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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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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一連好幾天,幾人都是白天往歸墟跑,夜晚才回來。翻遍了整個歸墟,找遍了每一塊龍骨,卻沒有任何的收獲。

“也許該到別處找找。龍骨玉罕見非凡,歸墟裏沒有也說不定。”柳兮月給大家打氣。

“歸墟可是整個六界中龍骨最多的地方。連歸墟裏都找不到,其它地方更不用說了。”煜燊一臉的沮喪。

“要不,我們先找五靈輪吧。”夏侯懌建議,“都說這些東西,你偏找它的時候就找不著,你不找它的時候就自己出來了。先別管龍骨玉了,我們出發去找五靈輪吧。”

眾人都沒有異議。挖了那麽多天的龍骨,現在見到龍骨都想吐了。這天,他們乘著雲來石,離開了與青山。

“五靈輪會在哪裏?”圍在雲來石上那方水潭周圍,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毫無線索啊……”絡緗相當苦惱,“連長什麽樣都不曉得。”

“天下之大,難道要逐個地方找?”煜燊一聽就覺得心累,“那還不如讓我去歸墟找龍骨玉呢。”

“有什麽辦法,可以打聽到關於五靈輪的事情?”羽步沈思。

“我倒是想到了一個辦法。”夏侯懌忽然靈光一現,“不過,只能碰碰運氣。”

雲來石上,目睹著大家的談笑風生,宇文翀的目光卻頭一回變得冰冷起來。

當王蓬絮再次見到他們出現在自己面前時,顯得十分意外。

“你們怎麽來了?”王蓬絮說不出是喜是憂,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

“勞煩王姑娘,我等有事相求,不知貴族長老可否幫忙?”夏侯懌恭敬地行禮。

想著活了幾百年的五毒仙獸,說不定會知道些什麽,當然也只是試試看。

“你們想利用五靈輪修覆泉眼春滋的封印?”聽過來龍去脈後,勇氣長老嘆了一聲,像是苦惱又像是擔憂,“要修覆封印,單憑我等修為和幾件靈物,哪有那麽輕巧。”

“長老,機會渺茫,卻也是一絲希望,若就此放棄,任由事態發展,後果不堪設想!”煜燊十分堅定。

“不管怎麽說,至少盡力了,並非沒有可能。”夏侯懌也附和他的話。

長老微微頷首:“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關於五靈輪,我所知甚少,只聽說此物曾為蜀山派所有,可惜後來失落人間,無人知其下落。”

“蜀山?”柳兮月神色一變,“百餘年前曾名震天下的入世修仙門派蜀山?”

“我曾在先祖的手記中看到過,蜀山乃天賜神山,因靈氣緊繞而懸空而立。蜀山弟子習得上乘禦劍術,可禦劍而飛。蜀山派向來以除魔衛道,護佑蒼生為己任,倒不同於通常的修仙門派一味追求修仙之法。”夏侯懌滔滔不絕。

“我也聽說過,大約在百年前,蜀山派突然結陣封山,蜀山弟子從此在江湖上再無蹤影,禦劍術也自此成為傳說。”羽步輕嘆一聲,“總覺得有些可惜,我一直想見見禦劍術是怎麽樣的。”

“五靈輪……”王蓬絮輕聲呢喃著,微微低下頭,神情有些恍惚。

“不過,說到天地靈物……”勇氣長老略一沈思,忽然想到了什麽,“比起五靈輪,五靈珠才稱得上是真正的靈物。”

“五靈珠?”絡緗微微一怔,“好像聽過,是三皇之一的女媧大神留下來的吧?”

“不錯。”長老頷首,“五靈珠乃是蘊含天地五靈至強靈力的五顆靈珠,由女媧大神所留。傳說女媧曾用其修天補地,呼風喚雨。不過,正因為五靈珠乃女媧所造,故亦只有女媧後人方能發揮其真正的力量。他人即便得到五靈珠,也只能利用其一小部分的靈力。”

“聽長老的意思,用這五靈珠來修覆泉眼封印,可比用別的靈物更有效?”宇文翀插嘴問。

“應該是。”長老認同地點點頭,“須知女媧與神農同為創世三皇之一,實力在同等境界。女媧後人繼承女媧大神的靈力,實力遠超凡人,或許會達到三皇的境界也未可知。比起其它方法,顯然更有希望。”

“不過,我們首先要找到這位女媧後人,才能讓她發揮五靈珠的真正力量,修覆泉眼封印。”煜燊抱起雙臂,“要上哪裏找啊?”

