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蘇，你這究竟問的是什麽問題？”姬傲劍詫異萬分，“我怎麽得罪四姐了？”

“還說沒有麽？”姬清蘇有點不高興，“哥哥你知不知道，剛才我為什麽一開始就能把你打得無力反抗？”

姬傲劍點了點頭，“我的確想知道。”

憑你的武道修為，怎麽也不應該把我克制得這麽厲害。

“這是因為，我已經演練過多次了。”

“什麽？”姬傲劍立刻醒悟過來，“是四姐給你演練的？”

姬清蘇點了點頭，“四姐把你常用招數的破法都研究過了。她讓我遇到你，找個機會就出其不意地襲擊，把你揍得不能行動。”

“這這，她老人家對我真是太照顧了。”

居然這麽針對我，四姐你究竟對我是多大仇啊？

“到了現在，哥哥你該說實話了吧？”姬清蘇道，“四姐要我這麽對待你，定然是你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

“怎麽會？”姬傲劍一口否認，“小蘇，你要知道，魔女的脾氣總是喜怒無常的。”

“哥哥，一個人心中有事的時候，表征常常會有些異常。”姬清蘇定定地看著他，“你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語氣和平日的你有點不一樣，所以，這裏面應該會有問題。”

“餵，你不要把我的話學得這麽快！”

姬傲劍心想，我能說什麽，難道說因為我求四姐到你身邊來指導你。結果她不高興了，所以要報覆我？

不行，不能讓你對這個問題追究下去。

“小蘇。四姐讓你襲擊我，你就把我打得這麽慘。”姬傲劍露出一副傷心欲絕的表情，“原來我在你心裏這麽沒地位，隨便欺負我都不當回事。”

“不是這樣的！”姬清蘇急了，“哥哥你不要誤會，雖然四姐是要我這麽做了，但我不會幫她欺負你。”

“我已經被你打成這樣了。這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姬清蘇支支吾吾道，“今天的事……那不是因為，我不想你出戰嗎？”

原本小蘇雖然有襲擊兄長的手段。但確實沒有打算要以此對付他。

然而聽說明天有強敵上門，姬清蘇首先覺得，人家是來找總督的，這是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哥哥為自己出頭。可是說服哥哥好像不太可能了。那麽只要把哥哥打倒了，就不必讓他來應對。

正好自己有收拾哥哥的辦法，如果在這種情形下揍趴了他，對四姐好像也有了一個交代，豈不是兩全其美？

可是沒想到，動手之後，雖然打了姬傲劍一個措手不及，最後還是被他翻盤了。

姬清蘇立刻後悔了。早知道這樣也贏不了哥哥，那一開始下手就不該那麽重。

現在怎麽辦。難道要看著他明天帶傷出陣？

她心中著急地想要補救，於是打算在治傷的時候做些手腳，不過依然被姬傲劍給看穿了。

小蘇懊惱地想，今天這日子真是諸般不順，自己怎麽就事事都失算了呢？

就在這時，姬傲劍開口道，“你是不是想說，四姐要對付我，那是她和我之間的事情，你不會幫助哪一方，是不是？”

姬清蘇急忙點頭，“對對，小蘇就是這個意思。”

“那麽，我有沒有對不起四姐，也是她和我之間的事情，你也不應該管，是不是？”

“哥哥——”姬清蘇眼圈一紅，咬著下唇，“方才小蘇對你說了這麽多事情，就是覺得，在大姐和艾姐離開我們之後，小蘇再也不想看到我們一家人之間有任何隔閡。”

姬傲劍一怔，被她真摯的語氣打動，不由長長嘆息，“你說的沒有錯。”

“既然哥哥來到美洲了，總是要面對四姐的，總要想辦法讓她消除對你的怨氣。”姬清蘇抓緊了他的手，“哥哥，你告訴我是怎麽惹四姐生氣了，我才好幫你向四姐求情啊。”

“小蘇，”姬傲劍心下一陣陣感動，原來你是想為我求情，“四姐對你很好吧？”

“四姐待我很好很好，為我花盡了心思。”姬清蘇嘆道，“小蘇願意為四姐做任何事情，一直希望能有機會幫到四姐，可是四姐說，她只想要我揍你一頓。”

