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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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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了看淳玉,最終輕啟薄唇,道:“我沈卿,回來了。”

說著,一擡手,那把寶劍瞬間飛到了他的手中。

沈卿手中那把劍乃是當今一等一的名劍,除了他之外,無人能夠驅動。

至此一舉,無人再敢質疑什麽。

場上爆發出了震耳的歡呼聲。

☆、晉江

月牙兒睜大了眼睛, 癡癡地看著眼前的人,不敢相信。

沈卿的眼神,也觸及到了月牙兒,在看到她的一瞬間,先是欣喜兒後亦變的有些覆雜。

“哥.....”

盡管月牙兒說地很輕,但沈卿還是聽見了, 他的神色忽而溫柔了起來。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

月牙兒腦子有一瞬間的僵硬, 心心念念都在想著的人忽然回了, 她卻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做出什麽反應, 她甚至都無法去思考,他怎麽會突然就出現在了這裏。

還有淳玉,他又是怎麽在這裏?

淳玉面對她的眼神只是微微笑了, 月牙兒這才註意到,他的臉色青白, 如同將死之人一般。

他整個人都疲憊極了, 就好像耗費了極大的心血一般。

“是你?”月牙兒微微皺了眉。

他是怎麽做到的?

此等人禁器啟用對自身本身就是要有極大的損耗的, 他如今又強行將時日提前, 更是逆上加逆。

月牙兒不明白,他這樣做是為了什麽?

既然現在過來,這樣討好她, 當初又為何要做出那樣的事情?

那背叛的滋味,就像往自己心裏最深的地方捅了一刀,夜深人靜時,還是會隱隱作痛。

難道他以為, 只要現在做到這樣,她就能輕易原諒他麽?

若是傷口這樣容易被抹平,也就不是傷口了,就算痊愈,也還是會留下疤痕,這才是傷口。

當然,這些想法,只是在月牙兒的心中一閃而過,如今的境況仍然是雙方僵持不下,局勢依舊嚴峻。

沈卿方才輕輕掃了一眼,便明白了,如今的境地。

只見他從高空中飛了下來,來到了月牙兒的身邊。

“你做什麽?”張掌門對他此刻的這一舉動皺了眉,他道:“你好好看看,她如今已經不是你的師妹了!”

沈卿聽罷轉頭看著月牙兒,他的小師妹變了很多。

但是,他從她的眼神中,還是能看見她之前的樣子。

一個人就算變了再多,眼神也是無法掩飾一個人真實性情的。

她表面看上去高高在上,冷漠無情,好似萬物在她眼中不過蟲蟻爾,甚至帶有魔族的氣息。

但是在她的眼裏,沈卿知道,她還是原來的那個小師妹,只不過脆弱易碎的一面被藏了起來,需要他們來重新將她喚醒。

沈卿又看了張掌門一眼,師傅顯然對如今的月牙兒感到十分惱怒,不、甚至是憎惡。

“是她。”沈卿只能搖了搖頭肯定地說道。

“大師兄你瘋了嗎?怎麽去往那邊了,那是魔族的領域啊!”

有的弟子都心急地說道。

“大師兄過來!“

“大師兄!”

面對眾弟子的呼喊,沈卿卻巋然不動,他只是定定地站在這裏,眼神淡然。

“就是這個妖女殺了你,你居然還要護著她?”

張掌門也看著沈卿,等著他的回應。

沈卿只是靜靜站在她的前面,就像之前很多次一樣。

“你們都錯了。”沈卿開口。

“她怎麽會害我,那日情急之下,我為了從魔族手中救她,才慘遭暗算。這一切怎麽會是她做的?”

眾人皆驚。

那日的那幾個和沈卿同行的弟子,此刻才突然明白過來,原來他們是中了魔族的挑撥離間之計!

頓時心頭一冷,差點因此釀成大禍……

眾人擡眼看向月牙兒,原來竟是他們都誤解她了……

但是如今這個局面,設計到了人魔兩族的恩怨,豈是沈卿這一個事情引起的,也自然不是他一句話可以了結的。

若是他們錯了,但那些魔族難道就沒有錯嗎?

