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休沐，李二難得有一天不用上班可以休息一下，皇宮立政殿裏面正在跟皇後商量今日是否要出宮走走，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不是別人，正是最近鬧得長安沸沸揚揚的杜少清。

李二看著這個女婿沒給好臉色道：“今日休沐朕不想被政事打擾，你小子最好識趣些說點朕喜歡聽的。”

皇後在一旁推了丈夫一下，笑著對杜少清道：“少清來的正好，本宮正跟陛下犯愁呢，難得休沐得閑，是不是出宮逛逛，可是想遍了長安四周，也沒有什麽新奇的景致或者事物。

你一向聰明機智，快幫忙參詳參詳。”

杜少清當然聽出了這是丈母娘在幫忙呢，笑著問道：“時至盛夏，長安城曲江池上荷花盛開，何不前去游湖一番？”

“朕這宮中也能泛舟，而且曲江池年年詩會游湖，都是些陳詞濫調，不去！”李二不滿。

“那何不放假幾日，去太乙山避暑呢？”

“國事繁重，朕豈能貪圖安逸享樂而懈怠？”李二正色道。

我……

杜少清看出來了，這老丈人不知道是抽什麽風，一定是在故意刁難自己呢。

看到女婿不說話了，李二下了逐客令道：“如果你也沒有好主意，那還是趕緊回去操持家裏的婚事吧，別來打擾朕的雅興。”

“嗨！難怪從一進門您老人家就看我不對，原來是為這個？大虎的婚事真的不是我故意鬧得沸沸揚揚的，我想低調的，可女方太難找，不得已才弄出點動靜……”杜少清連忙解釋。

李二擺手道：“杜大虎是功臣，朕不是小氣之人，沒有責怪的意思，你好好的操持，定下日子到時朕也會讓人送一份賀禮過去。”

“那女婿就替大虎謝過岳父大人了。”

“行了，感快退下吧。”

杜少清：……我正事還沒說呢。

“朕說了，今日不議論政事，明日再來！”

“那出游的事情呢，我還有個想法。”

長孫皇後看著兩人，笑著說道：“陛下平時總嫌這個女婿來的少，今日人家來了你卻往外轟？這也不知道是為的哪般？”

李二哼了一聲道：“能讓這小子丟下家裏人的婚嫁事宜，那定然不會是小事，朝中各處都相安無事並無情報，那就是他自己要出什麽歪點子了，可朕好不容易偶得浮生半日閑……

你小子就不知道孝敬一下老年人？”

杜少清恍然大悟，心中真是佩服，自己一句話沒說就已經被猜中了心思，果然是越老越妖。

“小婿想專門在長安城內建造一個大型運動場，四周是看臺，中間是草坪，和跑道，可以舉行馬場比賽還有我發明的足球比賽等等賽事，百姓都可以參與圍觀，一定熱鬧非凡。

就是害怕有些勞民傷財，所以……”

李二眼前一亮，之前這小子造的大劇院就很好，很受歡迎，那麽這個運動場一定也不會差，於是他立即點頭道：“勞民傷財？不會，全是你小子花錢，國庫一分不出，傷不了財，百姓還能賺錢得益，很好。

那就這麽辦吧，速去！”

噗……杜少清真想吐血，我就說了一句話，賠錢費力氣還不算，連個好臉色都沒得，還趕我走？

沒辦法，有求於人必須低聲下氣，杜少清苦著臉道：“這錢我全出就全出吧，就當孝敬岳父岳母還有為長安做貢獻了。

可是我一下掏了這麽多錢，您總得給個機會讓我說句話吧？”

長孫皇後笑著勸道：“陛下何必為難一個孩子？少清一向大公無私，他能這麽著急找你肯定是國事。

你們兩個談，今日休沐就去少清家裏吧，看看麗質跟兩個孩子，我這就去安排。”

杜少清心裏給這位貼心的丈母娘點了個大大的讚，看著一臉不高興的岳父，杜少清直奔主題道：“今日來求岳父一件事，我想打下高句麗！

我已經……

嗯？不對呀，您竟然不驚訝？難道你已經猜到了？不可能啊……”

李二白了對方一眼罵道：“就你小子這點花花腸子，朕能不清楚？從太原起兵到如今，朕打了二十多年仗了，你以為能瞞得過朕？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是個將軍都知道，從冬季開始你杜家商會就不斷往東北調集物資，這半年來你又想方設法將秦懷道、程處默、薛仁貴等勳貴子弟弄去了東北，朕早就知道你安的什麽心思。

所以今日你一登門朕就知道你為何而來。”

