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現在戰艦販賣的事已經由上官雲來負責，要我跟她去談？”

話音落下之時，冰如博的眼睛和眉毛都擠成了一塊，原先的優雅風範蕩然無存。不過這一次，藍發俊美青年卻是真的非常苦惱。

好歹也是從第四十一艦隊時間起，就已經在和楚天做著生意，而他這些年所積累的那些財富，更是大半都來自與為狂瀾采購物資的利潤所得。所以他與上官雲打交道，已經不是一回兩回。

而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人能夠讓他在談判桌上，感到畏懼的話，那麽這個丫頭肯定是其中之一。他跟人做生意，只是喜歡敲骨吸髓而已，上官雲卻是必定還要在碎骨頭上再刮下那麽一些，榨取完所有的剩餘價值才肯幹休渾然不知道‘雙贏’這二字是何含義。

冰如博現在終於有了些後悔，如果是與楚天談，那麽他只要付出造艦設備和金錢就可以。但如果是上官雲，別說是他暗地裏扣下的那部分，就連他當中介商本身所應得的好處，也必定要被拿去數成。

記得以前他還可以通過戰艦采購，把損失的金錢補回。但是現在，隨著狂瀾的日益強大，他能夠制約的手段實在少之又少。

若是早知道如此，他絕不會與楚天耍那些口舌。看得出來，自己這妹夫為自己恐怕已經抓狂。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再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籌碼。與那個小魔女打交道，如果沒有足夠的準備，只怕回輸得很慘。

而剛欲結束通信的時候，冰如博忽然想起了一事，面色又沈凝了下來：“對了！阿天，再賣你個消息。就在昨天下午，新蘭芳五大財團的副總裁在中牟秘密聚會，聽說此外還有林漢，雅利安幾國的大公司代表參加。具體談什麽，我也不知道。不過想來不是為了阿裏克聯邦那邊的戰局，就是關於你們的事情。所以啊，別以為你當了海盜王就可以安枕無憂。還有，最近你們基地那邊的研發基地也要小心，對你們的新型戰艦感興趣的，可不是我的幾個客戶而已。他們也遠沒有我們這邊好說話——”

楚天再次皺了皺眉，盡管他早就清楚，那些個大公司絕不會就此甘心。也在合約簽訂下來的時候，就明了接下來的短暫和平時間，將是雙方積蓄力量的過程。只需那些家夥所認為的時機到來，雙方就會再次發生碰撞。但也沒能想到，那些家夥的動作，會這般的快法。細算起來。合約簽訂到現在，還只不過兩天多一點而已，甚至就連墨跡都未曾幹透。

至於暗中某些人，在打他們所擁有的新型戰艦制造技術主意的事情，他倒是早已經從方樂那裏聽說過。

事實上，自從那些戰艦的性能數據，在被那些軍事雜志的武器專家們，通過有限的戰鬥影像，一一估算得出並在報刊上登載出來之後。不止是新蘭芳那些大公司為此成立了專案組，此刻包括諸國在內各方情報組織，也都已經為此事展開了行動。大量的特工，通過各種渠道，以從未有過的效率湧入到百越星域南部。在基地內，似乎也有不少異動。這也直接導致方樂那邊的工作壓力，因此提升了好幾級。哪怕預先幾年就做好了培訓工作，又有新近成立的參謀部軍情局可以引以為援，人手卻依舊是有捉襟見肘之感。而各方對此事的反應，仍舊在逐漸升級。

——也只有弄清楚，研發出一種最新世代的戰艦是何等的艱難，也將付出何等的代價，才能清楚這些勢力對於他們手裏所掌握的技術，是怎樣的艷羨和迫切。

由於情報上的需要，狂瀾在新蘭芳幾大船舶制造公司都有人手混入。按照他們所提供的信息，這幾家船舶公司所屬的財團，幾十年來為新型戰艦的研發，已經投入數以百萬億的資金。可至今所獲得的成果，依舊是有些不如人意。

不過陷入如此境地的，遠遠不止是他們而已，事實上，整個下獵戶懸臂數十家掌握著主力艦技術的企業，都在為此而煩惱。

而細算起來，新蘭芳共和國的新世代戰艦，距離正式列裝至今，已經有四年之久。可包括實力雄厚的阿列克聯邦在內的列國，都久久未曾拿出一種能與之對抗的艦種，這就使得下獵戶懸臂各個公司，都面臨著巨大的競爭壓力。

