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淺笑，看向慕離時，眼神有些覆雜。

慕離再次將她攏入懷中，在她黑發間的呼吸似乎很低沈。

林青聽出了，便拍一拍他：“不是說沒事了嗎？”

她說著，伸手便去輕輕推開慕離。

慕離沒給她這個機會，抱得很緊，下頜抵在她的發頂。

“誰說沒事了。”

林青不明原由，微微一頓。

“那……你在怨我嗎？”她問得非常沒有底氣。

想想也是，這麽重要的事她卻瞞著。

慕離果真露出了對她不滿的表情，重重揉了一下她的頭發。

林青抿著嘴。

她心裏很糾結。

就連現在這麽望著慕離，都會一邊心跳加速，一邊又滿是憂慮。

她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

慕離看她神情變化得豐富，用力捏一捏她的臉頰讓她回神。

誰知他下手有些重了，導致林青那半邊臉頰一片通紅，還有鮮明的指印。

林青吃痛去揉一揉，嗔他一眼，順勢將他推到一旁去。

“那你埋怨我好了。”

她說著，有點洩氣的模樣，轉身去照鏡子繼續梳頭。

烏黑的長發從她的雙肩傾瀉而下，柔順光滑。

慕離瞧著她梳頭的樣子，舉手投足都充滿了女人的嫵媚，卻不張揚。

他伸出手去，握住了林青拿著梳子的那只手。

林青正專註梳著頭，雖然對著鏡子，卻沒有註意到慕離的動作。

被他一握，林青輕輕一抖，梳子便從她的手心掉落。

那只習慣了接觸柔軟長發的牛角梳，儼然面臨著硬生生摔在堅硬地面的結局。

然而慕離用手一接，牛角梳穩穩卡在了他的指間。

林青本來已經做好了準備，深吸一口氣等著聽那聲，卻遲遲沒有聽見。

她微微瞇著的眼睛張開，正看到面前鏡中，慕離用她看不懂的表情望著自己。

“怎麽……”她話未說完，卻因慕離接下來的動作默了。

只見慕離也不言語，拿著梳子從她的發頂梳下，順著她長長的發絲，為她理順頭發。

說也奇怪，平時林青把頭發弄成這樣，都要梳上一會兒才能通順。

這回，也沒見慕離多梳幾下，那頭秀美長發便聽話地從梳齒間穿過，輕盈地垂落在林青的肩上。

說不心動，是騙人的。

任誰遇到了這樣的場景，恐怕都要心跳一番。

更何況是愛著他的林青。

她靜靜地坐在那兒，看著鏡中給自己梳頭的慕離，就那麽有些怔神地，望著。

像是要把他看穿。

慕離卻不在意，全然沒有發現一般，把她的頭發又重頭梳了一遍，攏在寬大的掌心裏。

另一只手，探去梳妝臺上撿了一個帶著藍色蝴蝶結的頭花。

三兩下，他便將林青的長發紮起，做個簡單樣子，束在腦後。

始終看著鏡子的林青，覺得慕離就像變魔術一樣。

再把視線挪到自己身上，林青這才察覺到，經過慕離的改造，她既不失清秀，又隱藏了長發帶給她的那種嫵媚。

沒想到，慕離還會這個。

林青有些驚訝，又很新奇，她去看慕離的眼睛。

那雙帶著笑意的眸子也正望著她，似乎在問：我的傑作怎麽樣？

林青欲回答。

但想到他的動作如此熟練，一定是在別人那兒練過上百遍。

她的心口沈了沈。

那個人，會是誰?

答案顯而易見。

她是嫉妒的。

瘋狂地嫉妒著。

那個女人可以擁有他的心。

但她知道，自己是比不過的。

現在擁有的全部，總有一天都要還回去。

林青張了張口，把話咽了下去。

“你想說什麽？”慕離挑眉，打量一番自己的傑作。

一向觀察力敏銳的他，此時似乎並未察覺到林青眼中那絲不對勁的情緒。

但也許，他只是故意視而不見。

打量著面前這個遮掩了危險誘人氣息的林青，他看著很是滿意。

雙手，極其自然地放在了林青的雙肩上。

林青這才支支吾吾，過了好一會兒說道：“我只是覺得，你綁頭發的動作，很熟練……”

她有些別扭，沒去看慕離。

慕離笑了。

林青這醋吃得實在明顯。

盯著學不會掩飾醋意的林青，慕離在她下巴上捏了捏：“吃醋了？”

林青眨眨眼睛：“才、沒有。”

“既然沒有，我就不用多說了。”慕離的眸子裏，明顯多了幾分戲弄她的笑意。

林青突然有種感覺，不論慕離對她的感情如何，她早就被這個男人吃定了。

於是她沈悶地垂下睫毛，投降：“好了，就算是，我吃醋了好了。”