“其實不難。”夏侯懌搖搖頭,“先祖手記曾記載:苗疆一帶多信奉女媧娘娘,女媧族居於苗疆,世代單傳,皆為女子。靈力高強者多為紅發。苗疆一帶雖大,到底比中原小,找個女媧後人應該不難。”

“除了要找到這位女媧後人,還要收集五靈珠。”柳兮月提醒大家,“幸好我們已經有一顆水靈珠了,再找剩下四顆應該不難。”

“都說靈珠多出現在靈力充沛之地,我們只要去那些靈力充盈的地方找就好了。”羽步顯得信心滿滿。

“實不相瞞,如今土靈珠便在我族手上。既然爾等需要,我便將其轉贈與你們。”勇氣長老轉身吩咐人去將土靈珠取來。

“太好了,省卻不少功夫呢!”絡緗接過土靈珠,代眾人謝過長老。

大夥在五毒村中小住了一日。臨行前,勇氣長老站在村口代全族人送別他們。

“昨晚,吾於月下占蔔得知,五靈珠的線索可於長安城處尋得,爾等不妨前去查看。”

“多謝長老。”龍洹深深鞠了一躬。

“絮兒,你送送他們。”

“是,長老。”王蓬絮應聲道。

走過熟悉的舊路,眾人離開了迷霧森林。站在樹林邊,王蓬絮同他們道別。

“對了,關於五靈輪……”話到嘴邊,她忽然又止住了。

“王姑娘知道這五靈輪的下落?”夏侯懌聽出了端倪。

“嗯。”片刻,王蓬絮才微微頷首,“我以前……曾經有一位故友,五靈輪是他的武器,刻在他身上的。”

“聽說除非與五靈輪身合之人身死,否則五靈輪不可取下……”柳兮月有些訝異,“王姑娘,不知你的這位朋友如今身在何處?”

“我不清楚。”王蓬絮搖搖頭,神情有些低落,“我……有很多年不曾見過他了。”

“他……曾經是室韋國的國師,不過後來……後來,我聽說他離開了室韋,不知到什麽地方去了。不過,你們若是前往室韋附近的勝州打聽一下,也許會知道一些關於他的事情。當地有很多關於他的傳說……”

“多謝你,王姑娘。”絡緗十分感激。

雲來石上,眾人商議著下一步的去處。

五靈珠是天地五靈至強靈力的存在……要這麽說,是比那些龍骨玉什麽的所蘊含的靈力還要強嗎?

夏侯懌忽然一個激靈。

五靈珠大名鼎鼎,連自己都知道,澹臺悾身為神族,不可能不知道。可他為什麽只字不提五靈珠,反而讓我們去尋找什麽五靈輪?

夏侯懌越想越覺得奇怪。

如果長老說的是實話,他身為九泉守護,難道不希望九泉封印能重新修覆嗎?為什麽舍近求遠,反而讓我們去找那些看似無關緊要,甚至連聽都沒聽過的“天地靈物”?

他並不敢確認。想到卷軸是龍洹從照膽帶回來的,夏侯懌於是將龍洹拉到一旁,悄聲問道:“龍公子,這個卷軸……真的是澹臺公子親手交給你的?”

龍洹微微一楞,“何出此言?”