其實得到聯動船舶那些技術的也有不少，但真正能夠在此基礎上，研發出自己新型戰艦的，卻是一個也無。他們唯一的障礙，就在於金屬方面，這恰恰又是狂瀾海盜團所擁有的。而相較於另一個掌握多種新型金屬配方，卻將這些技術捂得嚴嚴實實的天權騎士團國。他們這個海盜團在某些人看來，自然是容易對付得多。而如果弄到這種金屬，那麽以他們雄厚的技術儲備，一兩年時間內設計出戰力和性能超出帝江級和句芒級主力艦的新型戰艦，並不是什麽難事。

楚天不敢想象，這還只是一套以夢幻零式合金為核心的戰艦制造技術而已，就引起如此轟動性的效果。如果換作了他們原有的技術夢幻合金Ⅰ型，真不知那些人又會是何等的瘋狂？

也只有到此時，李天擇所提供那份技術，才漸漸顯示出其巨大的價值。

對於這方面，楚天倒不是很擔心。在兩個月前，他們就已經做了足夠的準備。Ⅰ號合金配方封存，零號合金雖投入生產，但是工序卻分成多段負責，除了研發基地的核心研究人員外，沒人能夠知道其完整配方。而無論是研究基地還是冶煉廠區的人員，都在方樂的F機關嚴密監控之下，短時期內，不愁洩露的可能。而只要Ⅰ號合金配方還保存在他裏，那麽哪怕零號合金被人得知也沒什麽關系。

真正可慮的是前者，那些家夥如此的迫不及待，只怕下次戰爭的時間，絕不會超出兩年。倒是冰如博對他洩露的這個信息，卻是一個大人情。像這樣的情報，方樂的F機關是無論如何都弄不到手的。

可就在白發青年的目中，剛剛流露出一絲暖色時候，熒幕中冰如搏的唇角卻是向上微挑：“如果是感謝的話就不用說了，倒不如拿出點實際的謝禮實在。這次你們把東津和東雲都排除在黃金航線之外，那麽至少可以空出三十二個份額吧？把這些全都交給我來代理如何？”

“你現在可以去死了！”

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的楚天，順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的砸向了那虛擬影像。而當投影熒幕恰是消失時，白發青年的臉上，卻也浮起了一絲笑意。

他這未來大舅哥性格惡劣歸惡劣，不過真到了關鍵時刻，卻必定是站在他身邊的幾人之一。而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他容忍這家夥的那些毛病了。

這也是為何，他在狂瀾的勢力大幅度擴張，已經不是很需要冰家那些渠道的現在，卻依舊堅持著將大筆的物資采購合同，委托給冰如博負責的原因。

而稍頃之後，楚天的心內卻是猛然一陣驚醒。似乎從剛才到現在，他都是站在上位者的層面，一切的思緒，也都是從利益出發。受感情因素的影響，是少之又少。

自己也變成了一個唯利是圖之輩了嗎？

認清到這個事實，楚天不由一聲苦笑，一股恐懼感自心內油然而生，他可想變成那種為了權勢利益，就六親不認的家夥。不過身為狂瀾海盜團的首領，要想自己和幾個弟妹，不會像歷史上那些海盜王被處以極刑的話，卻又必須學會更多的以理智的方式，從利益角度來看待問題。而如何從中找到一個平衡點，是他現在所面臨的難關。不過從這些天的情形看來，自己做的並不是很好。

——當自身所處的地位越來越高，當戰死在他手中的人命漸漸積累到上億這個數值。他也愈來愈習慣，以上位者的眼光來看人和事。漠視道德，是非全然顛倒，把所有與他沒有關聯，並且地位在自己之下的人，視為棋子和螻蟻——

說起來，他真正認識到這個變化的時候，是三天之前。當時身為新蘭芳這個一等強國的外事部副部長，向自己低頭行禮，並且忍氣吞聲時，他居然覺得這是理所當然。而其他人，也不認為這有什麽不妥。可事實上，這樣的情形他在幾年前，就連想象也未曾有好。

接下來是談判中。為了安撫下面那些海盜頭目，狂瀾向政府所提出的一個附加的要求是，釋放總計二十三萬落入政府手中的海盜。而當那為新蘭芳副總督，將這個寫滿了與那些頭目有著的親密關系的親屬和手下的名單，劃去了至少一半時，他居然感到強烈的不滿。而全然不顧，這些名單中的大部分，都是作惡多端，手中多少都染著幾條無辜人命的事實。

暗暗嘆了口氣，楚天走到了自己辦公室的舷窗旁，而當船外的那片虛空，映入到他的眼中時。白發少年的瞳孔卻猛然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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