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唯一的遺憾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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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行門外,紀伊白又被店長纏上了,這店長真是不遺餘力看準一切機會賣安利。
如果不是為了保持禮貌，紀伊白真想直接讓他閉嘴，同時她也在著急的看時間,天微怎麽回去這麽久還沒有下來？沒有找到書包嗎？
她等不下去準備回去找的時候，天微就已經從樓梯下來了,拐過來之後她發現天微手裏空空的,沒有拿書包。
“媽媽,我們回家吧。”她的語氣聽起來也非常沮喪。
直覺告訴紀伊白，女兒上去的時候應該發生了些事情。
“書包呢？”她試探著問，“沒有找到嗎？”
“嗯，沒有看到,可能是忘在別的地方了。書包裏也沒有很重要的東西，所以不見了也沒有關系。”孔天微很小聲地回道。
紀伊白擔憂地眉頭一直舒展不開,既然天微都這樣說了,她也沒有必要再繼續深問。
母女倆正準備離開,門外一直沒有吭聲的女孩突然出聲了,“微微。”
孔天微聽到聲音看過去，原來是蹲在角落裏抱著自己書包的明菲。
明菲剛才沒有在樓上嗎……她都沒有註意到。
孔天微現在笑不出來，只好沮喪地朝明菲揮揮手，“明菲菲，你怎麽在這裏呀？”
紀伊白揉了揉孔天微的頭，“這是今天認識的小朋友嗎？”
“嗯嗯！明菲超級厲害的，她可以彈琴彈的很好聽！”
明菲連忙搖頭道：“沒有的,我彈的一點都不好聽，三哥彈的才好聽。我媽媽讓我在這裏等她，你們先回去吧。那個，微微，今天真的謝謝你啦。”
小朋友別扭地道完謝又縮回到本來的角落裏，孤獨地望著天空，小臉上看不到童真和快樂。
孔天微沒來由地感到心疼，她跑過去抓住明菲的手，“明菲菲，要加油！如果真的很累，就說出來讓你媽媽知道！”
“嗯，我會的。”明菲勉強著擠出笑容。
**
回去的公車上，孔天微一直保持沈默。
紀伊白也不知道能怎麽逗女兒開心，其實她最近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但是這種猜測真的太瘋狂了，她也不敢深入想。
她會想……天微，天微她有時候表現這麽不像一個小孩子，是不是說明她……
“媽媽，如果我沒有學鋼琴的天賦要怎麽辦呀？”紀伊白正掙紮的時候，孔天微突然沮喪地問。
如果她折騰了這麽多，爸爸為了能讓她學鋼琴接受了去外地的工作，媽媽也幫她報了班，結果到頭來她根本就一點學鋼琴的天賦都沒有要怎麽辦才好？
如果沒有天賦，她就正如梁老師說的那樣，只能走業餘路線，想走專業路線根本就不可能。
她的手指真的很短嗎？
明明她還這麽小，長大之後手指還會長長的不是嗎？
梁老師為什麽人前沒有說她手的情況，背後卻對明菲的媽媽那樣說？
如果達不到想要的高度，她要怎麽報答父母的這些付出？
陰暗的情緒又籠罩在她的心頭，讓她沈重的壓喘不過氣。有時候能稍微意識到這可能是抑郁癥又開始發作了，可是這些想法接二連三地冒出來，根本就壓不住。
為什麽都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結果卻是這樣的？
她急的眼眶都紅了，緊緊的拽著自己的褲腿，指尖泛紅，關節泛白。
紀伊白悄悄把天微的手握住，展開她的手，“天微，你要記得，爸爸媽媽送你去學鋼琴，不是因為希望你能成為什麽音樂家，我跟你爸爸只是單純地希望天微可以開心。”
“那個老師是不是對你說了一些不應該說的話呀？”紀伊白接著又問。
天微的情緒變化太奇怪了，明明上去拿書包之前還高興的一直在蹦蹦跳跳，結果下來就沮喪了。
孔天微被媽媽溫暖的手握著，‘哇’一聲地就哭出來了，“媽媽……我偷聽梁老師跟明菲媽媽說話，梁老師說我的手指不夠長，不適合學鋼琴，在這條路上走不遠的……嗚嗚嗚……”
話一說完，紀伊白的臉也沈了下來，這個老師原來心裏是這樣想的？
她還真是看錯了，還以為這是一個很有耐心，對任何學生都會平等看待的老師，結果就是這麽個玩意兒。
紀伊白心裏也憤憤不平，做父母大抵都是這樣，都不喜歡別人說自家孩子的不好，哪怕孩子是真的不好，那也說不得。
而且天微這都還沒有開始學呢，這老師就能給出這種結論，真是太讓人生氣了！
紀伊白甚至想直接返回去退了這一個月的課，再重新找，雖然可能會浪費一個月的學費，但是她可不希望再讓天微難過。
“乖了天微，不用擔心，沒關系的，天微不喜歡那個老師對不對？那明天媽媽再帶你去換一家琴行。”紀伊白哄著她，其實有點生澀，因為前世她就不怎麽做這種事情，也不是這種很會安慰人的人。
孔天微知道媽媽已經交了學費了，而且還是自願的，去退了課程也不會拿回學費。
她不想讓再浪費父母的付出了，雖然老師可能不太好，但是先把這一個月學過去，之後再換或許會比較合適。
“不……不用啦，媽媽，我喜歡明菲菲和其他小朋友。”孔天微擦著眼睛，立即找了一個理由。
“明菲就是剛才門口的那個小女孩嗎？天微還認識了那些小朋友呀？看看媽媽有沒有印象。”
“有一個叫做晏之桃的小朋友，穿著公主裙……”
“哈哈哈那個小朋友還跟媽媽打招呼了，她是不是有個哥哥呀？”
母女們就在琴房裏的見聞，聊了起來。
孔天微的註意力稍稍被轉移，所以低落的情緒也減弱不少。
**
晚上吃過晚飯，孔天微跟高玉樹打電話的時候，把今天的事情告訴高玉樹了。
他們總會分享各自生活裏的喜怒哀樂，不過高玉樹那邊歡樂很多，他的父母已經會經常去參加幼兒園的親子活動，只要能抽出時間陪他就絕對不會食言。
她忐忑地問，“高小樹，如果我真的學不好鋼琴，手指太短沒有天賦，我要怎麽辦才好啊？爸爸為了讓我學鋼琴，特地跑到很遠的地方上班了，媽媽也都幫我交了學費了……”
高玉樹稚嫩的聲音穿過電話話筒，“我的矮人樂師喲！這麽點困難就把你打倒了嗎？這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矮人騎士。”
“精靈王子就算被人類綁架還綁架到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精靈王子也在很認真的適應這個全新的環境！矮人騎士，你應該以本王子為榜樣！”
這家夥，又開始自戀了。
孔天微聽著他的聲音逐漸撥高，語氣也開始飄了，嘴角自然而然地就翹起來。
“那個壞老師說的話，你不要信。她一定是故意的，我媽經常說，勤能補拙，我以前都不會折那些女孩子折的紙鶴，但是我折了很多之後，也折的跟你一樣好看了！你說是不是！”
一樣好看倒是不至於……
孔天微突然意識到他這是在給她灌雞湯，雖然舉例的雞湯不是很香濃，但是他也已經在努力了。
