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尼拔沒有關註九頭蛇, 殺手, 美國隊長以及克拉克等人引發的混亂。對他而言, 這些都沒有艾麗絲因為直播節目不順利，好幾天不好好吃飯來的嚴重。

“艾麗絲, 一開始都會辛苦些, 我將一切一口氣推給你太不負責了，讓我來幫幫你好嗎？”

漢尼拔只能拍拍被子，哄裹在被子裏不出來可能又在偷哭鼻子的小姑娘。

“艾麗絲？”

“不是這樣的！”

小姑娘坐起來，委屈的尖叫！

“不是這樣！我, 我——！！”

漢尼拔輕輕拍著情緒激動的女孩的後背, 讓她的心情逐漸舒緩下來, 最終她大哭出聲。

“我什麽都做不出來，沒有想法，沒有靈感, 一點都不開心。沒有你, 我根本不想做直播。我想做的是跟你一起做美食直播, 不是勞洛蘭爺爺, 不是他, 是你！嗚嗚嗚！！！”

估計女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吧。是因為被漢尼拔拋開的委屈？還是自己心底終究放下勞洛蘭接受了另一個爺爺的自責？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她的哭泣跟痛苦，都是因為愛。

“真是的, 你知道我無法拒絕你, 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可是, 嗚嗚嗚, 我不想讓你做討厭的事，嗚嗚嗚……”

“怎麽會討厭呢？從很久以前，吃，對我而言就是一件痛苦又幸福，十分神聖又罪孽深重的事。但給你在一起做菜的時候不一樣，跟你一起做這個美食節目，讓我想起遺忘已久的對食物的愛。”

因為是罪，所以不可原諒。

因為不可原諒所以不可忘卻。

因為不可忘卻要反覆記得罪責又無法停止！

他早知道這是一種畸形的心理渴求，無法戒掉的罪孽。

曾幾何時他忘記了這也源自愛呢？

他所愛的人，深愛他的人，他的妹妹米莉對他的愛。

即將失事的飛機上，坐在他旁邊的女孩說；

“哥哥，我喜歡少年派……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所以……”

“如果我死了，不要……獨自（alone）……”

被尖叫所掩蓋的最後的話語是什麽呢？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想，到現在都無法停下來去想。

你想說的是，請別讓我孤獨？讓我與你一起，即使死亡都不能分離？

如你所說，我帶上了你，與你一直在一起，直至死亡擁抱我，你與我不再分離。

還是說我徹底弄錯了？你只是希望我別在你走之後，獨自一人。

我嘗試過，一直冒險嘗試著，直至現在，米莉。我不再是一個人了。

“艾麗絲，其實吃是一件美好的事。跟你一起準備食物，讓其他人也分享食物的美味，我想起對食物最初的喜愛跟快樂。我還以為自己早已忘記了。”

據說已經吃過人肉的野獸不能在動物園裏飼養。因為它已經無法被馴服，它自己，它的基因，它的後代，全部都記住了人肉的滋味。

怪物不會成為人，但是或許兩者的距離沒有他以為的那麽遙遠。純粹的怪物其實不懂得欲望與克制，那是人類才擁有的東西。

“如果你願意，讓我再次加入你的直播節目，艾麗絲。這一次沒有什麽期限，截止到你喜歡的任何時候都可以。”

“勞洛蘭爺爺會討厭我嗎？”

“怎麽會，你可是他的驕傲，一直都是。”

結果，他再次加入了美食直播節目。

他裝修好本來準備運營的餐館，只能考慮招聘個廚師運行。他那計劃去讀下來的文憑，以及本來準備開展心理治療的專職，也全部打了水漂。這種時間不穩定的工作，無法同時兼顧網絡直播跟照顧他家小丫頭。他還是得找像現在這樣生活比較規律，有長假的校園工作，因為他已經無法按照計劃離開艾麗絲，獨自在陌生世界漂泊了。

最可悲的是，明明現在的他比從前更像一個怪物。

是不是很諷刺呢？內心深處渴望死亡帶走自己的他，因為自己的求生本能成為了一個脫離生老病死的怪物。就像神秘博士裏的博士跟法師一樣，無法逃脫於時間的永劫。他將繼續負罪前行，直至血清失去效果的那天。

明明知道，活著就會留下蛛絲馬跡，明明知道沒有什麽秘密永遠會是秘密，遲早有一天，艾麗絲會發現他的所有秘密裏最大的一個。她會討厭他，厭惡他，離開他。她會受到傷害，被她以為最親近的人所欺騙因而恐懼憤怒。她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丫頭，她不該承受這些。

但命運總是喜歡惡作劇，在最差的時機他遇到了她，也在最不應該的時候她希望他留下。

漢尼拔原本準備在她成年之後離開，他的內心之中有所衡量，估算出自己心理能夠忍受和承擔的極限。憎恨、罪惡、食欲，這些全部都是屬於他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作為一個醫生的他很清楚自己無藥可救。

結果呢？他答應了小家夥會留下來繼續直播節目，好似今年，明年，一年又一年的生日，他們都會一起度過。

真是最為殘酷又最為悲慘的事，答應一個明知道是謊言的承諾。

“好了，說說開心的事，我看到了克拉克發行的電子刊物，雖然有點簡陋，但在他之前沒人這麽做，他是先鋒，很快會搶占市場。我們或許應該去城裏找他，慶祝一下。”

艾麗絲撅起嘴：“慶祝什麽，他事業有成，我事業無成？”

漢尼拔哈哈大笑：“不能這麽比，你比他小很多，他在你這麽大的時候，還被比他矮小的孩子欺負呢！”

艾麗絲一聽精神了：“真的？這麽慫？”

漢尼拔嚴肅點頭：“沒錯，可慫了。明明頭腦不錯，不敢取得好成績，怕被人註意到。有人找他去玩他也不去。運動也不參加，對自己也沒信心，要多慫有多慫。”

艾麗絲認識的克拉克總活力十足，神采奕奕，一身腱子肉，而且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的樣子，她聽了後覺得這些描述完全OOC，跟自己所知人設不匹配。

“完全想不到他還有這種黑歷史，哈哈，下次見面我要好好嘲笑他！那爺爺你說我們去城裏找他怎麽慶祝？吃飯？可我怎麽覺得到城裏應該讓他請客，明明是他的地盤啊！”

漢尼拔點頭同意：“我們可以去幫他做頓好吃的，讓他解解饞。順便我們還能去看看城裏都有什麽美味的小吃跟點心，都有什麽新菜譜。一個人想總歸有限，我們要多采取最新的知識吸收利用才好。”

艾麗絲感到這是個好主意，還覺得應該叫上肯特夫婦，漢尼拔欣然同意，比起他們這些外人，肯定是家人的慶祝更讓克拉克高興吧！

……當然漢尼拔萬萬沒想到，就是這頓飯，堅定了溫克特，也就是殺手留下來混吃混喝，當演員繼續掙錢然後繼續混吃混喝的決心。

危險？九頭蛇？那些能吃嗎？

對一個吃了幾十年壓縮糧，打了數不清時間營養液的人，你問一問，是要吃還是要活命？

他會堅定回答，吃！

誰阻礙我蹭飯，我就跟誰急，哪怕是老東家九頭蛇！已經嘗過了自由味道的可樂雞，別想讓我回到太空食品年代！

自由的味道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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