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明白。”露娜吃吃地說，“我們好像接觸不是很多，您為什麽就會對我有了真愛？”

“不是說了有一見鐘情的嗎？”

小女孩松開了手，目光中充滿了回憶的神色，“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踩著一雙高跟鞋，揮著一只拖把，殺氣騰騰地在追趕一個逃命的狼人，那個樣子真是好威風好帥氣，完美地體現出了底層人民不甘屈服，勇於打倒一切吃人怪物的反抗精神。”

“呃……”

“後來我跟你去了女仆協會，才知道原來你不僅自己在和這個萬惡的社會作鬥爭，還團結了一大群被壓迫的人一起鬥爭。”姬靈星認真地說，“雖然你們的行動缺乏明確的政治目標，有一定的妥協性和軟弱性，但是你的兢兢業業，你的溫柔體貼，你的謀劃布局，你的鬥爭藝術，確實讓女仆們在黑暗中有了出路，給這個行業帶來了新生。”

“我們只是一群弱小的女孩子，怎麽敢沖到政治主張的一線去？”

“總之，你不是為了自己一個人在作戰，而是在為有著相同命運的女孩子們一起奮鬥，所以你的精神融入到了一項偉大的事業，生命價值由此升華，永久地高貴不朽。”姬靈星的眼睛閃閃發亮，“所以，我就更欣賞你，更喜歡你了。”

露娜有點明白了，“難道這就是身為革命同路人的惺惺相惜嗎？”

“對對，我們是同路人，都是在解放人類的事業中找到了人生的真正意義。”小女孩急忙點頭肯定。

“可是我沒有解放人類。我只是在解放女仆。”

“女仆也是人類的一部分嘛。”姬靈星不以為意地說道，“如果各行各業都出現了像你這樣的人。這個世界就大不一樣了。”

“您太擡舉我了。”

“還有啊，後來我又在三姐那裏發現了許多情書。”小女孩話頭一轉。“就是你曾經服務過的那些年輕主人送給你的……嗯，中年的和老年的也有。”

露娜瞪大了眼睛，“您管那些情書幹什麽？”

“看到那些萬惡的反動分子，用各種甜言蜜語來迷惑你，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姬靈星憤憤地說，“你是一個多麽純潔善良的女孩子，萬一要是被某個邪惡卑鄙的家夥所哄騙，那將是怎樣的一出人間悲劇啊！”

“……您覺得我有可能會被哄騙嗎？”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啊。”小女孩長籲短嘆。“我看一篇情書，就心疼一次，擔心一次。本來我還不知道我這心理是怎麽回事，可是剛才我終於明白了，原來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愛上你了，打心底裏就不能想象你被無良之徒所蒙蔽，更是恐懼害怕你會被玷汙！”

露娜徹底被震呆了，完全不知道說什麽好。

“所以，露娜小姐！”姬靈星一把抓過桌上的那枚鉆戒。單膝跪下，遞到女仆的面前，“我是真的喜歡你，而且想要保護你。寵溺你，全心全意地對你好，請務必和我結婚吧！”

過了半天。始終沒有回應。

“究竟行不行，你倒是說句話呀！”

“小姐。我想問一個問題。”露娜猶豫著問，“你確實是向我求婚嗎。不是對另外一個人？”

“哪一個？”

“一位侯爵先生……”

“那家夥是資產階級大反動派，我怎麽會喜歡上他，怎麽會想和他結婚？”姬靈星登時發作了，“我喜歡的是你，是作為世界第一女仆的你！是作為女仆維權的社會運動家的你！露娜，你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意志，有自己的心靈，和那個家夥沒有一點關系！”

“小姐——”露娜身體顫抖，擦了擦了眼中的淚花，“您說的一點不錯，我就是我自己。”

“那你願不願意接受我的求婚？”

露娜點頭，“我願意。”

“太好了。”姬靈星歡呼著，把戒指戴在她的左手無名指上，“從現在起，你就是我最心愛的妻子。”

“那我們是不是要再來一次結婚照？”

“對對。”姬靈星隨手就把上一張結婚照給撕了，“露娜，這一次，才是我和你真正的結婚哦。”