“我不過是想……澹臺公子與長老所言大相徑庭,因此……”夏侯懌不敢往下說了。

“……澹臺公子身為神族,或許知道些我們不知道的東西。他亦是九泉守護,想必不會誤導我們。”龍洹安撫他,“說不定,這三樣靈物,比起五靈珠更勝一籌。”

“也對。”夏侯懌覺得是自己多心了。

這邊在小聲議論,那邊卻差點鬧得不可開交。絡緗建議先找齊五靈珠,畢竟已經找到了兩顆;羽步則認為應該先尋找能夠發揮五靈珠真正力量的女媧後人,找到她之後說不定可以讓她感應五靈珠的所在;柳兮月卻覺得五靈輪的線索更為充分,應該先找五靈輪。大夥七嘴八舌,莫衷一是。

“罷了罷了,用抽簽的方法決定吧。”煜燊找來三塊不一樣的小石頭,分別代表三個地方,用小袋子裝在一起,“抽到哪塊就去哪裏。”

“誰抽?”絡緗問。

“宇文,你來吧。”煜燊將一直杵在一旁緘默不語的宇文翀拉了過來,“由你來抽。”

宇文翀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伸進袋子裏,拿了一塊石頭出來。

“決定了,去勝州。”煜燊公布了結果。

大家都沒有異議,雲來石立刻便往勝州的方向飛去。

勝州臨近中原邊境,是一處異族人居多的地方。因地處邊疆,風土人情與中原大不相同,是以常有商旅往來,亦算是個熱鬧的地方。

“異域風情,果然別有一番趣味。”夏侯懌忍不住讚嘆。

“夏侯公子,我們可不是來游山玩水的。”柳兮月忍不住扶額,“時間緊迫,趕緊去打聽吧。聽王姑娘的意思,應該不難問出五靈輪的下落。”

眾人於是散了,在勝州四處打聽起來。

“室韋的國師,你是說南宮國師吧?他可是仙人,會特別厲害的仙術!”

“聽說南宮國師來自一個叫‘蜀山’的地方,是個漢人,精通劍術呢!”

“可不是,仙人可是我們室韋的大恩人!要不是他,我們室韋也沒有今天如此昌盛!”

“可惜呀……天妒英才,仙人卻是英年早逝……”

“唉……王宮那場大火,聽說足足燒了三天三夜呢……據說南宮國師是為了救王後娘娘,才不顧危險沖進火海中的,可結果還是沒能救出娘娘……連國師也……也幸虧王當時不在宮中,才幸免於難。”

“我可不信的,南宮國師可是仙人,一場大火算什麽?他肯定是回到天上去了。”

“你不信,當年我奶奶的二姨的鄰居的大哥可在宮裏當侍衛呢,他親眼看到那廢墟裏扒拉出兩具燒焦的屍骨……”

“呀,這麽恐怖……”

“我還聽說,後來廢墟中還發現了仙人的遺言,說希望能將自己的遺骨帶回故鄉……”

“可惜沒人知道那個什麽蜀山在哪裏,最後只好將仙人的遺體葬在了這勝州的郊外。勝州雖說地處邊疆,到底屬於中原的皇土,也算是了卻了仙人的遺願吧……”

“這是哪裏聽來的謠言!家兄認識一個盜墓的朋友,那個人說自己曾親自進過南宮國師的墓,裏面根本沒有國師的遺體!”

“爛了舌頭的!說這種話也不怕遭報應!國師可是仙人,哪能同一般人一樣!要讓仙人聽見了你們在這胡言亂語,下半輩子可別想過好日子了!”

……

“這位南宮國師,似乎還真不是一般人。”夏侯懌突然來了興趣。

“雖說傳聞各有不同,不過都能看出他在這一帶很受尊重,想來也是位不凡的人物。”絡緗得出結論。

“可是,聽這傳聞的意思,似乎南宮國師已經去世了,那五靈輪……”柳兮月有些擔心。

“應該是作為陪葬品吧,畢竟是他的東西。”羽步說。

“不過,不也有人說,南宮國師其實沒有死,而是回到了天上。要真是這樣,那五靈輪應該就還在他身上了。”煜燊抱起雙臂。

“想知道真相,去看看不就得了?”宇文翀往勝州郊外的方向望去。

“哦?盜墓?”龍洹微微揚起嘴角。

“什麽?!到墓室裏去?”夏侯懌大吃一驚,“開什麽玩笑,這怎麽行!”

