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佳往食堂後臺走去, 剛剛到大廳和後臺相通的門口，停了下來，手上的餐盤嘩啦啦滑了下去, 自己慢慢癱坐在地上。

邊上的大嬸見了都圍過來驚呼：“蘇佳，你羊水破了！”

“這是要生了, 不要害怕啊，我們送你去醫院……”

蘇佳聽了也告訴自己不要害怕，可是她的手抖得厲害，掏了許久才掏出口袋的電話號碼。

“這是我三姐家的電話號碼，還有電話卡, 麻煩李叔叔去打個電話，讓我三姐過來……”說到最後蘇佳聲音都顫抖了，她好害怕，感覺下面又有東西流出來了，她的孩子會不會有事？

這時一雙大手撥開眾人, 走進去一把抱起蘇佳：“蘇佳丫頭，不害怕啊，我送你去醫院，馬上去醫院……”一邊說著一邊抱著蘇佳往外跑去。

蘇佳豁的擡起頭，抱著自己的居然是那個陌生而又熟悉的人, 蘇佳突然哇的大哭起來：“姚東方，你救救我的孩子！”

姚東方一邊氣喘籲籲的跑著，一邊安慰蘇佳：“不擔心，沒事了, 沒事了，我找到你了，很快就到醫院了……”

蘇佳總算從慌亂中平靜下來，她告訴自己不要害怕，雙手托著肚子，不再說話。

姚東方將蘇佳放在學校門口他停著的車子裏，想了想，跑到邊上，敲了最近一輛出租車的車門：“師傅，我給你一百塊錢，麻煩你開著我的車送我們到最近最好的醫院去好嗎？”

停在校門口的出租車師傅們都是不停的在張望著學校門口，看有沒有生意，聽到有這樣的好事，那個師傅連忙鎖好自己的車，走過來。

到了醫院，姚東方抱著蘇佳找到婦產科，好容易將蘇佳安頓到床上，做了一系列的檢查，護士來了句：“沒事，離要生還早著呢，先去交錢，然後到病房待產……”

姚東方和蘇佳都傻眼了：不是去產房嗎，為什麽去病房？

“怎麽去？”推車呢？

護士瞪眼：“走著去！”

然後又說：“你是孩子外公吧？準爸爸呢？算了，你先去繳費，準媽媽沿著門口箭頭從西邊樓梯上二樓，2012號病床，先去躺著。”

‘外公’看了眼護士又看了眼蘇佳，俯身下去抱著她出去找箭頭。

護士在後面喊：“可以讓準媽媽自己走，抱著不安全，要是摔了就不得了。”一般產婦體重都不低，雖然這個準媽媽看著偏瘦，但是你是外公！又不是年輕力壯的準爸爸。

姚東方充耳不聞的走了，想了想對蘇佳說：“放心，你很輕，我不會摔到你。”完了楊東方想著：孕婦這麽輕不正常吧？似乎當初沒有身孕也不止這個重量。

姚東方找到病房，房間倒是很大，但是裏面有七張病床，橫著四張，靠墻豎著三張，2012號病床豎著的最外面一張，面對著衛生間，離門就一米的樣子。

姚東方皺皺眉，看著其他床上都躺著人，還有家屬陪著，房間雖然很幹凈，但是比較擁擠。姚東方將蘇佳放在床上：“你在這裏等著，我去繳費。你不要害怕，真有什麽事就喊護士。”

蘇佳看了姚東方半天：“你可不可以給我三姐家打個電話？”

姚東方聽了，掏出手機看向蘇佳。

蘇佳連忙報了電話號碼。

姚東方撥了出去，一直沒有人接聽，掛斷後又撥了一次，還是沒有人接。

姚東方看蘇佳眼又要紅了，只得先掛了在說。

想了想，說：“你姐可能不在家。你不要著急，待會我再來打。對了我車上還有個手機，我先去拿上來，你拿著安心點。然後我再去繳費什麽的。”

