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這些家夥會不會翻臉？”

站在一艘大型運輸船的艦首舷窗前，骨頭托馬斯神情有些發秫地望著對面。

就在距離這艘運輸船大約五十公裏處的空間，正停留著一艘巨大的船團。大約一千艘左右的大型運輸船，而除此之外，則是整整六百艘兩個聯隊規模的戰艦。全部都是黑色塗裝的最新型號戰艦，所有的炮門，都處於打開狀態。盡顯其猙獰氣勢。

“應該不會，這樣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更何況，我們本來就是把這些礦石交到他們的手裏，用得著對我們動手？”

裘世志不以為然的搖著頭，心裏老大看不起身旁，正穿著一身中校軍官服飾的托馬斯。所謂猴子穿上衣服還是猴子，大約說是就是如他身邊這位一般的情形。一身筆挺的軍官制服，卻不但絲毫都襯托不出這廋高漢字的軍人氣質，反倒是顯得匪氣凜然。

事實上，此刻的托馬斯在他眼裏，確實更多的是像一個流氓。而不是一個軍官。

不過哪怕心裏再怎麽鄙夷，裘世志卻不會讓自己的真正情緒，在臉上顯示出哪怕一絲一毫。一方面是在名利場打拼數十年所養就的城府。而另一方面則是托馬斯現在的官職。第三憲兵團的團長，方樂的重要助手，這個身份，足以讓目前暫編第四十一艦隊內的絕大多數人望而畏怯了。當然，如果只是如此的話，他也不用忌憚或者畏懼什麽。雖然論親密程度，他遠遠比不上身為楚天三弟的方樂，但他現在也同樣是楚天麾下，目前最不可或缺的僚屬官員之一，只要行事還算循規蹈矩，憲兵也找不到他的頭上。

然而不巧的是，裘世志目前所管理的艦隊內務工作，卻偏偏離不開身為艦隊內唯一暴力機關的憲兵部隊的配合。

“那麽上次樂哥和你一起過來的時候，他們也是用炮口指著我們的？”

用手指著對面，托馬斯一臉古怪的神色。無論怎麽看，對面殺氣騰騰的舉動，都不像是友好的行為。

“說了多少次，要稱呼你的上司準將閣下！至於我，隨便你叫長官，大校還是大校先生，大校閣下，總之無論怎樣都行。但請拜托不要直接以第二人稱來稱呼我！”

裘世志有些惱火的用力揮了揮手，這正是他最近最為煩惱的事情。這兩個月內，所謂的暫編第四十一艦隊，就如吹氣球般快速膨脹著。但是隨之而來的管理混亂問題，實在是讓人心力憔悴。將近四十萬的前礦工，還有數目差不多的失業水手和傭兵的加入，哪怕是有過管理一個大型監獄的他，也是差點束手無策。更何況在其中，還有著二十萬以上極難管束的海盜。

楚天最近交代給他的任務是盡快把這些人整肅好，而裘世志的做法，是首先從統一稱呼和平時的行為方式著手，至少要讓這些人在表面看起來，像是一個軍人。可就是這第一步，也讓他整個人感覺焦頭爛額。

而最大的混亂策源地，不是來自底層，恰恰是楚天所構建的艦隊指揮機構。這些人當中，實在是有著太多的非正規軍人。

“是的！大校閣下，我明白！”

望著裘世志一臉快要抓狂的模樣怒吼，托馬斯的臉難以察覺的紅了紅，然後用標準的動作立正敬了一個禮。其實關於艦隊內軍風軍容，方樂也同樣極為在意。為此事也不知道說過他多少次。可托馬斯卻總記不住，幾十年的黑道生涯，早已把他以前的軍人習性磨光，然後又把流氓的匪氣印刻到了他的骨子，實在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改得過來的。

話說回來，在托馬斯看來，在意這種事情其實根本就沒有必要。眼下當軍官也只是暫時，等到了聯邦境內，聯邦軍內也不可能真讓他這種人，在憲兵部隊或者正規軍裏繼續擔任軍職。雖然據上面說是他的軍銜和資料，已經在參謀本部裏，已經有了正式的存檔。不過一份豐厚的退役金，想來就足以解決所有問題了。

其實目前的艦隊內，絕大多數人都是抱著同樣的想法。

“這裏就算了，回去以後可不能再這樣，托馬斯你別忘了，自己就是管理軍紀的憲兵團長。”

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裘世志盡深吸了口氣，量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平時是絕不會如此的，但這一個多月來所郁結的怒火，實在讓他到了繼續發洩的地步。

微搖了搖頭，他也沒心思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下去，而是把目光又望向了前方：“以前我和你長官來的幾次都是一樣，這應該不是對我們有敵意，而是他們在遵守著某種戰術條例。”