“你害怕?”柳兮月玩味地笑笑。

“我我……我怎麽可能怕!只是……你沒聽見那些室韋人說,驚擾仙人可是會遭天譴的!”夏侯懌倒嘴硬。

“有道理。”羽步擺出一副認真的樣子,“我娘也曾跟我說過,驚擾死者會折陽壽,所以那些盜墓賊大多命短。”

“對對對,所以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可絕對不能幹!”夏侯懌連聲附和。

“煜燊,你覺得如何?”龍洹問。

“可以一試。畢竟我們必須要找到五靈輪。”煜燊點點頭。

“為大義而犧牲小我,想來仙人亦能夠理解。”柳兮月亦頷首。

“只盜一天,再怎麽折壽最多也就折十天半個月,不怕。”羽步投了讚成票。

“那就去吧。”絡緗說,“今晚戌時行動。”

“餵餵,到底有沒有人在聽我說話……而且怎麽晚上去啊?明天再去不行嗎?”夏侯懌忍不住抗議。

“你何時見過盜墓賊在大白天行動的?”宇文翀溫文一笑,算是回答。

戌時,眾人依約來到了勝州郊外。春季臨近,冷風卻仍未褪去,呼嘯著橫掃這一片草木,顯得莫名的陰森。

“這便是南宮國師的墓?”龍洹舉著火把在一處墓碑前停了下來。

“真大……”借著星光掃了一眼碑後的小山丘,煜燊忍不住慨嘆。

“他為室韋國立下了豐功偉績,而且貴為國師,墓葬的規格肯定不低,陪葬品也是數不勝數的。”柳兮月解釋。

“墓碑上還有字呢……”羽步將手中的火把移近墓碑“‘室韋故國師……南宮煌墓志並序……’後面好長啊……”

“是個人物。”宇文翀也湊過來看了一眼,“光看這墓碑上寫下的功勞就受得起國師這一稱號。”

“不過……我們該怎麽進去?”絡緗高舉火把四處張望,“這墓室可沒有門能進去。”

“墓室是不會有門的。一旦墓室的主人下葬了,墓室就會被封閉,永遠不再打開,自然更不會有什麽門……”雖然是為大家做著科普,夏侯懌的聲音卻顯得有些戰栗。

“我當然知道。”絡緗有些無奈,“你難道真以為我在找什麽門?”

“這兒有個盜洞。”龍洹將火把舉到一旁的一塊大石頭邊上,撥開腳下的草木,露出一塊隱秘的漆黑,“我們從這裏進去吧。”

“真……真要進去?”夏侯懌愈發連腿都有些顫了。

“那大少爺你就留在這裏為我們望風吧。”柳兮月打趣道,“我們在裏面,也需要個照應的人。”

“別別別,我進我進……”夏侯懌只覺得一陣頭皮發麻,“這大晚上的,能有什麽人……不需要什麽望風吧?”

“走吧夏侯,我在你後面就是了。”煜燊拍拍他的肩膀。

由龍洹領著,眾人沿著盜洞,進入到墓室中。盜洞很窄,進到裏面卻寬敞得很。這是一間極大的前室,兩邊還各有一個耳室,地上的陪葬品東倒西歪散落一地,很顯然是有盜墓賊光顧過了。

“真不舒服……”饒是平日裏膽量不小的羽步,此刻也縮了縮脖子,緊緊跟在龍洹身後。

“我們要在這堆陪葬品中找五靈輪?”絡緗問。

“當然不是。”柳兮月搖頭,“五靈輪為南宮國師所用,亦是與他身合,那應該就戴在他身上。”

“也就是說,我們要打開他的棺槨,才能找到五靈輪了。”宇文翀卻顯得很平靜。

“開……開玩笑的吧?”夏侯懌盡力抑制住身體不去顫抖,“去翻他的屍體?”

