得人心的嘛。”
另一人道：“別瞎扯，沒看見人家現在心情不好嗎？”
前一人哼道：“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有什麽好哭的！”
桃仁聽後猛然轉頭，不再往回看，抹了把臉上淚水，現出倔強神情，挺直稚嫩的腰板，然後邁開大步往前走去。
大道彎彎，通向不可測知的未來。
老巫一直看著桃仁的背影消失在茫茫黃塵之中，臉上老淚縱橫，多少年來靜如止水的內心此刻如沸水般滾燙。
他快步走回屋中，在塵封的竹箱裏翻了半天，最終找出一塊龜甲，趕忙清洗幹凈，點燃一根新柴，雙手捧著龜甲向天跪倒，默默禱祝一翻，然後把龜甲移到木柴上灼燒片刻，哢哢哢，上面裂開三道細紋，老巫凝視半晌，臉上半憂半喜，喃喃道：“天帝神明，請保佑這個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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