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很榮幸接到您的邀請。但是鑒於我從前曾擔任過心理咨詢師, 因此不方便與您直接見面。盡管我現在只是一名教授, 依然需要遵守自己曾經從事的職業的患者保密原則, 請您見諒。我會讓我的一位朋友代為前往與您面談，如有急需溝通的情況, 也可直接用這個號碼聯系我。XXXXXXX您忠誠的，漢尼拔。】

漢尼拔寫好卡片，讓艾麗絲轉交給克拉克。現在的無論是他還是克拉克，都覺得不要直接面對面溝通比較好，雙方都不想演變成教授拿氪石大戰超人。艾麗絲不知道其中門道，她只覺得男人好幼稚, 吵架不見面, 就跟小學生一樣傳紙條。她把卡片給克拉克——就在她家門口，喊了聲超人克拉克人就來了！卻堅決不進門, 接過卡片後隨手塞給她一個請柬一樣的東西就飛走了——你說幼不幼稚？你們倆在自欺欺人的騙誰啊？

不過艾麗絲還是一頭黑線的把請柬給了爺爺，奉勸他早點結束這場幼稚的吵架。

漢尼拔再度皺眉, 他沒想到艾麗絲這麽重視克拉克。

“艾麗絲, 如果我說……”

他想了下, 用很委婉的說法問道；

“有一天離開這裏, 到別處生活, 可能再也見不到克拉克，你原意嗎？”

艾麗絲一臉的一言難盡：“爺爺, 你是在做夢吧？難道你是想搬到外星去住？你覺得世上哪個地方他去不了？”

漢尼拔：“……”

艾麗絲：“看來你們這次的吵架的確挺嚴重, 你都說出這話, 肯定是他把你氣狠了。好了好了，我也不勸你，反正你也不是真的討厭他，再也不想見他吧，不然讓我來回傳什麽紙條。就算你真的討厭他也沒關系，對我最重要的當然是爺爺，他算個老幾？哼！”

聽艾麗絲這麽說，漢尼拔滿意了。逗得小姑娘咯咯直笑，連克拉克的醋都吃，爺爺果然最愛我，我才是正宮哈哈哈！

漢尼拔打開請柬，上面寫了時間跟地點，並且告訴他不用過多準備，會派人來接他過去。

……不愧是蝙蝠俠，這可是到另一個城市，開車要多少汽油費？

最近過得很珍惜錢袋子的漢尼拔忍不住這麽想。

後來他才知道，自己還是小看了蝙蝠俠的超能力——有錢！

自己被車送到一個大樓，然後坐電梯到樓頂，竟然有一架直升機！上了直升機後，沒多久他落在了布魯斯.韋恩在哥譚的大宅之中。

漢尼拔擡起頭，他第一次真實的踏足哥譚的土地，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機緣之下。盡管大宅的草坪之上只有青草與修剪過的花枝，卻能聞到除了腐朽泥土之外的硫磺與鐵銹的腐臭。

平常人或許聞不到，但靠著嗅覺跟眼力來觀察環境的狩獵者並沒有退化，他知道這座看似平靜的大宅沈澱著與它樸實外觀不同的殘酷與危險。

蝙蝠俠不殺人。

但沒有其他人比漢尼拔更清楚，世上最痛苦的事絕非死亡。

漢尼拔跟迎接他的管家打了招呼，在他的帶領下見到已經做好萬全準備的布魯斯。

布魯斯點頭沖他打了招呼，然後按下按鈕，客廳的幾面窗戶降下鉛板，連入口都被封住，然後一架地球儀大小的儀器被跟他們在同一房間的管家打開。

“抱歉，為了滿足你提出的洽談條件，必須做到這種程度。室內有衛生間，桌上也有甜點跟茶，請隨意取用。”

漢尼拔點頭表示感謝後，在看起來像是餐桌的長桌前坐下，坐在布魯斯的側面正常的安全距離內。

他看到布魯斯眼神微閃，了解這個看起來很隨意的青年其實精通心理學，刻意選擇長桌就是想看自己所選擇的位置，推斷自己的心理狀況。可惜自己的選擇正如任何一個陌生人面對好客主人的選擇一樣，沒有敵對也沒有離得太近，是恰到好處正常人交際的距離。沒有坐在對面是因為對面的距離最遠，是最容易進行洽談也是最容易變成敵對事態的位置，這正是他所想避免的。