“確實,既然五靈輪與他身合,除非身死,否則不能取下。若南宮國師確實葬於此地,那麽五靈輪應該就在他身上。”龍洹頷首表示認同,“棺槨一般放在後室,我們只要穿過前室和中室就能到了。”

墓室中點著十分明亮的長明燈,眾人滅了火把,沿路緩步前行。來到中室,只見周圍的隨葬品琳瑯滿目,堆得如同小山丘一般。縱然已經被盜過,隨葬品依舊豐富不已,可見這位南宮國師得到的葬禮級別不是一般的高。

“這裏隨便一件東西,拿出去下半輩子都不愁吃喝了。”夏侯懌驚得瞪大了眼睛,“要麽純金打造,要麽是一大塊完整的玉石雕琢而成,全是價值連城的。”

“夏侯公子真清楚。”柳兮月忍不住笑了,“挺了解的嘛。”

“不過是在家裏藏書中看到過一點……”夏侯懌有些不好意思,“快走吧,再耽擱可就天亮了。”

“這是什麽理論,頂多一個時辰的光景,哪裏就天亮了。”絡緗有些無奈。

畢竟有說有笑,氣氛緩和了不少。穿過中室,便來到了放置棺槨的後室。

比起中室,後室顯然是小多了,且被分割成好幾個房間,裝飾得倒像一間住人的屋子,有廳堂,寢室等。寢室裏擺著一副極為厚重的棺木,顯然是存放南宮國師遺體的地方了。

“動手吧。”龍洹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工具,“我們將槨蓋撬開。”

眾人七手八腳使上力氣,費了近半個時辰的光景才挪開了槨蓋。蓋子又厚又沈,且華貴無比。外棺打開之後,裏面就是盛放遺體的棺材了。比起外棺,棺材顯然小了好幾圈,這之間的空隙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陪葬品,都是南宮國師生前用過的東西。

“咦?這個是……”絡緗拾起一件呈不規則卵形的玉器。只見它有五官面目,背後有翅膀,頸部還飾有寶珠。“這……這不是王姑娘麽?”

“什麽?”眾人一聽,都往這邊看來。

“是她……不會認錯的,我與絡緗第一次同王姑娘相見時,她便是這副五毒獸的原形。”夏侯懌十分肯定,“怎麽會有刻成王姑娘樣子的玉器在這裏?”

“看來還不止。”宇文翀拾起棺槨中的陪葬品,“這裏少說也有數十件。”

“王姑娘曾說,這位南宮國師是她的故友……”羽步回憶道,“也許……是很重要的朋友吧……”

“看這情形,倒不似只是朋友那麽簡單。”柳兮月反駁。

“罷了,他人之事何必議論。即便不是普通朋友,這位南宮國師亦已故多年,再說這些也沒意義。”龍洹打斷了他們的話。

“我們此番目的只是五靈輪,這些陪葬品就不要動了。想必南宮國師在天之靈亦希望它們能夠陪伴自己。”說話間,絡緗忽然感到一分淡淡的惆悵。

眾人各自思量了一番,才又動手去打開棺木。只是,當蓋子被挪開後,呈現在他們眼前的,卻是出乎意料的光景。

本來,夏侯懌也做好了心理準備,料定會看到什麽屍骨腐爛惡臭無比的景象,又或是七零八落的白骨,外帶裹著的舊衣衫,又或是完好無損,如同剛剛下葬一樣……

都不是。

本該出現的,卻沒有出現。

倒不如說是什麽都沒有。

棺材裏空空如也,沒有任何東西。

“我還以為……即便沒有遺體,應該也會多多少少有些隨葬品……”話到一半,柳兮月亦止住不說了。她忽然感到後脊發涼,呼吸也不順暢了。

“如此幹凈,看來南宮國師並沒有長眠於此。”宇文翀陷入了沈思。

“雖然民間亦流傳著國師沒有死的傳聞……但畢竟少數,絕大部分的室韋百姓都相信,南宮國師死於那場王宮大火。”羽步說。

“倒不如說,他們更願意相信,那場大火之後,南宮國師將凡間的肉身留在了人世,靈魂則飛升成仙。於是他們便厚葬了國師的遺體。”絡緗插話道。

“不過,有人曾提到,當年那場大火過後,王宮的侍衛從廢墟中找到兩具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骨,一位是當時的室韋王後,另一位便是南宮國師。”煜燊回憶白天裏聽到的傳聞,“既然已經燒得面目全非,又是怎麽得知那兩人的身份?”

