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官閣下，第三二二中隊被重創！共損失一艘戰列艦，三艘巡洋艦，五艘驅逐艦——”

“知道了！通知各單位，戰艦盡量散開，不要聚集在一起。另外，命令第三大隊，抽出部分戰艦支援左側翼，那裏的力量，還需要再加強！”

觀察著戰局，福薩蒂面沈如水。那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巨大的損失，並沒有讓他的心神有所搖動。

此刻在這片星空之中，數百艘戰艦正交織糾纏在一起。數千上萬道粒子束流和電漿，在戰場上縱橫交錯，其中又夾雜著大量正在戰鬥狀態中的機甲。整個形勢，可以稱得上是一團亂麻。

而他的註意力，此刻大半皆放在了星圖中央處，那已經進入到混戰內的一個戰列艦編隊。以白色塗裝，應該是布羅菲船舶制造的那艘旗艦雪潯號為核心，總共二十二艘，接近中隊編制的級別，在戰場上顯得特別的引人註目。

而事實上，這群明顯是對方直屬部隊的戰列艦，也確實是給他的艦隊帶來了巨大的威脅。連續三次炮擊，已經至少擊沈了他四艘主力艦，其他中小型戰艦也接近二十餘艘。

——以艦隊內其餘的作戰單位，誘導或者迫使著他麾下的戰艦集中在一起，然後再以這支戰列艦編隊，進行炮火打擊。

若直到此刻，他還看不出對方的戰術意圖，那麽他就等於是在軍界白混了這百餘年時光。

可即便明知如此，福薩蒂也沒辦法做出太好的應對。戰場上現在是犬牙交錯，互相混雜，他實在是沒有那個氣力，去把戰況梳理清楚。

更何況，對方不但是早有準備。那位堪稱天才的少年，在亂戰中的指揮，也是讓人不能不心生佩服。看似是毫無的章法的戰鬥，但是每個分隊，卻總能順利的規避炮火，然後異常精準的給予他們打擊。而誘導他麾下的戰艦向某個方向集中，也是在不動身色間就已完成。

那種感覺，就好像事先就已經預料到，戰況接下來會如何發展一般。

又或者，這戰局的進展，始終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仔細尋思，福薩蒂差點苦笑出聲。雖說後者，更令人感到畏怕。但是這兩種可能，無論是哪一種，對他而言都是沒法更糟糕的情形。

總之，以現在的戰況，即便他自己親自插手幹預下面的指揮，形勢也不回有根本性的轉變。

所以，他目前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提醒。而唯一能冀望的，則是尚未被對方拖入到混戰的左翼兩個中隊。

——那已是他唯一能夠翻轉戰局的本錢。

他現在在等待，等待他所期望的時機來臨。

……

“——直屬編隊！坐標ZX843.29，Y234.52，Z1899！十二秒鐘後，區域覆蓋射擊！”

話音落下後不久，多達數百門的粒子束炮，和速度稍慢的等離子炮，向戰列艦編隊的斜上方再次傾瀉著火力。這次的戰果稍小，只取得擊沈六艘戰艦的成績。不過如果考慮到帕吉特家這支艦隊，已經漸漸稀疏散開的陣型。這次擊沈的數目，已可算是不錯了。

至於陣型為何會稀疏，一方面是己方努力後的結果，另一方面則是帕吉特家的私軍艦隊，已經在註意戰艦分布的密度。

而所謂的坐標炮擊法，顧名思義。是指揮官規定好坐標，然後戰艦的各個炮位，只需向坐標方位開火就行。

這種炮擊標位法，其實與角度標記法，並無本質上的區別。硬要說有什麽不同的話，那就是前者在戰爭中非常少見，而後者目前是各國軍界最通用的射擊方位標記方法。

很顯然的是，戰艦指揮官在戰場上，不可能把敵戰艦的具體位置，都一一推算出來。他們要做的，就是設定好大致方位。然後按照計算機的分配，由炮手自己想辦法擊中目標就可以。

同樣的功用，按角度標記的話，較為簡單直觀，耗費的時間少。而坐標法，則要繁瑣得多，這就註定了前者在軍事界的地位和通用性。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後者已經被淘汰。相較而言，它更適合於區域覆蓋性射擊。

早在MD308節點，楚天就使用過一次。把武裝商船集中起來。讓他們艦載的自衛陽電子炮，向自己標定的區域射擊。

它對炮手沒有太高的要求，唯一的一點，就是精準到厘米級的射擊精度。

此外，為了防止一點重疊炮擊的情況發生，各個戰艦和期間的炮擊指揮官會居中協調，通過專用的計算機系統系統，在一到五秒的時間內，分配射擊諸元到各個炮位，做到最大化的對目標區域，實現火力覆蓋。

