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卻笑不出來，將剛才的事跟男人從頭到尾說了遍。

回到家，已準備開飯，或許是林青先前已將事情說明白了，二老沒再深究。

過了中午，他們要走，家裏也沒多挽留。

林青帶橙橙先下了樓，慕離落後幾步，等下一趟電梯時，林爸爸推開門重新出來，看到慕離還在，他瞥了一眼也不驚訝。

林爸爸之前就欲言又止的模樣，慕離早就註意到了，他待林爸爸走到身側，目不斜視道：“爸，您還有話要說吧？”

“有幾句話，早就想對你說了。”

慕離聽著，沒再開口。

林爸爸雙手交背在身後，看著電梯上升的數字，快到時才說道：“不管慕家招惹什麽人，做什麽事，記住，都別牽扯到我女兒和外孫身上。”

這次的事發生在慕家，又是許苑做下的，前幾年恩怨林家都是一清二楚，現在事情一出，理所當然地會聯系到整個慕家。

慕離並不意外：“爸，這樣的事我不會再讓它發生。”

“是嗎？最好是這樣。”

林爸爸沒有多說，表情流露出一種意味深長，想到昨天見許苑最後那道眼神，他看眼慕離，沒等電梯停下就轉身回家去了。

林青在樓下左等右等，遲遲看不到慕離的人影。她剛要掏出手機，男人挺拔的身形就撞入了眼角。

林青迎上去：“怎麽這麽久？”

男人攬住她的肩膀：“手機忘拿了。”

林青點頭，看到他面色如常就沒多問。她還以為，是家裏刻意為難他了，否則不會拖了這麽長時間。

男人帶著她往前走，橙橙還在車旁等著，一個人無聊得很，車鑰匙之前給了林青，這會兒車門還是關著的。男人側目朝她看了眼，不由失笑：“真怕我下不來了？”

林青這回誠實：“有點。”

慕離開了車鎖，倚著車門跟林青說兩句話，他們也沒註意到，邊兒上那小家夥的臉都要黑了。

“拖拖拉拉的，不等你們了。”橙橙自顧自打開車門，沒好氣跳了上去。

林青笑了聲，從慕離手裏接過幾個袋子，那是林媽媽特地給橙橙準備的。她把東西放在後座，男人徑自去開了車，一路上兩人話不多，倒是橙橙打開音響，跟著學會了兩首歌。

這件事過去之後，他們有段時間沒回慕宅，偶爾電話裏聽管家說，許苑似乎也許久沒出現，只有許黎心一心不讓沈玉荷好過，自然而然，不對付的機會不少。

C市，某小區附近。

路曉下了公交車，獨自在路邊行走，她一拐彎就看到小區的大門。

這屬於中高等住宅區，有錢人出入也是正常。這會兒，一輛難得一見的豪車正停在小區門口，欄桿擡起後，車卻停在原地也沒開動。

門衛覺得詫異，探出個腦袋：“可以走了。”

車窗放下手掌那麽寬，正能看到男人俊朗的眉目，他熄了引擎後倚，手掌揮了下：“過來。”

這車在C市實在特殊，門衛看出男人身份，一詫，打開門走到車旁：“您來找人？”

“有件事，正好想問問你。”

門衛忙不疊地彎下身去。

由於這車擋著道，後面欲開進的車開始按響喇叭，門衛不知跟車主說了什麽，忽然擺出一副焦頭爛額的樣子，連連跟後面的車道歉。

這麽大動靜，路曉不免也看了過去，就這一眼之際，車窗又落下些許，真的是毫無征兆的，一個熟悉的輪廓陡然闖入眼簾。

路曉心裏一驚，忙別開臉，她走到另一面的路上去，雖然只瞥了一眼，她還是認了出來，那個男人明明就是他。

她心有餘悸，卻又想是不是看錯了，畢竟，按照這男人的秉性，能找到這來哪裏還會這麽輕易地放過，早就直接上門了。

就在這時，那輛車掉個頭，抓地的輪胎掃過陣旋風後飛馳了出去。

路曉怔怔收回思緒，看來是真的弄錯了。

她提步往前，進過時，門衛咦了聲，推開門喊住她：“你找誰？”

路曉心下奇怪，卻還是解釋：“我是這的住戶，三號樓。”

“具體點，幾單元幾戶？”

路曉露出疑惑，看門衛那狐疑的眼神，最後還是一一說明，她擡起頭，見門衛將她的住址登記在冊，路曉目光掃去，本子旁邊，似乎還放著張彩印的紙。

她沒看清，門衛便放了行：“請別見怪，不是我們要問這麽多，最近小區內接到不少投訴，說我們安保有問題，剛才瞧著你眼生才多問了幾句。”

“沒事，我可以走了嗎？”

“可以了，真對不住。”

