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魯派的高僧結束了法事之後，正一教的道長接著進行齋醮科儀。

這一次，根據道家所言，夢想女神乃是一位遠古大神，由開天之前的夢意所化。

姬夢影驚嘆，“原來我在開天辟地之前就誕生了？”

“是啊。”姬傲劍道，“現有鴻鈞後有天，您比鴻鈞早三年。”

“真是蠢貨！”姬夢影不屑地看著他，“道家只尊三清，鴻鈞那是民間杜撰出來的野路子神仙。”

“三清裏只有太清勉強有個歷史原型，其餘兩位的來歷都是杜撰。”姬傲劍說道，“任何一家宗教的神系，都是造神杜撰和吸收民間信仰逐漸積累而來。只要在民間有了足夠的影響力，也能成為正神啊。”

“你舉個例子來聽聽。”

“比如媽祖。”姬傲劍道，“還有你老人家，也是這樣的情形。”

“佛道這種大教，吸收原始宗教的神靈也好，吸收民間信仰的神祇也好，就如同是招安一般，雖然會給高官顯職，但怎麽可能將皇帝之位讓出？”

姬夢影冷笑，“道教尊奉三清為最高神，已經積累了上千年的道藏。而民間所謂的鴻鈞身份，是淩駕於三清道尊之上的更高存在，道教要是吸收了他，那馬上就得換老板了。”

姬傲劍摸摸鼻子，“民間所說的鴻鈞，既然壓倒了三清道尊，那想來也在佛陀之上，上帝之上。如果道教吸收進來。正式尊為新老大，不就可以一下子壓倒其餘教派？”

“最高神說換就換，那還有什麽嚴肅性。別人會怎麽看你，還怎麽信你？”姬夢影哼道，“凡是根基深厚的大教，必須得堅持自己的最高神概念，否則就動搖了整個經典體系，這是找死的節奏。”

“是這樣嗎？”

“歷朝歷代，都不乏野心人士創立非主流教派。聲稱有淩駕於佛道耶回之上的‘最高神’，妄想統合各家大教信仰。這種‘最高神’因此層出不窮，鴻鈞也不過是其中的一個。”

姬傲劍咦了一聲。“另行創造最高神的概念，妄想壓倒主流，這不就是魔門手段？”

“是啊，鼓吹超越了各大教派的最高神。在主流看來。都是邪教，說的好聽點叫做外道，說的不好聽就是魔門。”

“所以四姐，你如今得了正果，就不要你的鴻鈞魔祖了？”

“本姑娘以前沒參和過這些事！”

姬傲劍又問，“要是道教只尊三清，那他們是如何吸收開天辟地的盤古大神，進入道教的神仙體系呢？”

“很簡單。盤古是三清的化身。”

“那造人補天的女媧大神呢？”

“很簡單，女媧也是三清的化身。”

“那在開天之前就出現的你老人家呢？”

“很簡單。我也是三清化……”姬夢影突覺不妥，“等等，我不能是三清化身啊，這也太沒有獨立人格了！”

“放心，你老人家是有正兒八經的根腳來歷的。”

“嗯，剛才聽說是夢意所化，這個具體是怎麽回事？”

“是這樣的。”姬傲劍清清嗓子，“話說開天之前，宇宙還處於混沌蒙昧狀態。而混沌之中，已經孕育了許多生靈。這些生靈被緊緊卡在混沌黑暗之中，不能看見，不能動彈，又不能說話，就只好做夢。”

“做夢？”

“是啊，這麽多先天生靈，一起做夢，這些夢境越來越大，慢慢地匯合在一起。眾多的先天生靈就在夢境之中，互相交流討論。”姬傲劍道，“盤古大神就是在做夢之中，發現大家都希望有一片自由開闊的天空可以呼吸，他為了實現大家的夢想，就毅然決然當然地開天去了。”

“咳咳。”姬夢影問道，“後來呢？”

“這場夢境因為提供了一個思想交流的平臺，讓盤古大神感受到眾生的願望而去開天，所以也有了一份開天的功德，從此就有了生命。”姬傲劍嚴肅說道，“這，就是你的來歷。”

“所以說。”姬夢影若有所思，“原來我是互聯網啊。”