張掌門得知是自己誤解了月牙兒不由有些愧疚,但卻也心中安定了許多,自己教出的弟子,果然並非謀害同門之人。

只是,她如今已然成魔,他無法再對她心軟如同對待自己的徒弟那樣。

“她是魔。”張掌門看著沈卿說出了這麽一句話,“還是魔族至尊,你如今是要,學著她一樣,投奔魔域嗎?”

“師傅!”沈卿對著張掌門跪了下來,道:“徒兒並不想與您作對,徒兒只是想守護徒兒心中的正道,她雖然是魔但是她這是我的師妹,她並沒有做錯什麽,為何你們就要出兵,一定要懲戒她呢?”

“是魔,就要被誅滅!”張掌門抿了抿唇,終於還是鏗鏘有力地說道。

沈卿神色一暗,未料到張掌門的執念竟然如此之深。

他轉頭一看其他的人,亦是如此神色。

月牙兒是魔,她由一個修士墜入了魔道,就該得到應有的懲罰。

盡管,她並沒有殺他,盜取鎮魂燈也不過是為了覆活他。

但他們卻緊緊抓住這兩點,要出兵討伐她。

沈卿知道,這已經上升到兩屆之間的恩怨了,難以消磨。

“師父,這場戰爭勢必會殃及平民,皆是血流成河,民不聊生,這難道是你想要看到的嗎?”

沈卿說的十分激烈,極少看到一向冷靜的他有如此的情緒。

張掌門道:“若不消除隱患,勢必留有後患。”

沈卿不再說話了,他知道無論他說什麽,他心已定,無法被外物所打動。

人族和魔族積怨已久,多少人喪命於魔族手下,祖祖輩輩留下的仇恨,魔族貪婪狡詐,人對魔的記憶都是憎惡的。

……

“你若誓要護她……”張掌門的神色有一瞬間的悲涼,“我……”

月牙兒卻突然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她從沈卿身後站了出來,道:“你們不必再爭論了。”

她轉過身,對著沈卿露出了一個微笑,她道:“縱使哥哥不在意我是魔,我也不可能再回去了。”她笑了笑,好像很灑脫。

她一揚手,身後是浩浩蕩蕩一片烏黑的魔族大軍。

她就那樣站在風中,裙擺被吹得宛如一朵肆意搖曳的花,她臉上有著一種,之前沈卿從未在她臉上看到的神情。

直到那一刻,沈卿才發現,他不過是昏睡了幾個月,月牙兒卻經歷了怎樣的磨難。

她的臉上,堅定而又悲涼。

月牙兒這才明白,原來很多事情,她都是無能為力的。

“我是魔,我手上也沾過鮮血,我並不是以前的那個我了。我現在是魔界之尊,我必須對他們,負責。”

那些魔族的兵衛也是有家庭孩子的人,他們可能如世人所說的那樣,狡詐險惡,但是卻也不該被隨便消滅。

人人都有活著的權利,一花一草尚且如此,更何況是魔呢。

月牙兒的這一番話,讓身後的魔族都心頭一熱。

這屆的魔尊並非如外界所言的那般冷酷無情,反倒,太過於有人情味了。他們是魔,自出生起,因為怪異的外表和超凡的能力,被人所排擠。

魔族從很久很久之前就是生活在陰暗角落的生物了。

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麽?

或許很久之前,他們的心原本是善良的,和人一樣。卻最終因為誤解排擠,讓怨恨扭曲充斥了他們的心,漸漸才形成了如今的魔族。

人與魔原本是生活在同一個大陸上的,最初兩者甚至居住在一起,而人群總是喜歡排擠那些和自己不一樣的人,外表怪異卻又能力超凡的魔,被他們趕到了最陰暗的角落,那裏最不適合生存,卻也正因為環境的磨練成就了魔族強健的身體和超凡的頭腦。

也或許是因為從一開始就是一個被排擠的民族,魔族人總是充滿怨恨扭曲的,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那樣陰暗的環境中,魔族也因此被賦予了如此特性。

而後魔族一直想要奪回被趕出的領土,卻一直被打壓,上一次的大戰在幾百年前,那一戰,魔族又敗,還是被趕出了邊境。

☆、晉江

良久, 沈卿才道:“我明白了。”

他以往常常說,一個人的能力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

月牙兒已經不是之前的月牙兒,魔界的人對她一呼百應,她身為魔尊,已經有許多難以再說明的責任了。

沈卿看了一眼月牙兒, 又看向了他身後的淳玉。

“你去吧, 我會盡我所能, 好好保護她。”

