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為什麽不算？”姬聖典白了他一眼，“所謂‘自我’，就是人格。一個人可能有一個人格，也可能有多個人格。小劍是你的一個人格，露娜也是你的一個人格，所以都可以算是你的‘自我’。”

“但是，”姬傲劍苦著臉道，“露娜並不是真實的人格啊。”

姬聖典搖了搖頭，“對你來說，小劍是你的主人格，穩定人格。露娜是被主人格創造出來，暫時存在的虛擬人格。但即使如此，當你在扮演露娜這個角色，真實代入了這個角色的時候，露娜就是你當時的‘自我’。”

“可是……”

姬聖典打斷他的話，“你應該知道，這世界上有些人確實存在多個獨立的人格，互相無法取代，無法消滅，甚至互相不知道其他人格的存在，是吧？”

姬傲劍點了點吧。

“那對於這些多重人格的家夥來說，哪一個人格是他的‘自我’？”

姬傲劍沈默了一會，說道，“可以說，每個獨立的人格都是一個‘自我’。”

“既然這樣，你就該明白了，每個人的‘自我’都是以人格的形式體現的。”姬聖典道，“你的基礎人格是小劍，但露娜也不一定沒有機會變得更加穩定，更加真實。”

姬傲劍忐忑地問，“露娜在什麽條件下會變得更加真實？”

“如果你扮演露娜的時候，體驗越來越深，成就越來越高。越來越滿意這個人物的身份，越來越喜歡作為這個人物的感覺。露娜的真實度自然就會不斷增加。”

“好可怕好可怕……”姬傲劍不由打了個寒噤。“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入戲太深？”

“沒錯啊，努力控制自己的不同人格。穩定自己的主人格，那也是靈魂修煉的一種方式嘛。”姬聖典不緊不慢地說道，“比如想想你的老情人有過多少個人格，一千個，還是一萬個？”

“好像數不過來的感覺。”姬傲劍忽然想到什麽，“等等，那個在魔門神功中，叫做心魔。”

“心魔其實就是人格，這還不明白嗎？”

姬傲劍道。“對於主人格來說，那些副人格都算是心魔吧？”

“你這樣理解也可以。”姬聖典道，“和‘天心’契合得最好的人格，就是主人格。反過來說，主人格的‘天心’一定是最符合天道。”

姬傲劍恍然大悟，“我懂了，四姐的那些心魔之所以差勁，是因為它們的‘天心’不行，三觀不正。所以不夠強大，永遠沒有機會成為本尊。”

“不不，你的理解有偏差。”

姬聖典搖手說道，“人格的自我強不強大。是三心合一的結果，並不完全是看天心的正確，還要看魔心是否強大。否則，一個道德之士，豈不就是永遠不會墮落了？”

姬傲劍奇道。“魔心的強大，這又是什麽意思？”

“魔心和天心相對。指的是一個人的本能欲望，對應的就是‘本我’。”姬聖典道，“而‘本我’是‘自我’的基礎，也就是說，魔心潛藏的欲望就是形成人格的基礎。”

“人格是由欲望形成的？”

“難道你沒聽說過有句話叫做，是人就有欲望？所以沒有欲望的，那就是不是人了。”

姬聖典搖頭晃腦地說道，“我舉個例子吧，比如小劍是個男孩子，他結婚想要找的當然是白富美。而露娜是個女孩子，她結婚向往的對象就應該是高富帥……”

“三姐！”

“別著急，繼續聽我說。”姬聖典伸手下壓，“因為你的內心欲望裏並沒有喜歡高富帥這一條，所以露娜的人格基礎就缺少了重要的一環，這就影響了她的人格往真實方向發展。但假如有一天，你作為露娜的時候，突然內心覺得找個高富帥的少年很不錯，那麽露娜的人格真實度立刻就會大幅提高。”

姬傲劍扶住額頭，嘆道，“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當然，一個真實的人格，光是有魔心也不行，還得有天心。一個人格既受魔心的控制，又受天心的引導，兩者不可或缺，才是一個完整的人。”

姬聖典有條不紊地講解，“若是一個人欲望太多，想法太多，被魔心創造了一堆雜亂無章的人格，與之相應的天心薄弱，難以自控，這些人格當然就是心魔了。因此，當人格被魔心的念頭控制，淪為欲望的傀儡，就叫做走火入魔。”

