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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輕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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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瀚在這事上是半瓶子醋……甚至半瓶子醋也不算,只看過一些簡單的傳紀體的書籍,就敢自稱半瓶子醋?如果他真的懂,以張瀚對騎兵的重視程度,恐怕這些胸甲騎兵早就訓練出來了。

眼前這支騎兵在本時代已經是超前了,一百年後,法國人和西班牙人都大規模使用胸甲騎兵手持火器沖鋒,用這種騎兵來對付長槍兵方陣,壓制方陣火力,利用機動性不斷的破壞方陣的後勤補給和彼此的配合,最終法國人勝利了,他們用騎兵解決了西班牙人的方陣,在最終的戰事中,法國人死傷四千人,西班牙人死傷一萬五千人,西班牙方陣最終退出歷史舞臺,西班牙也從帝國變成了二流國家。

除了張瀚本人外,和裕升體系內的軍人們也對胸甲騎兵寄予厚望。

在浩瀚如海的草原上,純粹的步兵陣實在太吃虧了,雖然打一次贏一次,但沒有一次是主動出擊,都是在等著不知何時出現的敵人來襲擊,然後把敵人打跑,但幾乎沒有辦法追擊……以步兵追擊騎兵,除非是多路大軍出擊,掃其草場駐地,迫其交戰,或是有不間斷的後勤補給,多路推進,交叉掃蕩,否則的話,以現在和裕升在草原上的兵力配給,實在是太困難了一些。

“我們來了。”朱大勇對李軒和楊泗孫點點頭,笑道:“這兩個局全裝配鐵甲和燧發騎槍!”

“燧發槍定型了?”楊泗孫眼一亮,面露驚喜。

朱大勇笑道:“嗯,騎槍先定,步槍還要等,不過也快了。”

楊泗孫急道:“快給我一支看看!”

朱大勇哈哈一笑,將自己手中的騎槍遞給了楊泗孫。

“重五斤……”楊泗孫先掂了一下槍的重量,然後橫在肩膀上,感受槍身的流線,他撫摸著槍柄,槍托,看著扳機和火門等物,看著金屬件散發著光澤。

“打放一槍看看吧。”朱大勇看楊泗孫實在喜歡,將自己身上的引藥瓶和射藥子彈都遞了過去。

朱大勇又道:“燧發步槍重七斤,槍管較騎槍長,配件稍大,射程也遠出不少。”

“已經很輕了。”李軒道:“最早的鳥銃可是加長加厚,重八斤,打放時實在吃力。”

楊泗孫已經在裝填,聞言道:“聽大人說泰西可是有重十幾斤的火繩槍,那可是真重,打放起來要加叉棍。”

李軒道:“咱們大明又不是沒有,太笨重了,不如用小炮。”

當時歐洲雖然已經在使用燧發槍,但主流還是火繩槍,甚至近百年之後,火繩槍還在小範圍使用。

此時威力最大的火繩槍穆斯特克也是西班牙人弄出來的,重十幾斤,有效射程二百米以上,可以射穿騎兵穿著的重甲,每次打放都要在槍身下放置叉棍支撐,否則人無法承受它強大的後座力。

李莊的火器局沒有走這一條路,火繩槍無論怎麽加大威力,總有其固定的無法回避的缺點,張瀚堅定的走燧發槍這一條道路,沒有在火繩槍上用太多的金錢和精力,現在燧發槍終於定型成功,也是叫楊泗孫等人大大松了口氣,並且十分欣喜。

譚泰等人已經又慢慢返回,他們看到楊泗孫在裝填,並且沒有點燃火繩,各人眼中都有詫異之色。

楊泗孫手中的是標準的燧發滑膛火槍,楊泗孫先拉開龍頭,感覺簧力較為沈重,拉開時需要加大手力,在龍頭前方是火門蓋,拉開之後,露出鐵質的小孔,他將引藥罐的尖頭註入火門池,傾倒了一些引藥後,再把火門蓋放下,龍頭正對著方形的小鐵片,在此之前他已經把射藥和彈丸用搠條壓實,這時他將火槍瞄向後方。

幾乎所有人都在看著楊泗孫的動作,特別是鳥銃旗隊的人們,他們的目光最為關切。

“劈啪……”

槍打響了,火門池後和槍口都冒出輕煙,人們看到彈丸自槍口飛出,最終落在不遠處。

“去量量多少步。”李守信趕緊叫一個鳥銃手步量,眾人看著這個鳥銃手一步一步走向彈丸落點,最終那人遠遠叫道:“七十七步!”

李守信籲了口氣,臉上繃的很厲害,他感覺射程有些過近,打放七十七步落地,五十步才能有效殺傷,只怕要在三十步左右才能破甲。

譚泰和舒穆兩人對視一眼,他們都對這種不需要火繩的火器有些忌憚,不過看到射程很近,兩人都是松了口氣。

舒穆道:“明國人還是一個鳥樣,重火器,這東西哪如弓箭好用!”

