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拳的擂臺從木臺改到空地上的第一場，金獅門掌門跳出來又要和姬傲劍打過。

他嘿嘿笑道，“小子，你在地上放了鐵樁又如何？何某慢慢打下去，總能給你全打折了。”

這話也不算完全吹牛，何山一身肥肉四百多斤，光以這具身板猛沖開來，尋常人家的磚墻就能被他一撞而破。要是再以剛柔相濟的八轉外功力道打來，上千斤之力絕對只多不少。就算是鐵樁，被他一直不停地打下去，說不定早晚也會彎折。

而且這胖子脂肪太厚，對於反彈之力也能有效化解。

姬傲劍背著個袋子，搖頭說道，“對付你，我還不需要上樁。”

何山哈哈大笑，“小子，你以為真的是我對手？”

姬傲劍道，“我不上樁，但是要用暗器的。”

武林門派的武技大多有三個層面，拳法、兵刃、暗器。

何山哼了一聲，“你貓拳是什麽暗器，盡管用來給我看看。”

姬傲劍伸手到袋子裏，抓了一把鐵蒺藜，往地上一撒，“我貓拳用的就是這種暗器。”

鐵蒺藜是古代軍中用於撒布的障礙物，有四根伸出的鐵刺，長數寸，凡著地必有一刺朝上，刺尖如草本植物“蒺藜”。

何山隱隱覺得有些不妙，喝道，“你想幹什麽？”

姬傲劍又撒了兩把鐵蒺藜，見何山一掌打來，便把袋子朝他一扔，也發掌迎出。

兩股掌力在空中對撞，把袋子打得粉碎，大把的鐵蒺藜隨著掌風四下散落，撒滿了整個空地。

雖然兩人掌上都是鮮血淋漓，姬傲劍卻不在乎，拔下手上的兩顆鐵蒺藜，隨手扔到地下，說道，“胖子，你倒是滾啊，你再滾給我看啊！”

何山看著一地尖利的鐵蒺藜，臉如土色，喝道，“你你，真是無恥！”

姬傲劍不屑道，“你這獅子滾地撲才是無恥呢，只有在平坦的空地上才敢滾。要是滿地都是碎石子，坑窪不平的野外，你敢滾麽？”

心道這要是在現代社會，我都不需要托狄姐姐在銀兵坊裏打這些鐵蒺藜，只要買兩大塊玻璃往地上一砸，就是一地的玻璃碴子，看你怎麽滾？

“你以為讓我滾不起來就能贏麽？”

何山大叫一聲，跳到姬傲劍身前，亮出獅子掌與他近身相鬥。

姬傲劍心道，只要你不滾起來，沒有那四百多斤的分量加成，光憑你拳腳發出的力量，我難道不能和你相鬥麽？

雖然你這麽重的分量，整勁也確實要比普通的練武之人大得多。

姬傲劍長氣吞吐，胸腔腹腔猛烈開合，有如風箱拉動，連連催動氣血，以內功提升至八轉行速。

內功拔節提上來的氣血力量，並不如純外功力道的得心應手。但何山立住了腳後，身軀過於沈重，拳腳本不快捷，姬傲劍的身法速度依然在他之上。

姬傲劍心道，胖子，你的拳腳速度那天被文森特吃得死死的，我已經看穿你了。站著對捅，難道我還怕你不成？

說是站著對捅，姬傲劍其實依然是繞來繞去，不斷在身側背後襲擊。

激鬥之中，姬傲劍想起小蘇所說的陰勁傷人，也試著用掌力“粘住”何山的後身，想用鐵鍋搖雞蛋的方法，以震蕩勁搖晃他的臟腑。

可是何山的身軀實在過於肥厚，姬傲劍使出的震蕩勁被他厚厚的肉層和急行的氣血消卸力道，根本影響不到何山的內臟。

反而是何山同時也用粘勁粘住了他的手掌不放，並且反手一掌“獅子擺尾”拍了回來，讓姬傲劍的身體重重挨了一擊。

何山回過身來，惡狠狠道，“老子八轉的氣血行速，你也想用陰勁打我？你這點力道早就被沖得沒有蹤影了。”

姬傲劍點頭，氣血行速越快，確實陰勁傷人越難。

他看著何山道，“胖子，你這拳腳速度剛才看下來，我徹底放心了。”

何山奇道，“你放心什麽？”