沈卿沒有必要為了月牙兒, 放棄在修仙界,在青玉宗的地位,真的入魔界, 而他自己就算不在意月牙兒,卻也是無法接受其他的魔, 他這樣的人, 怎麽能入魔呢。

月牙兒將他救回來, 就是為了讓他好好的繼續做他的青玉宗大弟子, 繼續高高在上,受世人敬仰。

沈卿看著月牙兒說道:“這個世界上,真心相待的人沒幾個了, 但我知道,他是真心待你的。”

月牙兒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沈卿拍了拍淳玉的肩膀。

“謝謝。”

這一句謝謝,也不知道是在感謝淳玉好好保護月牙兒, 還是在感謝淳玉救他之恩,千言萬語,也只能用著貧瘠的語言來表達。

他往後退了幾步,張掌門早就在不遠處等著他。

他往前走,張掌門看著他,眼眶幾乎微紅,兩人一乘風飛向了對岸。

迎接沈卿的是雷鳴般的掌聲,和各種噓寒問暖,以及懷抱。

沈卿看著對岸,心中暗暗想到,他一定不會讓人傷害她的。

只要他在。

不論立場如何,亦不論其他。

沈卿凝望著遠方,忽然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小心!”

只見對岸,月牙兒背對,正在指揮眾人之時,一把帶著銀光,如同流星一般的箭飛快沖著,它在空中留下長長的一道銀色的劃痕,勢不可擋。

那是——神箭日月。

站在身邊的人都被它所帶起的巨大威力所傷,法力稍微弱一點的,幾乎是霎時之間,就被四分五裂,血肉模糊,巨石碎裂,星光漫布,看眼那箭就正對著月牙兒的後背——

月牙兒已察覺到了,她□□在外的皮膚上已被箭劃地傷痕累累,眾人都覺得已經來不急了。 沒人能擋住那把箭。

那是神箭日月,傳說中能射下太陽和月亮。

縱使成仙之人,也擋不住那一箭的威力。

一陣強烈的光芒閃過,月牙兒只見淳玉忽然擋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的發帶散了,黑發飛揚。

月牙兒瞪大了眼睛看著,她的身體開始顫抖。

淳玉只是對著她露出了一個微笑。

那發帶微光一閃,化作了一張黃色的符紙,上面布滿密密麻麻的咒術。

最後一張的咒術,終於被撕了下來。

全部的法術一瞬間湧入他的體內。

他清晰地聽見了自己體內發出的碎裂聲。

黑色的咒術在他腳下閃現,他的藍衣上波動起一陣漣漪。

月牙兒握著他的手猛地縮緊,淳玉都能感受手臂上的疼痛了。

“我說好了,要保護你的,我是你的法器,就是要在關鍵時候..咳。”

淳玉捂了捂嘴,咽下一口血。

他笑了笑,笑容顯地蒼白極了,嘴唇也似是一朵淺淡的白蓮,他的烏黑發絲縈繞在她指間。

月牙兒覺得他好似有什麽不同了。

他渾身上下都帶著若有若無的光芒,那種睥睨的氣場,令眾人都忍不住頂禮膜拜。

就好像在與一座山對視一般,又或者是在凝視著一條河,那種威嚴肅穆之感,就算實在修為最高的修士那裏也不層有過。

他究竟有著怎樣的修為,他的身份究竟是什麽?

眾人都呆呆地看著淳玉,不料還有這一出。

月牙兒卻什麽也思考不了,她忽視了為何淳玉忽然之間變地如此可怕,就連她都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絲絲的威迫,她此刻,只是低頭,想要替他捂住腹部的傷口,但是血卻越流越多。

“不…不.....”