“差不多，你是夢聯網。”姬傲劍道，“這個夢聯網的名稱，叫做太虛夢境，不論仙凡，都能幫助他們實現夢想。”

“怎麽個實現夢想呢？”

“上古聖賢孜孜為民，常常於一夢之中，悟出了各種利天下的發明。”姬傲劍道，“比如燧人氏，於夢中發現了鉆木取火的原理，就實現了人工造火的夢想。比如有巢氏，在夢中掌握了上樹造屋的技術，就實現了為民營居的夢想。”

“聽起來我好偉大啊。”

“還有更偉大的呢。”姬傲劍接著說道，“軒轅黃帝在夢中受到仙人指點，因而戰敗了蚩尤，一統中原大地。聖王大禹於夢中悟出了堵不如疏的道理，因而治水成功，化解九州水患。”

姬夢影點頭，“這些聽上去都很好，不過還有個問題。”

“什麽問題？”

“既然我本來是中華的遠古大神，為什麽跑來美洲開道場呢，這其中得有個緣故啊。”姬夢影道，“剛才那些和尚就解釋了，我倒駕慈航，專門為了超度美洲而來，所發的宏願大多就是針對美洲眾生。”

“這個問題很好解釋，你來美洲已經兩千多年了。”

“是嗎，為什麽這麽早就來了？”

“你應該知道，上古聖皇聖王，治世功德圓滿之後，就會在夢中遇得仙人傳授長生之術，乘龍上天而去。”

“不錯，上古聖君，多是神仙傳中的人物。”

姬傲劍接著說道，“但到了祖龍一統七國之後，廢封建而設郡縣，帝王權威高到無以覆加，若是再有長生不老之緣，就實在有違天地平衡。因此你在那個時候，就離開了中土，不再現於神州大地。”

“我不現於神州，有什麽後果？”

“後果就是，自秦皇漢武開始，歷代帝王營求長生不老的願望夢想，就再也實現不了。”

“原來是這樣啊。”

姬傲劍點頭，“因為你自秦代已經離開了華夏，所以後世再有人說夢中遇到仙佛，都是虛妄偽托。”

“都有些什麽偽托呢？”

“東漢末年，張角自稱夢中遇到南華老仙，黃巾之亂遂起。北宋年間，宋江自稱夢中得授天書，從此成為巨寇。因此那個時候你已經來到了美洲了，所以這些事情，肯定都是假的，與你沒有關系。”

“是啊，歷代都有亂臣賊子假托神佛之名，惑亂人心。”姬夢影嘆道，“我從上古時代就是一個正氣的神仙，一向寬厚善良，只做好事，怎麽會幫助造反呢？”

“你說的一點不錯。”

“那我離開中土，又為什麽會到美洲來呢？”

“你看，印第安人的社會經濟發展水平，不就是我們上古聖王時代的風貌嗎？”姬傲劍道，“兩千年前，正是印第安人的原始文明開始起步的時期。你到這裏來，幹的還是老本行，印第安文明中的那些發明創造，也都是因為你提供了夢境，點撥了他們部落的聖賢。”

“哦。”

“這樣一來，你可以很方便地融合到印第安人的神系當中去了。”姬傲劍拍手，“其實夢想女神一直都在，只不過印第安人以前沒發現。”

姬夢影笑吟吟地說道，“我這個人一向低調，以前沒有發現我，也不足為奇。”

“現在，你在世人面前的主要身份是夢想女神，在佛家的身份是夢華菩薩，在道家的面目是太虛元君。”

“元君不好聽啊，還是叫仙子吧。”

“因為你的出身太古老了。”姬傲劍指出，“仙子這個稱呼聽起來太幼稚了，不足以顯示你遠古大神的身份。”

“那算了，元君就元君吧。”

姬傲劍道，“這些道長的科儀已經結束了，等印第安人的巫師們開光之後，你就可以上去賜福了。”

“我知道的。”

“記住，你是一個演員。”

“我當然是一個演員，等我上場了，大家一看我的打扮就知道了。”

姬傲劍好奇地問，“你今天是什麽打扮？”

“唔，反正時間也差不多了，讓你看看也好。”

呼的一聲，姬們夢影身上的黑色大鬥篷立刻飛了出去。

“這種裝束，原來還是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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