蘇佳只得點點頭。

一會姚東方拿著個粉色的手機過來，這還是去年給蘇佳準備的，當時她沒要。姚東方就一直帶在身邊。

姚東方打開手機，簡單和蘇佳說了下怎樣撥打電話，然後去繳費了，可能還要買東西，他看人家床頭都是大包小包的，他們什麽都沒有。

姚東方問了幾個護士和陪產家屬，忙活了將近一個小時總算回來了，放下一大袋子東西，就和蘇佳打聲招呼又出去了。

蘇佳在那裏撥了那麽長時間電話就是沒人接，她認得的人就蘇雨家裏的電話號碼記得，因為她家電話安裝的比較早，包括她大姐家的她都沒打過幾次，怎麽可能記得號碼。

一直打不通，蘇佳只得將這先放一邊，因為她感覺肚子突然好痛，痛的喘不過氣來，兩個手拽著頭上的床柱，就在她覺得快要痛死過去的時候，突然又不痛了。感覺一下子舒服多了，她將頭偏向一邊靜靜看著白色的墻。

不知道過了多久，姚東方又回來了，站在床邊說：“暫時只能呆在這裏了，我已經找護士定過了，等你生下來會安排在單人間病房了。到時就好了。”

半天沒見蘇佳有回音，姚東方一看，蘇佳整個頭發都汗濕了，使勁咬著牙，臉都變形了。嚇得一直問：“你怎麽了？你怎麽了？”

好容易熬過這一波疼痛，蘇佳虛弱的說“疼……”

姚東方趕緊出去找護士，人家聽了沒當一回事，硬給姚東方給拖了過來：“她都疼成那個樣子，怎麽會沒事？”

護士沒好氣的問：“你沒見過你老婆生孩子啊？疼才正常！”說著的同時彎下腰去檢查下，說：“還早呢，等每隔四五分鐘疼一次的時候再去喊我。準爸爸怎麽不在？還有孩子外婆也沒過來嗎？你一個大男人，就算是準媽媽的爸爸也是不方便的。離生產還有好幾個小時呢，趕緊讓孩子外婆過來。”

姚東方：……

蘇佳聽了又去打電話，還是打不通。

這個時候蘇雨剛剛回到東鄉村她娘家。因為早上她接到蘇倪的電話，說是找到蘇佳了，她趕緊來通知她爸媽，然後決定明天和自己爸媽一起上科技大學找蘇佳。蘇雨不在家裏，她老公又要上班，孩子放在老人那邊照顧一下，家裏一個人都沒有，自然就沒有人接電話。

下午15:40，科技大學

楊鐵柱所在的機械制造班級剛剛結束兩節課，後面還有兩節課在同一個教室。課間休息二十分鐘，大家在那裏聊天什麽的。

坐在楊鐵山前面的幾個女生小聲說著話，楊鐵山也沒有仔細聽，一邊翻著課本，一邊想著下午下課過後上三號食堂偷偷看看蘇佳怎麽樣了。

坐在他正前方的是他們班級的文藝委員，叫韓文琴，只聽她突然提高聲音說道：“真的，我中午親眼瞧見的，那個女的大著個肚子癱坐在地上，被人抱走了。”她男朋友是藝術學院的，所以她經常繞到那邊食堂吃飯。

坐在她邊上的祝語樂笑笑沒有說什麽。

韓文琴：“真的，絕對是大肚子，不是胖的。不知道那個孩子爸爸是不是我們學校的，你猜是學生還會是老師？”

祝語樂：“你不是說人家在食堂幹活的，她又不一定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你管人家孩子爸爸是誰？”

韓文琴：“人家就好奇嗎。”

楊鐵山豁的站起來。

坐在前方的祝語樂不解的回過頭。

楊鐵山焦急的拉了拉前面韓文琴的衣服：“你在哪邊食堂看見的？”