那把箭乃是日月之神箭,只能使用一次的神箭,傳說中,連太陽和月亮都能射下,無論射中多高修為的人,只要中了,必死無疑。

如今淳玉的腹部已經空了好大一個窟窿,那把劍在射中的一刻就已經消失地無影無蹤,只在空中留下了淡淡地光輝。

淳玉伸出手,想要幫她捋一捋額發。

月牙兒好似有點傻了一樣,呆呆的,神色中又出現了那種害怕如同小鹿一般的眼神,這一刻,淳玉覺得,好像那個月牙兒又回來了。

“哎。”淳玉忽然嘆了一口氣。

月牙兒看著他。

“真不甘心。”淳玉自嘲地笑了笑,道,“我都要死了,你卻連一滴淚都不肯…咳。”

“為什麽?”月牙兒靜靜的問他,她的神色好似沒有一點傷心,除了她握著他,不停顫抖的手偶兒暴露出她的情緒外,外面的人看,就好像死了的,是一個毫不相幹的人。

毫不相幹...

淳玉擡眼,看了下天空。

那麽晴朗,那麽明亮。

不知為何,淳玉覺得他現在很平靜,就好像他不是要死了,只是在心愛的懷裏還睡一覺,醒來還能看見這樣的好天氣。

付出,給予。

淳玉想起那日算的一掛,他似懂非懂,好像明白了什麽。

他一直以為,他是生活在陰暗中,內心極度扭曲,沒有什麽能讓他的心敞開。

原來愛,能夠讓人明白很多,能讓人改變。

他覺得自己被凈化了,完全的。

他甚至覺的,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好像有另外一個自己在慢慢蘇醒。

而一旦醒來,最終的結果會是什麽——

這一刻,他覺得他能看透整個世界的運轉輪回,眾人的身上都有著一條一條的金色的線,每條線都聯系著其他的線,一寸一寸,一縷縷,那樣的清晰。

他的眼睛泛起一點銀色的光,那麽聖潔,那麽美麗,比冬日的雪更潔白,比玉更加純澈,像是山頂的那一點星光。

有那麽一瞬間,月牙兒覺得面前的人,不是淳玉。

他是誰?

月牙兒猛地放開了淳玉,他是誰?

淳玉對他輕輕地露出了一個笑,這笑容與往日不同,如雪一般地純凈,月牙兒從未在淳玉看到這種的笑容。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淳玉好似突然想通了什麽一般,他發出了一聲喟嘆。

他看著月牙兒眼神帶了些悲哀,這一刻月牙兒又覺得他還是那個淳玉。

月牙兒緊緊握著他的手,不斷地給他傳送法力,但很快哪些法力都飛快都流出了體外,完全沒有辦法....

“沒用的。”淳玉那麽平靜。

月牙兒卻還是固執地將源源不斷地充沛的靈力傳輸給他。

“我就要死了。”

淳玉將月牙兒手按住,放在自己的臉上,道:“據說善良的人死去,最終都會在天上相見,若真的有那麽一天,我希望你記住,我愛你。”

他的眼神裏似是隱含了什麽其他的情緒,那麽覆雜,有太多月牙兒看不懂的內涵在裏。

而月牙兒此刻只是呆呆地看著他,沒法思考淳玉這個話是什麽意思,他要死了.....

她最愛的人就要死了。

“為善者,請記住我的話。”淳玉的臉色越發慘白了,每說一句話,都有血從他嘴角流出。

最終他用盡力氣,在月牙兒的手心,劃了幾筆,他凝視著月牙兒,似是最後的一刻也不希望丟失。

“善”,月牙兒呆呆地看著手心的那個字。

淳玉用盡心力,在寫完最後一橫的時候,終是嘴角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弧度,他擡頭,不知道在看什麽,月牙兒伸手一探,沒了氣息。