“好吧，聽了你的靈魂理論，我覺得很受震撼，很受觸動，很受教育。”

姬傲劍問道，“那麽請問三姐，露娜是不是我的心魔呢？”

“她有什麽資格成為你的心魔，還太早了點。”姬聖典不以為意地說，“你先把她做大做強，才考慮其他的事情。”

“根據魔門神功的說法，副人格的三觀對主人格的天心多少有所影響。”姬傲劍回憶說，“因此到了一定程度，就應當將之斬殺。”

“這個我當然知道，魔門功法創造心魔的目的，就是為了斬殺，這是淬煉主人格的一種方法。”姬聖典微微一笑，“在修道上，這個叫做道心種魔大法，先培養心魔，再消滅之，反覆反覆再反覆，你的道心就越來越強大了。”

“我去，您連道心種魔都掰出來了。”

“難道有什麽不對？”

“對對，您說的都全對，我竟沒有發現漏洞。”

“其實露娜和那些心魔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姬聖典道，“露娜是你主動創造出來的，受你控制。而那些心魔是欲望自生，難以控制所以才要斬滅。”

“但是露娜也會真實地成長下去啊……”

姬聖典似笑非笑，“那你覺得。露娜再怎麽真實，難道會取代小劍的存在？”

“這個。倒是完全沒有一點的可能。”

“這就是了。”姬聖典一根一根伸出手指，“從三觀上來說。你在思想、視野、學問、情操等等所有境界層次，都能覆蓋她，天心她比不了你。從欲望上來說，你在衣食、住行、婚姻、愛好等等享受方面，具備的見識遠遠超越了她，魔心她翻不起風浪。最後從閱歷來說，她在功業、收入、名聲、朋友關系等等方面，人生價值更是不能和你相比，那她的人格對你有什麽威脅性可言呢？”

“是沒有威脅。”姬傲劍道。“但是，我怕自己以後會不會受到露娜思想的什麽影響？”

“怕什麽影響？”姬聖典搖了搖頭，“你對於露娜的態度，不是要去斬殺她，而是要包容她。”

姬傲劍眨了眨眼，“包容？”

“露娜只是一個平凡的鄉間女孩，她的靈魂深度遠遠不能和你相比，她的酸甜苦辣你都感同身受，她的喜怒哀樂你都了然於心。就算是她強大了，她成長了，她的歷練和感悟也同樣會被你吸收體會，你還容不了一個小女子嗎？”

姬聖典斂去笑容。嚴肅地說，“小劍啊，一個人內心的真正強大。不是要滅掉不同的思想，而是要用你的心靈海洋去包容蕓蕓眾生。和他們同命運共呼吸，那樣你就不是一個人活著。而是和千千萬萬的人一起活著。”

“……”

“當你心系蒼生，上體天心的時候，你的靈魂才會博大並且不朽。”姬聖典一臉神聖地說道，“這種境界，就叫做大愛，也就是大慈悲。愛，是可以包容一切的。”

“我明白了。”姬傲劍呼出一口氣，一本正經地說，“斬殺，是魔道的做法。包容，是正道的做法。”

姬聖典連連拍手，稱讚道，“非常好，非常好，你已經領悟到了大愛的本質。”

“哼！”姬傲劍接著發揚雞湯風格，“用更簡單的話來說：世界上最寬廣的是大海，比海洋更寬闊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寬闊的是心胸。”

“你有如此深刻的見解，我非常欣慰。”姬聖典滿意地說，“現在，露娜現在的路還遠遠沒有走完呢，你得要讓露娜不斷強大起來，進而包容一個最終形態的露娜，那樣對你的靈魂才有最佳的修煉意義。”

姬傲劍問，“最終形態的露娜會是什麽樣子呢？”

“那當然是要對世界歷史產生巨大影響，成為流芳百世的偉大人物。”姬聖典懶洋洋說道，“甚至，在明面歷史上，比某個總是幕後策劃指揮的西伯利亞侯爵更加具有名氣。”

“什麽？”姬傲劍震驚得非常小可，“露娜只是個女仆，想要做到這一步根本不可能吧？”

“這是必須的。”

姬聖典一點沒有松口的意思，“如果露娜不能達到這個高度，你的體驗就沒有意義，你的包容也沒有意義。”

“我知道了。”姬傲劍唉聲嘆氣，“我會努力的。”

