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鹿平原。

原本這裏是一處人跡少至，風景優美的地方。但現在，原本漫山遍野瘋長的青草都已經消失——在三天前剛剛被傀丹宗派出的噴火機械龍給燒過——動物們也早就察覺了危險四散奔逃不見，變成了一片焦土的平原上，只有斷裂的法寶碎片和倒在地上還無人來收斂的屍體。

傀丹宗跟天武宗的人倒是很想過來把他們弟子的屍身領回去，但是很可惜，在上一次的戰鬥中，這塊平原位置最好的那塊高地已經被十方宗占領，如果兩個宗門的人敢冒頭，那麽下一刻除了再增添一些新的屍首外，估計也沒別的結局。

旗開得勝，讓十方宗這邊的氣氛顯得十分喜悅。

雖然知道是在開戰，但畢竟修士自由散漫慣了，也不可能是真正的軍隊那麽有紀律。所以聞玉春甚至有些放松是必不可少的，於是將弟子安排成了兩批，一批負責望風，而另一批由他親自帶領著前去“打掃”戰場。

“說到底，不過就是想去正大光明的掠奪。”主帥帳篷中，明寒微笑著，“所謂修真者，自喻德高望重，其實所作所為跟魔界的魔修又有什麽不同？”

“但是修士們自己是不會承認的。”帳篷內還有一個男人，他坐在一張椅子上，很沒形象的將雙腿架在了椅子扶手上，懶洋洋的回答，“他們可是覺得魔修都不屬於人族，是該除之而後快的蠻獸……人跟野獸，怎麽可能相提並論呢？”

如果蘇重錦此時在這裏，或許她就能認出，這個跟明寒說話的男人，正是之前她見過一面的奚殊然。

當初蘇錦誠被誣陷偷了丹峰的丹藥而被抓進執法堂，帶他們出來的就是奚殊然。甚至之後還陪著她一起調查了事件真相，不過在事情解決後，奚殊然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出現過。

可惜蘇重錦並不在這裏，也沒有辦法感慨原來對方居然在這裏。

聽到明寒的問題，奚殊然想也不想的說：“當然是因為修士生活在仙界，魔修生活在魔界，仙界跟魔界的環境太過懸殊。”

“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修士能生活在仙界，而魔修只能活在魔界？”明寒又問。

奚殊然抓了抓臉，明寒這種仿佛繞口令一樣的問題讓他有些糊塗，只能試探的回答：“因為……他們比較強？”

“嗤。”

憑空的，在奚殊然話音剛落，帳篷內傳出了第三個人的嗤笑聲。

奚殊然的臉色一變：“你笑什麽！”

“笑你蠢的沒邊，連這種回答都想得出來。”

帳篷的一角，空氣突然產生扭曲，逐漸浮現出來一個身材曼妙的女人。她的容貌和平常人不太一樣，不是黑發黑眼而是棕發碧眼，一副蠻族的樣貌。

但比起她的容貌更讓人驚訝的是，她身上穿著的衣服，是天武宗的弟子服。

一個天武宗的弟子隱身在十方宗的主帥帳篷內，也不知道潛藏了多久。但是不管是奚殊然還是明寒，卻仿佛早就知曉，根本沒有半點意外驚慌的模樣。

“我的答案怎麽了？”奚殊然更在意的是她對自己的嘲笑。

“你還問我怎麽了？”女人不屑的冷笑，“難道你自認為比仙修弱嗎，說出這樣的回答，那還真是丟盡了我們魔界的臉！”

“那你倒是說說看，你的回答又如何？”

“當然是因為仙修們比我們運氣好！”女人不假思索的回答，“如果不是他們走了狗屎運，天生就出生在這裏，資源要什麽有什麽，又哪會比我們修行的快！”

“每次魔界出動大軍，後勤方面都困難重重，只能打閃電戰，一被拖入游擊就難以為繼……而且還不能趕在冬天，冬天的話預備兵又會因為實力不濟死掉一大批！相反仙界呢？他們只要用靈力種種靈田，靈谷就能發芽，冬天也沒有狂暴雪獸跟大雪崩的威脅……多少次仙魔兩界打仗，都是仙界難以抵抗魔界的攻勢，最後卻因為將戰線拉長，魔界自身難以維持才打成的平手？”

說到這，女人的臉上一片的憤憤不平：“如果我們也有仙界那樣的安逸優勢，那我們早就統一兩界了！仙修全都弱的不值一提！你居然還好意思說他們比魔修強！”

“反正你也每次都這麽找借口，在我看來，不管仙修魔修，輸了就是輸了。”奚殊然冷冷地說，“我們主動出擊多少次，可每次都沒能成功把仙界占下來，這樣的平手能叫做平手？”

“仙修是很弱，但尊上也說過，氣運也是實力的一種！你說他們只依靠天生的好運氣，但我們魔修為什麽要千方百計的攻打仙界，不就是想要他們的那種‘好運氣’嗎！”

兩個人怒瞪著，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忍不住一齊瞪向旁邊好整以暇看戲的明寒：“尊上！你來評評理！究竟我們誰說的對！”

“在我看來，你們兩個說的都沒什麽錯。”明寒微微一笑，“梅米說的是我們的缺陷，殊然說的是敵人的長處……這些都是長久以來，仙魔兩界戰爭僵持不下的原因。”

聽到明寒開口，梅米和奚殊然冷靜了下來，齊齊轉身恭敬的低頭聽他感慨般的說道：“所以我們才需要改變啊……”

“但是這代價會不會太高了？”梅米遲疑片刻，還是搖了搖頭，“挑出親信廢掉自己的魔修修為，然後混入仙界改修靈力就算了。我們為尊上您出生入死是應該的，但是您也親自出馬，實在是太不妥當了。”

“計劃都已經執行到這種地步了，你怎麽還在說這種話。”明寒往後靠在了椅背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我不親自出手，魔界那些反對派怎麽可能啞口無言。”

“那就把反對的人全殺光就好了！”梅米想也不想的回答。

“你這個女人怎麽就只會殺人，”奚殊然翻了個白眼，“也不想想我們魔界還剩下多少人口，按你這種殺法，不用等仙界動手，魔界就沒人了！”

他一說完，不只是梅米跟明寒，就連他自己的臉上也變得苦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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