杜少清訕訕一笑，“就這點小心思還全被猜中了。”

“不止如此，通過你的物資人員調配，還有想滅高句麗的戰機，朕已經算定了，你會在這前後十天時間來請戰。”

“服了，您這本事簡直比老君觀袁天師都準！”杜少清心服口服，這位老岳父對戰爭的敏銳嗅覺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李二微微一笑，審視著杜少清道：“呵呵，朕還想過，你小子會不會先斬後奏，不來找朕，那又當如何？”

杜少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怎麽可能？

兩國開戰這麽大的事情，我怎麽敢私自決斷？沒有陛下首肯私自動兵，我有多少腦袋都不夠砍的。”

“那你調動糧草和積蓄力量怎麽不跟朕請示？”李二故意刁難道。

“這個……萬一不成，這個可以解釋為杜家商會援助戍邊將士等等，至少沒有觸犯唐律。

當然了，陛下您看我們都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了，高句麗就像是到了嘴邊的肉，為什麽不吃呢？所以這一仗萬事俱備，就差陛下一聲令下這個東風了。”

杜少清垂手而立，小心翼翼的看著皇帝李二，他也捉摸不透自己這種先斬後奏到底會不會觸碰到一個皇帝的底線，可如果大張旗鼓走正規渠道，那即便是滅國了，也跟自己沒什麽關系。

李二沒說話就這麽看著杜少清，良久之後突然笑了。

“你知道朕最欣賞你哪一點嗎？”

杜少清微微有些詫異，看著對方的笑容，有些不自然的往後站了站，“陛下，臣不好男風……”

我……一句話把李二差點整吐血，一大堆話憋了回去，氣得過來踢了杜少清一腳罵道：“朕也不好男風！”

隨後平靜的說道：“朕喜愛你不僅僅是愛才，也不僅僅是因為你是朕的女婿，而是你小子知進退，從不恃才傲物，甚至對權利沒有絲毫欲念，這一點能做到的人太少了。”

“您不一直罵我不務正業不求上進嗎？”杜少清打趣道。

“人各有志，強求不來。”李二嘆道。

隨後不再閑聊，說起了打仗的事情，“滅國高句麗的事情，朕是不同意的，兩國交兵不是兒戲，好戰必亡的道理你也清楚。

你可以為了兄弟之情和一個賭約就不惜代價的發動戰爭，但朕作為一個皇帝，絕不會妄動刀兵勞民傷財。

大唐最近幾年戰爭已經夠多了，地盤擴張太快，反而治理是問題，所以五年和平發展不是空話，至少兩年內不會再起戰事。”

杜少清傻了，著急道：“如果您不同意開戰滅國的話，那我三弟杜荷跟城陽妹妹的婚事怎麽辦？

要不您點頭答應了這樁婚事，那也行，不打仗也省錢了。”

李二一想不對呀，那不就變成了你小子拿打仗要挾我嫁女兒嗎？

“婚事？賭約既然立下，那就不能更改，君無戲言，杜荷做不到只能怪他沒這個福分。”

“這不對呀，您說的三年滅國就給同意的，可現在倒好，我們倒是想滅國立功娶媳婦，您又按著不讓打仗，鬧了半天這就是個單邊賭約，故意逗我們兄弟兩個玩呢？直說您不願意嫁女兒不就行了？”

看著女婿發牢騷，李二臉色一板，呵斥道：“怎麽說話呢？

朕乃是天子，豈會戲弄朝臣？

立約的條件是你提出的，當時你也沒發現有問題，現在不願了？咱們賭約裏面可沒有朕幫你們推動滅國的條款。”

完了，杜少清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這老岳父太難纏了，這不是坑嗎？

“如果你還沒有別的事情，那就算了吧，估計皇後快準備好了，朕還要趕著出宮看外孫女，對了，你跟著一起，到你家做客的，你不親自做幾個好菜可不行。”說著李二就要往外走。

杜少清焦頭爛額，前方自己都箭在弦上了，卻在這裏被卡住，哪裏還有心思做飯？再說了，你也沒少去別的大臣家裏做客，都是大臣親自下廚嗎？

眼看皇帝就要邁步走出立政殿，杜少清咬牙跺腳喊道：“等一下，倘若我可以不勞民傷財，不用大唐一兵一卒就滅掉高句麗呢？您能否答應開戰？”