“是身上的衣物和飾品吧?”夏侯懌解釋道,“那些不一定會全部被燒掉,剩下一些殘存,也足以辨認主人的身份了。”

“不一定……”龍洹卻搖搖頭,“況且,如果確實已經下葬,為何棺槨中沒有遺體?盜墓賊再怎麽猖獗,也沒必要將屍體也一起盜走,頂多翻亂他身上的隨葬品罷了,棺木中絕不會如此幹凈,幹凈到什麽都沒有。”

“你是說……”柳兮月忽然想起王蓬絮的話。

“這位南宮國師,不知出於什麽目的,演了一場假死的戲,讓室韋人以為他確實不在人間了。”龍洹竟得出這個驚人的結論。

“可是,這說不通啊。”煜燊撓撓頭,“他在室韋那麽受尊敬,日子過得好好的,幹嘛要掩人耳目地假死呢?”

“所以才說,不知出於什麽目的。”宇文翀搖搖頭,“不過,南宮國師畢竟是漢人,在室韋生活再好,終歸是異國他鄉。思鄉的苦,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說到底,南宮國師到底還在不在世啊?”羽步有些急,“這裏沒有他的遺體,那他是不是還活著?”

“看墓碑上的字,距今少說也有百餘年。除非這位南宮國師真是仙人,不然肯定已經入土為安了。”夏侯懌嘆了一聲。

“我記得,在勝州打聽時有人曾提起過,說南宮國師過世時也就三十出頭,相當年輕,可惜了那場大火。”絡緗皺了皺眉,“還有不少傳聞,據說那個起火的夜晚,王宮裏有好幾個宮殿同時起火,也太巧合了。”

“說不定真是故意而為之。”宇文翀微微揚起嘴角。

一時間,謎團成堆成堆地擺在了面前,只是這些都已是陳年舊事,況且與他們的最終目的無關。大家也只是小議論了一番,便暫且丟過不管。走出墓室,天際似乎已開始發亮。一行人回到客棧,各自回房睡下,暫且不管。

失去了五靈輪的線索,勝州一行算是無果而終,剩下的,便只有尋找五靈珠和女媧後人這兩個選擇。

“長安離這裏近些,我們先去長安吧。”羽步提議。

大家都沒有意見,雲來石便飛往長安。

比起勝州,長安算是一座大城市,車水馬龍,人來人往,連馬路也寬敞好幾倍。一行人一路上左顧右盼,眼睛完全不夠用。

“在這種地方找五靈珠的線索,怕是不容易。”柳兮月有些擔憂。

“皇天不負有心人,只要細心找總會有發現的。”煜燊給眾人打氣。

一行人連著去了好幾間客棧,卻被告知房間都滿了。他們再次遭遇了沒有地方住的尷尬。

“竟然又滿了……”煜燊捂臉,“運氣還真差。”

“也不能怪它,畢竟長安人來人往,卻只有那麽兩三間客棧,房間不夠也是正常的。”柳兮月安慰道。

“看來這一回可真要以天為被,以地為床了。”宇文翀搖頭輕笑。

“長安城內秩序比較嚴,不允許這些風餐露宿。”羽步說,“看來我們得到郊外去。”

“時間還早,先在城裏逛逛吧。”龍洹提議,“或許會有什麽關於五靈珠的線索。”

眾人各自散了。來到這種繁華之地,說是尋找線索,只是年輕人的心性哪有這般專註。沒過多久便將正事拋在了腦後,只顧著尋歡作樂去了。

龍洹走進一家酒館,在二層擇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叫了一壇上好的醉紅塵,獨自拿起碗默默喝著。

“醉紅塵可是這長安城有名的好酒,連當今聖上也對它情有獨鐘呢!”小二滔滔不絕地介紹道。

這家頗有規模的酒館名為“醉紅塵”,全因它那有名的好酒,才叫了這個名字。酒館建在河岸邊上,坐在窗邊正好能望見沿河滔滔不絕的浪花。

“醉紅塵……紅塵醉……願相隨……不負卿……”

“檐下獨酌,對酒當歌,且看川水,滿面悲愁。小夥子,年紀輕輕就多愁善感,可不得瀟灑啊!”

