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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滅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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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夢影的人生,就是一個噩夢。

她並非生來就是天魔,更不是為了滅世而生。

在武林中人看來,天魔小姐的智計武功無雙。可是姬夢影在自家姐妹中,並非十分突出。

自小到大,她的武功進境一直不如大姐二姐,這也罷了,可居然還總是被老三壓著一頭。

雖然老三也是姐姐,但是姬聖典讀書時間比她多,練武時間比她少。兩人動手,姬夢影還總是勝少負多,這讓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為了能勝過姬聖典,姬夢影開始挖掘古籍記載的所謂魔門功法,希圖出奇制勝。即使這樣,也沒改變多少局面,甚至輸了之後還被嘲笑,“你連歪門邪道都用上了,也就這樣而已。”

不管是讀書見識,還是武學天分,在光芒萬丈的姬聖典面前,姬夢影都覺得自己是一只醜小鴨,每天都生活在噩夢中。

姬聖典出道以後,四處雲游,觀山看景,參悟妙理,還與禪林道觀的高人說法論經,儼然菩薩轉世,大士下凡。

姬夢影出道以後,卻是深入遺跡舊址,到處尋找神功秘籍,她相信這世間一定有不為人知的絕世功法,可以幫自己戰勝老三。

當然,如果是不行於世的隱秘神功,那就是“非主流”,多半會被歸類為魔門功法。

於是,在尋找神功的過程中,姬夢影就不可避免地遇到了許多“魔門中人”,盡管十成中有九成半不是她的對手,但這些人毫無原則信條。各種詭計手段層出不窮,讓姬夢影吃夠了苦頭。有時遇到武功高於她的魔門高人。更是危機重重,步步驚險。

這樣的日子簡直比和老三抗衡還要噩夢。不過姬夢影也很快熟悉了這些人的手段伎倆,自身行事也不免帶上一些喜怒無常的偏執性子。只是她畢竟沒興趣一直和這類人物打交道,當感覺有天地入心的契機時,就不再尋找神功,而是自行參悟。

就在她參悟之時,遇到了一位真正的魔門宗師。這位元姓宗師鉆研心魔之道,主旨是在心境中練出強於自己的心魔,再通過降伏控制心魔,讓自己的心境一步步提升。他修煉的叫做妄心神功。本人的原名已不可知,魔門中人如提到他,都稱之為元妄心。

姬夢影無論是智慧美貌,還是武道潛力,都讓元妄心極為驚嘆。他和姬夢影以前遇到的所有魔門中人一樣,都想將她控制在自己手上。

元妄心在向姬夢影論述心魔之道的過程中,用盡暗示誘導、催眠攝心的手段,挑動姬夢影的心魔產生,希望她被心魔取代。完全順從自己。

只是姬夢影出自天青山莊,自小練得心神過於強大,總是產生不出厲害心魔,心魔隨生隨滅。根本沒法培養壯大。

到了最後,元妄心終於用九天十地銷魂極樂丹挑起了一個“色欲”心魔,並讓這個心魔堅信自己是天生媚體。應該走雙修大道,執念很深。以至於姬夢影日後很難鏟除她。

當姬夢影意識到這個心魔產生的時候,立刻逃走。

但她逃出去之後卻沒有解脫。而是發現自己的人生陷入了一個更為古怪的噩夢。

心魔時不時地在姬夢影入定後,“夢游”出去勾搭武林年少俊彥,因為總是只在夜中出現,便被譽為夢中仙子,很快又傳成天下第一美人。而姬夢影有時醒過來時莫名其妙地就和不認識的男人依偎在一起,心中自然大怒,揚手就把別人打成重傷甚至身死。這樣一來,她又在江湖上留下了始亂終棄、胡作非為的妖女名聲。

與此同時,元妄心也一直在尋找姬夢影,又有心魔對他在暗中配合,透露蹤跡。姬夢影使出無窮解數,屢屢險之又險地逃脫。

對於姬夢影來說,形勢再糟糕,她也不願意把這等丟臉的遭遇和身上的心魔告訴家中姐妹,尤其是不肯被老三笑話。最後她見始終滅不了那個心魔,一怒之下,直接沖進了深遠荒地,迷失在雪山高原,行走於生死邊緣,讓性情軟弱的心魔不敢出現。

她在荒野中一邊掙紮求生,一邊磨練心境,達成宗師境界。然而,心魔只是潛伏下去,而不是消失,姬夢影為了熟悉了解心魔的本質,根據對心魔之道的感悟,自創天魔萬相的功法,不停地自生心魔,再滅去心魔,不斷深入自己的意識層次,追索那只心魔的蹤跡。

三年以後,姬夢影在心境之中修出了六合感應,以天地鐘辨明方向,才重新回到人世。

這一次,她驚愕地發現,過了三年,自己的名聲已經變得更加不堪入耳。以前不過只是始亂終棄,現下已經發酵成了水性楊花。而這一切,又歸於她有著天生媚體,所以生來就是輕浮放蕩。

姬夢影自然大怒欲狂:本姑娘什麽時候水性楊花,輕浮放蕩了?那又是什麽狗屁的天生媚體!