那一刻,月牙兒覺得心裏涼得可怕,那種涼透的感覺直接涼到了心底。

就好像越是悲傷,就越是哭不出來一樣。

有什麽地方,空空地發疼。

眼睛很幹,她揉了揉眼,心很疼,卻一滴淚也流不出來。

直到最後,她也不知道為何他要幫她擋這一箭。

最後,兩人的關系,還是冷漠尷尬的。

月牙兒渾身癱軟地倒在了地上,好似所有的力氣都被抽幹了,她看著遠處淳玉的屍體。

他躺在那裏,靜靜地看著天空,樣子那樣的寧靜,好似睡著了一般。

月牙兒捂著心口,她張開嘴,表情十分痛苦。

那種無聲的嘶喊,哭泣,叫人看著都覺得心悸。

天地間頓時風雲變幻,雷電交加。

他死了。

她的世界在這一刻猛然崩塌。

再多的恨,再見到他的那一刻都煙消雲散。她早就原諒他了。

場面十分混亂,就在這時,一個黃衣少女不知從何處沖了過來。

“小哥哥。”她的叫聲十分淒慘哽咽。

馨月瞞著翁老從谷內逃了出來,在人間吃了不少苦頭,如今才終於找到了淳玉。

只是如今,他卻死了。

馨月撲到淳玉的身邊,哭的十分淒厲。

☆、晉江

馨月還未緩過自己的情緒, 就被月牙兒一袖給扇到了地上。

馨月只覺得身上一痛,她一擡頭,只見月牙兒在一旁看著她,眼中不善。

“你來做什麽?”她護在淳玉身前,滿滿都是占有欲。

這個人,死了, 也是她的。

不許旁人沾染一點, 特別是馨月。

淳玉曾對她說過那樣的話。

馨月一楞, 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姐姐.....你誤會了。”她垂下了眼。

月牙兒皺著眉, 看著她。

“我和他什麽都沒有發生。我是喜歡他,但是.....”馨月擡眼眼,看著月牙兒, 道,“他的心裏, 只有你啊。”

馨月的眼神很覆雜。

“任憑我如何努力, 他連看我一眼, 都嫌多。”她捂著嘴, 大哭起來。

“如今他死了....他竟然就這麽死了...我卻連一句‘我喜歡你’都沒有對他說過….”

月牙兒卻好似受了極大的打擊,她不敢置信地飛快上前幾步,“你說什麽?!”

她揪住了少女的衣襟, 眼中很是震驚。

馨月卻哽咽地將事情的經過,大致告訴了她。

月牙兒聽罷,只覺得心頭一震,愧疚不解, 各種情緒湧上心頭。

“他為什麽.....”

“你為何要告訴我…”月牙兒慘白著臉色看著,嘴唇顫抖。

馨月露出了一個苦笑,道:“我不願他到死都被自己所拼命守護的人憎惡。你該知道這一切的。”

月牙兒渾身顫抖著,臉色開始發青,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她的模樣好似生了一場大病。

“原來,是我誤會了他。”

她癱軟地跪了下來。

“真好,”她露出了一個無比慘淡的微笑,“你沒有背叛我。”

這一刻,她突然有些憎恨自己,為何不能早些發現這一切,她應該信任他的。

他的那些日子的反常,她明明有所疑惑,卻被突如其來的背叛給傷透了心,不願意再相信一切。

他竟能為自己做到如此境地。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為某一個人做出如此的給予。

真正的愛,原來是無私的。

有那麽一瞬間,月牙兒突然明白了什麽,好似大徹大悟一般。

她伸展開自己的手掌,那一個“善”字,宛如被鐫刻在了心上一般。

她將那個字捂在心上。

為善者。

兩方早已開了站,四處橫屍遍野。

河流中飄浮著許多屍首。

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猙獰痛苦的表情。

月牙兒升到了半空中。

她自小便經歷了人心的險惡,父母兄弟的背叛,富貴者的欺淩,她增恨惡,卻只會以惡報惡。

誰人辱她,她便要千百倍地還回去。

但後來,是沈卿將她帶入了青玉宗。

那裏有她的同門,給了她一個溫暖的家。

她被系統脅迫,做了很多好事,雖然很不情願,卻莫名獲得了眾多弟子的好感和擁戴。

她才突然明白,原來與人為善,自己也會獲得善報。

而同樣與人為惡,自己也會得到相同的報應。

她模糊地明白了同門之情,明白原來真情才是最動人心的東西。

但那個時候的她,還是不懂何為情。

她對他人的好,一方面是因為系統,一方面是因為她想要得到別人的善待。

她的好,是有目的的,本質還是冷酷又自私。

她不信任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真正的無私的善。

為善者,都是為了獲得他人的好報,才得以善。

她的心底,還是相信著,人心本惡,那有無欲之心。

但現在,她卻突然明白了。

經歷了如此大痛大悟之後,她的臉上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平靜。

任憑周圍狂風吹揚,她卻連衣角都未曾動一下。

她的臉上,帶著一種仿若神祗般的慈悲又或者說是淡漠。

以她為中心,向四周散發出一陣劇烈的光茫波動。

她感到自己的力量在飛快的流逝。

周圍的士兵不由呆呆地楞住了,他們感覺自己的心宛如被一一陣柔和的力量撫平了,那些發狂的魔族,都放開了滿是鮮血的手,那些修士丟下了的兵刃。

他們看向月牙兒的方向。

月牙兒卻只是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那次,沈卿救她,以身舍命。

他又何曾要求了什麽?