姬聖典笑了笑，接著問道，“露娜已經擔當了哪些重要崗位？可有當過女仆長的經驗？”

“有的。”

“既然這樣，我也助露娜一臂之力好了。”姬聖典說道，“我寫一份人品評價書，你以後就可以去猶太富商打工，為你的事業開拓市場。”

“大師，你怎麽不早點開給我介紹信？我還以為你要我從頭到尾自力更生。”

“獲取第一桶金是最難的，最有磨練價值，所以個人事業的草創階段自然要靠你自己奮鬥。”姬聖典若無其事地說，“不過現在你已經跨過了相當的門檻，我再幫你就只是錦上添花罷了。”

姬傲劍嘆了口氣，問道，“那些猶太銀行家的府邸都在什麽地方，是不是集中在某個街區？”

“不是，他們都各自住在豪華酒店裏，我把地址寫給你，很好找的。”

“什麽？”姬傲劍驚訝地說，“他們怎麽都住在酒店呢，竟然沒有自己的房子嗎？”

姬聖典在桌子敲了敲手指，“你難道不知道歐洲各國都歧視猶太人，不允許我們買房產？”

“還有這樣的規定？莫非連紅盾家族之流，在倫敦都沒有府宅？”

“沒有。”

姬傲劍十分不解，“一群連自己的房子都沒有的家夥，也好意思算得上是控制世界的幕後黑手嗎？”

姬聖典笑道，“正是因為連房子都沒有，所以控制世界這回事，才不容易讓人相信嘛。”

“好吧，挺有道理。”

姬傲劍在屋裏左右看了看，露出懷疑之色，“大師，要是猶太人不能有房子，你怎麽例外了？”

“這座山谷是作為礦山買下的，可不是房產。”姬聖典沒好氣地說，“至於我這座簡易草屋，你覺得這算是正式住宅嗎？這分明就相當於吉普賽人的流浪營棚啊。”

“三姐，你好可憐哪。”姬傲劍大起同情之心，“不如你住到我那邊的莊園去吧。”

“行了行了，我一個猶太先知，去墨西哥人的莊園算什麽回事？再說我還要開展心理咨詢服務，可是走不了的。”

姬聖典揮了揮手，“再說了，猶太富豪在英國沒房子，不代表在世界其他地方一定沒有房子。他們在海外有無數的莊園城堡別墅小島，你造嗎？”

“這這，我白為你們擔心了。”

“是啊，不用你瞎操心，你還是勤勤懇懇當好你的女仆長去吧。”

姬聖典忽然想起了什麽，壓低聲音叮囑道，“你年紀也不小了，記得啊，要是遇到有看著順眼的高富帥小夥子，可以考慮一下嘛。等到火候差不多了，領來給我看看，我非常樂意給你們主婚……”

“你別想了！”姬傲劍咬牙切齒地說，“這是絕不可能的，我才不會被你掰彎的！”

“這怎麽是掰彎呢？露娜是個女孩子，喜歡高富帥是天經地義啊。”姬聖典興致勃勃地勸說，“如果露娜遇到心動的另一半，她的人格就會真實起來，人物就會鮮活起來，人生就會多彩起來，這麽美好的情感，你應該包容啊。”

“免了。”姬傲劍板著臉，“露娜為了成就事業高峰，在史書上萬古留名，已經決定終身不嫁了。”

“咦，終身不嫁，想當聖女啊？”

姬聖典把寫完的介紹信遞過去，還附上了一個盒子，“送給你了，以後要一直用啊。”

“這是什麽？”

姬傲劍忽然覺得有些不妙，那天和三姐鬥劍的時候，她穿了一雙特別的鞋子鄙視自己，好像拿出來的就是這個盒子。

只見三姐滿臉笑容地說道，“十妹啊，這可是我的心愛之物，你穿上這套頂級裝備，身形定然更加婀娜多姿，風搖荷擺，魅力值立刻翻倍，從此更受業內歡迎，雇主喜愛，我估摸薪酬至少能夠提高三成啊。”

果然是那雙高跟鞋！

姬傲劍的臉一下子白了，“三姐，你確定你的鞋子我穿得下？”

“我看不成問題。”姬聖典風輕雲淡，成算在心，“本小姐是天足，你我身材也差不多，我的鞋子你應該能穿。就算真是小了點，你把腳骨捏捏，總能套進去的，還正好可以體驗一下纏腳的感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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