次日，看到自己和女仆的結婚照後，小女孩果然露出了幸福而滿足的表情，一副十足沈醉於愛情甜蜜的模樣。

“小姐，您這次找到愛情的感覺了嗎？”

“找到了，找到了。”姬靈星把照片放入懷中輕輕按住，閉上眼睛，睫毛微微抖動，夢囈一般地說道，“真希望這一刻成為永恒，再也沒有結束的時候。”

“這不可能。”露娜提醒，“小姐，您和我結婚是為了磨練心境，請您不要忘了斷情。”

“斷情？對對！”姬靈星面有難色，支吾著說道，“我們剛剛結婚，你讓我多體驗一會兒吧。”

“好吧，那我今天就不打擾您了。”

接下來的每一天，露娜都會提醒自己的主人斬斷塵緣，然而主人卻是拖了一天又一天。

“露娜，這個舉慧劍斬情絲，真的是好困難啊。”

終於有一天，姬靈星忍不住開口了，“我一點也不想放棄和你的感情，怎麽辦？怎麽辦？”

“就是因為困難，對於內心的磨礪才有效果嘛。”露娜說道，“您應該迎難而上，用大無畏的精神斬斷這份情愫，就能體悟紅塵變幻，諸行無常的道理。”

“不行不行。”小女孩苦著臉說，“我好容易才知道什麽是真愛，要我把這份美好的情感切除出去，臣妾實在做不到啊。”

露娜嘆了口氣，“那還有一個法子，能夠幫您擺脫塵緣。”

姬靈星眼前一亮，“是什麽法子？快說！”

“小姐，請殺了我吧。”

露娜淡淡說道，“只要你親手滅掉摯愛，時間一久，在歲月的洗刷下，這段情感在您心中就會慢慢變淡，最後終會消失不見。”

“要我親手殺了你？”姬靈星目瞪口呆，“你這究竟說的是什麽法子？”

“殺妻證道在修行路上不是很流行的嗎，您可以試試看的，說不定很靈驗呢。”

“不要再說了！”小女孩大聲吼了起來，“這是魔道的法子，根本不是正路，我才不會用的！”

“只要有用，管它是正道還是魔道呢。”

“這條路根本就是錯誤的，我要是殺了你，再忘了你，只不過是把自己變成了一個自私涼薄之人。”姬靈星怒道，“這世上有太多太多的人可以殺親滅友，因為他們殘忍自利，根本不在乎情感，所以當然就可以輕松放棄。”

露娜一楞，“您是這麽理解的？”

“有價值的東西能夠舍棄，那必須是出於大毅力大智慧大勇氣。把不在乎的東西隨意毀滅，那什麽也說明不了，只不過是個人渣，又怎麽可能會成道呢？”

姬靈星越說越是激動，“我若是殺了你，就是用一種最廉價的方式來否定自己的感情，就等於是承認自己根本沒有足夠的毅力智慧勇氣信心，那就根本就不可能讓心境接受任何磨礪。”

“我明白了。”露娜不覺嘆服，“小姐您說的真是太有道理了。”

“我好歹也是個宗師人物呢。”小女孩哼了一聲，“你以為隨便就能騙我不走正道嗎？”

“那您這正道，準備什麽時候走完？”露娜繼續提醒，“別忘了，您這次渡情劫，是一次短線操作，在我們回去之前，必須就要完成。”

“唉。”姬靈星悠悠嘆了一聲，“其實，我若是放棄了你，雖然心痛如割，但也不是承受不來。”

“那您為什麽還不覺悟呢？”

“因為想到你如果因為我的離開，而傷心難過，我的心就更加痛了十分。”小女孩沒精打采地說，“我現在方才明白，情劫最難渡過的地方，並不是自己斷情的痛苦，而是承受不了對方的心痛。”

露娜不覺又是一怔，“小姐真是慧心明性，這個見解十分精辟，讓我非常拜服。”

“露娜，你可以告訴我，你不喜歡我的。”姬靈星十分失落地說，“之前一直是我在追求你吧，也許你對我沒有任何感覺。只要我知道了你不喜歡我，那我斷情就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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