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過去，後花園中已是一片狼藉。

兩只宗師剛開始還註意控制力道，不浪費多餘的體力。但是打了一半之後，心神耗損過多，也就不再刻意防止勁力外溢。

於是花草樹木，亭臺階石，就像是被龍卷風掃蕩過了一般，地面上也多出了大片深深的腳印。

兩人終於停住了手。

姬玉雪神色不變，聲音也依然平淡，“算是比以前強了些。”

姬水鏡直是喘氣，強自站住沒倒下去，“六姐，你把我的力氣都給折騰完了。”

適才這一戰，六姐雖是一只手，卻是大大放水，一直誘導她將力氣用完，才主動閃出戰圈。若真是全力相鬥，姬水鏡絕然挺不過一百招。

姬玉雪沒有回話，一直走到一處欄桿下面，淡淡說道，“過來坐吧。”

姬水鏡心中大喜，忙不疊地走了過去，與她並肩坐在一處。

過了一會，她見姬玉雪再無動靜，便笑著問，“六姐，你今天怎麽有興致找我打架？”

姬玉雪道，“你見了我就畏畏縮縮，我看著討厭。”

果然痛痛快快打了一架，姬水鏡又能在她面前重新放開。

姬水鏡忙道，“六姐，我明白了，我以後不會再讓你覺得我討厭。”

嗯，以後一定要用我的本色對你，我才不會有什麽畏縮。

姬玉雪點了點頭，忽然道，“那幅畫，畫得不錯。”

她說話的語氣沒有任何波動，似乎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姬水鏡卻立刻全身都僵住，恍恍惚惚間，只覺得天上忽然祥雲四集，正降下無窮甘露灑在身上，從頭到腳，從外到內，整個心裏都甜了起來。

她臉上已是一片飛紅，小聲道，“那六姐你喜歡那幅畫嗎？”

姬玉雪道，“很喜歡。”

姬水鏡已經覺得全身每個細胞都甜了，嘿嘿地笑著，卻說不出話來。

姬玉雪嘆道，“這樣老五就太不幸了。”

姬水鏡好生奇怪，“這和五姐有什麽關系？”

啊，難道六姐你其實和五姐已經打出特殊火花來了，你其實是喜歡她的？

姬水鏡立刻又忐忑不安了，正在心中砰砰亂跳的時候，只聽六姐道，“我再和她打架的時候，就有一個人肯定不會幫她。”

姬水鏡長長松了口氣，笑道，“你說錯了，以後你和五姐動手，我一定幫她打你。”

姬玉雪也奇怪了，“為什麽？”

姬水鏡道，“五姐是我姐姐，你欺負我姐姐，我當然要幫她打你。”

姬玉雪道，“我也是你姐姐。”

姬水鏡垂下了頭，輕輕捏著衣角，“你不只是我姐姐。”

姬玉雪不再說話，伸手過去，握住了她的一只柔荑，目光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狼藉場面，好像這是天下最美麗的景色。

姬水鏡被她冰冷的手兒一握，整個人的神魂都像是要飄出去了，腦中昏昏沈沈，不知時間在哪，不知空間在哪，像是已經忘卻了天地萬物。

過了良久，她聽到六姐嘆息，“我們打成這個樣子，這次真是對不起小劍。”

姬水鏡清醒過來，笑道，“以後也沒機會打了，明年大家都要走了。再要回家，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姬玉雪道，“三姐會怎麽安排？”

姬水鏡想了想，“小蘇多半是跟著你走，海外現下也相當於我們的後勤重地，讓她來主持是很好的。”

姬玉雪點頭，“那小艾呢？”

姬水鏡道，“這個，應該是把她交給大姐吧。雞蛋是不能擺在一個籃子的。”

姬玉雪問，“為什麽不是小艾跟我們走，小蘇去大姐那裏？”

姬水鏡嘆道，“萬一有什麽不對，小蘇能夠重新再起，小艾她是沒法當家的。”

姬玉雪聽了沒有什麽表示，過了一會兒再次說道，“小靈跟著三姐去歐洲了。”

姬水鏡笑了笑，“這就是狡兔三窟。”

