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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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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臨,霓虹閃爍,九、十點鐘的光景,不少商場店鋪都依次打烊。餘兮兮系著圍裙,幫周易收拾東西打掃衛生,動作生疏卻仔細。

未幾,她把一地狗毛掃進簸箕裏,倒掉,目光環視一圈兒,“還有什麽要做?”

周易揶揄:“你歇著吧。能讓餘二小姐掃回地,已經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了,哪兒敢再勞煩你啊。”

餘兮兮哂笑著湊過去,捏捏她下巴,動作輕佻:“畢竟要在你家白吃白喝好幾天,怎麽著,我也得意思意思不是。”

周易好笑,拍開她的手進裏屋換衣服。

餘兮兮等得無聊,於是拖了把椅子坐好,趴椅背上,拿羽毛逗一只籠子裏的荷蘭香豬。那小家夥哼哼著,鼻子不停地拱羽毛,模樣很是可愛。

裏間遙遙傳出個聲音,問:“對了兮兮,一會兒咱們去什麽地方?”

“Miu Z。”

周易出來了,身上的卡通T恤工作服換成了背心短褲,很隨性的打扮,落落大方。餘兮兮半瞇著眼打量她,然後勾勾手,“誒,你過來一下。”

周易踱過去兩步。

她從包裏摸出一管口紅扔過去,手托腮,濃密黑卷發下露出一截雪白手臂,“小姐姐,出去玩兒呢,化妝是基本禮儀。試試這個色,適合你。”

周易挑眉,端詳一陣兒才發現那口紅沒拆過封,嶄新的一線大牌,最新款。她眼底閃過絲詫異。

餘兮兮嘴裏含著棒棒糖,腮幫子鼓起,“送你的,抵未來幾天的房租。”

周易笑,“算盤挺精的。”

餘兮兮這次沒再回話,叼著糖,繼續專心致志地逗那荷蘭豬。

大概是因為,六年前她欠了黑風一條命,所以從那以後,她真的很怕再欠人什麽。尤其是,還不起的東西。

收拾完一切,餘兮兮開車載著周易直奔MIiu Z。漆黑夜幕下,鑲滿水鉆的法拉利惹眼而招搖,剛一停穩,立刻就有殷勤周到的泊車司機迎上來。

她隨手把車鑰匙扔過去,拿出手機,在微信群裏敲字:到了。

帥氣英秀的服務生拉開大門,DJ嗨曲的音樂聲傳出,浮光掠影,觥籌交錯。場中形形色色的年輕男女,人影晃動。

周易環顧四周,“你說有人包場?”

“嗯。”

“誰這麽大方?”

餘兮兮在吧臺旁邊隨便找個位置坐定,要了兩杯雞尾酒,然後才搖搖頭,“不太清楚。”

周易差點兒給她嗆死,沈聲說:“這都沒弄清楚還來玩兒?”

餘兮兮吃了塊水果,“唔,很重要嗎?”

“缺心眼兒。”

“嘻嘻。”

調酒師很快調好兩杯瑪格麗特,餘兮兮接過來,一杯遞給周易,然後抿了一口自己杯裏的酒,表情滿意:“手藝還不錯。”

話剛說完,幾個端著酒杯的男人就走了過來。

周易瞥見了,挑挑眉毛,“你朋友?”

“……”餘兮兮轉頭,那兩人容貌英俊卻很是面生,應該是來搭訕的。她臉色淡淡地擺了擺手,兩人識趣,目光一轉尋找其它目標。

周易淡聲道,“到酒吧裏來的人,絕大多數都是以約炮為目的。”

“也有純粹來湊熱鬧的。”

說完,餘兮兮拇指一翹,指自己:“我啊,我就不約。”說完又喝了一口酒,抱憾的語氣,“主要沒看得上眼的。”

周易說:“之前追你那些,我看不都挺好的麽。”

餘兮兮搖頭,尖尖的指甲蓋兒敲那玻璃杯,“得了吧,不是我的菜。我喜歡什麽類型你又不是不知道,可惜啊,現在那種男的太少了,走大街上一瞧,一水兒的娘炮。”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聊,長夜漫漫,打發時間。沒過多久,周易的目光再次看向餘兮兮身後。

她狐疑,“怎麽了?”

