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青從夢中驚醒時，時針剛跳到六的位置。

她走到梳妝臺前照照鏡子——

兩只眼睛腫得和核桃一樣。

回想昨晚學長的告白，林青覺得就像一個夢。

不真實，不應該。

她把整個青春獻給了學長，到頭來當她放了手，對方卻試圖緊緊抓住。

可是，不愛就是不愛了。

去洗了把臉，林青雙手撐在洗臉池邊，冰冷的大理石讓她感到陣陣寒意。

雖然是初夏的早晨。

這時她想到學長對她說的最後那句話，不禁心口一沈。

距慕離回來的日子，還有些時候。

記得昨天白天慕離打來電話，說今天會很忙。

可是她忍不住，在這個微風涼意的清晨，撥通了慕離的手機。

“餵？”響了十幾聲後，那邊接通了。

聽上去，慕離早就起了。

“慕離……”林青的聲音還夾在著些許睡意，她低低地開口，“我想你了。”

慕離在那邊輕笑一聲：“傻瓜。再過幾天我就回去了。”

“真的嗎？”林青立刻完全清醒，幾乎是喊了出來，“太好了！”

大概是慕離被震得耳朵疼，他離手機遠了些，聲音變小了：“就算這樣，你也不用這麽激動。”

林青哼一聲：“我才沒有激動，只是有那麽丁點開心而已。”

“等我回去，陪你去過周末好不好？”慕離還記著林青之前的話。

林青連連點頭：“好！”

她開心地眼睛都彎成了一條縫。

如果慕離就在眼前的話，一定會揉揉自己的頭發，說聲傻瓜。林青暗暗想道。

這時慕離的聲音沈了沈：“現在還早，你再睡一會兒。我還有任務，結束了再打給你。”

他說完，匆匆掛了電話。

聽著手機裏的忙音，林青的思念之情已躍然臉上。

“再過幾天……”她重覆著慕離的話，心頭一暖。

只有慕離，能讓她有這樣的感覺。

可是學長那邊，究竟該怎麽辦？

下午的時候，陳瞿東又約林青見了面。

他們約在一家咖啡館裏，裏面的氣氛很好，一進去就能聞到濃濃的咖啡香味。

覆古的裝飾也增添了幾分情調。

一見到林青，陳瞿東首先說了聲抱歉：“對不起，昨天嚇到你了吧？”

林青搖了搖頭。

這時一個高高瘦瘦的店員模樣的男生走上前，遞給他們一份菜單。

陳瞿東交給林青，示意她先來。

林青頭一回來，不曉得裏面都有什麽，便專註地翻來看看。

過了一會兒，店員禮貌問道：“請問，現在需要點單嗎？”

林青指著其中一個：“我要這個。”

店員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下，重覆：“一杯拿鐵是嗎？”

林青應了一聲。

店員又轉向陳瞿東。

還未等店員詢問，陳瞿東便搶先道：“和她一樣。”

於是店員將菜單收好：“兩杯拿鐵，請稍等片刻。”

見陳瞿東和自己選的一樣，林青垂了垂眼簾。

待店員離開後，陳瞿東說明來意：“關於昨天的事，我想鄭重給你說聲抱歉。”

林青覺得陳瞿東的話有些嚴重了，正要擺手，卻聽他繼續說：

“可是，我對你的感情不會改變。我說愛你，就是愛了。想讓你給我一次機會也是真的。還是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

沒想到，學長並沒有死心，反而更進了一步。

林青只好道：“可是學長，我真的不能接受你的感情。就像昨天說的，我愛慕離，只想和他在一起。”

明明是沒有結果的感情，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執著。

林青實在不明白，天底下為何犯傻的人這樣多。

而她從前，不就是其中之一？

她不禁黯然失笑。

陳瞿東突然問道：“那你想過，慕離想不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嗎？”

林青收起笑容：“這是我們自己的事，學長……就不用費心了。”

陳瞿東帶著鄙夷的口吻道：“並不是我費心，而是我不想看到你受到傷害。”

“這話是什麽意思？”林青不解。

陳瞿東便解釋：“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我也不會對你表露感情，讓你糾結。只是我實在不能看著你被欺騙，還口口聲聲護著他。”

這一番話，讓林青越發地摸不著頭腦。

“你到底想說什麽？”

陳瞿東嘆一口氣：“慕離他，根本不愛你。”

“你怎麽知道？”林青質疑。

陳瞿東接著說：“他不只不愛你，還愛著別人。那個人就是你的閨蜜，許苑。”

林青冷冷打斷陳瞿東：“這不可能。”

陳瞿東卻繼續說道：“你應該知道許苑在大學就有一個戀人，兩人非常相愛，只是最後許苑離開了那個人。那個戀人，就是慕離。”