他最後的要求,不過是要她好好的活下去。

他這一切都是出於他心底的那份真情。

若說那次月牙兒還不能真正的明白,這一次淳玉的死,好似給了她當頭一棒,將她從陰暗狹隘的自我中解放了出來。

她不想相信淳玉,她以為他背叛了她,卻沒想到,一切謊言的背後卻是最真摯的愛。

他願意為了她,只是因為他愛她,舍棄一切。

他付出了這麽多,不過是因為他愛她。

或許......

月牙兒睜開了眼,真的有純凈無求的愛吧。

沈卿放下了劍,看著月牙兒的方向,開始感覺有些不對。

月牙兒看到了沈卿,明明連嘴角都未動一下,沈卿卻覺得她在笑。

周圍枯萎花草樹木都漸漸覆蘇。

被血染紅的大地,也漸漸恢覆原本的模樣。

魔界焦黑的土地漸漸褪去原本的顏色,陰暗的魔界,竟處處開滿了鮮花。

那些死去游魂,都被送去該去的地方,地上的屍體一掃而光。

烏雲散開,陽光又重新灑滿了大地。

“魔界被詛咒了多年。我今化開了詛咒,魔界也將同人界一樣,我以魔尊的名義宣布,這一戰,就次終結。以此河為界,兩界永不幹擾。”

那條河流上出現了一道凝固結界,雙方,無一人能過去任何一邊。

魔族好鬥,雖然過去有些悲屈,但如今的魔做的惡事也實在不少,如今兩方永遠不能來往,才是最好的。人族不會再收到傷害,魔族斷絕了貪欲,也只能在自己的地盤好好生活。

魔界如今不再是寸草不生,烏雲密布的陰暗之角,或許千百年後,魔族就同人族一般了。

做完這一切,月牙兒周身都漸漸變得模糊了,肉體仿佛消散了一般,慢慢得只能看得見一個模糊的影子。

“不要!”

沈卿想要沖過去抓住些什麽,卻被那一道結界給狠狠地打了回來。

周圍的人連忙過來扶起她,看向月牙兒的眼神卻都帶了些覆雜的感激。

月牙兒最後還是對沈卿露出了一個微笑,她動了動嘴唇,好似說了些什麽。

沈卿明白了她最後說的話。

她說,好好活下去。

淳玉死了,她心早已千瘡百孔,她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麽留戀了。

淳玉教會了她何為奉獻。

她只能用他最後,教給她的東西,來還給這個世界。

對這個對她處處充滿了惡意的世界,她最終還是給予了她最後的善良。

沈卿眼圈微紅,哽咽了。

張掌門看向她消失的地方,那些飛散開來的熒光,還能讓人想起她的樣子。

她穿著青白交接的道服,黑發隨意挽起,幹凈利落地看著你,眼神純凈。

她露出了一個微笑,好似對一切都是那樣的期待。

未來是充滿希望的。

月牙兒以為自己死了,卻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白色的空間裏。

腦海中“叮!”的一聲,是那麽的熟悉。

“恭喜宿主,善意值突破最終的臨界點,我已經升至最高級,如今宿主可以領取最後的成就獎勵了。”

“請宿主許下一個願望,任何合理的願望,我都能實現。”

“但是提醒宿主,如今真正意義上的宿主已經死亡,這個狀態也不能維持很久。請宿主盡快選擇哦。”

“唔.....宿主既然已經死了,不如許願讓自己覆活吧。”系統俏皮的聲音響起。

“我.....”

月牙兒想了想,卻道:“我想要淳玉覆活,可以嗎?”

系統歪著頭想了想,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宿主可要想好,這次的願望,只能讓一個人覆活。”

“如果你把機會讓給了別人,你自己就沒有覆活的機會了,你就會永遠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月牙兒咬了咬唇,她道:“不是說只要是願望都可以嗎?”

“為何我不能許願,讓我們兩個覆活呢?”