“嗯！你說的是對的！精靈王子！我應該檢討自己！在追逐夢想的路上怎麽可以被這麽一點點小小的困難就打倒！”
“這樣想就對了！記住，精靈王子不讓你沮喪的時候，你永遠也不可以沮喪！你的喜怒哀樂應該全部交給精靈王子來掌管。”
孔天微聽了這話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但是聊著聊著，高玉樹突然開始抱怨一個人，“我真的好討厭那個鄰居啊。”
“鄰居是什麽樣的人呀？”孔天微來了興趣，他之前聊最多還是他跟他父母和到了新幼兒園之後的事情，還沒有聽到他說過別的人呢。
她好像很少聽到高玉樹去抱怨說討厭一個人。
“就是一個整天都跟在我屁股後面說要嫁給我的小屁孩！”高玉樹氣哼哼地說。
嫁、嫁？？
孔天微突然覺得自己受到了沖擊，他們知道嫁娶是什麽意思嗎？
“她可能只是開玩笑的。”孔天微吶吶地道，這種話題，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啊。
“開玩笑也不可以！讓別人誤會了怎麽辦！我這麽瀟灑英俊玉樹臨風，才不要跟一個都快五歲了還總是流鼻涕的小屁孩待在一起。可是我媽又不討厭她，還老是帶我去做客，我媽就是這點不好，唉！”
小正太老氣橫秋地嘆氣一聲，孔天微撲哧一聲笑了，“她可能只是想跟你一起玩，不喜歡的話，你就直接跟你媽媽說就好了呀，這些可都是精靈王子以前對我說過的。”
“啊啊啊！！！我知道了！絕對不會讓那個巫婆和小巫婆踩在我頭上的！”
掛了電話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一聊就聊了將近一個小時。
孔天微放下電話話筒之後，深深吸了一口氣。
不可能就這麽放棄的，追逐了這麽久的東西，現在終於唾手可得，怎麽可能因為這麽一點小困難就放棄。
正如高玉樹所說的那樣，勤能補拙，她也一定可以的。
只要足夠努力，一定可以彌補天賦上的不足。
她真是傻了才會因為這麽點挫折就開始懷疑自己。
當晚，紀伊白給孔天微講故事的時候，又給孔天微澆灌了幾碗雞湯，列舉了一些比較有名氣但是傳說手指都不是很長的鋼琴家，就是為了告訴女兒，手指長短並不能說明太多，重點還是要後天的努力。
有這麽多人都在鼓勵著她，孔天微就是想消沈都消沈不下去，第二天就恢覆了生龍活虎。
鋼琴課是周末才上課，所以正常周內孔天微還是要去幼兒園，餘老師是一個很好的人，在課間時間也會關心一下孔天微學習鋼琴的進度。
班級上的小朋友們也都知道孔天微要學鋼琴了，大家都非常羨慕，也一個又一個地過來對孔天微說加油。
**
周末到了，孔天微上午就開始著急，迫不及待想趕到琴行開始正式的課程。
因為孔天微很著急，紀伊白提前把人送到琴房，沒想到有人比她們來的更早，琴房裏面有人在練琴，彈的曲子孔天微也不知道是什麽名字，只是隱隱約約記得應該是莫紮特的曲子。
這個曲子應該不是小朋友會練習的，而且從她這個門外漢的角度來看，彈的真的很好聽。
她們悄悄推開門，不想打擾在裏面練琴的人，進去之後才發現練琴的人並不是她們所想的那樣不是小朋友。
練琴的人居然是明菲。
她專註地看著擺在眼前的五線譜，手指靈活又迅速地按下琴鍵，腳也在兼顧著踩好踏板，簡直就猶如一個專註地在舞臺上演奏的小鋼琴家。
孔天微覺得這一刻看到的明菲仿佛會發光，耀眼地讓人不敢直視。
小小年紀就可以做到這個程度了，明菲真的是很有天賦的人。
而且今天她彈這個曲子也沒有在哭，而是嘴角洋溢著笑容的，說明其實她也很喜歡這個曲子，甚至其實根本就不抵觸鋼琴。
她們都安安靜靜地不去打擾明菲彈琴，可是剛進來的人就不一定了，身後傳來梁老師無奈的聲音，“明菲！誰讓你彈這個曲子的？上次讓你彈的你還沒有練習好，那首曲子你沒有彈到倒著彈都能彈好，你就別想著彈別的曲子了！”
原本悠揚的琴聲‘當’的一聲停住了，明菲低低地應了一聲，“嗯，我知道了。”
“你還覺得委屈是不是？這可是你媽媽的意思，你媽媽還有不到半個月就要過生日了，在你媽媽的生日宴會上，你必須要會彈這個曲子！”
孔天微抓著媽媽的手，看著梁老師像一只母老虎一樣訓斥明菲，也從梁老師所說的話裏知道了一些事情。
原來是因為要在生日宴會上演奏所以才會逼迫明菲彈根本就不是她這個年紀應該彈的曲子嗎？
既然是生日宴會，那是不是說明明菲的那個堂兄應該也會參加，或許到時候就是為了爭一個高低才會這樣勉強明菲的？
這樣不是太過分了嗎！
孔天微感到非常憤怒，可是看到明菲柔柔弱弱的樣子，就有一種怒其不爭的感覺。
高玉樹之前面對她總是顧忌爸媽的想法而唯唯諾諾，或許也是像她現在這樣吧？
下午的課程，孔天微聽得有些心不在焉，因為明菲被隔離開了，她被請到了另一個琴房裏練琴。
晏之桃上課的時候不太專心，總是跟她說悄悄話，“明菲菲經常被老師單獨指導的，習慣就好啦！明菲菲跟我們又不一樣，老師對她比較關註是正常的啦。”
晏之桃該不會是覺得她在嫉妒吧？孔天微有些無奈的想。
每隔一段時間，梁老師讓他們自己練習的時候就會去小琴房看一眼，之後他們就會聽到梁老師尖聲叫道：“你怎麽屢教不改！你再彈，我把你這個曲譜撕了！”
接著，梁老師就抓著被揉成紙團的曲譜帶了出來，毫不猶豫扔進垃圾桶裏。
孔天微仿佛看到一個小孩赤誠的心就這麽被扔掉了。
這種人……這種人怎麽配當老師？孔天微憤怒地立即停下練習指法的手，跳下琴凳，從垃圾桶裏把明菲的曲譜翻了出來。
曲名她暫時還看不太明白，就看到c小調xxx。
這就是明菲比較想練習的曲子嗎？可以看到曲譜上面有稚嫩的筆記做了一些標註，可能是比較難彈奏的地方需要多註意一下。
“孔天微小朋友，你在做什麽？”
她正打算把曲譜收好的時候，身後就傳來了梁老師陰惻惻的聲音。
孔天微打了個哆嗦，不停在心裏給自己打氣。
“這是明菲的東西，我要幫明菲保管好。”她很認真地說。
梁老師盯著她撿起來要折整齊的曲譜，眼睛瞇了瞇，可能是在想這麽一個新來的學員真是一點眼色都沒有。
“回到你的座位上，好好練習。你再這樣，我會告訴你媽媽，說你上課不聽話。”梁老師指著晏之桃旁邊的鋼琴。
孔天微把曲譜收好了，也不聽老師的話，而是噠噠噠地轉身就往小琴房跑。
她真的越來越大膽了，即使老師做得不對，她以前也沒有這麽大膽直接違抗老師的命令。
沖進小琴房的時候，孔天微一眼就看到明菲紅著眼眶艱難地練習著那首她可能已經重覆了幾千遍幾萬遍的曲子。
“明菲，我把這個還給你。”孔天微沖過來，把曲譜遞過去。
明菲紅紅的眼睛裏泛起不解，“微微，你怎麽知道……對不起，我真的好沒用，為什麽我總是彈不好這段，為什麽我比不上三哥，對不起嗚嗚嗚……”
“不是你的錯！菲菲，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真的不是你的錯！”孔天微沒想到會把人惹哭，又不知道能怎麽安慰，立即慌得六神無主。