這件事，林青是知道的。

那個戀人就是慕離，她卻全然不知。

這時，她忽然想起了在機場，當慕離和許苑初次見面時，二人之間不同尋常的氣氛。

有點尷尬，又有些詭異。

難道陳瞿東說的……

是真的？

林青不願相信。

“不用再騙我了。”林青沈默片刻，開口道，“如果他們大學的時候就在一起，為什麽從來沒有對我說過？”

陳瞿東若有所思地回道：“或者，是他們不想讓你知道。這樣一來，他們就不用擔心你產生懷疑，表面上兩個人沒有交集，實際上……”

他拖長了口音，深深望了林青一眼。

林青的臉色已有些蒼白。

無論她是否相信，此刻，她的身體僵硬而冰涼。

“實際上，他們一直都保持著聯系。”陳瞿東把話說完，觀察著林青的表情。

他講的確鑿無疑，卻讓林青更加疑心。

“那學長，既然他們想瞞著我，你又是怎麽知道的？”林青自以為戳穿了陳瞿東的謊言。

但她的聲音，在發抖。

陳瞿東沒有正面回答：“你不覺得他們同時出去很巧合嗎？我想，是慕離帶著許苑出去，順便重溫舊情了。”

她的心，涼了一瞬。

“不可能！”她冷聲反駁。

就算他們認識，就算他們曾經在一起過……

也絕不可能！

陳瞿東卻淡定地拿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遞給林青：“你自己看看吧。”

林青看向那張照片，第一眼就認出了許苑。

她的胳膊裏鏡頭很近，應該是自拍的角度。

而在許苑的旁邊，那個低著頭看向別處的男人，正是慕離。

許苑笑得燦爛甜蜜，在他們的身後，是一片盛開的梔子花。

耀眼奪目。

把視線移開，林青的手放在身體兩側微微顫抖。

這時，店員將他們點的咖啡端了上來，把其中一杯放在林青面前。

“請慢用。”店員露出招牌笑容，欠了欠身走開了。

林青擡起手，想喝一口咖啡。

握著杯子的手卻使不出丁點力氣。

她僵在那兒，迫使自己又看了照片，以為能找到些破綻。

然而她卻看到了照片上附著的時間。

是一小時前。

今早起床時，她還給慕離打了電話的。

慕離在電話裏說，有任務要執行。

所以，要林青相信他其實是和許苑在一起……

不可能。

林青把手機還給陳瞿東，冷冷道：“一張照片就想讓我相信，學長，你也太小看我了。”

像這樣的照片，隨便找個人就能合成。

她的故作鎮定，心口卻灌滿了涼意。

“林青，你還不明白嗎？”陳瞿東皺了皺眉，“不是我小看你，也不是我在騙你，而是慕離，他一直在欺騙你！如果他已經和許苑結束了，為什麽不告訴你，現在還偷偷和許苑見面，把工作當成借口！”

陳瞿東不由憤然。

他們的爭執已引起了周圍一些人的註目。

“夠了。”林青冷聲喝止。

她眉心緊蹙。

陳瞿東卻滔滔不絕：“林青，你也不想想，你和慕離才認識多久？最多也就是幾個月的時間。你們當初只見了一面就結婚了，到現在不過短短幾個月，你怎麽就這麽確信，他愛上了你？

“再者，他又和許苑認識了多久？他們不僅認識，還相愛過。現在重新見到了對方，你怎麽保證慕離他不會對許苑舊情覆燃！”

陳瞿東說得頭頭是道。

林青，沈默了。

毫無疑問，陳瞿東的話直戳林青的痛處。

見她沈默，陳瞿東又說：“如果你不信，就問問慕離他在哪裏。不過他大概會告訴你，現在正在執行任務，很忙。”

他說著，將手機推到林青面前。

林青盯著他的手機，沒有動。

她不敢確認，也不想確認。

“我只說最後一句，”陳瞿東又開了口，“許苑出差前那天晚上，慕離沒有回家吧？聽說，慕離在她家門口等了一夜。”

啪的一聲，林青把咖啡杯重重摔在了桌上。

“如果這就是學長你今天找我的目的，不好意思，我覺得沒有任何意義。”林青沒有註意到，咖啡已經灑了她一身。

胳膊上，手上，衣服上，到處都是。

陳瞿東急忙抽了紙，探身要去幫林青擦一擦，卻被林青攔下。

“這些不必要的關心，以後請學長就不要做了。”林青目光冷淡，“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罷，她大步離開了咖啡館。

只留下周圍震驚的顧客，和坐在位置上的陳瞿東。

林青再無心多想，匆匆回了家。

進門的一瞬，林青摔倒在地。

她顫抖著從包裏翻出手機，顧不得崴住的右腳，給慕離打去了電話。

她想起了慕離每次見到許苑的場景，還有慕離說的關於許苑的話。

點點滴滴，就像重重的山壓在了林青的心口。

“嘟——嘟——嘟——”電話打通了，卻無人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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