姬傲劍呼吸突然間更加猛烈，氣血行速再次節節拔高，往九轉沖去！

從七轉升到九轉，雖然只有兩轉，但想升上兩轉並不是光靠內功夠強就行，心臟每分鐘二百二十次的跳動極限更是一道不容突破的鐵關。

外功練到七轉，心跳在三十就行。想用內功再提兩轉，得將外功先練到平靜狀態時的心跳在二十四次以下。

姬傲劍這次身體失血之後重新補回的過程中，全身筋骨用貓拳和各種虎豹獅拳再練了一回，貓科動物爆發力道強大，練體的效果也極為深入。

而且他還明白了練功和放松的松緊之道，練功的效果更勝以往。

姬傲劍極其勉強地把氣血勘勘升至九轉，全身只覺力量充盈無比，但這股力量流轉起來十分艱澀。

他心裏嘆氣，液壓傳動的效率就是不行。

而且此時體內血氣盈沸，似乎稍一不慎就要嘔血傷身，不得不把大半心神用於小心翼翼地操控氣血運行。

如今他的內外力道合在一起，已經勝過何山一截，但他運出勁道的速度，卻是不如何山了。

如果拳腳速度慢於對手，應該怎麽辦？

那就要靠招路的綿密，節奏的把握，從局勢上掌控戰鬥進程，才能把勝利握在手中。

姬傲劍終於明白了內家高手為什麽都要強調後發制人，以慢制快。

因為根本就快不起來了，只能依靠武學造詣和眼光見識，在大局的層面上進行整體把握。

這就逼得內家高手必須不斷提升自己的武理境界、心神控制和對敵心態。

不能慌，不能亂。

姬小蘇說練神第一，此時姬傲劍終於體會到了這其中的道理。

只有擁有了強大的心神，才能一邊控制奔行不羈的氣血，一邊與敵人沈著對峙，一邊還能精密分析拳路條理和局勢走向。

武林高手相鬥，遠遠不止是拳來腳往，而是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姬傲劍如今在拳理境界上略微高於何山一籌，在拳來腳往的拆招上，便將他緊緊纏住。

雖然拳腳上略慢，但是他在招數變化的節奏上壓制得好，居然還能讓何山的整勁不能有效運出。

兩人轟轟烈烈地也不知互拼了多少招，如今姬傲劍內外合一之後的力道更大，硬拼對他來說就是正確策略。

何山打得手腳開始發酸後，才愕然發覺，自己力道好像弱於他了，似乎應該和這小子游鬥？

等他想到這一點後，卻發現局面完全膠著，沒有法子跳出當下的節奏，如果抽身而走的話，必定會被這小子猛烈的追擊襲中。

姬傲劍卻是越打越順手，熟悉了用內功拔節後的氣血力道，本來艱澀的運力感覺也漸漸覺得流暢了不少。

他氣勢如虹，手上獅拳虎拳豹拳隨意拈來，在招數變化上克制著何山。

到後來幹脆全是金獅門的拳法，與何山同樣的招式、同樣的出掌，仗著心神敏銳和拳路預判，招招搶先半步，全是直來直去的力道對決，不容他有半點退步。

何山氣喘籲籲提醒，“你是貓拳，別老用我金獅門的獅子掌。”

姬傲劍點頭道，“不錯，是要用貓拳來打敗你。”

他呼吸吐納略慢，將氣血降回八轉，重新用貓拳的身法打來。

何山的手腳已經在剛才的長久硬拼中鬥得有些酸軟，遇到這突然提高的身法和密集的拳速，又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姬傲劍見他拳腳發勁比先前慢多了，喝道，“胖子，別以為你才會用體重壓人！”

重心一放，合身猛撲上去，整個身體的分量就隨著拳勢劈裏啪啦打來。

姬傲劍不住地猛沖猛撞，連拳帶身撲打，各種拳打爪勾、掌擊肘砸，都是奔著何山上身的各處要害。

何山只顧著看住上身。姬傲劍忽然間逮住破綻，在他膝彎上狠狠踢了一腳，胖子再也撐不住了，噗地坐倒在地。

姬傲劍嘆道，“你這麽胖的身體，站這麽長時間，也真不容易啊。”

心說按這個體重，你平常怎麽練站樁呢，早就要把膝蓋壓壞了吧。難怪你最拿手的是滾地的打法，真要站著對捅，你下盤明顯不夠堅實。

何山膝蓋疼得實在站不起來，問道，“你剛才是用內功提升的氣血吧。”

姬傲劍點了點頭。

何山嘆氣道，“我這次也算輸給氣血提到九轉的內家高手，罷了罷了。”

他搖了搖頭，用一股很滄桑的語氣說道，“如今江湖已經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天下了，屬於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姬傲劍安慰道，“大叔，不用自暴自棄，我覺得你還可以再戰二十年呢。”

姬靈星疑惑道，“小劍這話聽起來怎麽這麽耳熟呢，我好像昨天剛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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