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視線，對著電話裏道：“那方律師你什麽時候有空？關於這個，我想哪天找你具體談談。”

“行。”方律師眼前一亮，拿起日歷看了下，約定個時間，“就明天吧，上午十點。”

“好。”林青應下，掛斷了電話。

在外面繞了好幾圈，對方似乎也發現林青的意圖，沒多久就拉開距離，在下個路口換了車道。

回到雙溪，林青把車倒回停車位，走進電梯，在一樓時遇到了同樣上行的住戶。

梯門打開時，林青無意擡頭，認出這張臉來。

“你好。”她友好打個招呼，朝旁邊讓了下。

女人今天打扮了一番，品位十足，她看到林青十分驚喜：“真巧，又遇到了。”

“是啊。”林青離按鈕近，手指探了出去，“幾層？”

“十五。”

林青點點頭，按下按鈕。

電梯內就他們兩人，女人仰起臉，看著上升的數字，忽然好奇地開了口：“那天你老公送你的，是不是情書啊？”

“什麽情書？”林青一怔，目露詫異側過臉。

女人掩嘴笑道：“不是嗎？那天早上，我可是看到你老公在信箱裏塞了封信件之類的，難道不是情書？”

“放那封信的人，真是他嗎？”林青驚訝不已，卻由於站位角度，女人在她斜前方，看不到她的表情。

“肯定是的，之前咱們不也遇到過幾回嗎？你老公那麽帥，想無視也不行。看不出，你老公還挺浪漫的。”

“還好，讓你見笑了。”林青強顏歡笑，嘴上應付幾句，心裏卻是一涼，這番話，打翻了她之前的猜想。

她還以為，是誰想挑撥她和慕離之間的關系，偽造了份假的協議。

到了樓層，女人走了出去。

透過閉合的梯門，林青似乎捕捉到這樣一幕，那個女人拿起一直握在掌心的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

可她並沒有看得真切。

林青回到家，已是筋疲力盡，她在床上躺了會兒，大姨媽有來襲的趨勢，腹部一陣時有時無的絞痛。

她翻個身，好不容易找著個舒服些的姿勢，手機響了。

林青看了眼，一躍而起，肚子也忘了痛：“餵？”

“回家了嗎？”男人聲音有些疲憊。

苦等這麽久，終於聽到男人的聲音，林青瞬間松了口氣，可隨即，她心口又揪起，盡量穩住了聲音：“不忙了嗎？”

“還好，前些天幾乎沒合眼，這會兒抽空才給你打過來了。”

“什麽時候回來？”

“再過幾天吧。”

他自始至終沒提那件事，林青心裏憋得難受，想了想，她試探開口：“慕離，我今天從信箱裏看到個東西。”

男人聲音頓了頓：“那你都知道了吧？”

林青心裏咯噔一聲：“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既然你看到了，那我就直說了。”男人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口吻是前所未有的生冷，“我想過了，離婚吧。”

“為什麽？”林青呼吸一滯，以為是耳朵出了問題，“你知道，自己說的是離婚嗎？”

“我當然知道，你也聽得沒錯。”男人打斷她的話，聲音已有些不耐煩，“這段婚姻，你認為還有必要進行下去嗎？”

“你說什麽呢？”

“這段時間你好好考慮，上面每一條對你都是有百利無一害的，我已經簽過字了，等你想好，隨時可以去辦理手續。”

“我不辦。”林青攥緊手掌，發出的聲音陌生而遙遠，這對她而言，不只是個晴天霹靂，更是難以想象的，“什麽叫沒有必要進行下去，你到底想說什麽？”

男人索性把話說開：“我不愛你了，所以不想一起生活下去，這麽說，你明白了嗎？”

“不明白。”林青不由拔高聲音，握緊電話再度開口，“慕離，你到底——”

嘟嘟嘟。

電話被男人掐斷。

林青一楞，顯然還沒反應過來，她腦子是懵的，整個人有種漂浮在空中的錯覺。

就好比一雙手，將她平穩地拋向雲端，卻在她下落之際卻忽然撒手撤開。那種不切實際的恍惚感，比做夢還不真實。

而這個夢，顯然不是什麽好夢。

林青再給男人電話打過去，這回，直接關機了。

行。

林青模糊了視線，心底裏有股破釜沈舟的念頭，他就算真要離婚，也要等他回來，當著她的面親自把話給解釋清楚才行。

和律師約了時間，林青提早出發，她路上忽然改變了主意，掉頭回了公司。

過了上午十點，對方電話就打了進來。

林青剛開完會，從會議室一邊走出，一邊把電話接通：“餵，你好。”

一聽這疏離的口吻，對方怔了下：“你好，我是方律師，之前不是約了時間，來幫你辦理離婚嗎？”

林青哦了聲，口吻平淡：“我改變主意了。”