“嗯?”

隔壁桌上傳來歡笑聲,讓龍洹忍不住回頭。凳子上坐著一位中年漢子,斟著酒,和著幾樣小菜,正吃得興起。

“小夥子面生,是外鄉人吧?莫不是遇到了失意的事,坐在這裏嘆氣?”中年漢子搭話道。

“多謝前輩關心,不過是想喝些酒。”龍洹笑著回答。

“老頭我看了這麽多年的人,沒見過只喝酒不下菜的,誰受得了啊。連那街頭的老酒鬼也不幹這等沒享福的事。”

龍洹無言以對,又望了一眼窗外的滾滾河水,輕輕嘆了一聲。

“瞧你這身打扮,也不是窮苦人家的書生,犯不上為落榜的事情發愁,更用不著擔心沒有好的女兒家肯嫁。嘖嘖,富貴二字,還能讓你愁成這樣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年輕人!”

“前輩教訓的是。”龍洹少不得應了,免得他繼續嘮叨個不停。

“也不必愁,這長安城大得很,還不夠你樂的?即便住上十天半個月也只能走馬觀花。說起這長安城好玩的地方,那可不是一般的多。但只一件,外鄉人難得來一趟,若是不去,可真是虧得了。”

“是什麽好地方?”龍洹來了興趣。

“就在長安城郊外,有個不小的村子,叫茶花村。說起這村子的名字,可有個典故。在好些年前,村子後邊的山上突然一夜之間開滿了漫山遍野的山茶花,什麽顏色都有,漂亮得不得了。更奇的是,這漫山遍野的山茶花竟然常開不敗,無論下雪刮風,又或是電閃雷鳴,年年如此,從來不曾雕謝過。村裏的村民想是山神顯靈,便將村子改名叫茶花村。”

“漫山遍野一夜之間開滿山茶花,並且花開常年不敗?”龍洹也是頭一回聽說這樣的新聞,“還真是世所罕見。”

“可不是咧!”中年人喝了口酒,“一年到頭都有人為看這山茶花,不遠萬裏跑來長安的。小夥子,你難得來一趟,可不能錯過這樣的風景。”

“自然。”龍洹頷首,“多謝前輩指點。”

說罷,也不理會他人的目光,擺下酒錢就匆匆離開。

漫山遍野……常開不敗麽……

“來人啊!抓賊啊!”

不知是誰在人群中這麽一喊,羽步一回頭,便見一個黑色的身影從眼前閃過。她毫不猶豫地飛身上前,緊追那賊而去。

“小羽等等!”身旁的柳兮月見狀也一並沖了過去。那賊雖有好身手,卻也不是常年混跡江湖的武林好手的對手。眼看自己就要被追上,他突然轉過身,朝兩人丟了個暗器。

“小心!”眼看那暗器朝柳兮月飛去,羽步立即轉身推開她,自己也連忙側身躲開。

“呃……”

“卑鄙!站住!”話音剛落,三尺鋪天白綾便纏住了那賊的雙腿。眼見情況危急,還是走為上策。那賊連忙丟下搶來的包袱,抽刀撕爛白綾逃跑了。

“哼!讓他跑了……”柳兮月有些失望,但包袱拿回來了,倒也不算是白忙一場。

“姑娘你受傷了?嚴不嚴重?快去大夫家瞧瞧!”

“沒事,只是小傷而已……”

柳兮月聽到聲音,這才回過神來:“小羽,你受傷了?”

“不礙事,只是剛好擦到一點而已……”話音剛落,一陣暈眩襲來,羽步差點站不住,倒在柳兮月身上。

“這血……暗器有毒!”柳兮月心中一驚,“大娘,大夫家在哪裏?”

