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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5章 突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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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蕩戰兵一般是三十左右的年齡,和後金的白甲兵的普通年齡差不多,處於體能和經驗的雙重巔峰,在距離二百步外發起突進沖擊,這一點距離在負重七十多斤的條件下慢慢走也是很疲憊的,但這些戰兵還是能保持相當快速的突進,他們腳步如飛,如人形猛獸,腳下黃沙和殘雪被撩起很高,在身後飛濺著,每個人都在用力跑著,所有人都發出劇烈的喘息聲,這個時候似乎只能聽到跑步時的喘氣聲,還有甲葉的嘩嘩響聲,戰靴踩在地上也有沙沙的腳步聲,除此之外,戰場上其餘的聲響好象一下子被關上了閥門,人們什麽都聽不到了。

盧四也是一樣,他知道自己和身邊戰友的劇烈喘息並沒有什麽,這是調勻呼吸的辦法,事實上只要腳步一停,幾個呼吸之後他們就能恢覆正常的喘氣節奏。

調勻呼吸,掌握節奏,包括怎麽揮動兵器,發力,回力,保存體力以備再戰,這都是一整套的辦法,在訓練時大家掌握的越好,在戰場上活下來的機會也就越大。

冷兵器的戰場,除非是被分割包圍,在混戰中能活下來的肯定是最冷靜和保存體力最好的那個。

人們已經沖到壕溝前,並不深,只是相當寬闊,工兵已經放下梯子和做了簡單的固定,在對面剛剛被驅散一些的弓手又迎了上來,他們在喝罵和叫囂聲中開始沖上前來,每個弓手都找著了合適的位置,在第一個戰兵的足靴踩上梯子的同時,箭矢已經如雨一般覆蓋這來。

真的是如雨一般,每根箭矢幾乎都是同時和幾十支一起傾瀉而下,每個小隊戰兵的對面都最少有過百弓手,每一段架了雲梯的壕溝對面都幾乎有上千人,十幾萬的蒙古人駐守著這十來裏長的正面,他們當然可以做到如此厚集的正面防禦。

最關鍵之處在於商團軍失去了對他們正面的威脅,火炮,這個戰爭利器沒有跟過來,炮車哪怕是千斤不到的四磅炮,加上一個基數的炮彈和大車本身的重量,在浮沙滿地的沙漠中行走都是太困難了。

車炮營直接去了西路,在那裏原本可能遭遇的是十來萬倉惶逃竄的套部主力,結果戰局轉變,這一次看來車炮營是不太能派的上用場了。

在箭雨之下,戰兵們連擡頭觀察都做不到,盡管還舉著盾牌,護住大半個身體,但盾牌也很快被射滿了箭矢,蒙古人的弓力雖然不強,但現在距離很近,而且他們感覺自己有心理優勢,所以戰術變形很少,幾乎每支箭矢都能射中它應該去向的地方。

如果有人對弓術有興趣的話就會發現百發百中不是難題,很多後世的弓術愛好者可以在室內輕松的射中每一個被拋向半空的瓶子,箭矢透過瓶子,甚至可以連發數箭將那些水瓶全部射穿。

在室外射移動靶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一個愛好者用幾年時間可以輕松的射中每個出現在眼中的獵物,甚至用特殊的弓箭能輕易的射中人肉眼中的某一個小點。

在這些從小就操持弓箭,視弓箭為生命,不管是生活還是戰爭都無法離開的蒙古人手中,弓箭更加靈活,宛如有了生命,他們的箭矢射的又快又密集,準頭奇準無比,哪怕是人的眼睛都要小心,真的有不少弓手在瞄準這些鐵甲戰士的眼珠,還好在鐵面具和頭盔加上盾牌還有鐵甲的多重防護下,這種努力沒有起到任何效果。

如果不是弓手過弱的話,蒙古射手還是這個時代的最強射手,他們的射術不象是訓練出來的成果,而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只是後天的努力把這種天賦點給點亮了。

可惜他們越來越多的把這些技藝用在生活上,比如打獵而不是作戰,否則也就輪不到張瀚和他的商團軍出現在草原上了。

如女真人一般勇敢和善戰,並且一樣喜歡學習和參與戰爭的蒙古人仍然十分可怕,在重型火炮和機槍出現之前,騎兵仍然是戰爭之王。

所有人都感覺自己身上不停的被箭矢射中,輕箭在近距離也顯得有些可怕,盾牌上很快遍及箭矢,如同突然長出來的蓬勃野草,每個戰士的身上也到處都插滿了箭矢,只是這些箭矢都是歪斜的,很明顯都是箭頭勾連在戰甲上,沒有辦法透體而入,當然也就做不到傷害戰甲之內的戰士軀體。