其實也難怪托馬斯會擔心，實在是眼前的這支護航艦隊，給人的壓迫力太大了一些。這一個月多來，裘世志跟隨著楚天，也見識過少雅特裏克的星域私家艦隊，但是其中沒有任何一家，有如眼前這些戰艦般的訓練有素，以及所有機動和陣型變化，都恍如一人的戰術素養。而那種森然氣勢，更非是只靠訓練，就能訓練得出來的。

事實上，就是他第一次來的時候，比之托馬斯現在的樣子，其實也好不了多少。沒辦法不擔心，當時的情形，除了眼前這支艦隊的壓力外，他們所率領領的那千艘商船，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武裝。而在船上，卻偏偏還有著價值上千億信用點的礦石。

——他們到這裏來，確實是把礦石送到對方手裏沒錯，但是這可不意味著，對方不會對他們下手。把他們的艦船擊沈後，再栽贓在海盜上，這種黑吃黑的手法，可並不鮮見。

而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態，也直到兩次交易之後，才稍稍放心了一點。

“不會就好。”托馬斯點了點頭：“這是提督大人第一次親自交代給我的任務，我不希望出任何的差錯。”

回到聯邦控制範圍或者戰爭結束後，退役是可以肯定的，但卻並不以為著，他以後就不需要在那位年輕的將軍麾下討生活。

點了點頭，裘世志表示理解。其實他自己也是差不多的情形，對這次的事情同樣是不敢輕疏忽。

事實上，從參與此次任務的人員，就能看出那位大人的重視程度了。第三憲兵團，可說是目前憲兵部隊，甚至整個艦隊中，對楚天個人最為忠誠的一個團體。骨幹是伊爾澤的部分布下，其他成員。則是從幾個礦業行星中，搭救出來的貧苦礦工。而現在駕駛運輸船的人，則大半是出身綠茵軍校的軍官以及海盜。不客氣的說，如果這個船團被消滅，那位新晉上將閣下對第四十一艦隊的控制力，立刻就要消亡大半。

時間漸漸逝去，眼看兩個船團的間的交貨，漸漸的接近尾聲，托馬斯終究還是耐不住，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大校，你說這些人，到底是什麽來歷？可以吃的下這麽多礦石，還能夠安全的運走？這前前後後加起來，差不多有二十億噸了吧？”

“十七億八千三百萬噸，其中還包括了從卡裏略礦業行星，獲得的三千萬噸最珍貴的銦礦石。至於他們的來歷，不是我們該問的。”

裘世志面無表其的糾正，能夠吃下這麽多礦石，又擁有如此精銳的私家艦隊，對面這個船團的來歷，確實非同小可。不過他卻沒有想要追根探底的意思。楚天會如此布置，顯然就已經擺明了，這件事的內幕，不希望為他人所知的態度。

在權貴手下做事，首要的就是知道分寸。什麽該碰，什麽不該碰，心裏都要有數。否則的話，就是取禍之源。

“他們來了！”

視線在前方梭巡著，裘世志的目中突然閃出了一絲亮澤。

只見正前方那艘體型稍為龐大的戰列艦，已經釋放出一艘大型強襲登陸艇，向這邊疾飛過來。幾乎是毫不猶豫，裘世志轉過自己重量級的身形，趕在了托馬斯的前面，奔向了位於這艘運輸船下腹部。

而當兩人帶著一個中隊，同樣穿著憲兵制服的士兵，到達專供空艇出入的小型船塢時，剛好外面的登陸艇發出了進入申請。稍一遲疑，裘世志還是走到控制艙門的儀器前，按下了打開的按鈕。

當聯絡艇穩穩的被機械臂鉗住，氣密隔離艙門陸續關上。首先從艇上下來的，是兩百個全副武裝，穿著重型裝甲的格鬥兵。

看著這一幕，裘世志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這些人，就是他剛才猶豫的原因。此時的商船，除了三十幾個必要的駕駛人員，和他身後的這一個中隊憲兵外，就再沒有其他人。如果對方要發難，他們跟本就沒有抵抗能力。

接下來三十幾個人形大小的密封金屬櫃，以及十餘個貨艙，被陸續用履帶傳送到地面。和身旁的托馬斯對視了一眼，這位已經搖身一變，成為聯邦軍大小的胖子，終於露出輕松的表情。

雖然不知道，這些個金屬櫃和貨艙裏到底是何物。但是它們。卻無疑是他現在的頂頭上司，最為關註的東西。事實上，不止是楚天。就連沈煜，還有目前正統帥著一支精銳空戰機甲師的雙胞胎兄弟，也是對此關切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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