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傲劍繼續傾聽下去，臉色變得越來越是古怪。

西蘭花見了他的神色，心中好奇之心大起，“小公子，現在說什麽了？”

“七姐現在，又在和那些姑娘詩詞對句了。”

“怎麽說的？”

姬傲劍念道，“但使龍城飛將在。”

“有人接上嗎？”

“有——”姬傲劍欲言又止。

西蘭花微詫，“小公子怎麽不說了？”

姬傲劍支支吾吾，“這個，西蘭花姑娘，你最好就不用問了。”

“難道是——從此君王不早朝？”

姬傲劍大驚道，“你怎麽知道？”

西蘭花道，“後面還有麽？”

姬傲劍咳了一聲，“這次……似乎是一句本朝永樂皇帝的詩。”

西蘭花猜測，“朕與先生解戰袍？”

姬傲劍皺眉道，“是。”

“下句怎麽接的？”

“不用想了。”姬傲劍磨了磨牙，沒好氣地說，“必定是芙蓉帳暖度春宵。”

西蘭花笑了起來，“原來小公子也懂得這些道道。”

“從剛才牡丹姑娘開始，我就聽出來了。”姬傲劍板著臉，“對接的這些詩句，來來去去都是斷袖分桃之風。”

西蘭花讚道，“小公子真是博學。”

“這算得什麽博學？”姬傲劍想，我帶某人去的後世，這方面的資料她可以帶回幾個移動硬盤。

“然而對於不懂這種情調的人來說，”西蘭花慢悠悠道，“對出來詩句的不論從另外的角度怎麽契合，也不是真正的切口。”

姬傲劍嘆氣，“所以又是切口麽？”

“小公子想問什麽？”

姬傲劍悻悻說道，“莫不是我抓回來的這些姑娘，也都是你們組織裏的人？”

西蘭花笑著點了點頭。

“既然是自己人，為什麽要我采取綁架的方式呢？”

“小公子容稟。”西蘭花從從容容說道，“想來公子必定知道，大戶人家的女兒，金枝玉葉地養了十幾二十年，婚事由父母做主，多半就要用於聯姻了也。”

姬傲劍自然知道，“這個確是。”

“然而歷史在進步，時代在前進，自從近年來西風日漸，個人主義思想大行其道，越來越多的姑娘都不願意作為家族犧牲的工具，渾渾噩噩地嫁個自己或許根本不認識的人。”

“這個嘛，這些姑娘有了個人思想並不是壞事，不過有了思想並不一定就能改變命運。”

西蘭花道，“公子認為怎樣才能擺脫命運的枷鎖？”

姬傲劍肅然道，“沒有經濟的獨立，就沒有地位的獨立。這些姑娘若是一應生計都倚賴父母，即使聯姻的結果所遇非人，又有什麽辦法抵制長輩的安排？”

“那應該怎麽做？”

“首先，得去找份工作。”

“說的是。”西蘭花笑了笑，“然而公子，大戶人家有的是辦法對姑娘禁足，在不服從婚姻安排的情況下看管更嚴，請問她們要如何才能走出家門去找工作？”

“這還用問嗎？”姬傲劍哼哼道，“我不是把她們都‘綁架’出來了？”

“公子睿智。”西蘭花讚道，“其實小公子早就知道了令兄的真正打算？”

姬傲劍搖了搖頭，“也不是很明白，只是覺得七姐一定要我去做的事，不可能是壞事。”

“小公子對令兄真是有信心。”

姬傲劍神情依然泱泱不樂，“只是這事到現在為止也只成功了一半。”

西蘭花問，“怎麽只是成功一半？”

“雖然她們人現在都在這裏了，雖然七姐給她們一份工作也不是難事。”姬傲劍頓了一下，“但是，一旦她們的家人去報官，告個入室劫人案件，這麽多家族同氣連聲，應對起來還是非常麻煩的。”

更不用說其中第一個姑娘就是松江太守之女，這是可以輕輕易易擺平的嗎？

西蘭花起身，又沏了一壺茶來，給姬傲劍倒好，方才緩緩說道，“七公子這次出京，還隨身帶了一道旨意。”

姬傲劍聽出來這是關鍵，“什麽旨意？”

西蘭花笑道，“給皇上選秀。”

選秀？

姬傲劍陡然明白過來，“莫非這些姑娘，如今都算是選中的秀女了？”

“是啊。”西蘭花淡定地回答，“這些姑娘既然已經都在欽差的船上，本身也表示願意當秀女。至於她們是怎麽來到船上的過程，那就是細枝末節了，有哪個家族敢聲張人是被劫出來的？這可是與聖上作對，是要犯嚴重錯誤的。”

“然後呢？”姬傲劍問，“她們成了秀女，一入深宮不是更進入牢籠了？”

“歷史在前進，時代在進步。”西蘭花不慌不忙地說道，“國君強行征納民女以作用遣，乃是落後的象征，不符合國際文明的主流。只要朝中有大臣上書，建議皇室改革選秀體制，按照經濟規律在市場上雇傭仆從，船上的這些姑娘就不用再入宮了。”

姬傲劍聽得一陣陣發楞，“這些姑娘不是秀女了，然後呢？”

“之前這些姑娘一旦被選為秀女，理論上就成了皇上的人。”西蘭花道，“待到恩遣出宮之後，就是自由身了。”

“成為自由身，那會怎麽樣？”

西蘭花笑道，“依照以往慣例，沒有著落的宮女一般會選擇回到原來家庭，重新在人身上歸附於父母。但如果自有去處的話，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姬傲劍哦了一聲，“所以這時候有一份工作的話，就能夠真正地擺脫了原家庭。”

“公子明見。”

西蘭花過了片刻，見他遲遲沒有回話，“公子還有什麽疑問？”

“我想說，這道旨意是怎麽發出來的？”姬傲劍道，“這次的選秀只是個過場，選來了還要再放出去，不是白折騰嗎？”

“折騰？”

“當今聖上才十一歲吧。”姬傲劍道，“他要充塞後宮，不嫌太早了嗎，這不是故意讓他背鍋嗎？”

“公子何必在意皇上是不是背鍋呢？”西蘭花嫣然一笑，“如今公子已經可以肯定不會是武林敗類了，這不是更要緊的事情嗎？”

“好吧，所以那上面又是從此君王不早朝，又是朕與先生解戰袍，也是特地在拿選秀這事取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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