說完，她假裝從容地低著頭玩著指甲。

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慕離撫著她的眉毛，緩緩地，將指肚印在她的眉心：“我有個表妹，年紀還小，每次去看她的時候總是纏著我，讓我給她梳頭。為了讓她開心我就學了一點，剛才那個，就是我常給她紮的頭發。”

原來，竟然是這麽回事。

林青頓時臉面一陣灼熱，那麽說，她這是和一個小孩子在爭風吃醋？

果不其然，這個念頭也被慕離想到了。

他淡淡的笑聲傳入林青的耳中，讓她雙面更加緋紅。

“別笑了。”她試圖阻撓。

慕離卻笑得更濃。

林青很是尷尬，幹脆彈起身要走開。

她剛邁出半步，卻又被慕離拉回來。

穩穩當當地入了慕離地懷。

慕離在她眉心一吻：“傻瓜，怎麽誰的醋都吃？”

林青撇過腦袋去：“誰讓你做事不明不白的。”

說到底，還要怨他。

慕離這回甘願受著埋怨，摟著她的腰貼近自己幾分：“你吃醋的樣子，我很喜歡。”

林青的呼吸，快要停止了。

她很確定，自己聽到的真真切切是喜歡二字。

他低沈有力的聲音還徘徊在耳際，不經意潛入了她的意識，她的神經。

不知不覺，林青再回神時竟然已經被慕離帶去了客廳大門口。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跟著他一路下樓的。

見林青有些迷惑，慕離開了門：“跟我走。”

他的溫柔，不容置疑。

林青狠狠心，讓這一刻的自己拋下所有不愉快的念想。

她心裏眼裏只有慕離，為什麽不能一直守在他身邊？

這麽一想，她釋然許多，換了鞋就要走出去。

“還有。”

這時慕離卻忽然把手擋在門框上，從背後將她圈住。

低聲道：“從今以後，如果再發生那樣的事，絕對，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他指的是懷孕的事，林青是知道的。

於是她彎起嘴角，定定道：“好。”

她卻不知道，這個承諾究竟有多沈重。

慕離帶她去的地方，是之前來過的。

坐在車上時，看著窗外閃過的風景，林青就覺得眼熟無比。

沒過多久，他們就來到了那個叫做聖比亞的教堂。

教堂頂端的十字架還像上次看到的那樣，釘在那裏。

像是在指引世人。

林青並不信神，卻還是虔誠地雙手合十，佇立在教堂門口仰望。

慕離知道，她很喜歡這個教堂。

純潔，莊重，讓人獲得救贖。

林青沒有追問他，為什麽要來這裏。

大概一走近，她的心靈就沈靜了下來。

“跟我來。”

慕離牽著她走進教堂。

此刻，這裏空無一人，寧靜而神聖。

又充滿了神秘感。

林青一路跟著慕離，不經意看到正堂側門處，立著一個人。

那人只能看到隱隱約約的身影，面容並不清晰。

“誒？”她指了指那邊，那道人影便立刻消失了。

慕離回頭：“怎麽？”

看著那片空地，林青搖搖頭：“沒事，好像是我看錯了。”

她收回目光，便沒有再多留意。

隨著慕離走到教堂最裏，林青這才註意到是平時舉行婚禮的場地，她正前方，就是平時神父站的地方。

而她的腳下，正是新娘用來宣誓的位置。

有一瞬，她有某種預感在腦海裏閃過。

但當即便被否決了。

夢裏的童話是不會出現在現實中的。

林青，很清楚這一點。

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們身後是兩列整齊排列的長椅，有新人結婚時，邀請的賓客便在此處入座。

賓客們身著正裝，面帶笑容和祝福，前來觀賞一場莊嚴而隆重的婚禮。

婚禮的場面不一定宏大，卻一定是最能見證幸福的。

以前，林青總是猜測，約定終身的人那一刻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情。

喜悅？

感動？

但她覺得，自己是不能知道了。

慕離這時才察覺到，林青的掌心有些冰涼。

他緊緊握住，像是生怕她突然抽離。

由於他們定下了腳步，整個教堂裏便靜悄悄的，一絲聲音都不曾聽到。

林青覺得這裏的安靜實在太奇怪。

陽光透過那片厚厚的雲，從扇形窗戶中照射而來，正映在林青和慕離之間。

“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林青不解，向周圍看了看，“現在好像還不是做禮拜的時候。”

她見慕離沒說話，便又補充：“而且，我平時也不來的。”

“你不是喜歡這裏嗎？”慕離淡淡開口，看她一眼。

林青似乎想起了上回來到這裏的情形。

這時慕離轉身，讓林青也面向自己。

他看到那雙清澈的眸子正試圖尋找些原由的蹤跡。

“你還猜不到嗎？”

林青搖了搖頭。

她覺得，不會是她想的那樣。

慕離見狀，再引導下去也沒有結果。

於是他擡起另一只手，張開手心，紋路分明的掌心中央放著一枚閃閃發光的——

戒指。

在教堂頂端明亮的燈光照射下，戒指閃著優雅高貴的光芒，形狀如雪花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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