梁老師緊跟著也進來了。
小朋友們有熱鬧可以看，也都跟了過來，扒在門後探出一個個小小腦袋。
“孔天微小朋友！你到底在做什麽？你把明菲弄哭了？”梁老師氣都快氣爆了。
最近這個天賦極好的學員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讓她彈一個曲子，她總是彈錯，就算是因為手指長度還不是很適合，但是硬練下來也是能掌握的，不過只是辛苦一點而已。
練習都不知道多少遍了，還是掌握不了，現在這個新學員還慫恿明菲，自己沒天賦就要把有天賦的人拉下來嗎？
這小孩的心思也太陰暗了！
晏之桃等都好奇地看熱鬧，“哇，天微小朋友真的好有勇氣啊。”
晏嘉木也板著臉說，“她居然敢跟老師對著幹。”
米安順擔憂地問，“如果讓明菲的媽媽和她的媽媽知道了，她們會不會一起怪天微啊？”
“天微會不會被懲罰，會不會被直接退學啊？”
……
……
“才不是我把明菲弄哭的！”孔天微喝了一聲，“是你把她弄哭的！你們為什麽要勉強她，她是因為真的練不好你們要她彈的曲子她才會哭的，梁老師你不要亂說話！”
梁老師氣的渾身發抖，“你，你這個小朋友還真是……你媽媽沒有教過你要尊重老師嗎？啊？很好，你媽媽剛走對不對？我現在就把你媽媽叫回來，讓你媽媽來管你！”
“隨便你叫！反正我沒有做錯。你把明菲心愛的曲子的曲譜當作垃圾扔掉了，你這樣的人我才不會承認你是老師呢！”孔天微還在強撐著場面保持囂張。
其實她心裏也在發怵，不知道媽媽過來了之後會不會站在她這邊。
她也知道好不容易來學了鋼琴，就不要再給媽媽添麻煩了，但是她做不到對明菲所遭遇的一切視而不見。
她現在也只能賭，賭媽媽更在乎她，而不是在乎所謂的面子，即使可能希望比較渺茫。
明菲拿著剛拿回來的曲譜，眼淚一滴一滴地砸在上面，喃喃道，“這是……我想在媽媽生日上，想彈給媽媽聽的曲子，我覺得這個很適合送給媽媽。媽媽讓我彈的那首不是禮物，不適合媽媽。”
“微微，真的謝謝你，你真的是個超級無敵特別好的人！”明菲哇嗚一聲抱了過來，伏在孔天微的肩頭，抽泣個不停。
梁老師已經拿出手機，轉身走出去，嘴裏念叨著，“反了反了，真是反了！現在的小孩都這麽牛掰了……”
走到門邊的時候，其他小朋友們馬上就縮回去，假裝沒有偷看的樣子。
**
最終，梁老師還是把兩方的家長都叫過來了，幾人聚集在另一個教室裏。
對的，不僅僅叫了紀伊白，還把冷夢安也叫過來了。
面對這兩個孩子的家長，梁老師添油加醋把今天的事情說了一番，孔天微聽著的時候就一直憤憤不平。
“事情就是這樣，孔天微的媽媽，我真的希望您能好好管教一下您的女兒，讓她不要再擾亂我們的課堂進度。”梁老師板著臉看向紀伊白。
紀伊白只是輕輕揉了揉孔天微的頭發，眼睛瞇起來像是在笑，又好像笑的有些微妙。
冷夢安挫楞地望著坐的離自己非常遠的女兒，不管她怎麽叫，菲菲都不願意過來。
“明太太，您也請一定要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教導明菲小朋友的，菲菲只是因為認識了不好的人，被壞小孩帶偏……”
“嘖嘖，不好的人？壞小孩？這是在說我家天微嗎？”紀伊白譏諷的話語傳來，看梁老師的眼神非常欠揍。
“這位家長，你家孩子公然帶著別的小朋友挑釁老師，你覺得你家孩子還是個乖小孩？您這樣做根本就跟那些縱容熊孩子的熊家長毫無區別！”梁老師還開始義憤填膺了。
只是她們這邊吵個不停，冷夢安卻從來沒有插話，依舊保持那個姿勢，看著仿佛永遠都不會再靠近她的女兒。
“菲菲，為什麽不坐到媽媽的旁邊？”她放柔了聲音，輕聲問，“媽媽不會怪你的，這不是你的錯。”
明菲還是搖頭，“可是媽媽會怪天微的，天微……天微沒有弄哭我，是老師把我弄哭的。我……這個曲譜，是我想彈給媽媽聽的曲子，媽媽讓我彈的那首，我真的彈不好，有一個音跨了十度，我的手跨不過去。”
“老師把我的曲譜搶走了，扔到垃圾桶裏，是天微幫我撿回來的，是微微在幫我……微微真的很好，她真的很好。”明菲話說到後面就開始哽咽。
冷夢安心都快碎了，沮喪地看著抽抽噎噎哭個不停的女兒，她真的做錯了嗎？
紀伊白也註意到這個場面，心情有些微妙，立即停下跟梁老師的爭執，走過去碰了一下冷夢安。
“你就是明菲的媽媽吧？我能跟你聊聊嗎？”紀伊白很禮貌地問。
冷夢安跟紀伊白完全是兩個不同風格的媽媽。
冷夢安像是那種女強人，穿著打扮都非常時尚，一看就是不怎麽做家務也不怎麽需要帶孩子的，她的指甲留的很長，塗上了指甲油，從發尖到腳底都是精致的。
紀伊白則更像是一個家庭主婦，雖然有工作但是生活的重心都放在孩子和家庭上，穿著非常樸素，不留指甲也不塗指甲油，更沒有高跟鞋和燙染的頭發。
她們站在一起，簡直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冷夢安穿著高跟鞋比紀伊白高出不少，她吊著眼睛看了一會紀伊白，勉為其難地吐出一個字，“好。”
就好像跟她說一個字就已經是施舍了。
孔天微有點擔心，媽媽突然過去跟明菲的媽媽說話是打算做什麽？
不會出事吧？她們會吵起來？還是會在某些方面達成一致？
紀伊白出去之前，拍了拍孔天微的小臉蛋，“天微不用擔心，媽媽很快就回來啦。去陪明菲小朋友玩吧。”
孔天微聽話地跑過去跟明菲玩。
冷夢安從教室裏出去的時候，回頭就能看到菲菲對那個挑事的小孩露出燦爛的微笑。
她又想到上周這小孩叉著腰站在她面前，反過來教訓她的小樣子，真是太不乖了。
梁老師就氣鼓鼓地雙手抱胸，站在一旁，都不想說話了，一直瞪著眼睛看孔天微跟明菲。
**
走廊裏，紀伊白先是輕笑了一聲，有點自嘲地道：“我看您的打扮就不像是平常人家，可能還會看不起我這種家庭主婦一樣的人吧。”
冷夢安嘴角扯了扯，“不會。”
“其實如果不是為了我女兒，我也不會主動跟您搭話，以免被您瞧不起。”
“你有話就說。”冷夢安沒什麽耐心，可不想聽對方在哪兒談感情戲。
“我不知道您對您女兒的教育是怎麽樣的，但是我只能把我的經歷告訴您，希望您可以好好想想，到底怎麽樣才是真的對孩子好。如果不認同的話，那就當作是一個笑話吧，我會讓我女兒這裏退學的，您之後也不用擔心我女兒還會繼續搗亂還會帶壞你孩子之類的。”
說真的，這要放在以前，紀伊白真是打破腦袋都想不到她還會有這麽一天。
比如說天微被當成了一個壞孩子，可是她卻覺得天微這樣的壞是正確的。
甚至會覺得，壞的好，就是要幹一些這種類似的‘壞事’。
紀伊白從一個她自己都不願意提及的角度去切開話題，“你別看我女兒現在跟一個正常人沒什麽兩樣，但是其實她患上了很嚴重的抑郁癥，病例我都能隨時拿出來給你看。”
“很奇怪吧，這麽小的孩子怎麽會的抑郁癥呢？甚至還多次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自殘。”