這顯然在他意料之外，方律師有些混亂，他找了找措辭：“你還是猶豫了吧，我理解，可是這種事長痛不如短痛。”

“我說了改變主意了，就這樣吧。”

“這離婚可不是一個人的事，你老公都要離婚了，你還強撐著什麽？”

林青三兩句把他繞了進去，推開門走近辦公室：“的確不是一個人的事，所以，我就是要離，也得經過我老公的同意，不是嗎？”

對方沒想通裏面的邏輯，不是她老公提出離婚的嗎？還用經過同意？

他遲鈍了幾秒，林青沒等那頭開口，就掐了線。

下班後，林青從公司離開距離，忽然停了車。她需要透透氣，就在一家露天咖啡館外的遮陽傘下坐了會。

她出神地太過專註，連有人走近都沒發現。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下，她轉過頭，對方率先開了口。

“看你失魂落魄的，跟姐姐走吧。”

林青不由輕怔：“怎麽是你。”

路曉看她手裏攥著的文件，褶皺的印子很明顯，她手指的骨節都泛白了，路曉挑起眉：“拿的什麽？”

“一些工作上的資料。”林青口吻放松，說著，將那份協議裝進包裏，“你怎麽在這兒出現了，是要去哪嗎？”

“隨便轉轉。”路曉本來不想追問，可看著林青臉色很不對勁，她坐在對面椅子上，點了杯咖啡，待服務生離開後才道，“你臉色怎麽這麽差，出了什麽事嗎？”

“沒什麽。”林青含笑，打起些精神來，“一會兒想去哪兒，陪你逛。”

兩人在路邊坐了沒多久，路曉跟著上了車，既然林青不想說，她就沒有多問。她們邊走邊聊，林青側目，看路曉臉色倒是比之前好了些，總算是個好現象，不由隨之莞爾。

路曉住回原來的房子，沒再被騷擾過，或者說，男人自此從她生活中徹底消失了。

她生活恢覆平靜，他很守約，除了偶爾曝出的頭條，路曉看不到關於他任何消息。兩人之間近乎十足的默契，到現在誰也沒再找過誰，就連大街上的意外偶遇，都沒有。

林青把車停在好後，她們去商場逛了會，服裝的季節更替總是如此之快，永遠走在時間和時尚的最前沿。

買了十來件衣服，大包小包的，這才逛累了，女人天性就愛征服琳瑯滿目的商場，沒辦法。她們找個地方休息，路曉去買飲料，林青挑個視野寬闊的位置落座。

她等了會兒，不見路曉回來，卻遠遠看到收銀區附近被路人圍得水洩不通。

林青不免擔心，抓起包，三步並作兩步便走了過去。

路曉也站在圍觀路人當中，由於要取杯，身影被淹沒了進去。那些人好像在圍觀什麽，隔著玻璃窗朝對面看著，一個個興奮激動，有捂著嘴小聲說話的，還有人不停拍照。

估計是哪個男星低調現身了，否則，也不會引來這麽大的動靜。路曉對這種事向來充耳不聞，也沒在意。

林青走上前，找到了路曉的身影：“怎麽這麽久？”

路曉扭頭一看，將其中一杯遞過去，她自己喝了口：“人太多了，也不知怎麽回事。”

“不是哪個明星來了吧？”

“不好說，最近這商場不是總辦活動嗎？”

林青起先也沒註意，聽路曉這麽一說，就好奇朝人群中掃了眼，她面前正好是個被人沖開的缺口，一眼就能看到裏面的情形。

只見另一座茶餐廳內，一張靠窗桌前坐了一男一女，正在喝茶聊天。他們不受周圍影響，男人對於這種嘰嘰喳喳的關註，也是面無表情。

林青不認得那個女人，可男人，她太認得了。

他倚著靠背，優雅閑適地疊起條修長的腿來，手指偶爾在桌沿敲動，均勻而有力。男人線條冷峻且堅毅的側臉，映著自然光，折射出一種比任何時候都危險的氣息。

他坐在那兒，靠近的人，哪怕只是個路人甲，心底裏都沒來由的，忍不住要敬畏三分。

他的出現，讓周圍格調尊貴的環境都黯然失色。

這個角度林青望不進男人的眼，卻能聽得見那些竊竊私語的低喃。

“這就是軍長啊，天，真人比雜志上帥多了好不好。”

“你說他對面坐的誰，真有福氣，能跟我換換麽？讓我也跟他喝杯茶，白開水也行啊。”

林青蹙起眉，瞇起了眼簾，她雙眼直勾勾盯向前方，折騰了半天，他竟然不在部隊？

將他和她隔開的玻璃，透明如空氣一般，男人眉眼之間的一個小動作都逃不過她的眼。

這男人，他……

林青心下詫異，她看得出，大部分時間都是對面的女人在說，他似乎只負責聽就行。

這樣難以置信的一幕，還偏偏就給她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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