系統委屈地對了對手指,道:“覆活之術,乃是逆天之術,系統能力有限,實在做不到改兩次,程序限制便是如此。”

月牙兒嘆了一口氣,心道,到底還是有緣無份。

“我願意,把覆活的機會給淳玉。”

系統道:“你可想好了,覆活之後的淳玉,可能會忘記你,也可能會喜歡上其他的女子。”

“如此,我便許願,淳玉會好好的活下去,會有幸福的生活,會….”

最後的話,月牙兒已經說不下去了。

忘記,也無所謂。

她願意付出一切,只要他幸福。

系統的神色有些覆雜,在執行命令之前,它忽然問了月牙兒一句話。

它問:“你覺得,是人性本善,還是本惡呢?”

月牙兒看著系統,臉上神色坦然極了。

她看了看頭頂,一個淺淺的笑綻放在臉上,她道:“或許,是善的吧,連我都能為了一個人做到如此地步呢。”

一陣光芒閃過。

“叮!命令執行!”

☆、真相(三)

月牙兒忽然醒來。周圍都是水。

她飄蕩在上空, 臉龐對著水面。

平靜無波的水,仿若鏡面一般,仿若能倒影著世間萬物。

一切的記憶都重新,一點不落地回到了自己的腦海中。

忽然,一個女子的面龐倒映在了水上,眉目精致, 黑發如墨。

她就是那個引她入得魔道的神, 魁女。

周圍是無盡的水, 好似沒有邊境一般。

女子的面龐美麗宛如女妖。

“你是誰?”月牙兒看著水中的女子, 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水中的女子輕輕一笑,道:“我就是你自己啊。”

月牙兒忽然看著水中自己倒影,和她漸漸地重合在了一起。

月牙兒看著自己的臉, 覺得美地陌生。

那女子忽然從水中伸出了一只手,細膩如雲的手輕輕扶上了她的臉龐。

“你還不明白嗎?”

“你所經歷的這一切磨難, 這一切曲折, 都是你自己所設定的。”

“你就是神, 你就是我。”

月牙兒腦中渾噩地厲害, 好似有什麽要從腦海中爆炸出來一般。

“就連這個世界都是你所創造的。”

“是你自己故意留下黑雲谷,留下了善惡獸守候神印,就是為了將神印給予萬年後的你自己, 身懷神印者即為魔尊,也是你所定下的規則。”

“你將自己的命輪寫為一個開始受欺淩的小孩,而後成為一個正派弟子,投入到萬年之後的那個世界中, 就是要讓自己陷入此等世人厭棄的局面,那師門的驅趕,為世人背叛,父母親情的背叛,都是你自己所設定的東西。”

“我為何....要讓自己受這等苦楚?”

那女子卻笑了,道:“因為‘善惡’之辯。你可還記得?”

月牙兒迷迷糊糊覺得自己好似記起了什麽,卻又還是不甚清晰。

“我不能再說了,剩下的要靠你自己想起來,才是。”

“那淳玉呢?”

“淳玉也是我設定的嗎?”

月牙兒忽然緊張了起來,道:“系統呢?它又是什麽?我許願讓淳玉好好活下去,他現在如何了?”

女子的笑容變得十分玄奧。

她道:“世界上,善惡兩分。他並非那個世界上的人。”

“什麽意思?”

“你好好想想,你真的不記得了嗎?你為何會在這裏?”

一瞬間,月牙兒忽然進入了一個十分玄奧的境界。

這裏的水,也不似一般的水了。

這水本無形,卻因外力能成露成冰成雲成霧,萬物之變都在這裏了。

世界上的一切都了然於心,每個人的動態,甚至一個小小的舉動,都逃不過她的感知。

她點一點手指,都好像隨意地毀掉一個世界。

每一滴水,都是一個世界。

世界萬物都在這裏了。

這種將一切都掌控在手心的感覺,讓月牙兒覺得十分熟悉,卻又很陌生。

她一展開手掌,一個“善”字,在她的掌心隱隱閃現。

這個字居然還在。

善。

惡。

忽然間,靈光一現。

那些遙遠的記憶都漸漸地融入了自己腦海中。

水中的女子笑了起來。

那女子露出了一個有些慘淡的笑,道:“最終還是,他贏了。”

她對著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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