姬玉雪嗯了一聲，“這是最好的安排。”

姬家最小的三個女孩兒，一個遠去海外，另外兩個各在一位大宗師身邊。她們的安危，其他姐妹便不必懸心，至少絕不用擔心會被一網打盡。

姬水鏡笑道，“六姐，我們真的可以放開手腳了。”

姬玉雪道，“不錯，可以放開了，再也沒有什麽能攔著我們了。”

兩人看著前方，心中意氣風發。似乎這整個天下，也就如同眼前的後花園，可以任由自己掃蕩。

姬水鏡又道，“小劍也必定出去闖蕩。六姐，你說他會去哪裏？”

姬玉雪道，“你已經想到了吧。”

姬水鏡點頭。

姬玉雪道，“就是那裏。”

她起身道，“走吧。”

兩人回到廳中時，姬傲劍立刻道，“六姐，八姐，我們剛才商量過，明年本莊就散了。”

姬水鏡笑道，“小蘇跟六姐去海外，你送小艾去見大姐，然後你自己去打天下，是不是？”

姬傲劍一呆，“八姐，你全知道了？”

姬水鏡得意道，“少年，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

姬靈星一頭霧水，“八姐，這是什麽意思？”

姬水鏡道，“什麽意思？就是說從本家狀況通盤考慮的話，對你們幾個小鬼的安排，這個方案是最合理的，所以不管是誰來想，都會想得一樣。”

姬靈星道，“那我為什麽沒想到？”

姬水鏡捏著她的臉道，“你層次還沒到，眼界不夠。”

她看了看某個“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又嘆氣道，“小艾這次去了北京，倒是讓老七增加了不少交際手段。可惜啊，本小姐也有很多交際需要，沒撈到你啊。”

貪狼姐姐的意思是，自己也是擅長交際手腕的，看著大好的人才流失到北方去，實在遺憾。偏偏又因為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即使舍得了高薪都不能挖人。

姬聖典笑道，“大家去向定了，本莊雖然已不用有人留守，但有些事情還需要處理。”

姬傲劍道，“三姐你吩咐吧。”

姬聖典道，“第一件事要推平了白骨洞，這地方萬一被外人發現，對我家的名聲總是不好。所以小劍，你練白骨意境要抓緊，明年是一定要毀掉那裏的。”

姬傲劍連連點頭。

姬聖典道，“本莊其他有價值的東西，秘籍藥方、兵刃暗器，這些都讓六妹八妹運走，別浪費了。”

姬傲劍聽到這裏，忽然想起了自己還沒去過的一處重要場所，此時眼前亮光一現，終於知道了是何處，“三姐，還有你的大圖書館！”

看三姐去蘇州一趟，就用了四輪大騾車搬回了一車書，平日裏也定然買書不止，這些年下來，不知道攢下了多少書典。

所以她一定有個很大很大的藏書室，裏面有無數書架，到處堆滿了書籍古本。

姬聖典嘆道，“我那些書，雖然當廢紙賣沒什麽價值，但我真不想放棄。”

姬傲劍趕緊道，“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一定要好好留住。”

姬玉雪道，“三姐，我裝船運走，交給小蘇為你保管。”

姬小蘇認真說道，“三姐你放心，我一定為你守好。”

姬聖典喜形於色，“有勞你們了。”

姬靈星忽然說道，“那小花呢？”

姬傲劍登時想起了那只當寵物養大的豹子，這廝怎麽處理？

他心下想，不如宰了算了，大家吃一頓豹子全席。

不過卻不敢說出來，九姐看著那豹子長大，這主意一說出來，她多半要會和自己拼命的。

姬水鏡道，“小花就交給我好了，金錢豹子嘛，有金錢兩字，正好能興旺生意。”

姬傲劍問道，“八姐你打算用小花看門？”

姬水鏡道，“不僅可以看門，還可以牽出去轉轉，就當是遛狗。”

姬傲劍眼前一暈，“八姐，你會妨礙交通，堵塞街面的！”

姬水鏡道，“這怎麽會堵塞街面呢，明明應該是街上空空蕩蕩，家家戶戶閉門不出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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