“我想你明白，我想跟你談的是克拉克的事。”

布魯斯長嘆口氣：“當然，否則你也不會提這麽嚴苛的要求。那麽你想告訴我什麽呢？”

漢尼拔沈默片刻，垂上眼，做出一副略帶疲憊的身軀。

“實際上有些難以啟齒，我覺得克拉克可能需要治療，我建議你為你的朋友找一位心理醫生。”

拿著一塊小餅幹丟到嘴裏，正扮演輕松富二代的布魯斯動作停住，有點驚訝的看向漢尼拔，顯然這個走向不在他的預計內。

“怎麽回事？”

漢尼拔深吸口氣，似乎調整好情緒，最終開口。

“是我的問題。作為克拉克的好朋友，你也知道他其實是超人，實際上他小的時候因為自己的能力很煩惱，我是他的老師，給了他跟他的家人一些建議。最初我只是希望他能不用那麽痛苦，你知道嗎，小時候他很自卑，認為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樣，甚至被人欺負，明明他有著很強大的力量，為了避免傷害別人他只能被動挨打。”

這些事布魯斯之前不知道，他跟超人關系雖然還算可以，但沒到連這種事都互相告知的程度，而且他之前就算調查克拉克，也沒有得到這種情報。他所調查到的克拉克已經是認識霍普金斯教授之後，懂得跟人交際的距離，人人喜歡的克拉克。

布魯斯有些動容，他從沒想過克拉克也曾被普通人的孩子欺負都不曾還手，甚至為自己異於常人感到自卑。從現在樂觀開朗的克拉克身上，完全看不出漢尼拔所描述的那些故事的影子。

“我對他進行了心理治療，曾經做過一段時間他的心理醫生，但顯然做的還不夠好。我以為一切都向好的方向發展，直到最近我才發現，我犯了很大的錯誤。克拉克太依賴我了，可能是我經常傾聽他煩惱，給他建議幫他解決的後遺癥。”

“你是說移情？”

布魯斯立即想到，以前聽說過當患者從醫生處得到治療時，尤其是催眠療法跟自由聯想法其中有大量患者跟醫生的互動，導致患者對分析或者說‘理解’自己的醫生產生強烈感情。當然這是由於心理分析的一方為了能解決患者困擾，獲得患者的認同所刻意制造的‘認同’跟‘放松’氛圍，但長期治療容易產生患者對醫生過度依賴的情況。

這就好比，吸.毒者為戒掉毒.品一般需要服用特定藥物，但其實該藥物也有上癮癥存在，所以患者最終還要戒掉對該藥物的依賴性。

“是的，很抱歉，我沒有在早期發現問題，畢竟克拉克是很特殊的一個孩子，也是我們家庭的朋友。艾麗絲很喜歡他，所以他們經常來往，我也沒有註意到這個問題，甚至將他當做我家的另一個孩子。”

布魯斯終於認真了，他坐好身，直視這名他懷疑是‘醫生’的人，如果不是對方偽裝的太好，就是真的在為克拉克擔心，希望能從克拉克的朋友這裏尋求幫助。

“那麽你想讓我做什麽？”

漢尼拔看向布魯斯，不管是真是假，布魯斯.韋恩的確在意克拉克的心理狀態，最起碼沒讓他白跑一趟。

“我希望能跟他保持距離，確切的說，讓他擺脫對我的依賴。他現在的情況很嚴重，甚至用他的特殊能力時刻監視監聽我。這讓我感到害怕，如果他只是普通患者，我或許能靠著自己的力量規勸開導他，但我想，或許你能給他提供更多的幫助。”

布魯斯：……好麽，你不讓我監聽監視，是為了方便自己監聽監視？就連蝙蝠俠也覺得超人的行動邏輯太迷了，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而且他有的時候想法有些偏激，就好像，怎麽形容呢……”

漢尼拔用略帶悲哀的表情看向布魯斯。

“就好像，他是人間之神，可以將我跟我的家庭放在玻璃珠之內丟到金魚缸裏，讓誰都碰觸不到。這很可怕，布魯斯，尤其他的確可以做到。我希望他能擺脫對我跟我的家人的依賴性，通過你這個朋友的幫助。他生病了，布魯斯，如果放任不管只會更加嚴重甚至無法挽回。他需要你的幫助，而我不能。”