路曉不疑有他，徑自朝著三號樓走去。

門衛遠遠盯著她背影，手邊，是一張彩照，他舉起來對照了下，上面面容清秀的女子，除了發型略有不同，跟她的臉完全一致。

路曉回到家門口，從包裏翻出鑰匙，她正要轉動門把時，對面的門從裏面打開了。

她轉過身，見薛景晗站在門口，一身出門的休閑打扮。一看是她回來了，薛景晗笑著指了指電梯：“我去樓下超市一趟，一起？”

他走上前，做出誠摯邀請，路曉卻搖了搖頭：“不了，你去吧。”

薛景晗沒強求，隨手按下電梯按鈕，他側目看著路曉開門的動作：“你看著沒什麽精神，身體還沒完全恢覆，多休息，不用急著找工作。”

路曉不知是否留心，應了聲，推開門走了進去。

關門的瞬間，她聽到梯門關閉的動靜，路曉放下包走到沙發旁，遲疑了下，還是走到了窗前。

手指挑開簾子，細密的陽光播撒進來，她瞇起眼，朝樓下張望，小區門口道路通順後，早就不見那輛車的影子。

她想，自己是真的多心了。

薛景晗從超市走出，正要回去，接到一通電話。

他看到來電的名字時，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很快，他的預感就被驗證了。

“把她留在C市，自己回來。”

“出什麽事了？”

那邊似乎冷哼了聲：“按我說的去做，其他事不是你該管的。”

電話掛斷，薛景晗還維持著接聽電話的動作，他低下頭，看了看拎在手裏的一兜食物。

照常做了頓晚飯，薛景晗裝了份給路曉過去，他敲開門，見她手裏正拿著個外賣盒。

“別吃這個，沒營養。”薛景晗把飯盒遞到她跟前。

路曉本想拒絕，薛景晗就像是料到了，率先開口：“最後一頓飯了，明天，我就要回去了。”

“明天？”

“是啊，總不能一直呆在這兒。”

路曉難免吃驚，不是別的，她以為，這個人幫她一定是有目的。這段日子欠下的錢，她也在一點點歸還，之前A市賬戶上還有些存款，現在就拿來應急了，可離兩清還差得遠。

薛景晗指指她身後：“能進去坐坐嗎？”

一般來講，這句話就是某種信號，路曉回頭看了眼，把飯盒放在門口玄關處。她沒有邀請入內，而是沖著薛景晗說了句：“等一下。”

路曉去屋裏拿了件外套，出來時，隨手將門帶住了。

小區內有處花壇，迎春花開得正好，他們坐在花藤下的長椅，滿眼都被迎春的亮色驚艷。

薛景晗見她不說話，側目望去，忽然開口：“想回去嗎？”

路曉怔了下：“不想。”

“還以為你會說想，我就能順理成章說服你也回去。”

“是你帶我來的，既然來了也決定留下，就沒有再回去的道理。”

薛景晗笑了笑，把事前買好的機票拿出來，拿在手裏顛了顛，似乎有千鈞重量：“可我得走，才問你的，這趟出門跟家裏說了，是出差，可也不能一直出差不是？”

路曉一看真是張機票，她放下先前的戒備，語氣很明顯也輕松不少：“那路上小心，最近我在找工作，你走的時候恐怕就不能去送了。”

趕人也不帶這麽不留情面的。

薛景晗沈默了會兒，路曉看看天色：“回去吧。”

她站起身，薛景晗跟著也走了兩步，沒走出多遠，她手腕被帶了下。

路曉不得不停下腳步，回過頭。

“當然也有種情況我不用走。”薛景晗上前一步，手掌落在她肩頭，他輕拍了下，垂下眼盯著路曉。

他的舉動在路曉看來，甚至有些刻意的成分在裏面，路曉一個晃神，就聽到他後面的句話，“如果，在這裏我有必須留下的理由。”

“你沒有。”路曉打斷他的話。

她退開身，反反覆覆打量著眼前人，不管她想的正確與否，都不容許有半點可能。

沒辦法，她就是這樣一個人。

薛景晗明白她的意思，沒說什麽，徑自離開。

路曉站起身，身後隱約傳來窸窣聲，她回頭看去，越過那叢迎春花，只看到一片綻放的花海十分炫目，然而，她總感覺有一雙眼，緊緊攥著自己不放。

這感覺太熟悉了，能忘得掉麽，可惜繁茂的枝葉遮擋了她的視線，再想分辨，哪裏還看得見人。

半個月後，A市，公司會議室內。

幾個人正在討論新的項目，一個個面紅耳赤，正到關鍵時刻，是誰也不肯松口，就在這時，林青的手機在口袋裏猛地震動了幾下，幾個同事中斷了說話同時看向她。

“沒事，繼續。”林青看也沒看隨手掛斷，朝其他人做個抱歉的手勢，示意不用在意。

趁著眾人討論的間隙，她低頭一看，看是個陌生號碼。她把手機放回去，沒過多久，又開始猛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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