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趕到機場時早已不見他們人影，倒是聽到些關於他們的傳聞。

“那個男的好帥啊，那雙桃花眼真勾人，他女朋友也太幸福了，直接就被扛走，好霸道……”

林青眼角抽搐，扛走？

路曉會不會有危險？

可這兩人電話都打不通，若是真發生了什麽，她也不好去打擾……

林青一顆心總算暫時沈下，只要路曉沒事就好，她手心裏還攥著男人為她配的那把路曉家鑰匙，從機場大廳離開時撞到了身後的人。

“抱歉。”林青心不在焉，偏過頭道了聲歉並未去看那人。

但聽一道驚愕的男音自身後響起，略帶沙啞的嗓音打斷了林青的思緒：“林青，是你嗎？”

林青這才回頭，真正看向身後的人。

“學……”一個長字在喉中徘徊後卡住，林青的唇角挽起疏離，“你好。”

兩個字便將所有的期待抽去。

陳瞿東仿佛早就料到她的反應，神色黯淡下立刻趨於平和，他並未上前而是後退一步，將林青收入眼底。

林青無話可說，與他稍對視一眼便要轉身，陳瞿東也沒有阻攔：“你和慕離……過得還好嗎？”

她如今越發成熟穩重，褪去了當年的青澀但不失真意。

聞言林青將唇勾起，唇意漸冷：“我和他五年前就分開了，你，不知道嗎？”

一字一句將陳瞿東接下來的話逼回腹中。

“我沒想到你們會分開，當年的事……”

林青擺手制止：“當年的事不用再提了，我沒興趣聽你的感想。”

陳瞿東言語間急於辯解：“林青，我那時就明白是不可能再得到你，但沒想到慕離會願意讓你離開，我以為他一定會將你保護的很好。”

那段記憶林青連想起都不願：“那只是你以為而已，我還以為你會死，但你死了嗎？”

料不到她竟恨他至此，陳瞿東脊背瞬間僵硬，但在林青心裏早已分毫無所顧及，此番話將氣氛推至冰點。

因為不在乎，才會將所有的話都堵死。

陳瞿東並沒有多少改變，在林青眼裏卻越發陌生，她掉頭走時聽到男人的聲音自身後最後一次飄至耳畔：“慕離當年對我說過一句話，他說他曾經以為除了他誰都不能傷你，但最後才明白，這世上唯一沒資格傷你的人是他。他還說他自知無法彌補，不求原諒只求你有一天不再恨他。”

這番話林青並未回應，他們之間再不是偶遇還能揮手問好的關系，林青頭也不回地走開，直到那道猶在說著的聲音漸漸削弱消散。

站在機場大廳外，林青擡頭看一眼炙熱陽光，她無數次捫心自問卻得不到一個堅定答案，對慕離，她究竟還恨嗎？

不多時林青驅車回到雙溪花園，公寓內一片寂靜，墻上鐘表走動的響聲撞擊著耳膜，林青不自知走進了男人的臥室。

她提出分開住後慕離真沒再強求，他給她足夠的耐心和時間，林青走至窗前將厚重的窗簾拉開，只留一道薄紗簾擋去些光線。

屋內瞬間被光布滿，黑白色調的裝飾沒有想象中那般冰冷無情，她折回身挨著床沿坐下，雙手撐於身後時摸到了枕下一個硬物。

她有些糾結，纖細指尖收回時還是將那東西帶了出來。望向門口幾番確認男人不會突然出現，她才小心地將盒子輕輕打開。

入目的是一只意大利工匠純手工制作的婚戒，指環內刻著LQ兩個字母。

心底有某種情緒猝然炸開，將心口生生割出到裂痕來，她指尖微微顫抖，沈默片刻後將戒指放回原處。

微紅的眼眶不知何時浸潤晶瑩淚珠，她強忍著，終究沒有流下。

在家住了幾日林青就打算帶橙橙回去，否則二老定要幾番追問。她已想好，等慕離回來就將這件事向爸媽坦白，然而已過去一周，始終都沒有收到男人的消息。

這天她回到林家已近傍晚，整個人疲憊地窩進沙發內，爸媽出門一趟將橙橙也帶了出去，她耳邊難得沒有那道稚嫩的小嗓音騷擾，心裏卻有些空落。

“媽咪！”一瞬以為出現幻覺，林青偏過頭去正看見家門口的橙橙踢開小皮鞋往客廳跑，“媽咪今天有早早回來哦。”

林青張開雙臂待兒子飛奔至身前，橙橙厚著臉皮果斷蹭到她胸口，兩只並不算幹凈的小手八爪魚般纏著她，林青並不在意，傾身將兒子抱入懷中。

“橙橙，先去洗手。”林媽媽隨後走進家門，看起來心情不錯。

“沒事，一會兒我帶他去洗。”林青笑著讓兒子坐在腿上。

“你就慣著他吧，現在的小孩兒我算是真不知道該怎麽帶了。”林媽媽並無責備，反倒真有幾分搞不定橙橙的無奈，也難怪，橙橙從小在國外長大，和老一輩的確實有許多不同的生活習慣。