這個開頭果然瞬間就吸引了冷夢安的註意，她看起來有點認真了。
**
大約二十分鐘過去了，出去談話的紀伊白和冷夢安還沒有回來，孔天微一直都很擔心，很多次擡頭看向門外。
梁老師又在玩手機，噠噠噠地不停打字，可能是在跟她認識的人吐槽今天的破事兒吧。
明菲已經停止哭泣，“微微，你在擔心你媽媽嗎？”
“嗯嗯，你媽媽兇不兇啊？”
“……嗯，會有點兇。你媽媽為什麽要跟我媽媽出去聊天呀？她們在說我們的事情嗎？對了，微微你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我，我現在還來得及再學一首曲子，在你的生日派對上彈給你聽嗎？”明菲真的很喜歡這個新朋友，恨不得奉獻自己能為她做的一切。
孔天微像個大姐姐一樣摸摸明菲的臉，“明菲彈剛才那首就很好聽了！不管明菲彈的是什麽曲子，都很好聽的！”
梁老師一邊打字一邊在心裏鄙夷，真是個沒見識的臭小孩，明菲的天賦還沒有開始挖掘呢，現在這點程度算什麽？
總有一天明菲也會被冠上各種小莫紮特小肖邦之類的稱號，而她作為明菲的啟蒙老師，也會跟著出名的。
這個新學員的家長竟然還敢跟明太太搭話，瞧那窮酸樣，都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去跟人家搭話。
三十分鐘過去了，在大家著急的等待中，紀伊白跟冷夢安終於回來了。
三十分鐘內也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一開始冷夢安還對紀伊白愛搭不理，回來之後居然纏著紀伊白，“你有扣扣嗎？要不我們加個微信怎麽樣？”
紀伊白倒是很淡定，“留電話號碼比較好吧，我平時不怎麽上線。”
“唉，你說的那些事情……我真是，非常抱歉，我會好好聽取你的建議的，今晚有空嗎？咱們帶孩子一起去吃個飯吧？我看我家菲菲還挺喜歡你家天微的。”
孔天微的下巴都快接不回去了。
這真是那個看起來非常高冷的明阿姨嗎？媽媽到底對明阿姨說了什麽，讓明阿姨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轉變？
她的媽媽是女英雄嗎！？
不僅是孔天微感到震驚，明菲和梁老師也是一樣的。
這發展跟梁老師預料的完全不一樣，她們不是應該吵一架，然後明太太直接一個電話就把新學員的家長趕走嗎？
怎麽回事？她們怎麽反而成為朋友了？她這麽努力討好明太太也沒見明太太正眼看她，那個女人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現在也不是先說這個的時候，你先去跟你家菲菲好好道歉吧。我家天微之前也是跟你家菲菲一樣的癥狀，很害怕我，根本就不願意靠近我。”紀伊白推開粘過來的冷夢安，提醒對方正事要緊。
冷夢安連連道：“對的，伊白你說的對。”
孔天微有種明阿姨人設崩塌的感覺。
冷夢安慢慢走近明菲，最後蹲在明菲跟前，按住想後退的明菲，猛地把人摟進懷裏，“菲菲，對不起，對不起，媽媽欠你一句對不起。”
明菲一開始有點抗拒，但是很快就不再掙紮，好奇地看著媽媽。
“媽媽不應該總是拿你跟你堂兄比較，不應該逼著你去超越堂兄，媽媽也不會再逼著你去彈奏你不彈不了的曲子了。不要害怕媽媽好嗎？你想彈什麽就彈什麽，以後我們也不來這裏上課了，媽媽給你找一個新的老師……”
“明太太！您到底怎麽了？中途換老師怎麽能行，我都教了明菲一年多了，我有經驗！我知道怎麽樣才能教好明菲！”梁老師真是要瘋了，她在這個班上最大的指望就是天賦極佳的明菲。
還是因為是明菲的第一個老師才能留住這個大顧客，現在居然就這麽輕而易舉被換下來了？
僅僅只是因為跟那個新學員的家長聊了半個小時？
明菲聽到老師歇斯底裏的喊叫，害怕地縮進媽媽的懷裏。
冷夢安只是對她認為可以結交的人態度好，像梁老師這樣的人，她都懶得搭理。
更別說今天她還做了一件她也無法原諒的事情。
她可從來沒有允許別人可以扔掉她女兒的曲譜，把她女兒心愛的東西當作垃圾扔掉，絕對無法容忍。
幾人從琴房裏出來的時候，店長的臉陰雲密布，仿佛能滴出水。
小朋友們也都由家長來接回去，偷偷打聽著今天都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會突然就不上課了。
**
於是，就因為這件事，紀伊白跟冷夢安成為了朋友，經常交流育兒經驗。
冷夢安變得跟她媽媽一樣，可以說是佛系了也可以說是更加寬容了，明菲其實喜歡彈琴但是不喜歡被逼著彈，所以還是希望可以繼續學琴的。
冷夢安還專門找了比較專業的老師，讓老師一對二教學，給明菲和孔天微一起上課。
新的老師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她有著一雙柔情似水的眼睛，手指纖細修長，但是彈琴的時候卻又充滿了勁道。
介紹的時候，孔天微知道這是一個名師，不是冷夢安動用了關系估計還請不到，說起來還是她沾了明菲的光。
可是明阿姨卻一直說，是她媽媽幫了她們，這些回禮都不足掛齒。
最讓孔天微開心的是，新來的老師並沒有像梁老師那樣否定她的手。
孔天微記得艾老師那雙柔軟的手握著她的手，聲音很細柔，“天微小朋友的手還沒有長大呢，長大之後能跨過八度或者九度，也可以學了。重點不是你的手指夠不夠長，而是你有沒有足夠堅定的信念一直在這條路上走。”
“你的學習能力很強，只是動手能力稍差，但是你是一個很刻苦很認真的孩子，老師相信你其他方面的天賦一點都不比明菲差，你的其他天賦一定可以彌補你的缺陷。老師期待著你可以跟明菲小朋友一起同臺演出的那一天。”
孔天微被老師溫柔地鼓勵的時候，眼淚都快憋不住了。
生活就這麽逐漸穩定了下來。
她從零基礎開始，利用自己超強的學習能力，可以打下非常結實的樂理知識基礎。
從幼兒園到小學，再到小學畢業，她的生活都像預計中的那樣，一邊上學穩定住一個正常的學習成績，一邊學琴努力提高自己。
她跟明菲成為了最好的朋友，明菲甚至留了一個年級，一來是確實學習跟不上，二來是想跟孔天微一起上學。
孔天微經常會悄悄教明菲習題提高明菲的文化成績，讓明菲幫保守秘密，比如說她其實對所有知識都了如指掌，但是考試卻能掐住一個不太好也不太差的分數。
明菲則會在彈琴方面指證孔天微的一些錯誤，雖然在理論知識方面，明菲還需要孔天微的指導，兩人互相學習互相指導，關系好的就像一個人似得。
這些年的發展一切都很好。