哦？

李二站住了，轉身不屑道：“小子，朕知道你有本事有頭腦，但戰爭不同其他，滅國之戰不是商場交易，就算朕親自舉兵二十萬，都不敢說一定能夠一戰滅國。

更別說東北邊境的一群嫩小子，不用大唐一兵一卒滅了高句麗，那前隋大業帝豈不是要羞煞冤死？

跟朕吹牛沒什麽用，倘若你真的能不用大唐的力量滅國，根本不用跟朕稟報請示，朕很願意看著我大唐有這樣強大的人才幫忙掃平宇內。”

“好，一言為定，他日如果有人以我們無故興兵為由參奏，陛下莫要忘了今日直言，臣請示過，陛下首肯的。”杜少清斬釘截鐵道。

李二根本不信，擺了擺手道：“行行行，只要不勞累我大唐百姓，隨你小子怎麽折騰去，真以為打仗是玩笑了？

一個賭約還沒賭玩，現在又定一個，到底是誰在逗樂？

快走吧，十天才休息一天，又被你耽擱了一個時辰。”

“倘若我能跟高句麗以北各個異族借得二十萬大軍呢？能否滅國？”杜少清仿佛恢覆了自信，輕聲說道。

你……李二怔住了，腦海裏思緒急轉，好像在推演女婿話語的可行性，漸漸的這位久經沙場的帝王臉色變了，越來越嚴肅。

良久之後，李二認真問道：“你沒開玩笑？真的要借兵異族？”

“原本的計劃是我全力出錢籌備後勤，跟陛下借大唐猛士十萬幫忙打一個滅國戰，疏忽了陛下愛民如子，所以只能改選他路。

您說的沒錯，大唐百姓的性命金貴不能隨便損傷，那就跟異族借兵，二十萬異族兵馬，雖然裝備和素養低劣了些，抵不了十萬大唐猛士，但勝在人多不惜消耗，應該可堪一用。

即便是最後未克全功，對我們來說，也不過損失一些錢糧罷了。”

李二白了一眼有些嘚瑟的女婿罵道：“不過一些錢糧？你還真是財大氣粗，高句麗不是那不堪一擊的高昌，你至少要花費攻打高昌三倍的價錢，雖說你杜家商會出資，可說到底不還是大唐的錢財？

小子你還真是執拗的可以，就算你真的能夠借到二十萬大軍，行了這驅虎吞狼的計策，你怎麽就能保證，事成之後讓他們吐出得來的土地？

要知道北方那些異族都不是易於之輩，誰不是對強盛的大唐和高句麗艷羨不已？

到時候你再鬧個請神容易送神難，打下的高句麗被人家一瓜分，你這出錢的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

誰知道杜少清卻哈哈大笑起來，“陛下，我的岳父大人，如果真的有那個時候，您不會還像今天一樣作壁上觀看女婿出醜吧？

我們這幫人都是大唐的人，我們被人戲耍欺負了，損的也是大唐的臉面，您不可能不管，。

二十萬大軍往東北一擺，有多少異族也得乖乖得把肥肉吐出來！”

杜少清的話，全都說到了李二的心上，所以對方笑而不語，靜靜聽完之後，點評了一句道：“你如果早點拿出這個計策，又何必遮遮掩掩到今天？放到大朝會上都沒人會拒絕。”

“也是被您逼得沒法子才想到這鋌而走險的招數，畢竟跟異族合作有點與虎謀皮的風險。

而且如果朝會大議，戰功就跟杜荷沒關系了，到時候您再來個照賭約辦事將城陽妹妹嫁給別人的話……”

“你小子，怎麽凈盯著這些兒女私情的小事？能成什麽大器？”李二恨鐵不成鋼的罵道，眼神裏卻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讚賞。

“還有個問題需要陛下首肯，那就是到時候如果打起來，對方出動海軍的話，咱們大唐能不能用嶺南海軍幫幫忙？哪怕威懾一下也行。”

李二道：“你跟嶺南馮家是連襟，來往比朕的官文都頻繁，你問朕的首肯？怕不是你早就跟馮盎商量好了吧。

朕雖然不想大唐參戰，但倘若高句麗敢派兵襲擾我大唐百姓，自然要憤然還擊，毫不留情的。”

得了，杜少清就等著這句話呢，有了皇帝幫忙兜著，將來東北方向大戰無論勝敗都有人給收拾結局，杜家也不怕被人參奏招禍了。

“正事談完了，走走，去我家裏，萱萱也整天念叨著想您和她外婆呢。”杜少清趕忙套近乎拉著皇帝往外走。

李二心說自己怎麽攤上這麽一位女婿？變臉跟翻書一樣？

“對了，說好的建那個什麽運動場的事情你別忘了，國庫雖然不出錢，但會派人督促建造，你別敷衍……”

杜少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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