“就在河上游,姑娘快跟我來。”面前的少女為了幫自己追回包袱而受傷,她心裏也十分過意不去。眼下幫不上什麽忙,唯有趕緊帶她們去大夫家才是。

“這是什麽?”

面前的攤檔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精美玩意,千奇百怪,大小不一,引得過路的游人頻頻駐足。

“姑娘喜歡這布老虎?”攤販看出了端倪,“姑娘真是好眼光,這布老虎可是我娘子花了好幾天的功夫精心制作的,只有這一只呢!”

“布老虎……”絡緗重覆著這個名字,心中的疑惑卻沒有消失,“這是用來幹什麽的?”

“那是小孩子的玩具。”一旁的夏侯懌略微訝異,“絡緗,你小時候沒玩過布老虎嗎?”

“不曾。”絡緗搖搖頭,微微垂首,“我……我們家鄉那邊,沒有這樣的玩意兒。”

“姑娘要是喜歡,我給姑娘算便宜點,六十文就行。”攤販努力想要促成這一樁生意。

“可是,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絡緗有些不好意思,“還玩這個,有點……”

“掌櫃,這布老虎我買了。”夏侯懌不知哪來的腦子一熱,毫不猶豫地拿出銀子。接過布老虎後,便將它遞給了絡緗:“喜歡沒什麽不好意思的,拿去吧。”

“這怎麽好……”絡緗搖搖頭,卻被夏侯懌打斷了:“就當是我送給你的,拿去留個紀念,也不算是白來這長安城一趟。”

絡緗怔然片刻,方才接過布老虎,聲音有些不自然:“謝謝。”

“不用不用。”夏侯懌連忙擺手。剛剛還爽快地出錢買東西,此刻心中卻泛起漣漪。

“不礙事,毒血已經吸出來了,休養幾日便好。”

大夫家裏,聽得杜大夫說出這番話,柳兮月和大娘才放下心來。

“姑娘,真是對不住啊,連累你受這種罪……”

“大娘快別這麽說。”柳兮月連忙扶起將要跪下磕頭的趙大娘,“我們走南闖北的,這點小傷見得多了,不算什麽。”

“只是我這老婆子大字不識一個,也不知道拿什麽謝你們好……”

“大娘存了這份心意,便是最好的謝禮了。”柳兮月連忙止住,“再不必為這個破費。”

“唉……可是我老了,連個手上的東西也拿不穩,偏又讓賊惦記上了……”趙大娘連聲嘆氣。柳兮月少不得勸了她一陣。眼看日漸西斜,想起大家約好在城門碰頭,便先拜托大夫照看羽步一陣,自己赴約去了。

城門下,煜燊一行人早已等待多時,見柳兮月獨自來了,少不得納悶起來。又聽說羽步受傷,便三步並作兩步趕到了杜大夫家裏。

“小羽!你沒事吧?”龍洹盡力抑制內心的焦急,但還是從眉宇間看出了他的擔憂。

“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羽步安慰大家,“不過是劃了個小傷口,不礙事的。”

聽了大夫的病情解釋,眾人才放心下來。又想到晚上少不得要風餐露宿,便又擔憂起來。

“杜大夫,我們……我們今夜要睡在郊外,對小羽的傷不好。可否讓她今晚住在您這裏,也好有人照顧?”柳兮月懇求道。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總以為趁著年輕受點風寒不算什麽,到老了可就苦了。”趙大娘連忙制止道,“雖說春天也快來了,可到底還是冷的天,哪能睡在郊外呢!我老婆子屋子雖然小了點,住下你們幾個倒不成問題。今晚就到我家睡去吧。”

“大娘,那怎麽行?”絡緗連忙擺手,“這可打擾你們了。”

“小姑娘說什麽客氣話,你這兩位朋友幫我追回了包袱,我正愁不知該怎麽謝你們,讓你們住一晚算什麽!再推辭可就是嫌棄我老婆子了!”

眾人無言以對,少不得答應下來。跟著趙大娘,一行人來到了長安城郊外一個不小的村落——茶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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