布魯斯理解漢尼拔的意思了，如果漢尼拔再試圖去幫助克拉克，只會加重移情作用跟依賴心理。此時布魯斯甚至有點相信漢尼拔不是哥譚的阿卡姆背後的‘醫生’而是一名普通的教授，一個自學成才的心理醫生。如果是一個壞蛋反派，只會利用這種情形，而不是像漢尼拔一樣跟他討論，希望他能幫忙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至於漢尼拔所說的問題，布魯斯早已察覺端倪，只是他一直沒有深想，甚至後來還覺得是‘醫生’為了控制超人，故意讓超人親近自己營造出這樣的狀況。萬沒想到這原來是克拉克小時候有心理問題，一知半解自學成才的心理醫生幫他治療後留下的長期隱患。

“我明白，我會盡力。但你知道，讓他去看心理醫生恐怕不太現實。我會盡力想辦法。”

如果不是布魯斯敏感，如果不是漢尼拔主動提起，有誰會覺得克拉克有問題呢？所以布魯斯敢肯定，作為當事人的克拉克絲毫沒有自知之明。可如果真找心理醫生，去哪裏尋找值得信賴的人呢？不能讓別人知道克拉克是超人，這種情況下真能治療成功嗎？而且萬一洩露出去，世人如果知道超人去看心理醫生，哦，那不用盧瑟正義聯盟也要完蛋。

布魯斯終於想起了一個人。

一位值得信賴的人，一位他早先就希望邀請卻被婉拒的女人，她性格正直善良，又有著讓人無法說謊的特殊武器，顯然是解決這個問題的不二人選。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霍普金斯教授，克拉克如果知道你為他付出這麽多，一定會非常感動。”

漢尼拔搖頭：“這正是我要避免的。我直說吧，布魯斯先生，我很榮幸成為他的朋友，但是，正因為是朋友我才察覺，他是個可怕的人。我認為跟他保持距離，對我跟我的家人更好。我希望你轉告他，不要再靠近我跟我的家人，對我們做出監視或監聽行為了。這或許很殘酷，但長痛不如短痛這個道理您應該理解。”

布魯斯拿起茶杯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他沒想到霍普金斯教授這麽決絕，看來克拉克是把人給嚇到，或者得罪狠了。

之前布魯斯還想讓克拉克跟醫生嫌疑保持距離，可現在真演變成這樣，布魯斯完全可以想象，如果他自己要將這消息傳遞給超人，會引發什麽樣的誤會。

他又有點懷疑這個人就是醫生，這手就是為了挑撥離間，讓他跟超人不會好過。

漢尼拔也拿起一塊小甜餅嘗了口：“順便一提，布魯斯先生，用火灼燒自己並不能證明自己勇敢或無所畏懼，只能證明你承受著連疼痛都算得上是一種舒緩的巨大痛苦。我個人的經驗是，不要因為過去的痛苦錯過現在身邊的重要之物，那只會給你自己制造更多的痛苦。”

漢尼拔指了指自己手掌心附近的位置，布魯斯愕然看向自己的手，手心之中沒有傷疤，只是比其他部分略白一些而已，即便如此還是被敏感的教授註意到了。

“我沒有什麽其他值得失去的。”

布魯斯一楞，驚覺自己竟然不小心說出真心話，可話已出口難以收回。

“這只是大部分人常常會有的錯覺。”漢尼拔搓搓手中的餅幹渣，輕嗅一下，試圖分辨其中的主要構成，“只要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就會不斷的制造價值。從經濟學來看，可以用替代價值的觀念來理解。存在本身就是一種財富，價值越大，財富越大。你覺得你現在認識多少人，擁有多少財富，又有能承受住失去多少呢？”

漢尼拔看向布魯斯，溫和的對這名承受過諸多痛苦的男人說；

“鑒於未來你還可能會得到更多，那麽你還有能失去更多。不要低估你周圍人的價值，一無所有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一個人除了財產為零之外，還能產生負債。唯有死人才是沒有其他值得失去的，這是我的經驗之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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