悲哀的是,那些心魔做過的事情栽在她頭上,再經過這幾年傳播過程中的加工渲染,怎麽也洗不掉了。

姬夢影很幹脆地拿出了對策:如果糾正不了別人對你的壞印象,那就用一個更壞的印象取代。

從這一天起,天魔慟哭,武林動蕩。

只要是有人敢說她輕浮放蕩,姬夢影輕則砸場,重則滅門。

至於說她無惡不作,心狠手辣,姬夢影毫不在乎,沒有壓力。

沒有多久,江湖之上就只有流傳天魔的恐怖可怕,而再沒人關心她是不是天生媚體。

當姬夢影攪得天翻地覆的時候,姬聖典攔住了她,問她為何如此?

姬夢影怎麽肯在她面前說出前因後果,冷哼了一聲,隨口編了個理由,“我現下修煉的是滅世心境,滅世之後,就能覆返先天。”

姬聖典登時聽得呆了,“你怎麽會入魔到了這個地步?難怪天下人都說你是天魔。”

姬夢影順口道,“什麽入魔?砸爛一個舊世界,是為了創造一個新世界。”

兩人於是爭辯了起來。姬夢影見過許多魔門章典,對於“蒼天當死,黃天當立”的種種造反理論耳熟能詳,言語之中將世間描繪得極為黑暗腐敗,慷慨激烈地表示,一定要洗蕩舊穢,恢覆朗朗乾坤。

本來只是和老三習慣性地爭辯,結果姬夢影說得頭頭是道,忽然覺得這個差勁世界,還真應該是被毀掉,滅世這條道路看來還真的可以走。原來悟道的契機,就是這樣不知不覺發生了。

到了最後,姬聖典道,“你既然說滅世是為了創造新世界,那你說出個綱領來聽聽。”

姬夢影只是鬥口之時臨時悟道,哪裏有什麽綱領,不過此刻也不能示弱,隨口說了幾條。

姬聖典一聽,這些綱領非但粗疏無比,而且漏洞百出,極不現實,大怒道,“你這一點建設性都沒有,簡直就是為了滅世而滅世。”

姬夢影心道,我又沒時間準備,自然沒有完善的綱領,口上卻道,“你故意和我過不去,不肯承認我的道。”

話不投機,兩人就動上了手,從中原打到京城,沿路足足打了一個多月,那一役就成了聖魔大戰。

姬聖典本想請大姐幫忙出手,制服入魔的老四。誰知道姬夢影一路上打鬥的同時,居然把滅世之道完善了不少,等到姬瑤光詢問的時候,姬夢影的綱領說出來已經有了幾分道理。

這一次,姬夢影自覺在老三面前贏了一回,心情大暢。

到了這時,她想去找元妄心報仇,元妄心也一直在找她。兩人倒是很快又碰上了面。

但姬夢影一動上手,才發現元妄心的真正實力竟然稱得上是魔門第一宗師,比自己這個新成名的天魔還要厲害。更糟糕的是,她和老三剛剛惡鬥過不久,又在完善滅世之道,心力消耗太多,“色欲”心魔竟然也主動出來搗亂,差點害得自己又落到元妄心手中。

姬夢影又一次和元妄心開始了逃追的歷程,這一次她沒有再沖入茫茫荒原,而是沖入了茫茫人海。

潛入各行各業,化裝成各色人等。姬夢影本就有天魔萬相神功,扮什麽人就像什麽人,做一行就通一行,不知不覺,真真切切體會到了各式各樣的人生。當徹底甩開元妄心之後,她也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她的天魔萬象不再是以前只如表面的演戲,而是洗凈鉛華,變成了真正的紅塵萬象。

廚師、小販、車夫、戲子、廟祝、宮女……姬夢影做過了千百種行當,掌握了千百種技藝,觀察揣摩形形色色人物的生存狀態和喜怒哀樂,切切實實地體察了解了世道的黑暗不公。

越是底層的人,越有對世道的怨念,越是渴望社會改變。每一個人心裏,都有著對理想世界的念想,這些千千萬萬的心念片段集合到了一起,就有了民眾對新世界構想的輪廓特征。

長久觀悟蕓蕓眾生的信念,似乎讓姬夢影的心境躍升到了一種更高的層次,隱隱間有了一種超脫天地的感覺。

姬夢影滅世的道心越來越堅定,她來到關外,就是打算對清國的殘餘政權開刀,達成自己心中的大道。只要有了完善的建設綱領,就可以真正進行滅世之舉。

而就在今年年初,姬夢影已經看到了建設新世界綱領的曙光。

當她覆返先天,達成無上心境,就能徹底掌控至深層次的意識,根除所有的心魔隱患。

姬夢影的人生,就再也沒有了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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