韓文琴一下來了興致：“就是藝術學院那邊的三號食堂，怎麽你認識那個大肚子女孩？”

楊鐵山：“她怎麽了？是要生了嗎？你知不知道她被送到哪個醫院裏去了。”

韓文琴：“我怎麽知道，我就看見她癱坐在地上，大家都圍了上去，一個大叔抱著她往外跑了。楊鐵山，你這麽緊張幹什麽？那個孩子不會跟你有關系吧？”

楊鐵山聽了她的話，也沒有管她後面說的什麽，直接從桌子上跳過去，往外跑走了。

留下面面相覷的一群人。韓文琴驚呼：“不是吧？真跟他有關系？”

祝語樂喝止道：“不要亂說話，楊鐵山什麽都沒有說，你這樣亂猜會對人家造成不好的影響的。”

韓文琴辯解道：“你看他那著急的樣子，我看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沒看出來，他居然是這樣的人。”

哪想楊鐵山很快又跑回來了，拿著筆寫了個號碼，交給坐在他後面的室友：“老大，你回頭下課過後，回宿舍幫我打個電話。這個號碼是我大嫂的，剛剛韓文琴說的人應該就是上次我讓你偷偷拍照的那個人，她是我大嫂娘家離家出走的妹妹，你回去打電話和我大嫂說下情況。我先去邊上的醫院找找。”說完就準備走了。

邊上的祝語樂聽了一把拉住他：“我有手機，借給你打。”

楊鐵山聽了，停下來接過她的手機，很快撥通了號碼。一接通，楊鐵山就說道：“姐，我是鐵山。我借了同學的手機給你打電話，蘇佳好像出事了，我同學看見有人抱著她出去了，可能是送到醫院去了。應該是要生了……”

蘇倪在那邊聽了也很著急，她算了下時間，蘇佳可能就是這兩天生，但是沒想到這麽快。蘇佳現在可是一人獨身在外。

她剛剛才上輔導員那裏請好了假，訂的是今天夜裏的火車票，明天才能到那邊呢。

“你趕緊去看看她在哪個醫院，你身上有錢沒有？沒有的話找你同學借點，我和你哥應該明天上午就會到那，你先幫著點她。”

“行，我知道了姐。我會的。”

掛了電話，楊鐵山摸摸口袋，他的□□在宿舍，身上沒有多少現金。他也不知道生孩子要多少錢，怕不夠，又找到他舍友：“老大，你卡裏錢多嗎？先借我點，我大哥大嫂明天就過來了，到時候還你。”

對方搖搖頭，他一向是寅吃卯糧，身上最多就十幾塊錢。

楊鐵山看看別人，正準備開口，邊上的祝語樂說：“我的□□在身上，我隨你到學校門口的建行取款機取錢去吧。”

楊鐵山忙說：“太謝謝你了，明天我就還你。到時候請你吃飯。”

祝語樂走到教室門口對他說：“你還是先請個假再走吧。”

楊鐵山點點頭，又有些猶豫：這一耽誤，對方肯定也趕不上回來上課了，到時候老師點名就不好了。

祝語樂明白他的意思，說：“你先去請假，把我的假也請了，我陪你一起去看看。若是那個女孩真要生了，你一個人也顧不過來，我跟著去幫幫忙。你請好假將請假條拿回來，我們再一起過去。”

楊鐵山點點頭，跑了。

在上課鈴響的時候，楊鐵山正好趕了回來，將假條交給老師帶著祝語樂走了。

兩人走到學校門口，祝語樂看著一溜排的出租車，想了想說：“要不你先挨個問問，說不定有師傅之前正好載過那個女孩。”

楊鐵山走過去挨個問了，還真問出來了，但是人家師傅說那個女孩有自己的私家車，楊鐵山想著肯定不是蘇佳了，但是其他人沒有碰到過孕婦，他就決定還是上那個師傅的出租車往據說那個孕婦去的醫院去了，反正都是醫院，先到這家看看。