舒穆並不是有意貶低,他出身是一個白甲,百步之內可以連續發箭,用重箭射人幾乎百發百重,這火銃遠不是他的對手。

楊泗孫從槍管下方抽出搠條,清了清膛,然後將火槍還給朱大勇,說道:“放引藥時要註意用量,不然容易打放失敗,這種打擊火藥引藥的辦法,很可能失敗,不如火繩成功率高。另外,威力有些小了。”

朱大勇擠了擠眼,笑道:“這裏頭有關系,回頭咱們再說。”

“哦,我明白了。”

楊泗孫松了口氣,知道是這騎兵軍官瞞了一些東西,不然的話就是把底牌都暴露了。眼前的女真人和蒙古人雖然是盟友,該提防的時候卻是也要加倍小心。

比敵人還危險的,便是自己的盟友了。

譚泰和舒穆,還有宰賽等人已經從對燧發槍的關註中轉移出來,他們都對明國的火器不感興趣,主要也是邊軍的火器實在是給人留下不佳的印象……威力小,訓練差,九邊的火器兵種除了炮兵外也幾乎都是雜魚,地位不比邊軍中的長槍手高出多少,以弓箭聞名的女真和蒙古人對火槍有一種想當然的鄙視。

譚泰等人,最關註的還是眼前的這二百多人的騎兵。

包到脖頸的鐵盔,亮閃閃發著銀光前後胸甲,手中精良無比的馬刀……每一樣都叫人驚奇和羨慕!

就算是女真人的白甲兵,他們身上的銀甲也是鱗甲,只是打造的堅實,也是磨亮拋光過,穿在身上感覺很有光澤,可是這種銀甲與騎兵們身上一體成型的胸甲相比,在防護力上明顯還是要差不少,漂亮程度就更是差的遠了。

每個騎兵都叫人感覺是一只鐵猛獸,叫人覺得凜然難犯。

蒙古人和女真人眼裏幾乎在噴火,他們感覺自己和這一群騎兵相比就是一群叫花子。

宰賽道:“看來日後不用我們來幫手了,貴部的騎兵如此威武模樣,素囊臺吉還被斬了,只剩下布囊和一些殘兵敗將,很容易對付。”

宰賽說是很容易,其實眼中不免還是有些輕視,不管怎樣,他就感覺這些明國騎兵是花架子,這幫明國人,用銀子堆出一支以火器為主的步兵來,騎兵他也想和蒙古人鬥?

不僅是蒙古人這麽想,譚泰等人其實也是一樣的想法。

明國邊軍是有一些精銳的騎兵,不比女真人和蒙古人差,但那是將領的家丁,十幾二十年才練出來的少量的強兵,眼前這支騎兵才練幾年,還是商人一手調教出來的,宰賽和譚泰他們都不看好。

後面的車陣開始向前移動,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邊。

眼前這幾百輛大車才是最重要的,連宰賽的目光都帶出一點敬畏。

這就是實力,財富,權力,地位,一切的象征都在眼前這幾百輛大車之上。

宰賽喃喃道:“張瀚張東主,他擁有的車輛可能有好幾千。”

“總之是能趕上救急吧。”譚泰知道今年的天時還是不好,明年只會更差,他搓了搓手,臉上滿是欣慰之色。

眼前這車隊從內喀爾喀再抵達科爾沁,後金那邊就會派出大量人員趕著馬群和牛群來迎接,當然這些貨物蒙古各部也會消化掉不少,不過只要有車隊日常進來,總能彌補掉遼東那邊不小的物資缺口。

譚泰不知道,當然也沒有人知道,天啟二年,天啟四年到五年,連續好幾年異常恐怖的自然災害,小冰期下農作物的收成幾乎是連種子糧都收不上來,遼東和蒙古不少地方的田畝都是絕收了,一石糧食最高賣到二十兩,正常的價格也是四兩到八兩,是大明內鎮價格的十倍到二十倍左右。明朝一方的九邊糧價也曾經到達二兩一石,不過京師到山海關和寧遠一線,也包括宣大地區,始終沒有出現大規模的糧荒,南方的糧食順著運河源源不斷的送到北方,陜北和山西河南的民變,與其說是天災,倒不如說是更為嚴重的人禍。

對張瀚來說,對眼前的朱大勇和楊泗孫來說,草原上的一切也是剛剛開始。

……

“落雪了。”孫敬亭站在張瀚公事房裏的窗前,看著漫天飄下來的雪花,喃喃道:“又是這背時天時,這賊老天。”

屋外漫天飛雪,短短時間便是將天地間染成一片雪白,剛到天啟元年的十月中旬,宣大地方已經連續下了多場雪,李莊這裏下了三場雪,前幾日下的雪還沒有化盡,早晨天一變,又是一場大雪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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