所以炮手一般用不著去瞄準戰艦，只需按照預定的設計諸元開炮就可以。

不過相應的，覆蓋性射擊對指揮官自身素質的要求卻是極高。所以在戰場上，也同樣是很少有人會使用就是了。

看著星圖投影儀上的紅藍色標記，楚天的唇角正在向上翹起，雖然仍舊是冰冰涼涼，沒有蘊含半分感情，但的確是在笑著。

福薩蒂在關註著他的直屬戰列艦編隊，他也同樣在註意著對面艦隊左翼那六十艘戰艦的舉動。

和之前同樣，在外圍開著火，但卻始終保持距離。

但如果他的預料沒錯，對方一直在等待著的機會，即將要來臨。

“第四戰列艦分隊，做好右下方防空準備！編隊所有炮擊單位，坐標X743.53，Y294.51，Z17.69，十二秒鐘後——”

“準將閣下！參謀長！右側翼戰局有變化！”

被身後的參謀官提醒，沈煜移目向右邊的熒幕看過去，那包括八艘主力艦在內的兩個中隊戰艦，忽然由極靜轉為極動，向他麾下的直屬編隊沖擊過來。

不能不承認，對方確實挑了個好時機。此刻直屬編隊中所轄戰列艦的炮口，都指向了最左側，還差三秒就充能完畢。接下來調轉方位，加上再次充能時間。至少需要四十秒到一分鐘。

也就是說，這段時間裏，他麾下的這些戰列艦，沒有絲毫的反擊能力。

除此之外，前後左右上下都是戰艦，規避的空間極少。而右翼，由於對方刻意為之的結果，突進的速度要遠比中央和左翼為慢，這就造成了總體陣型事實上的脫節。

可以預料，只要右邊的這些帕吉特家戰艦讓開，那麽直屬艦隊的側翼，除了那十餘艘己方的戰艦外，此刻都將毫無遮掩的暴露在，這六十艘戰艦的攻擊路線之下。

不惜代價，都要擊沈敵旗艦的戰術麽？

沈煜的眉頭微微一揚。看得出來，熒幕上的這些正在加速的戰艦，目標始終只有一個，那就是接近到極近距離，然後擊沈他腳下的這艘雪潯號。

就如同楚天抓住了敵方那位名叫福薩蒂的蔫了指揮官，已經精力不濟，疲老不堪的弱點一般。對方也同樣了解，只要雪潯號被擊沈，那麽這支所謂的艦隊，根本無需再戰就會自己崩潰。

哪怕是撞也要把那艘雪潯號撞沈——這種猜測可能有些過分，不過恐怕是正好說中了，對面那位敵艦隊司令官的想法。

他推了推眼鏡，再次望向了身旁的白發少年。而此時的楚天，卻好像是對右翼的戰局變化毫無所覺。他只是輕描淡寫的將已經再次修改過的作戰計劃，打包成星圖文件方式，然後傳送給了通信官。

那目中的神色，就放似在對人述說，我等這一刻已經很久很久——

右旁帕吉特家的戰艦，果然就如預料般，或升或降的讓開。而就在那以幾艘主力戰列艦為先導的小艦隊，順著這條攻擊通道漸漸加速到最高時。來自站整個戰場，四面八方的百餘發粒子束流和陽電子炮，正好擊中這個通道的出口處。

幾乎是立時，沖在最前方的兩艘戰列艦在第一時間就在高密度的粒子束流打擊下發生爆炸。

而這支小艦隊所遇到的災難還不只如此。當沖擊波攜帶著艦體碎片四散，通道的出口又被殘骸擋住。後面一時間無法完全停下的戰艦，就如汽車追尾事故一般，紛紛一頭撞了上去。

……

上當了！

望著星圖中正在發生的著這一幕，福薩蒂只覺自己的嘴裏一陣陣發苦。

精力大半在關註左翼和中央。他只道自己終於等到了想要的時機。卻忽略了整個戰場，敵方艦隊已經有數十艘巡洋艦和驅逐艦，已經在一分鐘前，就停止了炮擊，並早早調整好艦炮射擊角度的跡象。

自己在苦苦等待，在想辦法制造著一擊致命的機會。可是對面那位確實可稱得上是天才的家夥，卻在更早之前就準備好了陷阱。

如果再年輕個幾十歲，他一定不會犯這種錯誤。

但是現在。他到底還是老了！

輕聲一嘆，福薩蒂停止了自怨自艾。

“通知艦隊所有單位的指揮官！現在起請大家放棄所有保存實力，爭取戰功的想法。接下來的戰鬥，既是為了活下去，也是為了我等的榮耀！如果失敗，我福薩蒂·鮑爾頓，將陪同大家戰死於此！”

語氣淡然，仿佛是在說著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然而老者的目中，那閃耀著的光芒非但不見衰歇，反倒到更加銳利。

這一戰，還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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