有的胸甲被箭矢刺穿了小洞,綿軟的弓箭沒有辦法射穿厚實的胸甲。

紮甲和鱗甲的表現也相當不錯,盡管會有不少甲葉受到損害,但戰後修補一下就可以了。

每個戰士的綿甲或鎖甲都會擋住更進一步的箭尖,最多使自己受到皮肉傷。

在蒙古人眼中,已經在梯子上飛速撲過來的鐵甲戰士變得無比恐怖,這時人們才想起來早就有過的論斷,弓箭對這些披著重甲的商團軍將士毫無用處,根本射不穿他們的防禦。

弓手開始後撤,其實蒙古人全部都是弓手,只是這時有一些披著甲或是拿著鐵矛的蒙古戰士開始迎上前來,他們試圖在冷兵器的較量上與這些鐵甲野獸一較長短。

第一個戰兵跳過了長壕,幾支鐵矛一起戳刺過來。

戰兵將盾牌往身前一豎,擋住了大半鐵矛的襲擊,盾牌上發出震響,這個戰兵的小腿處被長矛刺中了,那是一個狡猾而身手不錯的敵人,矛尖刺穿了護脛,被卸去了大半力量,但還是刺穿了小腿的皮膚和肌肉組織,傷到了骨骼,但也就如此了,被刺傷的戰兵努力使自己保持著平衡,並且發出了怒吼聲。

更多的戰兵湧了過來,又有兩名盾手並肩站在一起,四名槍手開始向前方戳刺,長矛和鐵槍在半空交匯,彼此揮打,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

鏜把手和刀牌手開始揮舞著,把空間擴大。

一個小隊接一個小隊跨過了壕溝,並且把立足點的範圍擴大。

精良的武器和強悍的意志加上過人的武藝,當然還有十分嫻熟的陣列配合,每個小隊都開始殺傷敵人。

每次戳刺和揮斬都會有蒙古人倒下,每次都有斷臂殘肢飛向半空。

長槍拔出,血雨飛濺。

很快在小隊前方就出現一層屍堆,敢於沖上來肉搏的蒙古人紛紛倒在地上死去,就算是披著一層綿甲的也是一樣,他們根本就不是這些鐵甲戰兵的對手。

蒙古人發覺自己的對手太強,他們的防護太強,他們出手的速度太快,他們的動作迅如疾電,他們的勇氣過人,敢於冒險出擊,他們的力氣也太大,一個小隊十來個戰兵扛著幾百個蒙古人的車輪戰,直到另外一個小隊踏上戰場為止。

到處都是這樣混亂的景像,蒙古人到處都在圍攻和記的戰兵,戰場一個接一個的開辟,一個接一個的戰士從壕溝另外一端跳過來,然後就屹立不動,宛如山巒。

不是沒有戰兵戰死,不慎被長矛刺中要害仍然足以致命,但在這些戰士的努力之下,只要他們踏足之處就是一個穩固的立足點,接著就是長槍手和火銃手源源不斷的沖了過來。

在近距離上,火銃手們終於叫這些蒙古弓手理解了什麽是武器的代差,火銃手的步兵銃是天啟二年定款,從質量和設計上來說和二百年後的滑膛槍幾乎一致,沒有太大的區別,在零構件和打放火銃的穩定性上已經沒有太大的進步空間,現在只能是在膛線和後裝子彈上發展了,而以現在的技術條件,就算有明確的思路,想實現這些最少也得三十年到五十年,仗早就打完了。

就是現在的火銃也足夠用了。

火銃手們跑到戰線之後就是呈中隊或連隊方陣,然後舉槍,開火,裝填。

所有的動作都是在最快時間內完成,火銃手們甚至沒有時間去看自己的戰果。

只有在軍官的觀察下,這些銃手們完成裝填,轉身,前進等各種動作,然後再是開火,裝填,再次打放。

盧四和一個膛把手一直在配合,他手中持著一面盾牌,右手則是精心打制的戚刀,也是明軍的制式腰刀的一種,用上等精鐵打造,一柄的成本在八兩左右,堪稱利器。他和膛把手一直在配合,對方掃或戳刺,盧四是真正用出殺招的人。

兩人身上都被瘡十餘處,身上的外袍和裏襯都早就被鮮血浸透,膛把手傷的比盧四重,他的腹部中了一矛,鮮血不停的湧出,全身披甲的鐵人已經內外浴血,盧四的盾牌則被弓箭射滿,沈重不堪,已經被他丟棄,他的胳膊和大腿等處也多半受創,鮮血淋漓,但好在都沒有傷到要害。

鏜把手突然發出怒吼,手中的膛把開始胡亂揮舞,盧四看到一支箭矢插在這個夥伴的喉嚨上,已經深入半截。

鏜把手沒有就此倒下,而是怒而向前,浴血的鐵人持續向前而進,手中鏜把還在胡亂揮舞和拍打著,在他當面的蒙古人都是駭然失色,這個曾經以武力立國以屠殺來鑄立統治基石的民族的後人已經見不慣這樣的場面了。

在胡亂揮舞了好一會兒之後,鏜把手終於停住了腳步,不過他沒有倒下,而是把鏜把桿撐在自己的胸口,鮮血還在順著鏜把和鎧甲邊緣不停的流下來,而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勇士已經戰死了。

盧四胸中好象有烈火在燃燒。

這個時候已經不是計較兵種分別的時候了,這時再有人來吹噓什麽槍騎兵才是無敵的,盧四會第一時間把那個蠢貨給打翻,然後拎著對方的腦袋叫他看一看什麽是真正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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