唯一的遺憾可能就是孔天微跟高玉樹之間隨著時間的流逝和各自兩邊的生活節奏對不上，漸漸的再也沒有聯系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就進入新的篇章啦！終於寫到他們長大一些的事情了，代表高小樹跟天微也快重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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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為了保持禮貌，紀伊白真想直接讓他閉嘴，同時她也在著急的看時間,天微怎麽回去這麽久還沒有下來？沒有找到書包嗎？
她等不下去準備回去找的時候，天微就已經從樓梯下來了,拐過來之後她發現天微手裏空空的,沒有拿書包。
“媽媽,我們回家吧。”她的語氣聽起來也非常沮喪。
直覺告訴紀伊白，女兒上去的時候應該發生了些事情。
“書包呢？”她試探著問，“沒有找到嗎？”
“嗯，沒有看到,可能是忘在別的地方了。書包裏也沒有很重要的東西，所以不見了也沒有關系。”孔天微很小聲地回道。
紀伊白擔憂地眉頭一直舒展不開,既然天微都這樣說了,她也沒有必要再繼續深問。
母女倆正準備離開,門外一直沒有吭聲的女孩突然出聲了,“微微。”
孔天微聽到聲音看過去，原來是蹲在角落裏抱著自己書包的明菲。
明菲剛才沒有在樓上嗎……她都沒有註意到。
孔天微現在笑不出來，只好沮喪地朝明菲揮揮手，“明菲菲，你怎麽在這裏呀？”
紀伊白揉了揉孔天微的頭，“這是今天認識的小朋友嗎？”
“嗯嗯！明菲超級厲害的，她可以彈琴彈的很好聽！”
明菲連忙搖頭道：“沒有的,我彈的一點都不好聽，三哥彈的才好聽。我媽媽讓我在這裏等她，你們先回去吧。那個，微微，今天真的謝謝你啦。”
小朋友別扭地道完謝又縮回到本來的角落裏，孤獨地望著天空，小臉上看不到童真和快樂。
孔天微沒來由地感到心疼，她跑過去抓住明菲的手，“明菲菲，要加油！如果真的很累，就說出來讓你媽媽知道！”
“嗯，我會的。”明菲勉強著擠出笑容。
**
回去的公車上，孔天微一直保持沈默。
紀伊白也不知道能怎麽逗女兒開心，其實她最近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但是這種猜測真的太瘋狂了，她也不敢深入想。
她會想……天微，天微她有時候表現這麽不像一個小孩子，是不是說明她……
“媽媽，如果我沒有學鋼琴的天賦要怎麽辦呀？”紀伊白正掙紮的時候，孔天微突然沮喪地問。
如果她折騰了這麽多，爸爸為了能讓她學鋼琴接受了去外地的工作，媽媽也幫她報了班，結果到頭來她根本就一點學鋼琴的天賦都沒有要怎麽辦才好？
如果沒有天賦，她就正如梁老師說的那樣，只能走業餘路線，想走專業路線根本就不可能。
她的手指真的很短嗎？
明明她還這麽小，長大之後手指還會長長的不是嗎？
梁老師為什麽人前沒有說她手的情況，背後卻對明菲的媽媽那樣說？
如果達不到想要的高度，她要怎麽報答父母的這些付出？
陰暗的情緒又籠罩在她的心頭，讓她沈重的壓喘不過氣。有時候能稍微意識到這可能是抑郁癥又開始發作了，可是這些想法接二連三地冒出來，根本就壓不住。
為什麽都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結果卻是這樣的？
她急的眼眶都紅了，緊緊的拽著自己的褲腿，指尖泛紅，關節泛白。
紀伊白悄悄把天微的手握住，展開她的手，“天微，你要記得，爸爸媽媽送你去學鋼琴，不是因為希望你能成為什麽音樂家，我跟你爸爸只是單純地希望天微可以開心。”
“那個老師是不是對你說了一些不應該說的話呀？”紀伊白接著又問。
天微的情緒變化太奇怪了，明明上去拿書包之前還高興的一直在蹦蹦跳跳，結果下來就沮喪了。
孔天微被媽媽溫暖的手握著，‘哇’一聲地就哭出來了，“媽媽……我偷聽梁老師跟明菲媽媽說話，梁老師說我的手指不夠長，不適合學鋼琴，在這條路上走不遠的……嗚嗚嗚……”
話一說完，紀伊白的臉也沈了下來，這個老師原來心裏是這樣想的？
她還真是看錯了，還以為這是一個很有耐心，對任何學生都會平等看待的老師，結果就是這麽個玩意兒。
紀伊白心裏也憤憤不平，做父母大抵都是這樣，都不喜歡別人說自家孩子的不好，哪怕孩子是真的不好，那也說不得。
而且天微這都還沒有開始學呢，這老師就能給出這種結論，真是太讓人生氣了！
紀伊白甚至想直接返回去退了這一個月的課，再重新找，雖然可能會浪費一個月的學費，但是她可不希望再讓天微難過。
“乖了天微，不用擔心，沒關系的，天微不喜歡那個老師對不對？那明天媽媽再帶你去換一家琴行。”紀伊白哄著她，其實有點生澀，因為前世她就不怎麽做這種事情，也不是這種很會安慰人的人。
孔天微知道媽媽已經交了學費了，而且還是自願的，去退了課程也不會拿回學費。
她不想讓再浪費父母的付出了，雖然老師可能不太好，但是先把這一個月學過去，之後再換或許會比較合適。
“不……不用啦，媽媽，我喜歡明菲菲和其他小朋友。”孔天微擦著眼睛，立即找了一個理由。
“明菲就是剛才門口的那個小女孩嗎？天微還認識了那些小朋友呀？看看媽媽有沒有印象。”
“有一個叫做晏之桃的小朋友，穿著公主裙……”
“哈哈哈那個小朋友還跟媽媽打招呼了，她是不是有個哥哥呀？”
母女們就在琴房裏的見聞，聊了起來。
孔天微的註意力稍稍被轉移，所以低落的情緒也減弱不少。
**
晚上吃過晚飯，孔天微跟高玉樹打電話的時候，把今天的事情告訴高玉樹了。
他們總會分享各自生活裏的喜怒哀樂，不過高玉樹那邊歡樂很多，他的父母已經會經常去參加幼兒園的親子活動，只要能抽出時間陪他就絕對不會食言。
她忐忑地問，“高小樹，如果我真的學不好鋼琴，手指太短沒有天賦，我要怎麽辦才好啊？爸爸為了讓我學鋼琴，特地跑到很遠的地方上班了，媽媽也都幫我交了學費了……”
高玉樹稚嫩的聲音穿過電話話筒，“我的矮人樂師喲！這麽點困難就把你打倒了嗎？這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矮人騎士。”
“精靈王子就算被人類綁架還綁架到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精靈王子也在很認真的適應這個全新的環境！矮人騎士，你應該以本王子為榜樣！”
這家夥，又開始自戀了。
孔天微聽著他的聲音逐漸撥高，語氣也開始飄了，嘴角自然而然地就翹起來。
“那個壞老師說的話，你不要信。她一定是故意的，我媽經常說，勤能補拙，我以前都不會折那些女孩子折的紙鶴，但是我折了很多之後，也折的跟你一樣好看了！你說是不是！”
一樣好看倒是不至於……
孔天微突然意識到他這是在給她灌雞湯，雖然舉例的雞湯不是很香濃，但是他也已經在努力了。
“嗯！你說的是對的！精靈王子！我應該檢討自己！在追逐夢想的路上怎麽可以被這麽一點點小小的困難就打倒！”
“這樣想就對了！記住，精靈王子不讓你沮喪的時候，你永遠也不可以沮喪！你的喜怒哀樂應該全部交給精靈王子來掌管。”