周易擡擡下巴:“又有想約的來了。”

“……”餘兮兮回頭,看見一個穿休閑西裝的英俊男人,修眉長眼,名牌衣褲名牌表,一身行頭直奔七位數。

這一回倒不是來約炮的。

那人笑容滿面地看著她,嗓音低潤:“餘兮兮。”

餘兮兮也勾起笑,帶著淡淡疏離,又有點驚訝:“沈銘?你也在啊。”

餘家和沈家在生意上的往來較為密切,她自然也認識沈家這位公子:英國留學歸來的青年才俊,高學歷,高智商,年紀輕輕就被雲城的財經雜志譽為財富新貴。

這回換成沈銘詫異:“今天是我主場,你不知道麽?”

“……”呃。

餘兮兮著實尷尬了一下,但又很快回過神,笑道:“啊,剛才沒反應過來。”

沈銘倒也沒在意,未幾,視線微轉看向旁邊的周易,眉頭微蹙,“這位小姐是……”

“哦,這是我朋友,周易。”

沈銘溫文爾雅,舉止談吐都透出翩翩公子的好教養,“我姓沈,周小姐,幸會。”

周易道,“幸會。”

沈銘接著問,“你們只有兩個人?”

餘兮兮點頭,“嗯。”

“那幹脆一起玩兒吧兮兮,人多熱鬧。”沈銘指了指一個卡座方向,“我們就坐那兒,都是你認識的人。”

她一陣猶豫,抿抿唇,攪弄杯子裏的酒,斑斕藍色在玻璃另一側中翻滾。

沈銘那幫圈子,她不熟。可轉念一想,自己今晚本就是來解悶兒,凡事圖個樂,管他那麽多呢。

一幫年輕人,喝喝酒酒聊聊天,氣氛還行。酒過三巡,有人提議玩兒游戲,幾個最活躍的的男女立刻拍手附和。

餘兮兮靠在沙發上吃水果,對所謂的“游戲”興趣不大,掃一眼桌面,酒瓶大半已空,於是她打了個響指,要服務生再來三套洋酒。

沈銘起身給她敬酒,周圍音樂聲太大,他站得稍近,聲量擡高:“兮兮,聽說你下個月要去巴黎進修?”

餘兮兮原掛著笑,一聽這話,臉色微微沈下去:“聽說,聽誰說?”

“我聽伯父跟我爸提過。”

她嗤了聲,語氣冷淡:“他和你爸爸開玩笑呢。”

“……”沈銘尷尬,舉酒杯的手僵在半空。他隨便找的話題,沒想到會是這麽個答案,實在失策。

很快,游戲規則定下,餘兮兮聽完,沒什麽興趣。

她不想玩兒又不好直說,幹脆起身笑笑,“我們去一下洗手間,你們玩兒。”說完,和周易一道離開了那個卡座。

夜愈深,酒吧裏人愈多,餘兮兮繞過舞池往洗手間走,忽然肩上一涼,有酒液冷不丁地灑了上來。

周易低呼一聲,連忙把她往旁邊扯。

“……”餘兮兮眉頭擰緊,側目;旁邊是一個高大的外國男人,搖搖晃晃,酒氣沖天,手裏的洋酒杯子空了大半。

毫無疑問,空了的一半全在她衣服上。

外國人醉醺醺的,看她一眼,然後打了個酒嗝就準備離去,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

餘兮兮本來就不是善性人,見狀,火氣噌的冒起三丈:“你他媽沒長眼睛呢?”

“……”外國男皺了下眉,目光上下打量她,看她漂亮,咧開個笑,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臉。

餘兮兮面無表情地站開一步,靜幾秒,拿起手邊桌上的一杯酒,淡聲道,“我再說一遍,道歉。”

外國男嘴裏嘀咕了句什麽,冷哼著又準備走。

那個詞兒,餘兮兮將好聽清了:Bitch。

一剎之間,仿佛所有的火星都在此刻點燃,燒起燎原烈火。

她笑,手一揚,大杯洋酒潑了那人一臉。

“怎麽回事?”後邊兒的沈銘沒搞清楚狀況,撥開人群往裏邊兒擠。

“……”外國男楞了下,滿臉的酒,回過神後暴跳如雷:“Fuck!”接著便要揮拳揍她,旁邊的人津津有味地看熱鬧,見要動手了,終於意思意思地開始勸架。

餘兮兮冷笑,外套一脫狠狠扔地上,“心情不爽你還非往槍口上撞,想打架?好啊!”

