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琪離開辦公室，出去統計人數。

“會長，除了我和愛麗絲之外，還有二十個姐妹踴躍報名。”

露娜問道，“就二十個嗎？”

“人家客戶出了高價，我們出於職業道德，也要提供優質服務嘛。”貝琪回答，“所以按照女仆協會的分級標準，學徒和初級女仆的就不在考慮範圍了，至少要是中級女仆師才可以報名。”

愛麗絲說，“如果不是中級女仆師，也真的沒有底氣去表現高貴冷艷。”

“是啊。”貝琪有些憤然，“明明來到我們協會的都是被迫害被侮辱過的姐妹，可許多人對於貴族就是不敢恨起來。”

“哎，這些孩子的心理素質還是不過硬哪。”露娜惆悵著說，“那些工人游街的時候，最喜歡做的就是沖砸那些擔任官員議員的貴族之家，管你在英國是什麽爵位，都免不了被扔磚頭雞蛋。”

愛麗絲疑惑地問，“當真是任何貴族，都會被沖擊嗎？”

“英國現在最顯赫的貴族就是威靈頓公爵了吧，你們想想他為什麽被叫做鐵公爵？”

“這個我知道。”貝琪馬上接口，“威靈頓公爵是個保守派，聽說在群眾示威的時候，他的府邸被砸得非常厲害，只好在窗戶上都換成了鐵制的百葉窗，從此就有了鐵公爵的外號。”

“那是他們人多勢眾，聚集起來就是為了向貴族抗議示威，當然不一樣了。”愛麗絲說，“可我們女仆在盛會場合。招待的那些貴族來賓，總數常常比我們還多呢。”

貝琪點頭。“嗯，哪一天我們也去游行的話。直接扔幾個臭雞蛋，那畫面一定很美。”

“別。”露娜搖手，“我們湊什麽熱鬧？那些工人的游行，從來沒有提出婦女應該擁有參選和選舉的權力，所以和我們是無關的。”

“是啊，貝琪不要沖動。”愛麗絲勸道，“工人都是在廠裏做活，平時和貴族難得見面。而我們女仆的日常，是和貴族直接打交道的。有機會表現一點高貴冷艷就行了，要是砸了人家的房子，那就得罪得太狠了。”

“我也只是說說而已。”貝琪揉揉鼻子，“對了，會長，剛才我出去的時候，還在門上看到一封寄給你的信。”

露娜拆開來一看，首先就見到了信紙上一灘血紅的顏色。

“啊啊！”貝琪登時嚇了一大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恐嚇信？”

露娜也是一楞：這種黑社會風格的下作手段我都放棄了。怎麽居然還有人對一個女仆送恐嚇信？

愛麗絲緊張地問，“會長，信上說了什麽？”

“沒什麽。”露娜很快就看完了，“有人要我解散女仆協會。不然我就會遇到什麽意料不到的後果。”

“誰寄來的？”

“彈簧腿傑克。”露娜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家夥。”

貝琪大吃一驚，“彈簧腿傑克？那可是個惡魔啊！”

愛麗絲困惑地問。“貝琪，這是什麽意思。怎麽連惡魔都出來了？”

“那是一八三七年出現的兇惡怪物，震懾了整個倫敦。難道你都不知道嗎？”

“不知道。”愛麗絲老實承認。作為一個來自鄉下的年輕姑娘，她自然不會知道將近十年前倫敦的一段舊事。

“一八三七年，倫敦街頭上出現了一個神秘的壞蛋，在深夜四處襲擊年輕女子，而且警察根本沒有辦法抓到他。”貝琪對她講述，“據目擊者說，這個壞蛋有著驚人的力量和速度，輕輕一跳就能躍上屋頂，尖利的爪子能撕破鋼鐵，還能從口中噴出藍白色的火焰……”

“什麽，居然能口噴烈焰？”愛麗絲這一嚇非同小可，“難道還真是可怕的魔鬼？”

“安啦。”露娜不以為意地說，“口中噴焰什麽的，隨便一個街頭魔術師都會表演。”

貝琪不服氣地說，“那麽，彈簧腿傑克能跳到屋上，也是魔術嗎？”

“那可能需要一點真本事。”

“就是啊。”愛麗絲說道，“那麽多警察都逮不到他，可見這家夥實在非常厲害。但我想不通的是，他為什麽威脅我們協會解散呢？”

“這有什麽想不通的。”露娜說，“我問你們，最希望我們協會解散的，是什麽人？”

“這還用想嗎？”貝琪立刻說道，“當然就是那些貴族老爺了。”

“為什麽？”

“那些所謂的高等人士，利用工作評價和司法體系，本來可以任意拿捏我們。”貝琪氣哼哼地說，“可是會長你組織了協會，為我們維權，為我們出頭，為我們培訓，還能開發源源不斷的工作機會，不管對於我們女仆還是整個社會都是好事，唯一感到不爽的，自然就是那些認為原本完全控制我們的家夥。”