孔天微聽了這話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但是聊著聊著，高玉樹突然開始抱怨一個人，“我真的好討厭那個鄰居啊。”
“鄰居是什麽樣的人呀？”孔天微來了興趣，他之前聊最多還是他跟他父母和到了新幼兒園之後的事情，還沒有聽到他說過別的人呢。
她好像很少聽到高玉樹去抱怨說討厭一個人。
“就是一個整天都跟在我屁股後面說要嫁給我的小屁孩！”高玉樹氣哼哼地說。
嫁、嫁？？
孔天微突然覺得自己受到了沖擊，他們知道嫁娶是什麽意思嗎？
“她可能只是開玩笑的。”孔天微吶吶地道，這種話題，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啊。
“開玩笑也不可以！讓別人誤會了怎麽辦！我這麽瀟灑英俊玉樹臨風，才不要跟一個都快五歲了還總是流鼻涕的小屁孩待在一起。可是我媽又不討厭她，還老是帶我去做客，我媽就是這點不好，唉！”
小正太老氣橫秋地嘆氣一聲，孔天微撲哧一聲笑了，“她可能只是想跟你一起玩，不喜歡的話，你就直接跟你媽媽說就好了呀，這些可都是精靈王子以前對我說過的。”
“啊啊啊！！！我知道了！絕對不會讓那個巫婆和小巫婆踩在我頭上的！”
掛了電話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一聊就聊了將近一個小時。
孔天微放下電話話筒之後，深深吸了一口氣。
不可能就這麽放棄的，追逐了這麽久的東西，現在終於唾手可得，怎麽可能因為這麽一點小困難就放棄。
正如高玉樹所說的那樣，勤能補拙，她也一定可以的。
只要足夠努力，一定可以彌補天賦上的不足。
她真是傻了才會因為這麽點挫折就開始懷疑自己。
當晚，紀伊白給孔天微講故事的時候，又給孔天微澆灌了幾碗雞湯，列舉了一些比較有名氣但是傳說手指都不是很長的鋼琴家，就是為了告訴女兒，手指長短並不能說明太多，重點還是要後天的努力。
有這麽多人都在鼓勵著她，孔天微就是想消沈都消沈不下去，第二天就恢覆了生龍活虎。
鋼琴課是周末才上課，所以正常周內孔天微還是要去幼兒園，餘老師是一個很好的人，在課間時間也會關心一下孔天微學習鋼琴的進度。
班級上的小朋友們也都知道孔天微要學鋼琴了，大家都非常羨慕，也一個又一個地過來對孔天微說加油。
**
周末到了，孔天微上午就開始著急，迫不及待想趕到琴行開始正式的課程。
因為孔天微很著急，紀伊白提前把人送到琴房，沒想到有人比她們來的更早，琴房裏面有人在練琴，彈的曲子孔天微也不知道是什麽名字，只是隱隱約約記得應該是莫紮特的曲子。
這個曲子應該不是小朋友會練習的，而且從她這個門外漢的角度來看，彈的真的很好聽。
她們悄悄推開門，不想打擾在裏面練琴的人，進去之後才發現練琴的人並不是她們所想的那樣不是小朋友。
練琴的人居然是明菲。
她專註地看著擺在眼前的五線譜，手指靈活又迅速地按下琴鍵，腳也在兼顧著踩好踏板，簡直就猶如一個專註地在舞臺上演奏的小鋼琴家。
孔天微覺得這一刻看到的明菲仿佛會發光，耀眼地讓人不敢直視。
小小年紀就可以做到這個程度了，明菲真的是很有天賦的人。
而且今天她彈這個曲子也沒有在哭，而是嘴角洋溢著笑容的，說明其實她也很喜歡這個曲子，甚至其實根本就不抵觸鋼琴。
她們都安安靜靜地不去打擾明菲彈琴，可是剛進來的人就不一定了，身後傳來梁老師無奈的聲音，“明菲！誰讓你彈這個曲子的？上次讓你彈的你還沒有練習好，那首曲子你沒有彈到倒著彈都能彈好，你就別想著彈別的曲子了！”
原本悠揚的琴聲‘當’的一聲停住了，明菲低低地應了一聲，“嗯，我知道了。”
“你還覺得委屈是不是？這可是你媽媽的意思，你媽媽還有不到半個月就要過生日了，在你媽媽的生日宴會上，你必須要會彈這個曲子！”
孔天微抓著媽媽的手，看著梁老師像一只母老虎一樣訓斥明菲，也從梁老師所說的話裏知道了一些事情。
原來是因為要在生日宴會上演奏所以才會逼迫明菲彈根本就不是她這個年紀應該彈的曲子嗎？
既然是生日宴會，那是不是說明明菲的那個堂兄應該也會參加，或許到時候就是為了爭一個高低才會這樣勉強明菲的？
這樣不是太過分了嗎！
孔天微感到非常憤怒，可是看到明菲柔柔弱弱的樣子，就有一種怒其不爭的感覺。
高玉樹之前面對她總是顧忌爸媽的想法而唯唯諾諾，或許也是像她現在這樣吧？
下午的課程，孔天微聽得有些心不在焉，因為明菲被隔離開了，她被請到了另一個琴房裏練琴。
晏之桃上課的時候不太專心，總是跟她說悄悄話，“明菲菲經常被老師單獨指導的，習慣就好啦！明菲菲跟我們又不一樣，老師對她比較關註是正常的啦。”
晏之桃該不會是覺得她在嫉妒吧？孔天微有些無奈的想。
每隔一段時間，梁老師讓他們自己練習的時候就會去小琴房看一眼，之後他們就會聽到梁老師尖聲叫道：“你怎麽屢教不改！你再彈，我把你這個曲譜撕了！”
接著，梁老師就抓著被揉成紙團的曲譜帶了出來，毫不猶豫扔進垃圾桶裏。
孔天微仿佛看到一個小孩赤誠的心就這麽被扔掉了。
這種人……這種人怎麽配當老師？孔天微憤怒地立即停下練習指法的手，跳下琴凳，從垃圾桶裏把明菲的曲譜翻了出來。
曲名她暫時還看不太明白，就看到c小調xxx。
這就是明菲比較想練習的曲子嗎？可以看到曲譜上面有稚嫩的筆記做了一些標註，可能是比較難彈奏的地方需要多註意一下。
“孔天微小朋友，你在做什麽？”
她正打算把曲譜收好的時候，身後就傳來了梁老師陰惻惻的聲音。
孔天微打了個哆嗦，不停在心裏給自己打氣。
“這是明菲的東西，我要幫明菲保管好。”她很認真地說。
梁老師盯著她撿起來要折整齊的曲譜，眼睛瞇了瞇，可能是在想這麽一個新來的學員真是一點眼色都沒有。
“回到你的座位上，好好練習。你再這樣，我會告訴你媽媽，說你上課不聽話。”梁老師指著晏之桃旁邊的鋼琴。
孔天微把曲譜收好了，也不聽老師的話，而是噠噠噠地轉身就往小琴房跑。
她真的越來越大膽了，即使老師做得不對，她以前也沒有這麽大膽直接違抗老師的命令。
沖進小琴房的時候，孔天微一眼就看到明菲紅著眼眶艱難地練習著那首她可能已經重覆了幾千遍幾萬遍的曲子。
“明菲，我把這個還給你。”孔天微沖過來，把曲譜遞過去。
明菲紅紅的眼睛裏泛起不解，“微微，你怎麽知道……對不起，我真的好沒用，為什麽我總是彈不好這段，為什麽我比不上三哥，對不起嗚嗚嗚……”
“不是你的錯！菲菲，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真的不是你的錯！”孔天微沒想到會把人惹哭，又不知道能怎麽安慰，立即慌得六神無主。
梁老師緊跟著也進來了。
小朋友們有熱鬧可以看，也都跟了過來，扒在門後探出一個個小小腦袋。
“孔天微小朋友！你到底在做什麽？你把明菲弄哭了？”梁老師氣都快氣爆了。