病房裏，姚東方快要崩潰了，蘇佳疼的直翻白眼，抓著床柱的手都蹦出一條條青筋，這都好幾個小時了，護士還不停的說：宮口沒開、再等等、不要老是喊護士、喊護士也沒用……

到最後護士實在是煩了，說道：“這能怪誰？小姑娘這麽年輕就生孩子，身子都沒有長結實，你們做父母的怎麽管教的。還有孕婦孕期照顧不當，產婦營養不良……準爸爸呢？你們都是怎麽照顧的？現在知道著急，早幹嘛去了？”

這時楊鐵山正好找來了。

護士沒好氣沖他吼道：“正說你呢，你這也太不上心了。自己看著點，不要老去喊護士，我們也很忙。”說著走了。

楊鐵山是一頭霧水。

姚東方：……

蘇佳見了懷疑的喊道：“楊鐵山？”對方點點頭，走過去關切的問道：“你怎麽樣了？”

楊東方：……

還真是認得的！什麽關系？

蘇佳也是一臉疑惑。

楊鐵山見了說：“你姐是我大嫂，我才知道你出事了，已經打過電話給我大嫂了，她明天會過來。”

蘇佳：“你哥？不是楊石匠嗎？不是我姐夫啊？”

楊鐵山摸摸鼻子：“我說的是你堂姐蘇倪。”

蘇佳還想說什麽，又開始痛了……

晚上在姚東方的壓迫下，護士總算說蘇佳可以進產房了，還是讓她下來自己走著過去的。蘇佳看著裏面綠色的大房間，肚子很痛，但是她不吱聲，扛著往裏走去，到了門口回頭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後的三個人，都不是自己的親人，但是現在都在關心的望著自己，蘇佳轉身走了進去。

進了產房並不是結束，而是開始。巨大的疼痛持續著，身邊的醫生、護士走過來又離開，她耳邊不停的傳來各種話語：用力、使勁、不對不對，這樣下去不行……

到了一定地步，她覺得已經痛到盡頭了，但是很快更劇烈的疼痛又接踵而至……

時間仿佛膠著了，氣都沒有力氣吸了，她真的不知道怎麽去使勁。

已經晚上十一點鐘了，楊鐵山先前送他同學回去了，又回來了，剛剛又回學校了。

寂靜的走廊裏就剩姚東方一個人走來走去的聲音，不時夾雜著蘇佳悶哼的聲音。

姚東方摸出手機，忍不住撥了一個電話，許久才接通，是姚家別墅的保姆，都半夜了，兩老肯定睡了，聽了他的話，保姆楞是將老太太喊了起來。

姚老太聲音傳過來：“東方啊？這麽晚，你在哪裏啊？”

姚東方有些沙啞的說：“娘，我找到蘇佳了。”

“找到了？找到了就好啊！找到就好！她怎麽樣了？”

“她在生孩子，生不下來……我該怎麽辦？娘，難產該怎麽辦啊？”

姚老太骨碌子爬起來，一時握著著電話也不知道說什麽：“不急啊，不急，難產啊？蘇佳那孩子純善，沒事的，肯定會沒事，菩薩會保佑的……對菩薩，我去上香，我去求菩薩……”

那邊姚老太爬起來往家裏供著佛像的房間去了，姚老太爺接過電話：“你可是在醫院？你讓醫生剖腹產啊，你將蘇佳送到大醫院去，找最好的醫生……”

姚東方無力的掛上電話，之前說是生產需要體力，一直讓蘇佳斷斷續續吃了東西，剖腹產是行不通了，加上醫生說孩子已經在往下走，沒法子剖了。

姚東方好想撞墻：為什麽剛開始痛的時候，你丫的不說可以剖腹產，都痛了七八個小時，現在生不下來，還不能剖了，這是什麽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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