姬傲劍猛地一咳，四姐果然厲害，這要求讓你糾結死了吧。

“小蘇，其實你不必擔心四姐對我有什麽不滿。”家主平心靜氣地調神，避免神情上又出現什麽異常的表征，“她之所以要讓你襲擊我，這只不過是對我的考驗。”

姬清蘇奇怪地睜大眼睛，“這是怎麽說？”

“學武之道，永無止境。”姬傲劍悠悠嘆了一聲，“四姐教了你專門克制我的方法，是想令我吃點苦頭，領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讓我在求道的路上不敢自滿，不敢松懈。”

“原來四姐是這個目的？”姬清蘇想了想，哥哥說的這番解釋，好像很有道理啊。

“當然是這樣，四姐是在費心成全我。你看，她如此為我著想，怎麽可能會對我有什麽不滿呢？”

姬清蘇半信半疑，“可是我看四姐的意思，好像就是希望你被揍上一頓……”

“她一個大宗師，怎麽會這麽小氣呢？”姬傲劍正色道，“小蘇，你把四姐的境界看得太低了，不能對她有這麽不敬的想法啊。”

姬清蘇點頭，“哥哥說的是，小蘇想錯了。”

等等，還是不對，剛才是哪個對我說的，四姐喜怒無常來著？

見妹妹目光中的懷疑之色又濃了起來，姬傲劍故作不知，“小蘇。你知道嗎，這世上最能理解四姐的，就是我了。”

姬清蘇登時大大吃了一驚。“當真？”

姬傲劍認真點了點頭，“小蘇，四姐帶著你們，跋涉萬裏，遠來美洲，是為了什麽？”

“是為了削弱未來世界第一強國的國運，讓我中華之崛起有一個良好的外部環境。”

“那她是如何著手來做的呢？”

“這個。小蘇實在不知。”姬清蘇苦苦想了一陣，“四姐先在本市建了三皇會，把小蘇扶上了市長的位置。就離開了。”

“既然如此，就由我來告訴你吧。”姬傲劍翻出一張世界地圖，攤在床上，擺開了要開課的架勢。

姬清蘇早對四姐的計劃有著好奇之心。登時興奮起來。“小蘇恭聽哥哥的教誨。”

“不用這麽多禮。”姬傲劍盤腿坐好，指著地圖說道，“美利堅的國勢之本，就在於一統北美精華之地。只要美國不能成為兩洋國家，以它遠離世界島的地理位置，未來最多只能是美洲大國，難有底蘊成就世界霸權。”

“請問哥哥，什麽是世界島？”

“亞歐大陸就是世界島。在世界島上若能成為強國，就有統領亞歐非大陸的先天優勢。”

其實從整個地球的角度來看。美洲大陸只能算是邊緣地區。如果美利堅領土不足，實力自然大為減弱，能夠投放到世界島的輻射力量，在美蘇抗衡的年代就撐不下去，根本沒有成為世界霸主的機會。

姬清蘇問道，“所以阻礙美利堅國運的關鍵，就在於不能讓它橫貫北美？”

“正是如此。”姬傲劍點頭，“這十年之間，就是美國擴張到太平洋沿海最關鍵的時期。若是錯過這個年代，要阻止‘天選命運’，那可能性就很小了。”

“那麽現下，怎麽阻止美國人的擴張步伐？”

“若想阻止美國人來到西海岸，所能依靠的力量就是非美利堅的族群。”

姬傲劍指著加利福利亞道，“北美西部的大片領土都還屬於墨西哥，因此在國際法的角度來說，墨西哥人是抗衡美國人的最合法力量。四姐選擇三藩市作為進入北美的起點，就是將這裏當作基地，首先幫助墨西哥人抵禦美國人的野心。”

姬清蘇若有所思地道，“那麽發展三皇會，是為了將我們華人的力量組織起來，和墨西哥人聯合？”

“即使不與墨西哥人聯手，我們也要發展自己的族群力量。”姬傲劍道，“如果不想在北美這片土地上當配角，我們還需要更加正統的名義。”

“怎麽個正統？”