最近這個天賦極好的學員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讓她彈一個曲子，她總是彈錯，就算是因為手指長度還不是很適合，但是硬練下來也是能掌握的，不過只是辛苦一點而已。
練習都不知道多少遍了，還是掌握不了，現在這個新學員還慫恿明菲，自己沒天賦就要把有天賦的人拉下來嗎？
這小孩的心思也太陰暗了！
晏之桃等都好奇地看熱鬧，“哇，天微小朋友真的好有勇氣啊。”
晏嘉木也板著臉說，“她居然敢跟老師對著幹。”
米安順擔憂地問，“如果讓明菲的媽媽和她的媽媽知道了，她們會不會一起怪天微啊？”
“天微會不會被懲罰，會不會被直接退學啊？”
……
……
“才不是我把明菲弄哭的！”孔天微喝了一聲，“是你把她弄哭的！你們為什麽要勉強她，她是因為真的練不好你們要她彈的曲子她才會哭的，梁老師你不要亂說話！”
梁老師氣的渾身發抖，“你，你這個小朋友還真是……你媽媽沒有教過你要尊重老師嗎？啊？很好，你媽媽剛走對不對？我現在就把你媽媽叫回來，讓你媽媽來管你！”
“隨便你叫！反正我沒有做錯。你把明菲心愛的曲子的曲譜當作垃圾扔掉了，你這樣的人我才不會承認你是老師呢！”孔天微還在強撐著場面保持囂張。
其實她心裏也在發怵，不知道媽媽過來了之後會不會站在她這邊。
她也知道好不容易來學了鋼琴，就不要再給媽媽添麻煩了，但是她做不到對明菲所遭遇的一切視而不見。
她現在也只能賭，賭媽媽更在乎她，而不是在乎所謂的面子，即使可能希望比較渺茫。
明菲拿著剛拿回來的曲譜，眼淚一滴一滴地砸在上面，喃喃道，“這是……我想在媽媽生日上，想彈給媽媽聽的曲子，我覺得這個很適合送給媽媽。媽媽讓我彈的那首不是禮物，不適合媽媽。”
“微微，真的謝謝你，你真的是個超級無敵特別好的人！”明菲哇嗚一聲抱了過來，伏在孔天微的肩頭，抽泣個不停。
梁老師已經拿出手機，轉身走出去，嘴裏念叨著，“反了反了，真是反了！現在的小孩都這麽牛掰了……”
走到門邊的時候，其他小朋友們馬上就縮回去，假裝沒有偷看的樣子。
**
最終，梁老師還是把兩方的家長都叫過來了，幾人聚集在另一個教室裏。
對的，不僅僅叫了紀伊白，還把冷夢安也叫過來了。
面對這兩個孩子的家長，梁老師添油加醋把今天的事情說了一番，孔天微聽著的時候就一直憤憤不平。
“事情就是這樣，孔天微的媽媽，我真的希望您能好好管教一下您的女兒，讓她不要再擾亂我們的課堂進度。”梁老師板著臉看向紀伊白。
紀伊白只是輕輕揉了揉孔天微的頭發，眼睛瞇起來像是在笑，又好像笑的有些微妙。
冷夢安挫楞地望著坐的離自己非常遠的女兒，不管她怎麽叫，菲菲都不願意過來。
“明太太，您也請一定要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教導明菲小朋友的，菲菲只是因為認識了不好的人，被壞小孩帶偏……”
“嘖嘖，不好的人？壞小孩？這是在說我家天微嗎？”紀伊白譏諷的話語傳來，看梁老師的眼神非常欠揍。
“這位家長，你家孩子公然帶著別的小朋友挑釁老師，你覺得你家孩子還是個乖小孩？您這樣做根本就跟那些縱容熊孩子的熊家長毫無區別！”梁老師還開始義憤填膺了。
只是她們這邊吵個不停，冷夢安卻從來沒有插話，依舊保持那個姿勢，看著仿佛永遠都不會再靠近她的女兒。
“菲菲，為什麽不坐到媽媽的旁邊？”她放柔了聲音，輕聲問，“媽媽不會怪你的，這不是你的錯。”
明菲還是搖頭，“可是媽媽會怪天微的，天微……天微沒有弄哭我，是老師把我弄哭的。我……這個曲譜，是我想彈給媽媽聽的曲子，媽媽讓我彈的那首，我真的彈不好，有一個音跨了十度，我的手跨不過去。”
“老師把我的曲譜搶走了，扔到垃圾桶裏，是天微幫我撿回來的，是微微在幫我……微微真的很好，她真的很好。”明菲話說到後面就開始哽咽。
冷夢安心都快碎了，沮喪地看著抽抽噎噎哭個不停的女兒，她真的做錯了嗎？
紀伊白也註意到這個場面，心情有些微妙，立即停下跟梁老師的爭執，走過去碰了一下冷夢安。
“你就是明菲的媽媽吧？我能跟你聊聊嗎？”紀伊白很禮貌地問。
冷夢安跟紀伊白完全是兩個不同風格的媽媽。
冷夢安像是那種女強人，穿著打扮都非常時尚，一看就是不怎麽做家務也不怎麽需要帶孩子的，她的指甲留的很長，塗上了指甲油，從發尖到腳底都是精致的。
紀伊白則更像是一個家庭主婦，雖然有工作但是生活的重心都放在孩子和家庭上，穿著非常樸素，不留指甲也不塗指甲油，更沒有高跟鞋和燙染的頭發。
她們站在一起，簡直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冷夢安穿著高跟鞋比紀伊白高出不少，她吊著眼睛看了一會紀伊白，勉為其難地吐出一個字，“好。”
就好像跟她說一個字就已經是施舍了。
孔天微有點擔心，媽媽突然過去跟明菲的媽媽說話是打算做什麽？
不會出事吧？她們會吵起來？還是會在某些方面達成一致？
紀伊白出去之前，拍了拍孔天微的小臉蛋，“天微不用擔心，媽媽很快就回來啦。去陪明菲小朋友玩吧。”
孔天微聽話地跑過去跟明菲玩。
冷夢安從教室裏出去的時候，回頭就能看到菲菲對那個挑事的小孩露出燦爛的微笑。
她又想到上周這小孩叉著腰站在她面前，反過來教訓她的小樣子，真是太不乖了。
梁老師就氣鼓鼓地雙手抱胸，站在一旁，都不想說話了，一直瞪著眼睛看孔天微跟明菲。
**
走廊裏，紀伊白先是輕笑了一聲，有點自嘲地道：“我看您的打扮就不像是平常人家，可能還會看不起我這種家庭主婦一樣的人吧。”
冷夢安嘴角扯了扯，“不會。”
“其實如果不是為了我女兒，我也不會主動跟您搭話，以免被您瞧不起。”
“你有話就說。”冷夢安沒什麽耐心，可不想聽對方在哪兒談感情戲。
“我不知道您對您女兒的教育是怎麽樣的，但是我只能把我的經歷告訴您，希望您可以好好想想，到底怎麽樣才是真的對孩子好。如果不認同的話，那就當作是一個笑話吧，我會讓我女兒這裏退學的，您之後也不用擔心我女兒還會繼續搗亂還會帶壞你孩子之類的。”
說真的，這要放在以前，紀伊白真是打破腦袋都想不到她還會有這麽一天。
比如說天微被當成了一個壞孩子，可是她卻覺得天微這樣的壞是正確的。
甚至會覺得，壞的好，就是要幹一些這種類似的‘壞事’。
紀伊白從一個她自己都不願意提及的角度去切開話題，“你別看我女兒現在跟一個正常人沒什麽兩樣，但是其實她患上了很嚴重的抑郁癥，病例我都能隨時拿出來給你看。”
“很奇怪吧，這麽小的孩子怎麽會的抑郁癥呢？甚至還多次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自殘。”
這個開頭果然瞬間就吸引了冷夢安的註意，她看起來有點認真了。
**
大約二十分鐘過去了，出去談話的紀伊白和冷夢安還沒有回來，孔天微一直都很擔心，很多次擡頭看向門外。
