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八，風寒，陽動。

宜：婚娶，納采，祭祀，祈福，出行，移徙。

忌：開市，赴任。

東南盟主龍昌苗坐在祭壇上，手舉一杯臘八粥，高聲道：“老朽年事已高，頭發花白，垂垂老矣。”他微笑著頓了一下，盡顯滄桑的面容繼續道：“有幸得諸位擁為一方之主，然智略短淺，未能使眾家免於日後天災人禍，故今邀眾家聚此，共祭上蒼，以求福澤。來，喝了這杯臘八粥，我等定當如願。”

壇下諸家群豪亦舉杯道：“盟主洪福齊天，上蒼必然顧眷東南。”

眾人喝罷，坐下自便，有的私下聊一些家務，有的繼續品嘗臘八粥。

這邊龍昌苗問田不凡道：“田莊主，怎的還不見令公子與孫兒回來？”

田不凡笑道：“孫兒頑皮，定是貪玩去了，休去管他，待玩夠了自然會回來。只是盟主那三個孫兒怎的也不見回來？”

龍昌苗也呵呵笑道：“我那三個孫兒，也是彼此彼此，定是尋找野味去了，一時半會恐還不會回來呢。”

田不凡嘆道：“方才盟主言及年事已高，田某又何嘗不是呢，你瞧我這頭銀發也與盟主無異，現下也正為家族無有合適的繼承人而煩惱呢。”

龍昌苗道：“依龍某看，田歸參與家族事務最多，對江湖動態最為了解，可為繼承人。”

田不凡覆嘆道：“真是有意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小兒田聰最是聰明好學，又明禮數，卻對江湖事務嗤之以鼻，不谙世事；歸兒雖對處事有所經驗，但行事果斷，性情暴躁，唯恐於大事有誤，亦為不妥。”

龍昌苗道：“此事也不可急於一時，且需再觀察觀察。”

田不凡道：“正是。”

這時，只見那木訥小廝驚慌失措跑回來報道：“老莊主，不好了，受……受傷了。”

田不凡急道：“阿牙，說清楚點，我孫兒怎麽了？”

小廝紅著臉頰搖頭道：“不……不是公子，是大少主受傷了。”

“哦？”龍昌苗與田不凡俱是一驚，田不凡道，“快，帶路。”

風卷殘雲。

草地之上，龍昌苗與田不凡分別給龍洵與田歸輸了陣內力，然後各自緩緩睜開雙眼，收回掌。

兩人俱都搖搖頭嘆息，龍昌苗道：“田老，這二人所受內傷，以我等內力也只能勉強續命罷了，終非長久之計。”

田不凡道：“可惜了，若神醫死一春猶在，也許尚有一救，現下卻只能聽天由命了，天欲人死，為之奈何？”

見田不凡黯然，龍昌苗皺眉道：“江湖中，論醫術之高者，北方有‘醫仙’古千秋及其孫女‘醫聖’古藝柔，據說皆能起死回生，只惜自北方盟主司馬玉龍與其親信相思公子消失後，二人也不知所蹤。目今，唯有東方天虬幫的‘醫鬼’海美堪與死一春齊名了。只是……不知其是否肯相救。”

田不凡面露喜色，道：“既尚有一線希望，何不往而爭取，是否得救，那就看病者的造化了。”

“嗯。”龍昌苗點點頭。

凜冽寒風中，一輛大馬車向北極速行駛。馬車內坐著四個人：死別、司馬旦、田歸與龍洵。

按照龍昌苗的囑托，死別與司馬旦每隔一個時辰便給病人輸送內力，並註意及時自調恢覆。

現在二人剛給病人輸完內力，正在打坐自調，二人皆閉著眼睛。

死別忽動嘴道：“大哥，我爹是誰殺死的？是不是盟主幹的？”

司馬旦一驚，以為死別已經猜出是自己幹的，掌心不自覺泣出了冷汗，睜開眼道：“令尊劍術東南第一，盟主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我認為不是盟主所能做得到的。”

“嗯，和我想的一樣，”死別淡淡道，“不過，等我查清殺父兇手，這個仇是一定要報的，雖然我恨我爹，但他畢竟是我爹，我不會坐視不理。只不知誰人會有如此劍術，能夠在左右兩大護法的護衛下，一劍刺穿我爹的咽喉，此人的劍術遠在我爹之上。現今我還想不出任何人有如此高超的劍術。

司馬旦松了口氣，繼續閉上眼睛，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終有一天，事情的真相一定會水落石出的。”

二人自調了半個時辰，內力已然恢覆。

司馬旦道：“近日天虬幫與東方世家尚處僵持局面，天虬幫處處設防，此次求醫恐怕道阻重重，必要時，難免大開殺戒。”

死別笑道：“大開殺戒，此為小事，只要‘醫鬼’肯出面相救，大開殺戒又何妨？最怕殺了之後我們也自絕後路了。”

司馬旦道：“聽聞賢弟正在研究左手劍的竅門，可有進展？”

死別冷哼一聲：“秘密。”

看著死別身上冒出的團團殺氣，司馬旦笑道：“秘密，好一個秘密，真人的確不可露相。然，賢弟為何一定要如此鋒芒畢露，身上永遠冒出逼人殺氣？”

死別微微皺眉：“有何法可隱藏之？”

司馬旦道：“殺氣，由人的內心氣質所決定，調緩內息，忌爭強好勝，自然可隱藏。但當臨敵之時，殺氣或許可在氣勢上嚇倒對手，也有所益，不知是否需要隱藏？”

死別沈默了一會，緩緩點頭。

車行十餘日，來到望江樓。二人棄下馬車，花重金去雇得一葉扁舟，棹孤舟渡過大江，來到天虬幫地界“白鯨碼頭”。二人各背負一人上岸。

天虬幫幾個負責排查的嘍啰圍上來問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司馬旦上前道：“在下東南盟主親信司馬旦，有急事求見貴幫海帥海幫主，還請行個方便。”

那個嘍啰的頭領打量著他二人背上的病人，冷笑道：“唯恐求見的是海小姐吧？”

司馬旦道：“正是。”

那頭領道：“既是龍盟主的親信，自然可以帶路，只是閣下有何憑證，證明自己的身份？”

司馬旦亮出一封書信，道：“這是盟主托在下親手交給海幫主的書信，信中內容，也許事關當今東方局勢。”

“好，請閣下稍等！”

那頭領在一手下耳邊低語了幾句，那手下點點頭，便展開輕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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