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早了，我真要走了。”林青別開視線，下意識摸向頸間的鏈子。

鏈子冰涼的觸感很快和體溫融為一體。

戴澤看出她的局促，輕扣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就將她拉進懷中：“林青。”

他的聲音有種迷人的溫蘊，讓人心智混亂。

林青眼底似浮了層迷霧。

戴澤知道她的心思，並沒有為難，低頭在她額前落下一吻。

“我會等你。”

林青微微一怔。

這不是他第一次說，卻是她第一次感動。

能夠感動了，是不是就代表可以去愛？

林青怔神間戴澤已放開她，正人君子並不好當，他克制地辛苦，估計再看著她就會忍不住了。

林青似乎察覺到他呼吸聲的異樣，一手將他推開不敢看他：“晚……安。”

她幾乎落荒而逃。

戴澤看著那抹逃開的身影，眼神越發溫柔，他按下電梯回到公寓，這裏總會迎來它的女主人。

林青坐上自己的車，過了好久才發動車子，她雙手輕拍下臉頰，紅得燙手。

戴澤從來都這麽溫柔，卻總有讓她措手不及的本事。這個男人陪伴她五年，了解她的一切。

林青深呼口氣將車窗放下，微涼的風吹入狹小的空間，臉上的灼熱感才漸漸消退。

今天特別順利，幾乎是一路綠燈，林青好幾次走神，指尖探向頸間的項鏈。

他說，他可以等。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什麽樣的女人得不到？他卻做出這樣的承諾，說不感動是騙人的，林青從未想過有人會做到這個地步。

快到家時，她才突然回過神，從後視鏡中看到一輛緊隨其後的車，銀色的車身在路燈下映出鬼魅的光，林青看不清車內的人，卻認得這輛車。

是他。

她刻意不去註意那道光，對方卻緊緊跟隨，仿佛至死也不會罷休。林青踩下油門，在下一個路口時突然變道轉彎，餘光瞥見了路口亮起的紅燈。

林青松一口氣，之後便沒再從後視鏡中看到那抹銀光，她這才敢放慢車速。

回家已近十一點，空氣有種透明的空曠，到了深夜溫度不再高，林青穿得單薄，雙腳落地時渾身一抖。

她輕呼口氣，臉上的熱度才漸漸散開。

須臾，肩上不知怎麽多了件外套，她借著路燈仔細看去，才發現是件男人的西裝。

西裝上還有她再熟悉不過的淡淡香味。

林青驀地回頭，正看到燈光下的男人，他頎長的身形被拉出很長的影子，由於逆著光，林青看不出他的神色。

慕離上前一步，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竟從他的眼中看到一種深沈的哀傷。

那種哀傷，刺得林青心口一痛。

該悲傷的難道不是她麽？

她刻意避開他，就是為了不再想起過去的五年，更不願想起五年前她是為何離開這座城市。

她只有一顆心，支離破碎之後，還要怎樣才能得到完整的幸福？

若不是戴澤，她不可能擁有今天的一切。

“林青。”

慕離喉結滾動，低魅深沈的嗓音拉回了林青的思緒。

林青後退一步才得以將他看清，卻只看到他半張臉落入黑暗。

“還有什麽要說的嗎？能不能一次說完。”林青別開眼，卻被他修長手指鉗住下巴，不得不看他。

慕離如漩渦般的眼底似有種致命的吸引力，看得林青心頭微震，趁她失神之際，慕離一把將她圈入懷中，狠狠壓向她剛拍下車門的車。

林青大驚失色去推搡，卻敗於男女之間力量的懸殊。

“林青。”他只是喊著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廝磨在耳際，林青被他抱得動彈不得，索性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慕離抵在她肩頭的下巴湊到她的頸窩，林青心下一驚，炙熱的吻已在脖頸細碎落下。

他的吻夾雜著低沈的呼吸聲，吻得深而狠，他修長的雙腿壓下，讓她沒有任何推拒的可能。

林青知道那裏一定又留下了不少暧昧痕跡，他難道以為這樣就能分開她和戴澤？

他吻得越發狷狂，情不自禁吻向她的唇，薄唇掠過她的唇角時林青狠狠別開臉，卻被他指尖的力道禁錮著，硬生生同他抵著前額。

她緊咬牙關，唇已被吻噬地腫疼難忍，這個男人就是有這種能耐，連接吻都要讓她疼得難以忘懷。

身下的人毫無反應，慕離只覺得吻得越深心口越滴血。良久他退開身，低頭望見女人眼底只有凝結的冰冷。

“夠了麽？”林青沒有任何悸動，兩只手被壓在身側緊緊握拳，他為什麽總是用這種方式來撕裂她的傷口？

“我吻自己的老婆，怎麽會夠？”慕離拇指輕拭嘴角，偏過頭時燈光下隱現薄唇上暧昧的晶瑩。

林青細眉緊蹙，以為他喝多了，卻聞不到丁點酒氣。

“你發什麽瘋？”