梁老師又在玩手機，噠噠噠地不停打字，可能是在跟她認識的人吐槽今天的破事兒吧。
明菲已經停止哭泣，“微微，你在擔心你媽媽嗎？”
“嗯嗯，你媽媽兇不兇啊？”
“……嗯，會有點兇。你媽媽為什麽要跟我媽媽出去聊天呀？她們在說我們的事情嗎？對了，微微你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我，我現在還來得及再學一首曲子，在你的生日派對上彈給你聽嗎？”明菲真的很喜歡這個新朋友，恨不得奉獻自己能為她做的一切。
孔天微像個大姐姐一樣摸摸明菲的臉，“明菲彈剛才那首就很好聽了！不管明菲彈的是什麽曲子，都很好聽的！”
梁老師一邊打字一邊在心裏鄙夷，真是個沒見識的臭小孩，明菲的天賦還沒有開始挖掘呢，現在這點程度算什麽？
總有一天明菲也會被冠上各種小莫紮特小肖邦之類的稱號，而她作為明菲的啟蒙老師，也會跟著出名的。
這個新學員的家長竟然還敢跟明太太搭話，瞧那窮酸樣，都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去跟人家搭話。
三十分鐘過去了，在大家著急的等待中，紀伊白跟冷夢安終於回來了。
三十分鐘內也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一開始冷夢安還對紀伊白愛搭不理，回來之後居然纏著紀伊白，“你有扣扣嗎？要不我們加個微信怎麽樣？”
紀伊白倒是很淡定，“留電話號碼比較好吧，我平時不怎麽上線。”
“唉，你說的那些事情……我真是，非常抱歉，我會好好聽取你的建議的，今晚有空嗎？咱們帶孩子一起去吃個飯吧？我看我家菲菲還挺喜歡你家天微的。”
孔天微的下巴都快接不回去了。
這真是那個看起來非常高冷的明阿姨嗎？媽媽到底對明阿姨說了什麽，讓明阿姨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轉變？
她的媽媽是女英雄嗎！？
不僅是孔天微感到震驚，明菲和梁老師也是一樣的。
這發展跟梁老師預料的完全不一樣，她們不是應該吵一架，然後明太太直接一個電話就把新學員的家長趕走嗎？
怎麽回事？她們怎麽反而成為朋友了？她這麽努力討好明太太也沒見明太太正眼看她，那個女人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現在也不是先說這個的時候，你先去跟你家菲菲好好道歉吧。我家天微之前也是跟你家菲菲一樣的癥狀，很害怕我，根本就不願意靠近我。”紀伊白推開粘過來的冷夢安，提醒對方正事要緊。
冷夢安連連道：“對的，伊白你說的對。”
孔天微有種明阿姨人設崩塌的感覺。
冷夢安慢慢走近明菲，最後蹲在明菲跟前，按住想後退的明菲，猛地把人摟進懷裏，“菲菲，對不起，對不起，媽媽欠你一句對不起。”
明菲一開始有點抗拒，但是很快就不再掙紮，好奇地看著媽媽。
“媽媽不應該總是拿你跟你堂兄比較，不應該逼著你去超越堂兄，媽媽也不會再逼著你去彈奏你不彈不了的曲子了。不要害怕媽媽好嗎？你想彈什麽就彈什麽，以後我們也不來這裏上課了，媽媽給你找一個新的老師……”
“明太太！您到底怎麽了？中途換老師怎麽能行，我都教了明菲一年多了，我有經驗！我知道怎麽樣才能教好明菲！”梁老師真是要瘋了，她在這個班上最大的指望就是天賦極佳的明菲。
還是因為是明菲的第一個老師才能留住這個大顧客，現在居然就這麽輕而易舉被換下來了？
僅僅只是因為跟那個新學員的家長聊了半個小時？
明菲聽到老師歇斯底裏的喊叫，害怕地縮進媽媽的懷裏。
冷夢安只是對她認為可以結交的人態度好，像梁老師這樣的人，她都懶得搭理。
更別說今天她還做了一件她也無法原諒的事情。
她可從來沒有允許別人可以扔掉她女兒的曲譜，把她女兒心愛的東西當作垃圾扔掉，絕對無法容忍。
幾人從琴房裏出來的時候，店長的臉陰雲密布，仿佛能滴出水。
小朋友們也都由家長來接回去，偷偷打聽著今天都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會突然就不上課了。
**
於是，就因為這件事，紀伊白跟冷夢安成為了朋友，經常交流育兒經驗。
冷夢安變得跟她媽媽一樣，可以說是佛系了也可以說是更加寬容了，明菲其實喜歡彈琴但是不喜歡被逼著彈，所以還是希望可以繼續學琴的。
冷夢安還專門找了比較專業的老師，讓老師一對二教學，給明菲和孔天微一起上課。
新的老師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她有著一雙柔情似水的眼睛，手指纖細修長，但是彈琴的時候卻又充滿了勁道。
介紹的時候，孔天微知道這是一個名師，不是冷夢安動用了關系估計還請不到，說起來還是她沾了明菲的光。
可是明阿姨卻一直說，是她媽媽幫了她們，這些回禮都不足掛齒。
最讓孔天微開心的是，新來的老師並沒有像梁老師那樣否定她的手。
孔天微記得艾老師那雙柔軟的手握著她的手，聲音很細柔，“天微小朋友的手還沒有長大呢，長大之後能跨過八度或者九度，也可以學了。重點不是你的手指夠不夠長，而是你有沒有足夠堅定的信念一直在這條路上走。”
“你的學習能力很強，只是動手能力稍差，但是你是一個很刻苦很認真的孩子，老師相信你其他方面的天賦一點都不比明菲差，你的其他天賦一定可以彌補你的缺陷。老師期待著你可以跟明菲小朋友一起同臺演出的那一天。”
孔天微被老師溫柔地鼓勵的時候，眼淚都快憋不住了。
生活就這麽逐漸穩定了下來。
她從零基礎開始，利用自己超強的學習能力，可以打下非常結實的樂理知識基礎。
從幼兒園到小學，再到小學畢業，她的生活都像預計中的那樣，一邊上學穩定住一個正常的學習成績，一邊學琴努力提高自己。
她跟明菲成為了最好的朋友，明菲甚至留了一個年級，一來是確實學習跟不上，二來是想跟孔天微一起上學。
孔天微經常會悄悄教明菲習題提高明菲的文化成績，讓明菲幫保守秘密，比如說她其實對所有知識都了如指掌，但是考試卻能掐住一個不太好也不太差的分數。
明菲則會在彈琴方面指證孔天微的一些錯誤，雖然在理論知識方面，明菲還需要孔天微的指導，兩人互相學習互相指導，關系好的就像一個人似得。
這些年的發展一切都很好。
唯一的遺憾可能就是孔天微跟高玉樹之間隨著時間的流逝和各自兩邊的生活節奏對不上，漸漸的再也沒有聯系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就進入新的篇章啦！終於寫到他們長大一些的事情了，代表高小樹跟天微也快重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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