周易攔住她:“兮兮,你冷靜點!”

餘兮兮說,“讓開。”

周易當然不可能讓,“你喝多了?別鬧!”邊說邊伸手拽她。

這時四、五個人高馬大的外國男人圍了過來,明顯是和之前那人一起的;沈銘那幫也來了,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又都喝了酒,幾個脾氣爆的指著對方鼻子就是一通大罵:“你們他媽哪兒來的洋玩意兒,誰的朋友?”

沈銘轉頭吩咐一個服務生,“叫保安,把那幾個外國人趕出去。”

然而服務生前腳剛離開,一個大塊頭就動起了手,幾個二代罵了聲“操”,擼袖子抄瓶子,罵罵咧咧地一擁而上。

淩晨兩點半,區派出所大廳。

白熾燈底下坐了好些穿制服的民警,表情嚴肅,一邊詢問一邊給涉嫌聚眾鬥毆的人錄口供。

“姓名。”

“餘兮兮。”

“年齡。”

“24。”

“今晚去少城路的Miu Z酒吧做什麽?”

“玩。”

給餘兮兮錄口供的是個女警,身段兒纖瘦,五官秀麗,看上去年齡不大。她拿筆記錄著,又問:“為什麽聚眾鬥毆?”

餘兮兮手臂上貼了好幾張創可貼,她坐在椅子上,說:“那個外國人潑了我酒,沒道歉,還罵我婊子。我很生氣,所以也往他身上潑了酒,兩邊朋友看不過,就動手了。”

女警又問了些問題,餘兮兮都配合地回答。

一旁,不停有人往家裏打電話,然後又不停有家長把自家闖了禍的少爺小姐保釋接走。短短半小時,原本吵鬧的大廳只剩下兩個人還在錄口供。

一個餘兮兮,一個周易。

又捱了十分鐘,餘兮兮終於坐不住了,抿著嘴唇遲疑片刻,從包裏摸出手機——自己倒沒什麽,但這種情形下,總不能連累朋友一起受罪。

她點開通訊錄,指尖下的聯系人姓名:餘衛國。

算了,沒骨氣就沒骨氣吧。

周易看了她一眼,道,“你要不想打就別打。”

餘兮兮自嘲地勾起嘴角,準備撥號。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漠然響起:“餘兮兮,有人來接你了。”

“……”餘兮兮驚愕。

電話都還沒往外撥,哪個好心人這麽給力?她一頭霧水,轉頭朝周易道,“別急,我先出去看看是誰,馬上回來找你。”說完起身,又驚又疑地走出了大廳。

夜幕垂得矮矮的,沒星沒月,少了點夏夜應有的趣味。

餘兮兮抱肩走出大門,擡頭看,派出所門前的空地上停了輛黑色吉普,一個高大背影站在車門旁。

她喜歡穿高跟鞋,細細鞋跟兒踩在水泥地上,彈出一串跳躍音符。那人聞聲回頭,看見夜幕下站著個姑娘,皮膚很白,穿裙子,娃娃領上頭是兩道凸出鎖骨,形狀美好,細弱得勾人。

看見他後似乎太過驚訝,晶亮的眼瞪大,紅唇微張。

“……”怎麽是他?

餘兮兮覺得,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秦崢站姿隨意,一手插褲袋一手夾煙,盯著她,眸光冷而靜,形成無形壓迫。

她摸鼻頭,目光亂飛看別處,莫名像見了教導主任的小學生。

僵持小片刻,餘兮兮看見他面無表情地走近幾步,夾煙的手微擡,指指一個地方,像是示意她看。

於是她狐疑地擡眼;夜風中,一條長長的橫幅赫然掛在兩棵大樹中間,紅底黃字的民警溫馨提示,很是醒目:

莫打架,打輸住院,打贏坐牢。

餘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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