比如橙橙在家總蹦跶出幾句英文，饒是二老年輕時也受過高等教育，乍一聽還是一句話都聽不明白。

林青拍掉橙橙摸向她領口的小手，這才註意到跟在最後的老爸手裏拎著幾個挺大的購物袋：“爸，你這是陪媽逛街去了？”

說實話，林青覺得挺新奇。

林爸爸將袋子提了提還未開口就被搶了話，林媽媽走向客廳：“他會陪我逛嗎？請都請不動。這不是老王的孫子過周歲，他才一起跟去買了幾盒營養品，看著還不錯就順道也給橙橙買了些。”

林爸爸只得在老婆身後無奈聳肩，拎著東西去找地方放。

林媽媽接著又道：“別說，上回見那小兩口恩愛得很，聽說結婚都好幾年了感情還那麽好，他們兒子也長得漂亮，尤其是那雙眼睛。”林媽媽誇完旁家的又正色，“不過再怎麽看還是我們橙橙長得最好，誰都比不上。”

林媽媽說著捏了捏外孫的小臉，越看越滿意。

橙橙聽見有人誇，自然也得意地很：“都是媽咪爹地的功勞啦。”

好在此時林媽媽想著別的事並未註意，林青眼底不著痕跡黯淡幾分。

林媽媽又閑聊了幾句，多半是說過兩日還要去參加老王家孫子的周歲宴，問林青要不要去，林青想著與那家並不算熟便回絕了。

林爸爸已將禮盒放好，剛坐下還未拿起報紙就被數落一番：“天天就知道看報紙，回來都不知道洗手？”

想著老婆今兒是吃了炸藥，林爸爸悻悻起身也不回嘴，沈沈嘆口氣折身向洗手間走去。

林青抿著唇藏不住笑意，只護著橙橙的小身子不讓他亂動：“既然都出去了，怎麽不給爸也買點補品？上回醫生不是建議他吃點降血壓的藥嗎？”

林青沒想到踩到了雷區，一提及林媽媽就沒好氣：“怎麽沒買？專門去給他買了幾盒，你猜你爸說什麽？他身體這麽好根本就不需要，你說哪個醫生會沒事非要給開藥吃？”

瞧這氣生得，走到半路的林爸爸一言未發只在老婆身後朝女兒無奈攤開手。

“媽，爸是不想讓您擔心，別氣了啊。”林青抱著兒子起身，才不想染上這身火藥，“走，橙橙，媽咪帶你也去洗手。”

剛走兩步林青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就開始震動，林媽媽坐在沙發上瞄了眼起初未看得仔細：“青青，電話。”

林青已抱著橙橙走進洗手間：“放那兒吧，一會兒我給回過去。”

橙橙洗手鬧騰地很，泡沫打在小掌心楞是抹了林青半條胳膊都是，她給橙橙洗完又只得給自己清理，耽誤了會兒才又回客廳。

茶幾上手機不停震動，顯然來電很急，林青心口咯噔一聲斂起神色往那邊走，剛彎身將手機拿起就聽林媽媽突然道：“這號碼是部隊上的吧？”

林青屏息，屏幕上顯然的真是部隊的號碼，且是那位長年跟在慕離身側的副官專用。

“餵？”林青壓下聲音朝旁邊走去。

“夫人，你趕緊來一趟！”副官從未如此急迫慌亂，“軍長他受了傷，這會兒……快來中心醫院！”

林青只覺渾身血液瞬間倒流，不自知往外走。

“青青，去哪兒？”

“去見我男人！”

橙橙一聽飛奔跟上：“是要去找爹地咩？橙橙也要去。”

林青將直直沖來的兒子一把抱起，腳下迫切往外趕。

“什麽爹地？青青你先說清楚！”

林青頭也不回：“等我回來就全都告訴你們！”

手術室的燈早已熄滅，林青趕到時正見醫生摘下口罩往外走，走廊空無一人，林青牽著橙橙的手不由收緊。

“醫生，裏面是剛送來的男人嗎？”

醫生往林青身上瞧了眼，眼神略顯怪異地點了點頭：“是，你是他的？”

“我是他太太。”林青平覆下情緒，視線鎮定落在醫生臉上，“他情況怎麽樣了？”

“不太好，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吧。”醫生搖頭，顯然已盡力。

林青身形一晃，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她視線瞬間模糊看不清醫生的臉，只覺唇角僵硬彎出個極不自然地弧度：“他……”

她說不出其他話，橙橙握著她的手指輕輕晃了晃：“媽咪，你腫麽了？”

兒子一臉稚氣仰起小腦袋，那張與男人極似的臉如鋒利匕首狠狠紮入林青心口。

她已打定主意，再見男人時她一定要親口告訴他，這輩子別想再從她生命裏突然失去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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