“沒錯。”愛麗絲點點頭，“肯定會有不少貴族，對於會長懷著深深的惡意。”

貝琪說，“如果這些貴族要破壞我們協會，使用什麽手段也很容易猜到。”

愛麗絲問，“你這是說的什麽意思？”

“我們的女仆協會是正式註冊的行業機構，他們沒有合法途徑來破壞。”貝琪解釋，“所以，他們只有使用恐嚇信的方式來威脅，如果我們沒有屈服，接下來一定還會用到見不到光的手段。”

“不能見光的手段？”愛麗絲有點冒汗，“那究竟是什麽？”

“比如，綁架、暗殺、縱火……”

“那些自詡高貴正直的貴族，難道也會做這些事？”

“這種事太常見了，什麽高貴正直，那只是自我標榜。”露娜嗤之以鼻。“在美國，自詡為高等文明人的白人。為了阻止黑人獲得和他們平等的權利，就專門組織3K黨迫害他們。”

貝琪馬上點頭。“對啊，對啊，貴族見不得我們女仆獲得平等的權利，就和白人見不得黑人有平等的權利一樣。所以他們肯定也會使用相應的極端手段，來對付我們。”

露娜說道，“極端分子在任何群體裏都是存在的，他們常常以一些顯著誇張的形象來行事，如果名聲搞得太壞了，還可以隨時切割出去。”

愛麗絲這時候開始明白了。“你們的意思是，那個彈簧腿傑克，就是特別不待見我們的極端貴族？”

“你認為彈簧腿僅僅只是一個簡單的心理變態分子嗎？”露娜嘆了口氣，“威脅女仆協會解散，這實際上是一個政治要求，已經上升到了一個群體對另一個群體保持優越感的程度，並非是滿足單個個體的變態欲望，這足以說明背後的真相。”

貝琪醒悟著說，“所以。要執行那些綁架、暗殺之類的行動，必須得有一個名聲響亮、實力強大，如同惡魔一般的家夥，才有震懾力啊。彈簧腿傑克果然是最好的人選。”

“那我們怎麽辦呢？”愛麗絲驚慌地說。“彈簧腿傑克已經把恐嚇信送來了，我們應該報警嗎？”

“當年警察就拿他沒有辦法，現在報了警又有什麽用？反正他是沖著我來的。你們不用被卷入就好。”

露娜擺了擺手，“這樣。愛麗絲和貝琪，你們帶著那二十個報名的姐妹。現在就收拾收拾，去那位侯爵先生的莊園。”

貝琪問，“協會裏其他姐妹呢？”

“當下正是冬天，大家也不用每天都到協會裏來，我給每人發一筆生活費，讓她們過冬之後再來。”

愛麗絲猜測道，“我們這是要假裝解散嗎，躲幾個月的風頭？”

“哪裏解散了？只要你們都走了，那個彈簧腿傑克上門的時候，就不會牽連到更多的人了。”

“等等，會長！”貝琪驚詫地說，“聽你的意思，你是不是要一個人留下？”

“是啊。”露娜點頭，“如果我們真的解散了，彈簧腿傑克就不會上門了。再說，如果這裏真的不留人了，聞名來我們協會求助的失業姐妹，就得不到生活費了。”

“你考慮的事情完全不對啊！”愛麗絲大聲嚷了起來。

露娜奇怪地說，“有什麽不對？”

“你一個人怎麽可能應付那個魔鬼啊？”愛麗絲激動地說，“他會殺了你的！”

“誰說他能殺得了我？”露娜哼了一聲，“姐也是從小練過的，精通各種防身之術。”

兩個女仆一起皺眉，“難道你那些防身之術，能對付得了惡魔嗎？”

“這世界上怎麽可能會真的有惡魔之類的存在呢？”露娜搖了搖頭，“剛才我們不是討論了嗎，那個什麽彈簧腿傑克，只不過是一個有著極端思想的貴族罷了。”

“但他的厲害是毋庸置疑的。”貝琪反對，“有些貴族的祖上說不定是英勇無比的騎士，還曾經有過屠龍獵魔的壯舉，只要傳承下了強大的武技，說不定比魔鬼的戰力更強呢。”

“你怎麽說起這個了？”露娜震驚了，“難道你還真信中世紀的騎士殺過惡龍，滅過惡魔？”

“我從小就聽過這些傳說，那些騎士的強大力量和武技，是超乎我們想象的。”

“那為什麽十字軍東征，一次都沒成功過？為什麽面對伊斯蘭國家，丟掉過伊比利亞半島和巴爾幹半島？為什麽在匈奴人和蒙古人面前，就是一敗塗地的份？”

貝琪眨了眨眼，“因為對方的陣營當中，也有同樣強大的武士嘛。”

“好吧。”

露娜決定快速解決這個煩惱的問題，“那麽，為什麽如此強大的騎士階層，就慢慢消亡了呢？”

“嗯，好像是被火器粉碎的。”

“說的是。”露娜從辦公桌的抽屜裏掏出一把火銃，“我這裏就有火器，你們可以放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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