“美國人對歐洲列強一向聲稱：美洲是美洲人的美洲。”姬傲劍語氣一肅，“那麽誰是美洲人的真正代表呢，最有資格的應該是原住民，也就是印第安人。”

姬清蘇不解，“可是印第安人正在被逐漸滅絕，又怎麽能成為美洲的正統代表呢？”

“不錯，印第安人若要主張自己是美洲的主人，就必須聯合起來，用一個聲音說話，才夠得上分量。”

“這太難了。”姬清蘇道，“那些印第安人完全是一盤散沙，有成百上千個部落，各自的語言和信仰都不怎麽相同，如何聯合起來？”

“一千多年前，在阿拉伯半島上，也是同樣的情形。大大小小的阿拉伯部落，都有各自信仰的原始神靈，力量合不到一處，因此遭受著外族深深的欺迫。”姬傲劍慢慢說道，“後來有聖人出世，宣稱世上只有唯一真神，將各部落的信仰集中到了真神旗下，橫跨亞歐非三大洲的阿拉伯帝國便由此起步。”

姬清蘇的呼吸忽然有些急迫起來，“哥哥，你是說，在印第安部落之間，也會發生同樣的事情？”

姬傲劍微笑道，“如果有人能夠創造出包容所有部落神靈的高層次教義，再不辭辛苦地在各部落之間統合信仰，那麽印第安人聯合起來，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大宗師了吧。”

“即便原本不是，在成就這種偉績之後，也會成為大宗師。”

姬清蘇沈默了好一會兒，再開口時，語聲依然有些顫抖，“原來四姐，竟然有這麽偉大的抱負。”

“你該知道的，最近印第安人來本市越來越多了。”姬傲劍慢悠悠說道，“四姐想做的，還不止如此。”

小蘇更吃驚了，“還有什麽？”

“四姐帶著那麽多佛道人士，走白令海峽過來，是為了讓他們堅信，這條路線是人類可以通行的，所以印第安人來自遠古的華夏。”

“不錯。”姬清蘇點頭，“四姐說過，‘印第安’這三個字，其實是‘殷地安’。”

“那些有志於傳教的佛道弟子，既然相信印第安人和我們本是一族，就會去積極論證印第安人的信仰乃是中華教派的分流，然後就可以方便地去傳道。”

無論是中土道教還是佛教，都是可以容納原始神靈信仰的高等宗教。只要考證出印第安人的信仰乃是同源，自然就能兼收並蓄地對這些部落進行教化。

這是一個浩大的文化融合工程，如果傳教成功，就能夠將印第安人融入華人族群。

“我覺得，四姐好像沒必要帶兩家弟子來傳教。”姬清蘇提了一個疑問，“只帶正一教弟子或者喇嘛教和尚，不是更有效率嗎？”

“紅蓮白藕青荷葉，三教原來是一家。”姬傲劍笑道，“中土的道門和沙門並存千年，早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算是一個教派的不同分支，也無不可。”

“原來是這樣。”

“有競爭才能有進步，兩家教派的弟子都在這裏傳教，互相比較之下，才會促動他們更加努力地奮發進取。”

“原來是這樣。”

“用宗教整合零散部落，只是第一步行動。要想進入現代文明，教權力量過於強大，那就會成為桎梏。”姬傲劍道，“歐洲諸國經歷了文藝覆興和宗教改革，發展出了無數新教派別，才慢慢化解了這方面的阻力。因此對於北美的華人－印第安群體來說，有兩家相互並存的教義分支，教權勢力相互牽制，就不會發展過大，日後往工業化社會邁進，就少了許多阻力。”

“原來是這樣。”

姬清蘇想了想，“哥哥，你為什麽能想出這麽多理由？”

“我不是說了嗎，我是最能理解四姐的。”

姬傲劍總結道，“四姐的戰略宏圖就是：美洲是美洲人的美洲，美洲人的代表是印第安人，印第安人自古以來就是中國人民。所以，我們日後在美洲建立華夏之國，是完全正當的，合法的，而且是最最正統的。”

“哥哥果然是四姐的知己。”姬清蘇敬佩地說道，“你們之間肯定不會有什麽不和，是小蘇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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