慕離輕笑出聲，繼而眉心一冷，從裹著她的西裝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他揮動時林青並未看清，當那東西落入她的掌心內，卻擊得她潰不成軍。

氤氳的燈光下，林青清楚地看到手裏的東西透著刺眼的紅色，那正是本結婚證。

她指尖近乎顫抖，翻了好幾下才勉強打開，撞入眼簾的是她和慕離的照片。

“仔細看看，這是我們的結婚證。”慕離的聲音此刻聽來近乎殘忍，一點點剝開她的血肉，“還有，林青，我們還沒離婚，所以你也別總想著和別人結婚。”

“你說什麽？”林青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慕離，但他的神色幽黯，被隱匿在晦澀的光線之下。

“我說，我們還是合法夫妻。”慕離指尖點了點結婚證，只一句話便將她推入深淵。

怎麽可能？！

“不信麽？”慕離湊到她唇邊，感覺到她呼吸的顫抖，“等民政局一上班你就可以去查，看我說的對不對。”

“不可能……”林青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你以為用一張假證就能讓我相信？”

“假證？”一提到這個詞慕離就敏感地皺眉，“許苑給你看的那張才是假的，就連我都被騙進去了，這都是家裏當初為了幫我做的手腳，用一張假證騙許苑合作。”

林青腦袋裏轟的一聲，只覺得有東西在瘋狂坍塌。

“別說了，我不想聽你說話。”她使勁搖頭，用力將慕離推開。

慕離眼底一暗，難道這樣她都不能回來麽？

“林青，跟我回家。”慕離挽起她的手，卻被冰冷掙開。

“慕離，你大概是誤會了，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感天動地地回到你身邊？”林青收起混亂思緒，胸口還因過度的情緒而起伏。

“我只想讓你知道，你只能在我身邊。”慕離按住她的雙肩，不由自主地收緊十指。

林青眼角露出譏誚，是他從不曾見過的陌生：“是麽？我們就算沒有離婚也已經分居五年，這樣的話我可以提出離婚申請吧？”

“你……”慕離竟無言以對。

“你放心，我會離婚。”林青雙肩避開他的手，將外套扯下推到他身上，“離婚之後就可以兩清了是不是？”

“你以為我會和你離婚？”慕離瞇起眼，黑影壓下時林青只能看得清他的輪廓。

“我已經和戴澤同居了，這樣的我，你還願意留在身邊麽？我的心不在你身上你也真的不在意？”林青打死都不信他不會介意。

“和他同居了你還天天回來住，當我傻呢？”慕離單手撐在她頭側，另一只胳膊上還掛著外套。

“五年前你還和許苑有過一個孩子，記得嗎？”提及往事，心口總會有抽絲剝繭的痛，林青咬了下唇，避開他鋒利的目光，“就算你不介意，我卻很介意。慕離，我不想再和你有什麽牽扯，你明白麽？”

“那個還孩子不是我的。”慕離語氣陡然生冷，眼裏有凝重的戾氣，“許苑和別的男人睡了一晚，把那件事推到我頭上，我記得很清楚，那時候我沒碰過她。”

林青肩頭一顫。

她不該相信，從他口中說出的任何話都不能信。

孩子若不是他的，為什麽當年沒有說出真相，如今才告訴她又有什麽用？

林青不懂，她實在看不懂這個男人的心，他就像迷宮將她囚禁，想要走完全程卻是不能。

“是不是你的孩子，還有差別嗎？”林青一步步向後退，腳下的路越發難走。

明明平坦的大道她卻一路磕磕絆絆，幾乎是跑著上了電梯。

慕離沒有追上來，背對著路燈始終望向她的方向，直到那抹身影成為幻影，在空氣中冷卻。

回到家時林青才發現，她手裏還拿著那本結婚證，手指緊握著捏出了褶皺。

他怎能騙她，他如何能狠下心來騙她？

慕離回到車內，將外套丟在副駕駛座上，他半開著車門，一張棱角分明的臉沈浸在漫無邊際的黑夜中。

他看到林家的燈亮了，是她回了家，沒過多久那盞燈又熄滅，整棟樓陷入一片沈寂。

夜色漫長，慕離手指滑動打火機，驟然點起的火焰點燃了他指間的香煙。煙如霧氣彌漫在狹窄的空間內，慕離狠狠抽了口，看著煙星一點點燃盡。

煙灰缸逐漸被煙蒂塞滿，他坐在車內，一等便是一夜。

翌日。

林青睡到很晚，橙橙滿屋子跑來跑去，就差把林青從床上推下去。

“媽咪，你快點起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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